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初三的时候，我已经把头发留得很长很长，终于我和颜静站在一起有了一种姐妹的感觉，而我却不知什么时候头发竟然无意间的留长，也许是因为那句“其实你留长发应该会挺漂亮的。”这样算有意还是无意呢，我开始变得很迷茫。
有一次我和颜静问道莫言想去哪所高中，莫言说他想去市里的高中就读，然后稳定踏实的学习考上一所名牌大学，再找到一个理想的工作就可以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了，所以他一直是那么的努力，从小到大，每一次的考试不管多难他总是班里第一名。而因为他的这句话，我和颜静都开始各自努力学习，本身我就是一个被人称为冷冰的女孩，四大皆空的一脸佛态，所以我只有学习，我的成绩一直很好，现在更加的努力。而颜静天生聪慧，一直不喜欢学习的她开始每天点灯熬油的苦读，几个月的时间便把晦涩难懂的理科整理成知识网络并牢牢掌握。那阵子，每天看见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坚定的眼神，专注的表情，我渐渐的明白长大后的我们已经不同于童年时期的我们了，我在心里默默的问颜静，你知道吗，你喜欢上了莫言，而我，在那个纯真的年代也终于懂得了，那种感觉叫做初恋。同时我也明白了，并不是世界上的所有人你都能毫无顾忌的去爱。
16岁的时候，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市里的重点高中，颜静和莫言也和我一样考入了同一所高中，天意让我们三个继续羁绊着。小桃继续留在幸福村，而那个傲慢的尹尚楠，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家伙，上英语课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睡闷头觉，被老师罚站，他在墙角的一边仍然把头倚在墙上睡自己的觉，老师气得不行请了尹尚楠的爸爸来学校做思想工作，他爸爸只是对老师轻轻一笑，说他们家宝贝儿子理科很好，说明有逻辑思维，既然不是学语言的料就经商吧。老师被说的一愣愣的也没再追究。
如今，尹尚楠在夜黑风高的夜晚独自把我叫了出去。
“你怎么老是大半夜喊我出去？”我没好气的说。
“你不也总大半夜的找莫言聊天？”尹尚楠的阴气儿越来越重。
“尹尚楠，我从小就怀疑你早熟。”
“对于你的早熟我压根没怀疑过。”尹尚楠嘴角邪恶的一扬。
“我懒得跟你辩，你找我干嘛？”
“你跟你妹还有莫言都考上市里的高中了？”
“嗯，你呢，要去市里还是留在这上高中？”
“都不是，我老爸这几年一直在市里投资做了几笔生意，现在白手起家开了公司，所以......”
“所以什么？”他把脸转过去对着月光，背影朦胧了起来。
“我不上高中了，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澳大利亚，我爸要把我送到国外读商学院，然后回来接管他的公司。”
“那你要去几年？”
“不知道，也许一年就能回来，也许两年三年，也许好几年。”
“哦。”我低着头，有点对这个昔日的辩友有些不舍，毕竟也算个青梅竹马。
“你这女人还真是真冷淡，走的要是莫言，你是不是现在该泪流成河了？”
“你说什么呢，我是有点舍不得你，你到外国要好好照顾自己。”
“颜宁。”尹尚楠突然把头转了过来，月光刚好洒过他的眉梢和那双永远锐利的眼睛上。
“你赶紧找个人嫁了吧。”他的声音冷瑟没有温度。
“你又在胡说什么呢，我才多大。”我莫名的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人，突然产生了错觉，小时候那个叛逆的尹尚楠似乎也已经长大了，他早已经比莫言高出了半个头，原来瘦弱的身体也已经变得坚实有力，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头不被驯服的浅棕色短发，有风的时候总是肆意地摆动起来，显出他的主人有多么的嚣张，昔日幸福村的小霸主，如今变得潇洒帅气了，尽管我一直不想承认，但是尹尚楠的确英俊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孩，只是永远透着一股冰冷，让人难以亲近。
阳光一早便布满了整个幸福村，云朵在天空排列成棉花糖的形状。高中生涯开始的前几天，我们在幸福村的村口看着一辆黑色的高档汽车停在门口，尹尚楠的爸爸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那里等着儿子，我想难怪尹尚楠长成那样，原来是他爸给的基因好，那一对父子站在一起，村里的妇女老幼只要是雌性的都不免小小议论一番。小桃那天哭的像个泪人，揪住尹尚楠的胳膊左一句尚楠哥你别走，右一句尚楠哥你留下。都被尹尚楠当成了空气，他转身的时候，颜静哭了，她带着哭腔强颜欢笑地说：“尚楠哥，在外面多多保重，一定要早回来啊！！”莫言也一脸凝重的说着：“在外一切小心。”尹尚楠没有转过头来，他的声音闷闷地回响在胸腔里，语气中带着嘲笑：
“颜宁，你妹比你善良。”
那天他没有再多看我一眼，背对着我们，潇洒地离去。
父亲揉了揉发青的指骨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们能考进市里的高中，真好......以后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宁宁你要好好照顾妹妹。”父亲走到柜子边，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纸袋，他缓缓走过来，步履蹒跚着。
“这是家里的最后一点积蓄了，我跟你们的妈妈这几年一点点存下来的，供你们上高中用的，以后好好学，考个好大学。”
“没想到还有我的份。”我冷冷得打了一眼那个纸袋，内心涌起无数个小鬼嘲笑的声音。
“宁宁！”
“总之，谢了，我先出去了。”门“砰”的一声切断了尴尬的气氛，顺着门滑落自己的身体，我在干什么，我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任性冷漠，没有一丝感情，什么都是这样生涩，开始不会应付任何一种场面，不懂得该如何面对了。就像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生存，没有了光线没有了声音没有了物体。
去年冬天父亲染上了风寒，从此身子每况愈下，深夜的时候，我被他深深的喘息声和咳嗽声惊醒，漆黑的夜晚，颜静在一旁睡的天真而安详，我半睁着双眼，突然感觉父亲的背影苍老了许多，他的肩膀随着咳嗽的频率剧烈地颤抖，有那么一点也只是一点点的心凉，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偶然因风出现了涟漪，那个纸袋在枕头底下，我用手紧紧捏住了它，然后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莫言的母亲操劳了多年，终于用一双长满了老茧的手捧起了一打钱交到了莫言的手里，莫言忍着内心的悲痛将母亲的一缕白发拨到脑后，他忍住眼泪说：“我会好好学习将来给您一个好生活的。”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离开幸福村的生活，未来崭新的令人惶恐，我们就像是在一片绿洲里没有方向没有港湾的航行着。临走那天，小坏在我们身旁一通疯狂的乱叫，不知它是在害怕以后没人替它赶走欺负它的小孩了还是害怕颜静要离开了，身边的小桃又哭红了双眼，她说为什么你们都离开幸福村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她噙着眼泪又说
“莫言哥哥，你也走了，你跟尚楠哥都走了......”
“不要哭，我们会回来看你的。”莫言不忍再看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恩，一定啊，小宁小静你们保重。”她过来拥着我和颜静，三个女孩站在一片乌云底下默默地流下眼泪，咸咸的刺激着味觉，那天，天空上的那朵乌云细细的飘下了雨水。
第 5 章
第五章
高中生活的开始是一个礼拜的军训，在被各种奇形怪状的教官训练一个礼拜以后，我的皮肤从原来的粗糙到现在的又黑又粗糙，虽然我已是一头还算飘逸的长发，但是仍旧是个被新同学认为不健康成长的产物。颜静肤质天生就比我好，白的晶莹剔透也不怕晒，一个礼拜以后还是天然美女。许多处于成长期的男同学看见美色都禁不住诱惑一直盯着眼颜静看，从乌黑的秀发看到娇嫩的脚趾。我跟颜静被分到了二班，而莫言在一班。我们班有个大大咧咧有几分帅气的男孩叫成楓，班里对他一见钟情的女孩颇多。开学后的一个月，他就对颜静开始百般地献殷勤，不时的送上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他从来不将校服的拉链拉上，露出看起来很拉风的衬衣，这种不安分的做派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尹尚楠，他也是这样的自我主义，但是没多久，我发现我错了，成楓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看颜静的眼神总有种让我说不出来的感觉，每当看见他那寒潭一样深不见底的眼睛就让我觉得，那不是爱慕一个女子时的眼神。
我和颜静漫步在城市的街边，这就是城市，永远川流不息的大马路，各式各样的高楼大厦，还有穿的形形□的男人和女人，在街边有好多公然接吻的情侣和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老板风风火火的接着一通又一通电话。我们找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花园，坐在长椅上看着城市的街景，繁华而忙碌。
“成楓今天又送你玫瑰花了？”
“嗯。”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男人那么他的东西你是不能收的。”
“我知道的，可是我看他很失望的样子，我不忍心看见他那种表情。”颜静低着头目光柔和。
“你就是太善良了，男人的脆弱都是伪装的。”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至少......至少莫言哥不会伪装什么的，姐姐，对么？”她转向我，脸上有中难以隐喻的忧伤。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抬头看着城市的天空，湛蓝而澄澈。
傍晚我们回到学校的学生宿舍，走廊的灯光变得昏暗，来到二楼左边的第一个宿舍，我和颜静开门走进去，突然被一盆冰冷的凉水浇遍了全身，瞬间我和颜静感到浑身僵硬，抬头看见前面站着三个女孩，是同一个班上的。站在中间的女孩面庞妖艳而精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叫安璐瑶。
“姐妹俩好，我是安璐瑶，今天这个算是送给你们的礼物，颜宁，警告一下你妹妹不要在勾引成楓了，他是我男朋友。”安璐瑶穿着性感露骨的睡衣，扬着脸对着我们说道。
“颜静大小姐，拜托你不要天天装的一副很清纯的样子好不好？”
“本来我们对颜宁没什么意见啦，但是你管教妹妹太不严格了嘛。”旁边的那两个女孩一脸怪笑着说。
颜静的脸变得苍白，紧咬住的双唇渗出了点点血迹。我伸出右手紧紧握住她逐渐冰冷的指尖，左手紧紧地攒了起来。
“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我是不是该叫你狐狸精呢？”安璐瑶眉毛一扬，笑容里透着嘲讽。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低吼着，目光寒冷的看着安璐瑶。
“怎么？你对你妹的新称呼感到不悦？哈哈！”说着，她身旁的两个女孩也一起大笑了起来。头发上的水滴渐渐落在我攒紧的拳头上。电光石火间，我猛地一拳打在安璐瑶的脸上，她立刻飞到一边，捂住留着血的鼻子，跪在地上呻吟着，旁边两个女孩看傻了，愣了两秒钟，嘴里骂着脏话向我扑过来。我脸色冰冷，一脚踢飞其中一个，抓住另一个的脑袋摁在地上，疼得她们哇哇直叫，这都是小时候在幸福村跟野小子们打架的成果。安璐瑶睁大眼睛，正战战兢兢的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我拉着颜静夺门而出。
城市的夏天，乌云密布，刚刚的晴朗变成了一种谎言，天色灰的残忍，仿佛要剥夺了这城市所有的阳光，顷刻间，密雨从天而降，我拉着颜静狂奔在仿佛满是眼泪的城市里，就这样头也不回向前跑，不知道远方通向哪里，任凭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在没有人认识的世界里奔走是一种放肆的疯狂，我在前方看着濛濛细雨听见后方的颜静细小微弱的哭泣声，我就这样拉着她在雨中奔跑，就好像小时候的她牵起我的手，在幸福村里奔跑，只不过现在无法再回到小时候，这里也不再是幸福村。
“姐姐，我跑不动了。”颜静停下来，她的身体在风雨中变得弱不禁风。我带着她躲到一处高大的楼房底下，这个角落聚集着楼顶的阴影，我们坐在地上等待着仿佛永远不会来到的晴天，颜静在我身旁抱着双肩安静的哭泣，我将自己的校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她没有拒绝将头倚在我的肩上，我也倚着她的头。小时候，我们一起睡在小小的一张床上，两个小孩子盖一张被子，那时的她也曾这样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安详的睡去，我们像一株双生花，彼此依偎，彼此顽强地生长。
“姐姐，我想家了。”她闭着眼睛，泪水划过清瘦的脸庞。
“小时候总是你保护我，长大了，换我保护你吧。”我的心疼痛无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们无家可归，内心涌起的那种无助的感觉让我更加相信这个雨夜有多么的黑暗冰冷，但是我依旧平静地将她的手放到衣服里，看着她已经熟睡的脸庞，满是泪痕。颜静，如果我不坚强，还有谁能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保护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依旧繁华的街道上，我感到阳光的温度融化着浑身的冰冷，一个轻而动听的声音在旁边回旋着。
“小宁，小静。”
我睁开眼睛看见莫言的脸上洒满了金光，他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们，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你可以在李子树上救下一个看起来并不像女孩子的女孩子，你可以安慰被父亲责骂的我，你可以在我失眠的时候不厌其烦的讲着童话故事，如今你又一次出现在最神奇的时刻，可是，求求你，别再这样了，再对我好下去，我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不想这样，真的。
“不要......不要......”我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颜宁，打架无敌的颜宁你不能再哭了，你不能在他面前软弱。
“小宁，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好不好。”不管什么时候，莫言都是这么温柔，像一块不曾被雕琢过的美玉。
“你知道么，莫言，你是唯一一个夸我是好女孩的人，曾经你说过我是好女孩，只是不爱笑，我只是......我只是......”我在说些什么，神经已经不受控制了么，泪水也不受控制了，心里好难受，比起伤害莫言的温柔伤得我更痛。我失去理智扑到莫言怀里，放声的大哭，只有今天只有现在，我不想做颜宁，我想做一个脆弱的小孩。
莫言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一双温暖的手搂住我的肩，他的体温传遍了全身，瞬间我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这种感觉像是把生命都托付给了他。
“莫言哥。”身后传来颜静虚弱的声音，我猛地从莫言的怀里弹了出去，站起身来走到一边，仓促地抹着还停留在脸庞的泪水
“莫言哥，麻烦你送静静回学校上课吧，最好先送她去趟医务室，我怕她感冒。”说着我迈步向前走去。
“姐姐，你上哪去？”颜静焦急地站起身来。
“小宁，早上我听好多人说你跟同学打架了，也没来上课就出来找你们俩，怎么回事，我很担心你。”
“那个女人嘴巴太脏，我替她擦擦。”我恢复了以往的冰冷，面无表情的说着。
“莫言哥，是有人说我坏话，姐姐生气才这样的。”颜静说着。
“小宁，你还是回去写份检查交给老师吧，不然事情会越闹越大的。”
“我今天真的不能回去，我有事，拜托你帮我请个假吧。”说完我便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