他说到最后时,脸色有点惋惜。郑司楚知道他的意思,邓沧澜毕生熟于水战,但铁甲舰一出现,水军战法肯定也要大变,邓沧澜纵然水战再强,只怕这回也是再无应变之策。宣鸣雷想到自己从师尊那里学来了一身本领,却又要由自己终结师尊的毕生战功,心中大为感慨。他道:“宣兄,世上之事,无不如此。你能一举击败邓帅,就是对师尊最好的回报。”

宣鸣雷苦笑道:“这话也就是安慰一下自己罢了。对了,小师妹现在一直没理你?”

傅雁容再不理郑司楚,最操心的似乎倒是宣鸣雷。郑司楚点了点头:“这也没办法。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也只能随缘了。”

“我家铁澜都三岁了,你要再生个女儿出来,将来和我儿子岁数相差得太多,只怕就结不成亲了。”

虽然郑司楚心情并不好,也忍水住失笑道:“得了,这事我哪里做得了主。再说,就算能成,说不定生的也是个儿子呢。”

宣鸣雷嘿嘿一笑道:“就算生胎是个儿子,又不是不能生第二个了。我也可以再生个女儿嫁你儿子,这趟回去,就能让芷馨努力。”

郑司楚听他越说越没边,笑骂道:“行了行了,你这条色狼。”

宣鸣雷又是一笑,正色道:“说真格的,这一次我回五羊城,无论如何也要将小师妹带来。不过带归带来,接下来你就算硬上弓,也得把事情办了。”

郑司楚听他一开始说得郑重,很有点感激,可最后一句又没正经,啐道:“岂有此理。说不定阿容已经对我绝望,再不愿与我长相厮守了。”

宣鸣雷摇了摇头道:“没的事!她虽然暂时不理你,可也没回北边去,说明只是暂时对你有点不满。是怪你杀人太多吧?唉,小师妹明明聪明绝顶,可这事也真想不通,上回你去句罗,要不先下手,非让人大卸八块不可,小师妹却一直想不明这个道理。我回去,先让芷馨劝劝她,她会理解的。打仗可不是弹弹琵琶。”

郑司楚没再说什么,只是道:“随缘吧。这些事,终不能强求。若阿容真个不愿与我同处,那我想,还是把她送还邓帅。”

宣鸣雷怒道:“你这人,算得上今世名将,打起仗来连师尊都见你怕,做事怎么这等婆婆妈妈?不要说了,我把小师妹带来,就算拿刀逼着也要让你们圆了房!”

郑司楚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宣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种事,岂有用强之理,让阿容她自己定夺吧。”

宣鸣雷见好说歹说,郑司楚总是提不起劲来,不禁有点泄气,说道:“行了,那我也不管你了。我走后这些天,你可千万要挺住,别铁甲船没到,你们就被师尊打出了东平城,那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放心,无论如何,再守一年总行。”

宣鸣雷咧嘴一笑道:“也不必那么久,算起来,到今年五月间,铁甲舰就能投入实战,所以你再守几个月便成。”

郑司楚一怔道:“要等到五月?”

“是。现在只是初步完成。因为从未有过,所以必须经过种种测试,没那么容易。到五月能实战,就算很快了。”

又要好几个月。郑司楚想着。他道:“好吧,我就静等你的好消息。”

宣鸣雷看着他,声音又低了一层:“郑兄,天市号初到,取得一场胜利是确定无疑的。但以师尊和傅驴子之能,就算他们一时没有对付天市号的有效办法,但再想摧枯拉朽地取胜,我敢说绝无可能。所以,这一场胜利,实是我们翻本的唯一机会,届时一定要靠你的陆军配合,一举扩大战果。”

郑司楚点了点头道:“我尽力而为。”

宣鸣雷撇了撇嘴道:“我说郑元帅,这事你得一定做到,不能一句尽力而为打发了。”

郑司楚叹道:“可为则为之,不可为亦为之,是为无知。”

“行了,你别掉书袋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宣鸣雷伸手搭住了郑司楚的肩头,低声道:“郑兄,把你当初率奇兵突袭师尊背后的劲头再拿出来,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奇迹!”

郑司楚心头一热,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就在此,静候宣兄好音。”

辞别了宣鸣雷,郑司楚便急急向太守府走去。申士图为鼓舞士气,将五羊城的官员几乎尽数搬到了东平城。郑司楚走进太守府,刚让人通报进去,申士图便一把推开了门走出来道:“快快郑元帅进来。”

郑司楚这个元帅其实还是代理元帅,不过申士图眼里,他这个代理元帅比正牌元帅余成功还要正牌些。郑司楚上前行了一礼道:“申公。”

申士图见他要行大礼,忙一把扶住他道:“司楚,快进来。你爹现在有消息么?”

郑司楚道:“他来了封信,我还没看。”说完全有点后悔。自从得知了郑昭实是杀害自己亲身之父的仇人,而且还有能读人心的秘术,他对郑昭的感情就只剩下痛恨了。可是申士图乍一说,他下意识地回答,等若承认郑昭仍是父亲,不由有点尴尬。不过申士图也只是顺口一问,因为郑昭自从上回去句罗途中吐血而归,申士图极为担忧,让人送他回五羊城休养。郑昭在日,政事上都井井有条,而郑昭一走,样样都弄得他焦头烂额,申士图实是比谁都盼着郑昭早日康复。他听郑司楚说郑昭有信来,舒了口气道:“郑兄能写信了,那就说明康复了许多。希望他早日回来。对了,司楚,你进来说吧。”

郑司楚心想也正是要进来说。他一进太守府,却见里面已坐了个人。这人一见郑司楚,但站了起来行礼道:“权帅。”

此人正是上回郑司楚推荐给申士图的黎殿元。郑司楚道:“黎先生好。”

黎殿元还想说什么,申士图道:“黎主簿,我与郑元帅有要事商议,那件事,你就去办吧。”

这是要支开他,黎殿元哪有不知,向两人行了一礼道:“遵命。”便退了出去。等他一走,郑司楚道:“申公,黎先生刚才说什么?”

申士图道:“还不是征兵的事。黎主簿做事也很得力,不过和郑兄一比,还是差了不少。司楚,你问问你爹几时能回来。”

郑司楚实不愿多谈郑昭之事,便道:“申公,我来是因为刚接到一份密报,薛庭轩的五德营败退后,遭到仆固部伏击,纵然不会全军覆灭,也再不能回到中原了。”

申士图一怔,叹道:“果然如此。”

去年听得薛庭轩攻西靖不克,全军撤退的消息时,申士图还怀疑那是不是薛庭轩的诱敌之计,可现在连这点指望都没了。郑司楚道:“另外,申公,不知句罗岛的战事进展如何。”

申士图道:“听说句罗军前期兵锋很盛,不过随着岛夷全军回防,现在两军也呈胶着之势。看来,不会有太大的作为了。”

郑司楚心想句罗人向来柔弱,所以李继源还是有史以来第二个攻入倭岛的句罗将领。他能让岛夷以倾国之力回防,实已难能可贵,也已经达到了郑司楚的预想。他道:“不论句罗有无作为,至少我方后防已确保无虞,不必担心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前方尽快打开局面。”

申士图听他这么说,大为兴奋,一拍手道:“司楚你也这么想!虽然我军现在兵源不足,好在我已向诸省发下长老会召集令,这几个省积少成多,每个省少则五千,多则一万,也能出个两三万兵了。”

再造共和联盟最盛之时,号称十一长老会。但这十一长老中,郑昭吐血后回五羊城休养,乔员朗战死,金生色重新投归北方,而还有一方的狄复组也不能说到就到,所以这十一长老会其实只剩了七长老会,能召集的无非是闽榕太守高世乾、南宁太守梁邦彦、秉德太守田长牧、朗月太守尚思罗合、成昧太守雷振声,再加一个已形同多余的余成功。郑司楚皱了皱眉,申士图却已发觉了,他道:“司楚,这样不妥么?”

郑司楚只是觉得,这样要各省为五羊军征募后备兵源,只怕会引起各省的猜忌之心。可是见申士图说得兴致勃勃,他也不好多说,只是道:“那几位太守的意思呢?”

“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司楚,大统制好不容易死了,他们再有能人,现在定会乱成一片。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机会,否则良机错失,将来追悔莫及啊。”

郑司楚暗暗叹息。在他看来,申士图这种想法实在有点一厢情愿了。不说别的,再造共和的七省联盟丢了个天水省,但也掌握了大半个之江省,仍然可称七省联盟,只是这个联盟未免过于松散。当初,就靠天水与广阳两省在撑世面,顶多加一个闽榕省敲边鼓,现在天水已失,能守住便是上上大吉。虽然大统制之死必定会给北方一个极大的震撼,可直到现在,北方并没有发生致命性的内乱,宣鸣雷说的前不久雾云城发生的那场变乱也未曾扩大便被平定,可见北方仍是大有才干之士,大统制之死对北方的打击也没有预想之大。申士图把希望全寄托在大统制的死上面,郑司楚感到未免有点不切实际。如果贸然进攻,只怕反会遭到重创。他道:“申公,北军大有人在,可不能只寄希望于他们的内乱。”

申士图道:“当然不会只寄希望于他们发生内乱。鸣雷已经回五羊城了,再回来,带来的可是让北军无法抵挡的利器。”说到这儿,申士图笑了笑道:“虽然你没正式得到消息,不过陈司长是你姨父,我想你也早就知道了吧?”

郑司楚点了点头:“是。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

“已经不快了,前后总花了好些年。”申士图站起来,踱了踱步,“鸣雷大约四月就能回来,五月我们将发起进攻。司楚,你觉得陆军届时有这实力么?”

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郑司楚想着,铁甲船一旦投入实用,肯定会大大震慑北军。然而可以预料,北军很快就能想到对付的方法,所以最好的机会也仅仅是一开始投入使用的时候。申士图这一点倒是没说错,可是五月份想让陆军能发起全面攻势,只怕很难。郑司楚道:“申公,只怕不容易。虽然骑兵现在进步很大,不过与北军相比,终没有决定性的优势。”

申士图知道郑司楚从不说过头的话,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他说骑兵占不了优势,那就肯定不会有什么优势。五羊水军即使能占据全面上风,可要打开局面仍靠陆军。他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么?”

郑司楚想了想,叹道:“如果不知北军诸将,也许我还敢行险。但现在,一步步稳扎稳打才是上策。”

打到现在,双方的将领也已知根知柢了,甚至对方校尉级以上的将官,也都已相当清楚。现在在之江省与五羊军对峙的,水军方面自是邓沧澜与傅雁书两人为首,陆军方面名义上是聂长松,实际上是新提拔的年轻将领霍振武。特别是霍振武刚晋升为下将军不久,与聂长松成了平级将领,聂长松的兵权已渐渐转移到他手上了。霍振武这人,持重和闯劲都有,加上年轻,与郑司楚相去无几,郑司楚也默认他是个劲敌。有此人统领北方陆军,他确实不敢再行冒险。

申士图叹道:“稳扎稳打,固然是上策,可现在已不能过于求稳了。司楚,无论如何,这几个月你要加紧训练陆军,务必等五月间堪当大用。”

郑司楚没有再说什么。申士图这话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不过换过来想,也确实如此。实力已呈弱势的南军,如果不能有一次突然的大胜,那么仅存的锐气也会慢慢被磨掉,再想翻本就难上加难了。

现在是二月间。到五月还有三个月,新兵有这许多天的训练期,固然也够了。郑司楚想着,正待说也有可行,门外有人高声道:“申公,田长牧太守加急文书到。”

田长牧是秉德太守,也是十一长老之一。申士图发下了长老会召集领,他倒是这么快就有回音了。申士图笑了笑道:“进来。”

他刚说“进来”,门口又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尚思罗合太守与雷振声太守加急文书到。”

尚思罗合是朗月太守,雷振声则是成昧太守。这三省虽然都很偏僻贫穷,特别是朗月省,面积很是广大,整个省人口却还不及中原一座名城的人口,但到底也是一个省,秉德与成昧两省的人口也都超过了百万,一般来说,兵源总能抽个好几万。这也是申士图这个雄心勃勃计划的后盾,因此他对这三个太守向来持怀柔政策,大力支援财物。好在五羊城富甲天下,总还撑得住。只是申士图不知这三人为什么突然间齐齐发来文书,一边接过来,一边嘟囔道:“都要开长老会了,大概又想要点钱吧。”

他先拆看的是田长牧的文书。刚拆开文书,申士图的脸色便是一呆,变得极为不好,忽然骂道:“田长牧,这吃里扒外的混帐!”

他突然对田长牧破口大骂,郑司楚心里也是一沉。西南四省,本以天水为首,以前天水太守总是节制此四省,当初田长牧来归,正是因为受天水省加入再造共和的影响。只是如今天水军已土崩瓦解,天水省也重被北军占据,郑司楚猜测定是与天水省接壤的田长牧权衡之下,仍然投归北方了。他道:“申公,田太守是退出再造共和联盟了么?”

申士图点了点头,把一份撕开的文书递了过来:“你瞧瞧,田长牧这小子真能见风使舵。”

郑司楚接了过来,却见文书上写的一笔好字,笔酣战墨饱,线条流畅。田长牧本来就有能书之名,岂但在十九省太守中,便是全天下的书家,田氏之书也赫赫有名。郑司楚见文书上写着:“天无二日,岂可南北久分,使万姓流离。长牧久秉共和之旨,未敢一错再错,再随申公妄为矣”。虽然有预料,他仍然失声道:“田长牧又再次歇帜了?”

申士图哼了一声道:“他是见乔员朗死了,吓破了胆。”

说完这话,伸手正要拆尚思罗合与雷振声的文书,手却一下僵住了,仿佛转瞬间失去了力量。

秉德、成昧和朗月,加上天水,合称中西四省。前三省与天水的关系,就和南宁、闽榕两省与广阳的关系差不多。那三省里,田长牧的秉德省实力相对最强,可是他突然提出退出了再造共和联盟,与他一样突然发来紧急文书的成昧和朗月两省,难道会是好消息么?申士图只觉这两封薄薄的急件一下子变得似有千钧之重,竟然快拿不起来了。过了好一阵,他才咬了咬,拆开了一封。

拆开的是尚思罗合来的急件。郑司楚见申士图一看这急件,本来就有点难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越发苍白,心中也是一沉。虽然他还没有看到,但猜也猜得到,朗月省多半也退出了再造共和联盟。他的心同样凉了半截,却见申士图急急地要去撕开最后一封雷振声来信,他心中一急,说道:“申公,我来拆吧。”

申士图却似乎没听到他的话,顾自拆开了信。一拆开封皮,他的脸顿时连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双手不住颤抖,那张信纸被抖得簌簌作响。郑司楚心中大急,正要问一句,却见申士图“哇”的一声,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人向后便倒。郑司楚大惊失色,一把扶住他,叫道:“来人!快来人!”

申士图的亲卫队首领厚土与断土两人齐齐冲了进来,叫道:“权帅”

他们话未说完,已见申士图满脸是血,人事不知地靠在郑司楚身上。郑司楚叫道:“快,快请医生过来!”

厚土答应一声,向断土道:“即刻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出入!”

厚土一直担任申士图的亲随护卫,现在申士图突然出了这等事,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将消息封锁住。断土答应一声,和郑司楚一起扶着申士图躺到榻上,马上召集了不少人手守在门口。

看着周围一片乱,郑司楚拿起了申士图最后看的那封雷振声来信。几乎和商量好的一般,雷振声信中的措辞与田长牧几乎一样,想来尚思罗合的信也就是这几句话。这三个省同时宣布退出再造共和联盟,仍然奉北方为正朔。再造共和联盟本是七省联盟,天水省被夺后,还有大半个之江省补上,但这回一下子有三个省退出联盟,面积刹那间就少了一半。申士图一旦满心以为大统制遇刺后南方的声势会趁机增长,没想到事与愿违,反正遇到这等突如其来的变故,所以他一连接到三份声明时,再也承受不住了。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申士图对五月的反攻寄予了极大希望,甚至可以说,把再造共和联盟的生死存亡都寄托在这一举之上,突如其来的变故可说让他的满盘计划都成为泡影。突然间,就从满心希望转为绝望,申士图虽然饱经世事,也是无法承受吧。郑司楚放下了这三份急件,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沉重。五月的反攻计划,看来不得不延期了,但北方的攻击计划会不会也相应延期呢?

郑司楚看着躺要床上人事不知的申士图,心底暗暗叹息。就在片刻之前,申士图还在为大统制的突然遇刺而幸灾乐祸,谁会想到这么快南方也遭到了差不多的变故?虽然申士图并不是遇刺,可他若有个万一,再造共和这面旗到底还打不打得下去?

此时大夫已到,正在给申士图急救,房中忙得不可开交。再在房里呆着,只会碍事,他走了出来。

刚出房门,外面好几个人已围了过来,当先一个正是黎殿元。黎殿元方才还在向申士图汇报,突然间就成了这模样,比谁都急。看到郑司楚出来,他抢道:“郑兄,申公怎么样了?”

他身边还有另外几个官员,不过他们称郑司楚只是“权帅”,黎殿元与郑司楚称兄道弟,自然让他们颇为吃惊,有个心想:黎主簿和权帅关系这么好么?有个却想起先前黎殿元自诩的与郑司楚交情莫逆,连他受提拔也是因为郑司楚向申士图举荐,心道:黎主簿倒是没吹牛。

郑司楚见是黎殿元,拱拱手道:“申公突然不适,不过并无大碍,请诸位不用担心,先在此歇息,等候消息吧。”

和申士图的突然倒下相比,稳住局面才更为重要。这几个人是最早知道申士图出事的人,不能让他们回去乱说。不过这几个官员也并不生疑,他们怕的倒是不让他们留在此处等消息,一听郑司楚要他们留下,反而松了口气。郑司楚向一边的断土道:“断土,消息先不要走漏,别让这几位离开,你让人送点吃稳的过来,我立刻去叫人。”

断土心想申公出事的消息先隐藏住为好,点了点头道:“权帅,我明白了。”

申士图突然吐血,能不能救回来也难说了。现在必须把水陆两军的指挥官叫过来,商议一个万全之策。万一申士图有个三长两短,到底暂时让他主持大局?郑司楚心里突然一阵乱。

难道只有依靠郑昭了?

这一瞬间郑司楚才发现,对这个明明是杀父仇人,也立誓再不与他说一句话的人,自己仍然下意识就把他当成了父亲。如果郑昭在此处,以他的资历和威望,比申士图有过之而无不及,完全镇得住场面。可不幸的是,郑昭前一阵也吐过一次血,虽然命是救回来了,却未必还能有这个精力了。算下来,现在南方最有声望的,大概就要数到自己。可郑司楚也明白,自己并不长于政事,想要镇住场面,实是力有未逮。

再造共和的旗帜,真的打不下去了么?

“郑兄。”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郑司楚的思绪。他扭头一看,却见黎殿元正站在他身边。黎殿元的眼中亦尽是忧色,不过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来。郑司楚拱了拱手道:“黎兄,请你先在此歇息,等一会再走吧。”

他心想黎殿元只怕急着要走,哪知他低低道:“眼下不能走漏风声,郑兄此举实是良策。只是万一申公有个意外,究竟该如何稳定政事?”

郑司楚一愣。军中他有信心稳住,不过那些政客只怕他就稳不住了。他道:“黎兄有何良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