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过奖,唐毒愧不敢当。”唐毒大喜过望,笑嘻嘻地说。

“滚……”唐斗用双手揉了揉面庞,心灰意懒地低声道。唐毒倒是听话,听到唐斗发令,顿时一闪身,嗖的一声失去了行踪。

就在这时,醉倒在桌上的秦水瑶忽然坐直了身子,嘴里喃喃地叫道:“公子,不要走,你……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天下第一。”

一丝充满恶意的笑容忽然浮现在唐斗的脸颊上,他轻轻拉起秦水瑶摊在桌上的玉手,一绷喉咙,沉声道:“不要这样,虽然比剑输了,但只要我爱剑之心不变,总有一天我能够登上天下第一的宝座。”

“公子,公子!”听到唐斗的话,秦水瑶激动得浑身颤抖,挣扎着靠向唐斗的肩膀,“水瑶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水瑶,我不是天下第一,你会不会嫌弃我?”唐斗龇了龇牙,变着嗓音说道。

“水瑶怎会嫌弃公子,你是水瑶最倾慕的人。”秦水瑶一边昏昏沉沉地喃喃说道,一边艰难地仰起头,向唐斗献上自己的樱唇。

“嘿嘿。”唐斗得意地一笑。

风洛阳刚一走进祖菁的房间,一个沉甸甸的竹制枕头就迎头朝他扔来,他连忙双手一抬,将它抓在手中,赔着笑说:“菁儿,生我气啦?”

祖菁撅着嘴,一张俏脸粉中带红:“小师叔,你说呢。我不就是一时兴起,冲过去抱了抱你,亲了亲你,又不是天塌下来的事情。你偏要拿我小时候抱过白毛马猴的丢人事来遮掩,一点也不为我着想。”

“我……我只是不想大少误会我和你有什么瓜葛,这样对你的清誉有损啊。”风洛阳连忙坐到祖菁的对面,将枕头放在床头柜上,诚惶诚恐地说。

“那你说我抱过大马猴的事情,就对我的清誉无损了吗?你就是怕担上一个乱伦的罪名,哼,只为自己。”祖菁愤愤然地说。

“这,这乱伦的罪名可不轻啊。你大庭广众之下,冲过来抱住我就亲,现在人人都在议论纷纷。如果不早点澄清,你我不日就要不容于江湖。”风洛阳小声道,“你刚入江湖,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就要被送回去,难道你甘心吗?”

“那……那也不应该说我抱过马猴……”祖菁执拗地抱臂在胸前,头往身旁一甩,不再看满脸赔笑的风洛阳。

“不说你抱马猴,难道要我说自己是太监吗?”风洛阳挠着头冲口而出。

听到他的话,祖菁又是好笑又是害羞,用手捂起耳朵,尖叫道:“小师叔,你在江湖里学坏了,什么污言秽语都说得出的,也不知羞。”

看到祖菁笑了起来,风洛阳终于放了心,长长呼了一口气。

祖菁心头的火气一消,精神重新振作了起来,她转过身用双手将脸支在桌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风洛阳,轻声说:“小师叔,今天你真的很威风啊。连柳青原那样的人物都为你的剑法所倾倒。”

“都是靠你的提点,我才能放开手脚,施展那八招剑法。这一次比剑能够获胜,一半都是你的功劳。”风洛阳微微一笑,诚恳地说。

“那是当然,我这个人情,小师叔你可要记住哦。”祖菁得意地说。

“绝对忘不了,放心吧。”风洛阳笑着拍拍她的头,温言道。

祖菁忽然一抬手,将风洛阳的手拍开,朗声说:“小师叔,我已经十八岁,是大姑娘了,你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来哄,你说话就一定要算话。”

风洛阳收回手,摸了摸自己鬓角的头发,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祖菁嘻嘻一笑,道:“小师叔,我要你把三分不舍剑教给我。我想和你学一样的剑法。”

“你要学三分不舍剑?”风洛阳惊讶地反问道,“但是,这是哀牢山的剑法,剑理和天山路数大不一样,心法的研习更是艰难,你何必自寻辛苦?”

“那我就更要学啦。传说这路剑法当年见证了风如晦和华紫烟的倾世绝恋,乃是江湖中最缠绵悱恻的剑法。今日我看你用它克敌制胜,实在是光华秀美,令人神思飞扬。我怎能和这样一套剑法失之交臂。我一定要学!”祖菁一把抓住风洛阳的胳膊,用力摇着,“小师叔,我要学嘛,要学要学!”

“好好好!”风洛阳耸了耸肩膀,“反正现在风家我是家主,这套剑法我做主传授给你便是。你等一下。”他站起身,转头推门而出。祖菁支起身子,伸长脖颈想要从推开的客房房门朝外张望,还未待她看清究竟,风洛阳已经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拱门而进,将箱子放在祖菁的面前。

“小师叔,这些是什么?”祖菁好奇地问道。

“三分不舍剑因爱而成,研习之际必须对世间情爱之事洞若观火。”风洛阳重重一拍身前的箱子,“这些是我从小到大搜集的民间传说和情歌诗篇,每一段诗歌、每一个故事都有一段凄美动人的爱情。其中最著名的包括梁祝化蝶、孔雀东南飞、娥皇女婴、孟姜传说,还有本门风祖与华祖,顾天涯与萧月如,彭家先祖与平南公主。你把它们好好看一遍,等到你领悟了爱情的精髓,对于三分不舍剑的剑意就了若指掌了。”

“真的!”祖菁拍掌道,“原来学三分不舍剑还要有这一番功夫,太有趣了,我立刻开始看。”

“等等!”风洛阳一把拦住她。

“怎么了?”祖菁错愕地望向风洛阳。

“你要学风家剑法,自然要先拜我为师,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不是吗?”风洛阳将手臂端到胸前,作出一副一派宗师的气派,慢条斯理地说道。

“才不呢。你到天山学剑,本门师叔们都是代师收徒。为什么我学你们风家的剑法要拜你为师?这不是看不起天山派吗?我要你也代师收徒,我要和你做平辈弟子!”祖菁狡黠地眨着眼睛,笑嘻嘻地说。

“呃?”风洛阳一脸愕然。

“眼波撩乱媚似狐,腮生云霞火如荼,昨日颠倒似前生,入骨相思去还无。双十佳人梦玉郎,罗衫半掩入我房,郎心不解春风意,痴心错付真荒唐,哈哈哈哈,痴心错付真荒唐!”

次日清晨,一身清爽的唐斗手舞着折扇,昂首高歌走出客房,挺胸叠肚,一摇三摆地从凤凰客栈的顶楼走了下来。看到他意得志满的模样,唐门子弟闻弦歌知雅意,顿时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

唐冰笑嘻嘻地凑到唐斗身边,举手一揖,低声道:“大少,今日如此神采飞扬,定然是昨夜斩获颇丰,不知入手了几个乘风会的彩翎风媒?”

“嘿嘿,”唐斗抬手将折扇摆在胸前,煞有介事地摇了三摇,偏头道:“我这叫做贵精不贵多,一个足矣。哈哈,这下子,我可算是为老风出了一口大大的恶气。”

“恶气?!莫非,大少说的是……”唐冰一听唐斗的口风,立刻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楼上的门户轻响,一脸蒙眬睡意的秦水瑶推开唐斗的房门,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轻摇莲步,缓步下楼。

看到她出现在唐斗的房间,昨夜发生的一切顿时一目了然,更无需唐斗多作解释。唐斗得意地摇着折扇,忍不住嘿嘿大笑了起来。周围的唐门子弟看到大少如此开心,当然免不了应和一番,立刻同时对着秦水瑶一起发出整齐划一的笑声。

秦水瑶转头看了一眼纷纷淫笑的唐门弟子,鄙夷地哼了一声,骂了句:“猥琐。”随即精神焕发,一脸微笑地昂首朝凤凰客栈之外的青石板地走去。

看着秦水瑶春风满面的模样,唐门子弟无不木立当场,呆若木鸡。在他们想象之中,被唐斗占尽了便宜的秦水瑶,这个时候不是又哭又闹,就是抱住客栈主梁上吊,绝不应该像是现在这副蜜里调油,喜上眉梢的模样。众人忍不住纷纷朝着此刻仍然在嘿嘿阴笑的唐斗望去,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嘿嘿嘿嘿,兄弟们,瞧好吧。精彩的在后头!”唐斗收起折扇,往掌心用力一拍,笃定地说。

凤凰赌坊之外,凤阁散花坞主苏云烟正指挥着几位身着流云花裳的凤阁姐妹将一张数丈方圆的生宣铺在坊前青石板地之上,接着云袖轻挥,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桶清水均匀铺洒到空中。凤凰赌坊门前一瞬间仿佛下了一阵春雨,整张生宣都被清水浸润。

站在她身边的外阁公子柳青原此刻一振双掌,一股温和浑厚的掌风势如长江大河,恢宏澎湃地扫过青石板地,将起伏不平的生宣轻柔地压入石缝之间,同时将湿润的纸面烘烤干燥。

“青原好俊的内功。”苏云烟嫣然一笑,双手扶住柳青原的臂膀,柔声道。

“云姐过奖了,比起你行云布雨的水袖功,我刚才那一手怎值一提?”柳青原朗声笑道。

“死相,嘴巴甜得仿佛涂了蜜,也不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苏云烟媚眼如丝,轻轻打了柳青原一记,随即转头吩咐道,“让工匠们开始吧。我要在天黑之前将柳公子碧海潮生图的拓本带回凤阁。”

“是!”她的话音刚落,一群工匠已经在凤阁姐妹们的召唤下纷纷围到青石板地周围,用拓包蘸墨,开始小心地将墨汁刷到生宣之上。

正当苏云烟和柳青原含笑望着工匠们拓印碧海潮生图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凤凰客栈来路方向传来:“公子,原来你已经早早起身了!”

听到这个声音,柳青原转身一看,却发现秦水瑶嘴角挂笑,俏脸含春地站在他的面前。

“这位姑娘早!”他错愕了一下,连忙不失风度地回道。

听到他的话,秦水瑶微微一愣,随即失笑道:“公子,你昨夜一直叫我小秦,今日为何如此生分?”

“生分?”柳青原更加摸不着头脑,“姑娘,你我素未谋面,本非旧识啊。”

“公子……公子,你,你昨夜方才与我共度……共度一霄,今日因何形同陌路?”秦水瑶听到柳青原的话,如闻晴空霹雳。

“且慢,”在一旁听得分明的苏云烟此刻再也无法作壁上观,连忙来到柳青原和秦水瑶之间,温言道:“姑娘,你是否认错人了?昨夜柳公子和我等姐妹都在润州邀月楼饮酒解怀,他何时曾经和姑娘有过来往?”

“润州邀月楼?怎么可能?昨夜公子明明和我在凤凰客栈对饮,而且三更时分更和我入房相守,怎会飞去了邀月楼?”秦水瑶迷惘地望向柳青原,喃喃问道。

“姑娘,你莫非……认错人了?”苏云烟眼中亮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公子我岂会认错?”秦水瑶激烈地反问道。

“啊——哈,我明白啦!”正在柳青原、苏云烟和秦水瑶三人陷入争论之时,唐斗带着一大群看热闹的唐门子弟一摇一晃地来到青石板地侧畔,他连连摇头,走到柳青原身边,轻轻一拍他的肩膀,“柳兄果然年少风流,不同凡响!”

“大少何出此言?”听到唐斗的话,柳青原眉梢微挑,朗声问道。

“各位,”唐斗一伸折扇指着众人划了一圈,道,“事实就在眼前,想来我们的柳大公子在润州邀月楼和苏大家饮酒正酣,忽然想起凤凰客栈中的小秦,顿时借口尿遁,施展轻功,披星戴月赶回梧桐岭,和小秦一番缠绵。云歇雨停之后,却又想起苏大家的好,立刻借口屎遁,再次腾云驾雾,飞回邀月楼,和苏大家共话良宵。”

“哎……”说到这里,唐斗感到讲得口干舌燥,连忙从一旁唐门子弟手中抓过一壶酒,对嘴灌了几口,“说起来柳公子的轻功,当真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瞻之在前,忽焉其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时入梧桐,时入邀月,两处巫山,几番云雨,来去如飞,屎尿齐流,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啊,哈哈。”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唐门子弟顿时纷纷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