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两个，不过不着急。”林青崖笑着说道。
“那以后我也帮二师兄报仇。二师兄的仇人就是芝芝的仇人。”明明才是个小筑基，却敢在大修士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林青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把自己干了什么都说给她听，这小家伙儿却依旧活蹦乱跳，完全没当一回事儿。
他笑着捏了捏芝芝圆滚滚的胖腮说道，“多谢芝芝。”
当把自己隐藏的那些残酷的事都交待了，他的确轻松起来。看着眉开眼笑，拱着小爪说，“不客气”的狐狸崽儿，林青崖不由想到广陵仙君。
他不得不承认，广陵仙君的确很有一番道理。
被毫无条件，发生什么都站在自己这一方面的感觉真的很好。
不认为他用温柔虚伪地隐藏内心的阴毒狠辣，不认为他行了魔道手段心入魔道，不认为他笑里藏刀，也不认为他是一个沉迷杀戮一言不合就会随随便便痛下辣手的魔头。
她的眼里，他依旧是善良的人。
这样的肯定，其实也在稳固他的道心。
当他知道，无论是千夫所指还是如何，这世上总还有一个人坚持地相信他的善念，他就永远都不会行事踏错。
就像是云海中的风筝，只要还有一根线坚持地拉住他，他就不会毫无顾忌，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二师兄，二师兄。”小家伙儿的声音让他回神。
“嗯？”林青崖的回应更加柔和。
狐狸崽儿的眼睛亮晶晶的，“那……那狗狗呢？”
“狗狗？”
“吃掉灵丹的狗狗呢？”狐狸尾巴摇了摇。
万万想不到她最在意的竟然还有一只狗，林青崖忍俊不禁，只觉得心里冷硬的那一块柔软地化开，柔声道，“还在。哪天下山，我带小师妹去寻它玩耍。”
“好！”狐狸崽儿最喜欢交朋友，大声应下。
“……我给芝芝扎头发吧。”看着小胖脸都亮起来的小家伙儿，清隽的青年弯起眼睛，摸了摸自家小师妹的发顶。
小家伙儿护着自己的头想了想，扳着手指奶声奶气地说道，“明天的份儿留给师兄。”今天她爹爹给她扎头发，得炫耀一整天！
明天扎头发的机会留给二师兄，她还可以再美一整天。
这么公平，雨露均沾，让林青崖失笑。
他一手护着这沉甸甸的小家伙儿，轻声说道，“所以，我并无心魔。”
“有心魔也没关系。”
“嗯？”他诧异。
狐狸崽儿翘了翘尾巴，歪着头说道，“就算有心魔的二师兄，也是我最喜欢的二师兄。”
她顿了顿，大声说道，“什么样的二师兄我都喜欢！”
这么大声表白，连微微晃动着的云海都颤了颤。
林青崖靠着石阶看着怀里的狐狸崽儿，露出浅浅的笑容。
他的笑就像是春天的风，暖暖的，柔和得不得了。
狐狸么，最喜欢好看的人，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正跟自家二师兄培养兄妹感情，一道剑光转瞬出现，广陵仙君捏着一枚玉简站在这师兄妹的面前。
看见芝芝和林青崖感情短短时间简直一日千里，广陵仙君撇嘴角。
可看见林青崖脸上散去面具一样真切的笑意，广陵仙君又无声地哼笑了一声。
“师尊。”
“有个朋友发现了个上古仙人的秘境，找我去看看。”广陵仙君脸色愉悦，对林青崖说道，“那秘境涉及上古仙人，恐怕有危险，芝芝我就留在宗门，你看护几日。”
他腰间灵剑剑意微微震荡，显然非常迫切前往。
林青崖没有想到向来随心所欲，说走就走，时常音讯全无的广陵仙君这次出门竟然还会来交待一声，不过却还是轻声说道，“师尊，掌教师伯说山门大开那一日，还需师尊坐镇。”
万象宗开山门，招收弟子的日期近在眼前。
那上古仙人的秘境听起来就不像是短时间能解决，出来的样子。
“我只是先过去看看情况。如果需要长时间探索秘境，我就先回来。对了。”广陵仙君跟林青崖说道，“五日之后，你师兄会循例和宗门水镜通讯。你别忘了和他聊聊天，别让他走火入魔。”
他的话让林青崖脸色凛然，说道，“弟子明白。”
待话音刚落，芝芝就对广陵仙君挥了挥小爪。
“爹爹要平安。”
“你不闹着和我去啊？”这可跟抱着他大腿不放，黏人地缠着他的狐狸崽儿不一样。
“爹爹去做正事，芝芝，芝芝不拖后腿。”
芝芝乖巧地在她二师兄怀里扑腾了两下，看见广陵仙君伸手接过她，急忙抱住她漂亮的爹爹。
“爹爹出门要小心，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担心我，有二师兄，我可好了。等爹爹回来，就能和芝芝天天在一起。”
她还知道自己是一只拖后腿的崽儿。
广陵仙君不由笑了，扯了扯她胖嘟嘟的小脸说道，“等把这秘境探明白了，我就带你进去逛逛。没准儿还能挖点宝贝给你……”
他对上自家闺女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细想曾经见过的一些有儿女的修士们喜欢说的话题，摸着光洁精致的下颚，试探地问道，“留给你当……当嫁妆？”
第15章
这一刻，广陵仙君终于有了一点老父亲的责任心。
那就是记得还得给自家闺女积攒嫁妆。
芝芝呆了呆，板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的年纪。
“师尊，该走了。”林青崖觉得有点听不下去……小师妹才豆丁大小，广陵仙君在她的面前胡说八道一些什么。
虽然心里也认为这种凡人界的嫁妆给芝芝保留一些也算正确，不过在芝芝长大以前，还是少在她的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
他一边微笑着在心里默默记下或许以后得给小师妹攒嫁妆，一边催促广陵仙君早去早回。
芝芝这时候摇了摇尾巴，抱着广陵仙君的衣裳衣角乖巧地说道，“不要嫁妆。要爹爹。”
她这样单纯，林青崖更觉得不能让广陵仙君在芝芝的面前胡说八道。
不过看芝芝对广陵仙君依依不舍，他还是对自己这位随心所欲惯了的师尊轻声说道，“师尊出门在外，也请当心。……若有稀奇有趣的玩意，就给芝芝带回来一些。”
他的声音温润，芝芝抖了抖毛耳朵，广陵仙君哼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耳朵尖儿。
“你可真啰嗦。”他对林青崖说道。
林青崖从不顶撞师长，不过是一笑而过。
“我快去快回。”广陵仙君就要离开。
他的手被拉住。
小小一颗的狐狸崽儿艰难地爬上他，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我想爹爹快点回来。可，可……”她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弯起眼睛笑的漂亮爹爹，努力地表达自己的心情说道，“可爹爹不要为了我路上着急，别太想我。慢慢儿来，要保重，要平安。”
她很担心爹爹因为着急回来，在那个什么秘境里因为想念她不能专心，发生什么危险。
比起自己的心情，她更在意爹爹的安全。
这样的话落在广陵仙君的耳畔，他突然笑了笑，难得心情不错地探身过来，第一次把脸颊轻轻地贴了贴自己的狐狸崽儿。
狐狸崽儿大喜！
她努力地跟爹爹贴贴。
广陵仙君笑得更灿烂了。
林青崖捂着嘴角在一旁看着，突然怀疑，他杀伐决断的师尊大概此时此刻只有区区四岁。
“芝芝放心，爹爹一定保重自己。”原来被记挂，被放在心里的第一位在意的感觉是这样，广陵仙君是真心觉得有个闺女是一件不错的事了。
至少比没心没肺的徒弟贴心多了。
等和闺女贴贴，他把恋恋不舍的狐狸崽儿塞进弟子的怀里，脚下一片凛冽剑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道剑光如虹划过万象宗的晴空，破开远方的云层转瞬消失，这一刻，万象宗上空突然传来掌教真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师弟？师弟？！”
掌教真人大概万万想不到，这都要大开山门，广陵仙君竟然这时候还要出门。
想想这位仙阶师弟一出门就不知归期，掌教真人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万象宗上空再一次传来掌教真人几乎控不住的声音，“你路上小心！”这声音里，还有点崩溃，有种想骂人却骂不出来还要原谅担心他的意味。
林青崖抱着胖嘟嘟的小师妹站在峰顶，嘴角带着笑容注视着广陵仙君离去的方向，假装没听见掌教真人那濒临崩溃的话语。
待远方天际被剑光切割的云层都慢慢合拢，林青崖这才垂头默默依旧看着远方的小家伙儿。
“师妹放心，师尊很快就会回来。
“我知道。”小小的背影在林青崖的怀里，毛耳朵抖了抖，芝芝板着手指小小声地说道，“可舍不得爹爹。”
她从出生，其实就一直都在长辈的陪伴下。
以前是娘亲，娘亲过世，爹爹还没有来接她的那一小段时间是她唯一没有陪伴的日子。
现在爹爹又出门了，芝芝垂了垂小脑袋，一垂头就能看见自己圆滚滚的胖肚皮，就小小声地说道，“我等爹爹回家。”
林青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师兄陪你一起等。”
这样暖暖的，温和的声音，让芝芝的心情好起来。
“好。”她急忙说道。
“师妹不必担心师尊，虽然是上古秘境，不过以师尊的修为，这种秘境并不算危险。这段时间我陪着师妹，你不必担心。”
让林青崖感觉到微妙的违和的，就是芝芝对广陵仙君有一种奇怪的重视和不舍。
或许这就是儿女对父母的在意？
似乎这小家伙儿的眼里，广陵仙君是她最重要的人。
当然，爹娘当然是孩子最重要的人。
而且，更让林青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广陵仙君带回芝芝的那一次出门。
他临出门前兴致缺缺，只说出门找点乐子，并没有说是去把女儿带回来。
谁知道一转眼，就带回来了自己的女儿。
有点奇怪。
不过这点奇怪对林青崖来说，也不用深究。
广陵仙君本就做事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突然接回女儿或许是他一时兴起，做弟子的，想这么多又做什么？
倒是林青崖刚刚得到广陵仙君的允许，允许他可以带着芝芝下山出门逛逛山脚下的坊市，这多在外面玩耍，或许就可以冲散芝芝与广陵仙君这短暂的分离时的不舍与牵挂。
他就跟芝芝笑着说道，“过几天我带师妹下山逛逛。”
“好呀。”芝芝虽然心里舍不得她爹爹，不过也知道二师兄是在希望她开心，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
“那我们现在……”
“师兄先去忙。我，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小家伙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林青崖顿了顿，放下她，转身走出几步，回头，就看见胖嘟嘟一颗的小家伙儿小小的背影对着他。
她坐在峰顶边缘的地上，抱着自己火红的胖尾巴，依旧看着广陵仙君离去的方向，一直看一直看，就像是这样坚持地看着，就能够看到剑光回转，她的爹爹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暗色的山峰边缘，呼啸的风雨翻滚的云海中，这小小一颗的小背影孤零零，单薄得不得了，可她却执着地守在那里，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
呆呆地。
别样的固执。
清隽青年静静地看了这个孩子片刻，叹了一口气重新走回她的身边，指尖儿一道灵光。灵光散去，一件火红的披风搭在他的手上。
他弯腰把披风裹在小家伙儿的身上。
芝芝懵懂抬头，看着对自己微笑的二师兄。
她二师兄正从一团灵光里翻出一个毛茸茸的胖蒲团，把她掐着胖腰肢举起来，放在蒲团上。
蒲团前，又陆续出现了好喝的琼浆，好吃的灵果，还有阻拦寒风的一面漂亮的小旗子。
短短时间，这山峰边缘就变得舒适温暖了起来。
“师妹就再继续坐坐。”待把芝芝的面前整理得差不多，林青崖这才揉了揉她扑棱扑棱的耳朵尖尖，离开这里去处理关于他们这一脉的很多的闲杂的事。
芝芝抱着身上火红的披风，小胖爪里捏着灵果，回头看着她二师兄挺秀的背影，觉得在这个世上，或许除了娘亲和爹爹，她二师兄就是待她最好最好的人了。
既然他对她这样好，小家伙儿决定投桃报李，当一只最懂事乖巧的狐狸崽儿，坚决不让她二师兄因为她烦恼受累。
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芝芝又重新把目光投入远方的，她爹爹消失的方向。
虽然嘴上很乖巧，可她内心还是希望爹爹早去早回。
至少……至少不要再让她等他很久很久了。
默默地把好吃的灵果塞进嘴巴里，芝芝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这一次爹爹不在身边，她不会被饿到。
只要有吃的，她就有力气等爹爹回家。
倒是林青崖没有想到，打从来了万象宗以后渐渐变得活泼欢快的狐狸崽儿这次竟然这么耐得下心，一整天都没有到处玩耍，而是留在山峰的边缘。
他处理了一些关于广陵仙君和他那位师兄的头疼的事重新来找芝芝，就看见她还是在那里。
不过至少现在舒服多了，大概是困倦了，小家伙儿把自己在蒲团上缩成圆滚滚的一小团，枕着尾巴昏昏欲睡。
他看了看天色，的确已经快要天黑，就走过去，想把芝芝从蒲团上挖出来。
才把手放在她的尾巴上，小家伙儿就敏锐地感觉到，瞌睡着努力睁开眼睛。
看见她揉着眼睛凑过来，吧唧把小身子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林青崖失笑，柔声问道，“要不要回去睡。”
芝芝点了点头。
她窝在师兄温暖的手臂上揉了揉眼睛，从蒲团上爬起来，一只手扯着蒲团，摇摇摆摆就要跟着师兄回去睡觉。
小小的狐狸崽儿拖着个大蒲团就要跟他去睡觉。
林青崖无奈地一手提上蒲团，一只手把她拦腰抱起来。
芝芝顺杆爬，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
“回去睡。”她含糊地也跟着说道。
“……去哪里睡？”广陵仙君出门，林青崖这时候才想到一个问题。
芝芝最近一直都睡在广陵仙君修炼的正殿，不过现在广陵仙君不在宗门，大殿空虚寂寞，虽然他们师徒所在之处必然安静，不过芝芝这么小，让她一个人睡在那么空旷冰冷的大殿，总是让人不放心。
他犹豫片刻，看了看怀里的芝芝，揉了揉眉心。
广陵仙君这当爹的不在家，小师妹这是……归他养了？
第16章
“回爹爹的大殿。”芝芝已经说道。
“可师尊不在。你太小，一个人睡实在不能让我放心。”林青崖只觉得养小师妹义不容辞，听到这便耐心说道，“不如回偏殿。偏殿也是师尊的居所。”
偏殿就是他之前给芝芝准备的居所，也在广陵仙君的殿宇中，不过一个是正殿，一个是偏殿的区别。
他作为弟子敬重师长，广陵仙君不在，自然不能随意进入他正殿，不过偏殿就没什么关系。
芝芝睡在偏殿的话，他就守在偏殿之外，也好照顾她。
“偏殿没有爹爹。”正殿也没有。
可正殿有爹爹留下的气息。
芝芝觉得那里让人安心。
就像是爹爹还在，还陪着她一样。
不过她乖巧，像是明白了林青崖的为难，懂事地说道，“那我和二师兄一起睡。去师兄的洞府。”
“……还是睡在偏殿。”虽然芝芝年纪小，才三岁多，豆丁大，不过林青崖还是觉得不好一起睡。
他考虑了一下，就对芝芝说道，“师兄就在偏殿外的净室，芝芝放心休息。若有事喊一声我就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你。”
修真之人其实并不怎么需要睡觉，大多都是养神罢了。
他半步大乘的修为，一只脚已经踩进大乘期，已然开始与天地之灵慢慢融合，就算不修炼，灵气也能在呼吸之间运转融合进他的身体。
这就是大乘期的预兆。
所以他晚上只需要在净室中闭目养神即可。
守着狐狸崽儿也不辛苦。
芝芝听到他拒绝，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点头说道，“都听二师兄的。”她蹭了蹭她二师兄的脸颊，哼哼着说道，“二师兄不要担心我。芝芝不怕黑。”
她表示自己是一只勇敢的崽儿。
所以，不要林青崖总是为她着想，为她辛苦。
林青崖笑着点了点头。
哪怕知道他曾经做过可怕的事，也是一个可怕的人，可芝芝却依然还是与他亲近。
并不是伪装。
而是直到现在，也依旧和以前对她没有分别。
“那就去偏殿。”偏殿早就被整理出来，只不过是芝芝从前贪恋在广陵仙君的身边相处，所以一直都没有过来睡。
现在她过来了，林青崖甚至贴心地招来了她留在广陵仙君正殿的毛皮小窝，放在之前给她收拾得舒舒服服的小床上。
小家伙儿奋力上床爬进了小窝，舒服地窝成狐狸团，看见林青崖给她盖了被子就要出去，急忙从窝里探头探脑地说道，“我晚上睡得可香！二师兄，你也好好休息。”
她晚上一定不叫她二师兄忙活，不折腾人，所以，二师兄也一定要好好睡觉。
林青崖回头，就看见一双关心的，担心他为了自己不能好好休息的狐狸眼儿。
他笑着答应了一声，关上偏殿的大门，去一旁的净室去休息。
看见二师兄“听话”，芝芝满足地重新回到小窝里，也睡着了。
睡梦里，她爹爹很快就回来，还主动亲了亲她的大脑门儿，特别慈爱。
她幸福地在爹爹的怀里打滚儿，爹爹的对面不知何时微笑着站着一个美丽妩媚，艳光四射的狐族美人。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三条火红的狐尾摇曳，美丽得不可思议。
然后，然后仿佛是她娘亲在问她，“喜欢这个爹爹么？”
芝芝大声回答。
“喜欢！”
她的娘亲好像是笑了。
她慈爱又温柔地看着她，然后微微抬手，揉了揉她的耳朵。
“芝芝，这是我最后的神识。娘亲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既然喜欢，那你就一直陪着你这个爹爹。”
芝芝懵懂地歪了歪小脑袋。
娘亲的话，好像和以前的叮嘱不一样了。
娘亲过世的时候叮嘱她的，是要她长大以前都要一直跟着爹爹，可长大以后，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还记得曾经娘亲苍白却似笑非笑的样子。
“等你长大了，爱不爱你爹都随你去。不要他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她娘亲的话似乎变了。
所以，就算是长大了，也依然可以和爹爹一起生活，陪着爹爹的么？
芝芝懵懂地看着她美丽得一如往昔的娘亲。
娘亲身上的气息还是那么温柔温暖，她最听娘亲的话，下意识点了点小脑袋，就看见微笑着站在她和爹爹面前的狐族美人似乎看着她露出浅浅的含着泪光的笑。
她探身过来，亲了亲她的大脑门儿，身体就像是融化在了阳光里，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片片的光羽消失在她面前。
“娘亲！”芝芝一下子醒过来，忍不住叫了一声。
娘亲明明不在了。
可她又觉得，刚刚睡梦里，对她微笑，亲吻她的，还是从前的娘亲。
然后，她又彻底地失去了她。
偏殿的大门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林青崖脸色肃然地进来，看见夜明珠的光芒下胖嘟嘟的小家伙儿正呆呆地坐在小窝里。
他走到她的小床边上，关切地问道，“做噩梦了？”
温柔的声音打碎了刚刚的寂静，芝芝抬头，看着目光柔和的清隽青年，摇了摇小脑袋，张手要抱。
待窝进二师兄清冷的怀里，芝芝小小声地说道，“梦见娘亲了。娘亲说，要我和爹爹好好生活，可以，可以相信爹爹。”
她觉得睡梦里梦见的娘亲，说起让她和爹爹一起生活的时候，笑容是真切又美好的。
而不是曾经病榻上，那似笑非笑，没有什么真切的情感的笑容。
林青崖看着这扒着自己的小家伙儿。
才豆丁一样大小，他师尊不在，自然是会想念自己的母亲。
想想这，看看小小一团的小家伙儿，林青崖难免在心里生出几分柔软与怜爱。
“爹娘都不在，二师兄也会在。师妹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我知道还有二师兄，二师兄也很好很好。”芝芝觉得自己的梦并不是噩梦，而是……虽然梦见娘亲会觉得很难过，可娘亲离开前那安心又重新变得明媚的笑容，却让她觉得，好像有了爹爹以后，她不会再成为被娘亲担忧的可怜的芝芝了。
她离开的时候真正为自己的孩子放了心。
这是一种虽然忧伤却又觉得很幸福的梦，她小小声地说道，“那我，我答应娘亲了。以后都可爱爹爹……还有二师兄。以后都和爹爹和二师兄在一起。”
然后就算长大了，时常回去和娘亲的洞府，可也不要离开爹爹吧。
她全都想要。
贪心的狐狸崽儿又困了，趴在她二师兄的怀里睡着了。
林青崖小心翼翼地把这小家伙儿重新放进她最喜欢的皮毛小窝里，盖上被子，站在床边看了她片刻，看见她睡着了，却没有离开，而是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扫过整个偏殿。
偏殿中一切照旧，也并没有多余的气息和陌生的灵气。
他站在明珠的光辉之下片刻，脚步轻轻地将整个偏殿巡视了一遍，又弹指几道灵光掠过整个偏殿的防护阵法与禁制，微微皱眉离开偏殿。
难道是他在净室感应错了？
在净室闭目修炼时，有那么一瞬间，极度的危险感骤然掠过他的神识。
那种令半步大乘的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的危险感，直到现在还让林青崖后背发凉。
那种恐怖的危险感突兀又消失得很快，不过是眨眼的瞬间罢了，可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
仿佛是……爆发在芝芝的偏殿。
所以，他才会突然来到芝芝的偏殿。
可偏殿里没有半点动静，只不过是芝芝似乎做了一个噩梦……
想想这里是广陵仙君的居所，到处都是仙阶禁制，普通的仙阶大能都不可能闯入这里，林青崖就吐出一口气。
大概是他多心了。
也或许是广陵仙君给芝芝留了什么危险的防护，以他那干什么都没谱的师尊看来，他干得出来这种没轻没重的事。
默默地记下，等回头再仔细找着广陵仙君在偏殿都给芝芝留了什么危险品，林青崖放心了一阵，却又觉得不是很能放心。
他到底又折返回去，就在偏殿守了芝芝一晚上。
这一晚上毫无异状，林青崖做的最多的，就是给睡得喷香屡次翻肚皮踢被子的狐狸崽儿重新掖被角。
等芝芝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揉着眼睛从小窝爬出来，就看见床边正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清隽青年。
他端坐在床边椅子上，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张开眼睛，目光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