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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秒,卫优澜刚说完,她会加倍努力的摧毁我,这一刻我已经想告诉她,非常成功。在她离开以后,裴明珠的脸色也一直没有缓和过来,谁都没有先开口,怕一说,这风暴就再也平复不了。倒是甘蒙给了裴明珠一个说不清的复杂眼神。
她来到我床边,从我床头柜的水果袋子里面,随手拿出一个梨,看似平静地坐在我面前作势削,然后学着某奋斗里夏琳的语气问我,夏平安,吃梨吗?吃,我把皮剥了,不吃,我把你剥了。
闻言,我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回答她还是在回答我自己。我说,都剥了吧,连着我一起。接着,那些伪装的平静,就随我这句话,瞬间瓦解。
裴明珠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卫优澜没有说谎。
奇怪,她在承认这样事实的时刻,居然也让我感觉是骄傲的,好像,直到现在,她都觉得,我和许灼分开是应该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应该的,莽然人世,只有她是对的,不管任何决定。
我控制不了的有些心寒,是真的心寒,不开玩笑,因为她在很多时候,做事都不会问过我的意愿。当然,更多时候那些事情是无伤大雅的,但在这个命题上,在我对许灼的追逐上,她应该明白,我的理智是盲的。但我没有说出来。我终于知道,开始发自内心的怨恨,是说不出口的,就像爱到极致的感受,怎么也形容不出来。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对裴明珠产生这样的感觉。她站在我面前,令我犹如被推上断头台的刑犯,我死是我罪有应得,哪怕是她担任了这个送我上西天的侩子手,那又怎样。
我吞咽了几口唾沫,不畏不惧的与她视线在空中交汇,我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舔了几下干裂的嘴唇,大概眼里的光也不太固定,我看着她,轻轻叫她的名字,我说明珠,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原来,你不是要陪我死,是要弄死我啊。
这句话性质真的很严重,我也不是故意要说,但我心里似乎真的如北广所说,住着另一个人格,我不知道你们的第二人格是怎样,但我似乎不太喜欢它。它怎么能这样口无遮拦呢,它怎么能,真实得让我自己都忍不住颤抖呢。
裴明珠似乎也被我那句话深深刺激到了,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的视线,但她的眼睛却开始有些泛红,不知是生气,抑或其他。她盯着我,特别义正言辞地吐出一个肯定句。
你居然这样想我。
我默默的颔首,别开目光,不敢再看那张美丽的面庞。空气凝固了一会儿,我又听见裴明珠的声音,她似乎已经缓冲过来了,她弯腰,从床边拿起自己的背包,斜斜的挎在肩头,做出离开的姿态。我没有挽留,我的第二人格还没有完全消去,我怕明明是挽留的话,出口便成了乱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但她走到门口的时刻,我很清楚地听见,那熟悉的有些尖细的嗓音从门口传过来,裴明珠背对着我,没有转身。
她说夏平安,就算时光倒回四年前,我还是会做那样的决定,绝不动摇。如果真要改变些什么,就是那个傍晚,在教室里,我一定会坚决的要你做个选择,是要我,还是许灼。大概,我在那时候就彻底断了你们那根丝,就不会有后来的所有,和今天了吧?因为,我多么希望你这一生都能像你的名字那样,平顺的,安乐的,岁月静好的走完。而不是在未来,每天跟着许灼在电单车之间走险,更不是,时时刻刻因为他的惹是生非而担惊受怕,麻木到为他收拾鼻青脸肿的残局都觉得是一种幸运,起码还没缺胳膊少腿。
如果你觉得,我错了,那么,我认。
她说完,人就消失在门口。我咬着下嘴唇,很丢脸的流了一些眼泪出来。甘蒙终于不淡定了,她一把将小刀气势汹汹的扔在柜子上,骂我。
你哭个鬼啊!她说什么你就信啊!她要是真为你好她就……
我高喝一声,将她打断。
我不听!
我不听任何说教!也不听任何井井有条的分析!真相也好诋毁也罢我都不想再听!我只想要静一静!一个人!
看我情绪开始激动,甘蒙终于闭口保持缄默,最终她和裴明珠一样,拿过单肩包,瞄了我一眼,便遵从我的意愿离开了。
窗外天光暗淡,明明上一刻还晴着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躲进了深灰的云层,我心里翻江倒海,胡乱揩了几把脸,将那么一点水渍抹掉,强迫自己镇定起来。
待我整理好情绪,陆轻舟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穿了随意而单薄的线子毛衣,大开的V领,是我喜欢的风格,于是我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从前有个人,他长得很帅,后来,他死了。
我这个一点也没有营养的冷笑话,并没有引起陆轻舟和我斗嘴的共鸣,他只是安静的斜倚在入口门关处,安静地注视我。我迎上他带了些不知是怜悯还是好奇的眼光,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不是才来的,刚刚发生的事情和对话,他都悉数知道了。他盯我的眼神让我感觉特别不舒服,难听点说,就是一个嫖客在挑选姑娘,我被脱得一丝不挂,供君观赏。
大概,是心里有了鬼,所以才对一切都草木皆兵吧。
就在我与之相望无言时,陆轻舟终于开了金口,却不是要我发飙此时的感想,他只是问我,想不想出院?我丝毫没有考虑,便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我翻身拿过裴明珠刚刚送来的换洗衣物,跑到洗手间去套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接着雷厉风行的开门,向他挥了挥手道。
给大爷开路。
望城的海我看了四年,但始终百看不厌。海水并不若其他天然小岛般湛蓝,反而浅浅的泛着灰,但浅淡的灰蓝相间,加上那顶尖翻滚着的象牙白浪,却让我爱不释眼。
只是陆轻舟似乎并不懂得,对待女孩子要浪漫,所以当他开车带我兜了一圈,经过那片泛黄细沙的海滩时,并没有停下来。最终,车子的轮胎使尽了望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四处高楼耸立,我环顾之间,眼前忽然一黑,才发现是进了停车场。而在我还没有上到电梯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此刻身处的,就是裴明珠曾经想要绑个GBU38,让整座楼都炸掉的地方。
这得倒回三个月前,她在这里的二楼,XX大牌店里提走了一件薄呢子绒大衣,可回去以后才发现,不知道是哪个服务员,竟然粗心的在剪吊牌时,不小心将衣服上自带的标签剪断了。当然,以裴明珠的性格,她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喜欢,并且花了大代价的东西有任何瑕疵,于是在当天下午,她就提着衣服再次回到了这里准备调换,谁知竟遭到拒绝。
对方彬彬有礼,小姐您好,本店有明文规定,离店的货物概不退还。
裴明珠不与她多废话,旋即改变战术,那我可以投诉吧?给我电话。
服务员依然维持着职业微笑,您不可以的小姐,本店只接受VIP顾客的投诉。
……
当我踏上这片土地以后,便被各式各样精美的橱窗深深吸引住。是精美的橱窗,不包括产品。因为我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对与自己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有任何妄想。但饱下眼福,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我硬生生从一楼逛到了最顶楼,各种区域被我统统走了个遍,关键在于,每上一层楼,我打死也不坐电梯,我捏着胳膊上的肉对陆轻舟说,锻炼身体,他竟然难得的没有反驳我,甚至亦步亦趋的跟在背后,没有发出丁点抱怨。
在经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因为橱柜里那唯一的一条手链。链子细细的,不仔细看,压根以为那就是一根绳,并不若普通那般一环扣着一环。好吧,其实,这都不是理由,我之所以被吸引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那一头一尾镶嵌的两颗天然大蓝钻!
我从橱窗里看见陆轻舟的倒影,他在笑,估计也是从玻璃里边看见了垂涎欲滴的表情,索性我也就不掩饰了。原本嘛,我是个正常的女人啊,我当然喜欢钻石啊,我财迷我光荣啊。于是,我转过头问陆轻舟,莫名其妙的有些小心翼翼。
诶,你说,如果我试一下,不会有问题吧?
陆轻舟挑高眉毛答,恩,如果只是试一下的话,那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在心里腹诽了一下他,骂他不解风情,丫的,在这样的时刻,难道不该富二逼男主角英勇现身,无所不用其极的逗伤心欲绝的女主角开心吗!他难道不该豪气的大手一挥对我说,这间店,就是我送给你的吗!
当然,腹诽永远只能是腹诽。毕竟,他不是没脑子的冤大头,而我,也不是他生命里的主旋律。
我抬头挺胸,努力装出一副有钱人的姿势走进去,有些羞涩的对着柜台小姐指了指那个橱窗里的饰品。那小姐抬头扫了我一眼,随即要我稍等,接着通知人来开了橱柜,将手链连带着盒子递到我眼前。我特别不好意思,总觉得有些劳师动众,但还是忍不了对它一见钟情般的喜欢,最终任她替我戴上了左手腕。
在橘白灯光的照射下,它依然绽放着自己的蓝色光华,不为任何外物所干扰,我静静地看,有那么一刻,是希望自己成为它。有自己的世界,不被任何人打扰。
就在我出神之际,突地有人靠近我耳边,轻声问,那么喜欢?
我魔障似的点了点头,却在下一刻,感觉空着的那只右手被人逮住,我顺着方向望过去,发现是陆轻舟。
他说,一,二,三……
在三这个字一锤定音,我忽地感觉整个身体都飞扬了起来,连带着我手腕上那昂贵的奢侈品。
我们逃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