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道:“我已叫人去看着她了。”
张好儿沉声道:“你最好自己去对付她,千万不能让她跟田思思见面,更不能让她们说话。”
这人笑了笑,道:“你若不喜欢她说话,我就叫她以后永远都不再说话。”
喜娘的年纪虽不大,但却显然很有经验。
她们很快就替田思思化好了妆,换上了新娘的嫁衣。
脂粉虽可令女人们变得年轻美丽,但无论多珍贵的脂粉,也比不上她自己脸上那种又羞涩,又甜蜜的微笑。
所以世上绝没有难看的新娘子,何况田思思本来就很漂亮。
前厅隐隐有欢乐的笑声传来,其中当然还夹杂着有觥拳行令声,劝酒碰杯声,这些声音的本身就仿佛带着种喜气。
这喜事办得虽匆忙,但赶来喝喜酒的贺客却还是不少。
张好儿看来的确是个交游广阔的人。
屋子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茶水。
因为新娘子在拜堂前是不能喝水的,一个满头凤冠霞披的新娘子,若是急着要上厕所,那才真的是笑话。
张好儿当然不愿意这喜事变成个笑话。
所以她不但将每件事都安排得很好,而且也想得很周到。
所以每件事都进行得很顺利,绝没有丝毫差错。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田思思心里却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是什么地方不对呢?她不知道。
她一心想嫁给秦歌,现在总算已如愿了。
秦歌不但又英俊,又潇洒,而且比她想像中还要温柔体贴些。
“一个女孩子能嫁给这种男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等他们回到江南后,一定更不知有多少赏心乐事在等着他们。
他们还年轻,正不妨及时行乐,好好的享受人生。
一切事都太美满,太理想了,还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吗?
“也许每个少女在变成妇人之前,心里都会觉得有点不安吧。”
田思思轻轻叹了口气,那些令人不快的事,她决心不再去想。
“爹爹若知道我嫁给了秦歌,也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不会怪我的。”
“秦歌至少总比那大头鬼强得多了。”
想到那大头鬼,田思思心里好像又有种很奇怪的滋味。
“无论如何,我至少总应该请他来喝杯喜酒的,他若知道我今天成亲,脸上的表情一定好看得很。”
但田思思也知道以后只怕永远也看不到他了。
她忽然对那大头鬼有点怀念起来……
一个女孩子在成亲前心里想的是什么?
对男人说来,这只怕永远都是个秘密,永远都不会有人完全猜出来的。
爆竹声虽不悦耳,但却总是象征着一种不同凡响的喜气。
爆竹声响起过后,新人们就开始要拜堂了。
“一拜天地……”
喜倌的声音总是那么嘹亮。
喜娘们扶着田思思,用手肘轻轻示意,要她拜下去。
田思思知道这一拜下去,她就不再是“田大小姐”了。
这一拜下去,田大小姐就变成了秦夫人。
喜娘们好像已等得有点着急,忍不住在她身旁轻轻道:“快拜呀。”
田思思只听得到她们的声音,却看不见她们的人。
她头上蒙着块红巾,什么都看不见。
“结婚本是件光明正大地事,新娘子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见人呢?”
田思思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在那乡下人家里发生的事,忽然想到了穿着火红状元袍,戴着花翎乌纱帽,打扮成新郎倌模样的葛先生。
“新娘子就是你!”
那天她还能看到新郎倌的一双脚,今天却连什么都看不见。
“新娘子就是你!”
但新郎倌是谁呢?会不会又变成了葛先生?
田思思只觉鼻子痒痒,已开始在流着冷汗。
“新娘子为什么还不拜下去?”
贺客间已有人窃窃私议,已有人在暗暗着急。
喜娘们更急,已忍不住要将田思思往下推。
田思思的身子却硬得像木头,忽然大声道:“等一等。”
新娘子居然开口说话了。
贺客们又惊又笑,喜娘们更已吓得面无人色。
她们做了二三十年的喜娘,倒还没听过新娘子还要等一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