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的局面,可以说全靠郑司楚和宣鸣雷挽回,但申士图和余成功并不知道。谈晚同心细如发,心知申士图还不会如何,余成功一上岸,看到他两人居然也在东阳城里,只怕会当场发作,说不定要斥责他们竟敢抗命不遵。不把这事说明,到时余成功会下不来台,因此他要先行去说明一下。也亏得谈晚同作此准备,当申士图和余成功下船,码头上的南军齐声欢呼,余成功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当他听郑司楚说年景顺战死,失声道:“什么?”
年景顺是这一战南北双方阵亡将领中军衔最高的军官。郑司楚见余成功强忍泪水的模样,心中亦是难受。这一天余成功还要挂着笑容勉励诸军将士,但回去后,他的亲兵说他在帅府里抱头痛哭,当天水米未进。
对年景顺的战死,申士图也有点哀伤,但远没有余成功那样痛苦。毕竟,这一次余成功的计划终于实现了,东平东阳两城都落入南军手中,他高兴还来不及。现在的首要之事,便是立刻将这一场大捷告知后方,让民众知道再造共和又取得了一个辉煌的胜利。他已听谈晚同说了前因后果,谈晚同为人很是谦让,将此功之功尽归于郑司楚和宣鸣雷。他拍了拍郑司楚的肩头道:“司楚,好小子,你不愧是郑兄的好儿子!”
郑司楚已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但这时他却一下站起来,向申士图行了一礼道:“申太守,末将有一事告禀。”
“什么?”
“末将为求胜,在城中放火焚烧民房,使得许多民众流离失所,请太守即刻下令安定民心,严命诸军不得骚扰城民,并派遣军中工兵建造临时住宅,以免城民露宿。另外城民的损失,应折价赔偿。”
申士图心想这确是要务,不过现在大量南军进入东阳城,他们还得找一个安营扎寨的地方,工兵要忙得不可开交,这时再去建造临时住宅,岂非本末倒置?何况郑司楚还说什么要折价赔偿城民损失,现在打仗的时候,花钱如流水,怎么可以用在这些地方?有心不理,可郑司楚这一战立功如此之大,他请求得又如此恳切,不好反驳,便道:“好的,你放心吧,我会安排人去办的。”
申士图现在也急着去察看东阳城情况,至少,自己今天得坐镇东阳城,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住处。他在东平城时住在蒋鼎新的太守府,到了东阳城,自然也要占蒋鼎新的临时太守府了。看着申士图被亲兵簇拥着而行,一路传来南军的欢呼之声,郑司楚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并不是一个胜利。
郑司楚在想着。战役可以说是胜了,可战略上却已输了。夺下东阳城,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五羊军已无余力再去支援天水军,只能希望天水军支撑住。不过现在自己就算看到了这一点,亦已无能为力。
他休息了一阵,只觉力量多少回来一些,便又跳上了战马。宣鸣雷见他上马,问道:“郑兄,你还要去哪里?”
“我想四处看看有没有士卒不听号令去骚扰城民的。”
郑司楚对“民心”一词,已是体会甚深。南军刚进入东平城时,就曾发生过士兵抢掠民财的事件,当时使得南军变得极为被动,后来那个申公北的报国宣讲团更是四处宣扬南军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昨晚自己奇袭东阳城,放火制造混乱,还真个坐实了申公北这些诬蔑,现在就是尽量挽回城民的观感。折价赔偿城民损失,郑司楚知道申士图是绝不会答应的,顶多免除几年赋税,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防止南军在初入东阳城时做出有违军纪之事。宣鸣雷见他明明连骑马都不太稳当,还想着这事,便道:“我陪你去。”说罢唤过阿国,要他与一些亲随士兵准备一批干粮跟在后面,好接济衣食无着的贫民,自己也牵过一匹马来与郑司楚并马而行。
东阳城本来没有东平城大,但人口一下多了近一倍,而且这一战北军退出得极是突然,城民几乎连一个都不曾出城。房屋未被烧的,全都紧掩房门,窗户也关得死死的,但走到郑司楚放过火的街道时,只见两边尽是衣衫不整的城民,眼中全带着惊恐。郑司楚见他们的模样,更是心痛,将干粮发给他们,并好言劝慰,只不过也没敢许“折价赔偿损失”的愿,只说让他们放心,再造共和军秋毫无犯,若有哪个士兵竟敢抢掠民财,便来军中告状,定会为他们做主。
走了一圈,前面已是邓沧澜的临时帅府了。看到烧得七零八落的临时帅府,郑司楚便是一怔。
她和她母亲,都已逃出城去了吧?郑司楚想着,心中却越发难受,因为他想到了阿容最后那充满了痛恨的一瞥。宣鸣雷见他看得出神,问道:“郑兄,这是哪儿?”
郑司楚轻声道:“这便是邓帅的临时帅府。”
宣鸣雷张大了嘴:“什么?你把帅府也烧了?那师母和小师妹呢?”
宣鸣雷眼里也射出了两道寒光,只怕郑司楚若说她两人遇难,他当场就要翻脸。郑司楚苦笑道:“早就走了吧,我逃开时她们都安然无恙。”
仿佛回答他的话,从一边突然传来一阵哭喊,有个女子高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宣鸣雷如同被针扎了一下一样,猛地打马冲去,却觉身边风声一动,郑司楚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跑得比他还快。
边上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队南军走过来,当中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是阿容。她头发都散了,脸上带着些灰,已不复当初见到时的镇定,眼中尽是惊恐。
落到这么一群敌兵手里,就算是她,也是惊恐万状吧。郑司楚只觉心头一痛,喝道:“做什么?放开她!”
那些南军捉到了阿容,正是意气风发之际,听得有人斥责,带队的正想骂,抬头一看,见是郑司楚,吓了一跳,忙道:“郑将军,她是邓沧澜的女儿!被我们捉到了!”
这小军官话音刚落,边上有个妇人道:“是啊是啊,将军,她是邓沧澜的掌上明珠。贵军大获全胜,她逃到我家来想让我们收留,被我们揭发出来的。”
原来她与母亲失散了么?郑司楚想着。实亦难怪,这一战后来急转直下,南军抢滩登陆太急了,便是邓帅亦不曾做好准备。他道:“放开她!”
那些士兵不敢再多嘴,放开了阿容。这时宣鸣雷也已跑过来了,一边叫道:“师妹!小师妹!”
阿容本已吓得魂不附体,但没想到这个来的军官竟是意外的救星,此时多少恢复了一些,听得宣鸣雷的叫声,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叫道:“师哥!”她向来聪慧过人,一直镇定得让人忘却她的年龄,可毕竟只是个少女,虽然不喜欢宣鸣雷,但宣鸣雷现在是她唯一的熟人。宣鸣雷见她花容失色,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问道:“小师妹,师尊没事,师母呢?”
阿容张了张嘴,哭道:“妈妈妈她被接走了,当时我却被退下来的乱兵冲散了。”
听得师母无恙,宣鸣雷也松了口气,柔声安慰道:“小师妹,别哭了,我会让人把你送回去的。”
他见阿容身上的衣裙也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而且踩得很脏,心中更为怜惜,正要解下战袍来让她披上,一边郑司楚却已先把战袍解了下来道:“邓小姐,先披上吧,你会骑马么?”
郑兄真会拍马屁。宣鸣雷心里有点酸酸的,但也有种奇怪的慰藉。自己和小师妹是绝对不可能了,如果她能和郑司楚凑成一对,那自己也不用因为抢走了申芷馨而再向他内疚。想到此处,他便道:“小师妹,你还不认得他吧?他便是现在名噪一时的郑司楚”
“也化名施正和严青杨。郑将军,是不是?”
阿容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平静,看着郑司楚,郑司楚反倒有点局促不安,点了点头道:“邓小姐真是神目如电”
“其实我姓傅。”阿容说着,“傅雁容,郑将军。”
宣鸣雷有点目瞪口呆。小师妹是师尊和师母的义女,师尊和师母倒没有严命她改姓,但一般总以为她叫“邓雁容”。他心道:“郑兄倒是和小师妹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小师妹和我认识这么多年,都没告诉过我她其实没改姓。”
郑司楚实是很想和阿容多说几句,但这实是第一次以真面目与她相见,他心里又有种说不出骄傲,实不想被她看扁了,只是道:“傅小姐,请放心,你不会受什么伤害的。两军交战,不应让平民受苦,有机会便会送傅小姐回去。”说罢又转向宣鸣雷道:“宣兄,你先在这儿陪一下傅小姐,我马上去弄一辆车来。”
宣鸣雷心里已在笑骂,心想:“你这家伙,明明想要拍马屁,却还要板着个脸。也罢,我好人做到底,给你们一个相处的机会吧。”便说道:“我去吧,郑兄,你太累了。”说罢,转身跳上了马,向阿容道:“小师妹,你若有什么要求,便向郑兄说。虽然他把师尊打败了两次,但他对师尊亦是尊崇之极。”
骑上马走出一程,宣鸣雷心里又有点发酸。第一次见到小师妹时,他对这个娇俏可爱的小师妹就有种说不出的欢喜,可是小师妹却不喜欢自己,后来自己有了申芷馨,便不曾再梦见过小师妹。可现在要亲手撮合郑司楚和她在一起,他终有点不愿意。但转念一想,心道:“郑兄知道我和芷馨要成婚时,其实也恨恨了大半天,最终仍是大度地认命了,我要再小气,连小师妹都更看不起我了。”想到这儿,心里便又是光风霁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见郑司楚和阿容正相对而立,两个人都默默无言,谁都不说话。他暗自叹道:“郑兄已经是天下名将,在这情场上却实是连个新丁都不如。”
他骑马而行,一阵江风吹来,带来了一个苍凉的声音,却是个老者在唱曲。只怕那老者一觉醒来,城中已是易帜,有感于心,苦中作乐而唱。
那是一出老戏《战无双》的尾声,说的正是一场水战。江风仍带着血腥和硝烟气,歌声苍凉悲慨,在风中越飞越远:
〖你看他战甲生光逼日月,
你看他刀枪林立寒霜雪,
你看他大旗割风笳声咽,
你看他尸骨堆遍江头缺。
艨艟劈开浪千叠,
雷曹擂鼓风烈烈,
一江水沸鸣金铁。
百万貔貅方铸得千秋业,
呀,这也不是江水,
是流不断的英雄血!〗
(第三卷完)
云飞之卷
第一章 得不偿失
共和二十四年,南北分裂进入了第二年。就在年初的一月,南北双方在之江省爆发了一场大战,驻扎在东平城的五羊军向北方发动全面攻击,镇守东阳城的共和军三帅邓沧澜虽然做了充份的准备,然而由于南军后起将领郑司楚与宣鸣雷出乎意料的奇袭,以及从雾云城沿海南下的水军北战队途中遇到狂风阻拦,未能及时抵达,最终北军失利,退守更北方的北宁城。
这起战事,发生在一月二十二日。虽然消息封锁得很紧,但还是很快就传遍了各省。对北方民众来说,久违的战争又已迫在眉睫,自然引起了不安情绪,仿佛南军的铁蹄马上就要冲到近前。然而,到了二月十日,一个好消息传来。
之江省之败,仅仅是诱兵之计,北军对南方叛军另一座重镇天水省的攻击却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几乎就在之江省爆发战争的同时,北军也向南军盘踞的天水省发动了攻击。天水省本是共和国五大军区之一天水军区所在地,实力非同小可,而且同样有大江天险,可是在北军猛烈的攻击下,天水军的守御仅仅坚持了十天,首府符敦城便告攻破。
符敦城被攻破是在二月九日,二月十日黄昏,捷报便已放到了雾云城大统制办公的荷香阁。
“继周,你觉得该怎么处置金生色和邓沧澜?”
大统制看着战报,声音十分平静。这份战报很长,大统制看得很仔细。天水省的战事进行得如此顺利,固然是负责此战的上将军胡继棠指挥得力,但关键还有两点,其一便是邓沧澜在大江下游的东阳城牵制住了五羊军全军,使之不能西援天水,其二便是天水太守金生色的反正。
在天水省叛向南军的时候,金生色也列名叛军首领十一长老之一,然而金生色其实并不想反叛,他是遭到了天水军区区长乔员朗的挟持。当北军向天水省发动攻击的时候,金生色见时机来临,暗中向北军通风报信,为北军打开城门,名列国中十二名城之一的符敦城才会这么快陷落。金生色在这一战中固然立下了大功,但先前他也列名叛军首脑,在大统制发出的通缉令中,金生色也占了一席之地。
伍继周站在大统制书桌前,面无表情地道:“禀大统制,依下官之见,邓元帅与金太守都是功不可没,罪亦不可赦。”
大统制点了点头:“邓帅确有败战之罪,金太守也有附叛之过。但他们都是忠勇之辈,而且此战之功,他们都不亚于胡将军。值此用人之际,罪未必不可赦,但功却不可不赏。”
大统制拿起案头的笔,飞快地写了两份手谕,推了过来道:“即刻发下去,不得有误。”
伍继周接过两份手谕,向大统制行了一礼,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大统制的目光仍落在门上,陷入了沉思。
此番东阳城失陷,实亦在大统制意料之外。邓沧澜这个计划曾交给他过目,大统制看过后颇为首肯。在东阳城引诱五羊军来攻,牵制住他们的主力,同时水军北战队秘密南下增援,如此东阳城既可以守住,同时天水省也能打开局面,确是一条好计。可是最终天水省的主攻虽然得手,东阳城却没能如计划一般守住。表面上来看,一得一失,不过平局,不过从全局来看,东阳城的失陷却无关大局,五羊军即使得到了东阳城,但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是无法坚守东阳城的。当北军再次发动反攻时,南军若想死守东阳城,那就只会泥足深陷,越来越被动。可即使如此,大统制心底仍然有种对邓沧澜的失望。
也许,真如俗话说的,人一老,暮气便一日重于一日了?大统制想着。事实上,他更担心的是自己。自己比邓沧澜小不了几岁,如果邓沧澜的暮气越来越重,那自己说不定也已失去了当初的睿智与果断了,至少本来与邓沧澜齐名的方若水,现在已彻底丧失了战意,不堪上阵了。就算不肯承认,但现在西原用兵两次失利,南北分裂,这一切也许正是证明了自己已在不断犯下错误。
他又拿起那份东平战报,再次从头至尾细看。从战报上来看,此战北军以寡击众,虽败犹荣,确实无可厚非。在战报中,他看到了两个很陌生的名字。
昌都军辅尉陆明夷。东平军翼尉霍振武。这两人都是年轻军官,但这一战中都打得有声有色。陆明夷主持火龙出水阵地,虽遭南军奇袭,仍是丝毫不乱,直到最后也没有失手。而霍振武直属东平军陆战队首将聂长松麾下,原本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官,但此战中他率先看破了南军奇袭队的真正用意,及时追击,从而使得南军奇袭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袭火龙出水阵地。火龙出水的威力,大统制自是明白,这也是邓沧澜以劣势力抗强大的五羊水军,在战事初期大占上风的根本,如果南军早一步夺取阵地,反客为主,邓沧澜的东平水军将会腹背受敌,全面崩溃,因此这两个小军官才是东阳一战北军未遭致命打击的最大功臣。而天水一战,从东平派去的水军偏师主将傅雁书在此战中表现极为抢眼,这傅雁书则是邓沧澜的得意弟子。邓沧澜能放手任用新人,倒是说明他尚未至暮气沉沉的地步。
邓沧澜尚可一用。
大统制在心底做出了这个决定。但他也明白,接下来更应该依靠的,已不能是邓沧澜那一批老人了。南军因为本来就缺乏宿将,所以年轻人更易出头,而人才济济的北军,也要更加大力提拔年轻将领。他想着,又拿起了天水战报,细细读去。
大统制得到战报是在二月十日黄昏,但天水省失利的消息传到东平城却已到了十二日了。因为刚夺下东阳城,城中一片混乱,一日数惊,加上还要为阵亡的将士善后,现在再造共和一方更是焦头烂额,刚回五羊城的郑昭也紧急再赴前线。
这两天,郑司楚率领本部人马为东阳城的难民营建临时住处。本来这些事都有工兵队去做,不过郑司楚想到这些房屋全都是自己下令烧毁,看着那些惊恐万状的城民,心中有愧,因此率诸军不眠不休地搭建简易房屋,分派赈济物资。虽然有鉴于上回进入东平城时发生的抢掠事件,这一次郑司楚特别注重军纪,严令不得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对东阳城民亦是和颜悦色,不准有任何欺凌,可是看着那些城民冷冷的目光,他仍然感到心痛。
战争,最终伤害的,仍是这些无辜平民。他想着。上一回奇袭,东阳城有两条街损失最大,烧得几成一片白地,而北军为了制造防火带,也自行疏散城民,烧掉了一批房屋,后来退出城时为防南军追击,也曾自行烧了一批,东阳城里可说到处都是断垣残壁。郑司楚和士兵一同清理废墟,搭建房屋,忙得灰头土脸,边上突然有一骑马飞驰而来。
马上是个传令兵。这传令兵看到这一片士兵一个个身上都沾满了灰土,几乎认不出谁是谁,停住马,高声叫道:“郑将军!郑司楚都尉!”
郑司楚听得这传令兵的声音,抬起头道:“我便是。请问是什么事?”
那传令兵听得了,忙催马过来,在马上行了一礼道:“郑将军,申公有令,请郑将军火急前往议事。”
郑司楚听得申士图有令,怔了怔,问道:“是什么事么?”
那传令兵道:“申太守未曾明言,只说请郑将军立刻前去,不得有误。”
郑司楚没再说什么,从一边牵过了飞羽,叫过石望尘道:“石将军,申公有命,我即刻前去,这儿有劳石将军你了。”
奇袭中,石望尘肩头曾中了陆明夷一箭,现在仍吊着绷带,只能在一边督工指挥,他身上倒是比郑司楚干净得多。他用左手行了一礼道:“郑将军放心,此处有小将打理。”
郑司楚跳上马道:“石将军,你要严加管束,不能让诸军有骚扰城民的举动。”
这话郑司楚说过好多遍了,刚夺下东阳城,郑司楚第一件事就是巡查各部,严防激起民变,现在更是交待再三。石望尘答应一声,郑司楚这才与那传令兵前去。这传令兵见郑司楚身上尽是灰土,连脸上都又黑又白,小声道:“郑将军,要不要先去更个衣?”
郑司楚看看身上,心知自己现在实是太不成样子,便道:“不知有什么急事,申公谅不会见怪。先过去吧,我擦把脸就行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汗巾,从身边水壶里倒了些水擦了把脸。他们都骑着马,不多时便赶到申士图的住处,一到门边,传令兵跳下马来道:“郑将军,那你先进去吧,我给将军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