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乘风惨呼道:“夺魂珠一到,我们谁也逃不了,海大少呀海大少,想不到你也要陪我死在一起!”
海大少怒道:“谁也逃脱不了?九子鬼母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而已,难道她真的是活鬼么?”
李洛阳黯然长叹道:“当年祁连派那等声势,接到夺魂珠后,九日之内,竟无一人能逃得出祁连山庄,幸好……”他转首瞧了李剑白一眼,接道:“幸好他总算为李门留下了一条后代。剑白,你快快随着霹雳大侠去吧!”
李剑白手持长剑,垂首不语。
李洛阳长叹道:“数日之内,这里便成血海,你还是……”
李剑白目眦欲裂,大声道:“爹爹若是要孩儿离开此地,孩儿便立刻自刎在爹爹面前!”
霹雳火“啪”的一拍双掌,扬起拇指,狂笑道:“好男儿,有志气!老夫也不走了!”
李洛阳沉声道:“兄台既是脱身事外,还是快走的好,到那时变乱一起,玉石俱焚,兄台再走便来不及了!”
霹雳火仰天狂笑道:“黑星天、白星武纵然不义,但老夫也不能眼见他们死于别人手中,袖手不管,好歹也要助他们与别人拼上一场,纵然拼不过,纵然死了,也得成全这一场义气。”
笑声突地一顿,目注黑、白两人,厉声道:“但此事过后,你我三人若还不死,老夫还是要来找你们的。”
潘乘风大声道:“正该如此。你我此刻已有如身在危城,自应同心合力,对付外敌,自身的恩怨,还管他作甚?”
海大少冷笑道:“若是没有你这厮,怎会有今日之事?你莫要以为大乱一起,你便可浑水摸鱼,这笔账还是要找你算的。”
潘乘风道:“此事过了,我也一定等着你。”
那生死交关的危机,竟使得这些人俱都暂时放下了自己的恩怨情仇,变得同心合力起来。
铁中棠眼看自己安排的巧计,变到如此地步,心中非但没有丝毫欣慰之意,反觉一片黯然。只因他使得许多无辜的人,也卷入这场劫难之中,纵然他能眼见他的深仇大敌死在他巧计安排下,但是他的心头,也不免要永远留下一份沉重的愧疚。
远处更鼓隐隐传来,将至三更。
铁中棠悄然移动身形,回到自己的院落,有许多他本来以为极为正确的手段,此刻他已不禁有些怀疑这些手段到底是否正确了。他悄然回到帐篷,换下衣衫。里面一重帐幕中鼻息沉沉,水灵光她们,似乎都已入睡。锦床旁的玉几上,摆着一份精致的夜点,夜点旁有张字柬,是水灵光留下的,稚气的字迹写的是:“这是我亲手做的,你要吃下它。”简单的语句中,却蕴含着无比的关切与情爱。
铁中棠黯然叹息一声,在锦床上靠下来。他只觉心神突的变得疲惫得很,甚至有许多事都不愿做了。
只见珠帘前人影微花,珠帘掀处,香气传过,温黛黛披着一件粉红色的风氅,悄然走了进来。她眼皮四下一扫,向铁中棠嫣然一笑,放落了珠帘后的垂帘,轻笑道:“我准时来了。”
铁中棠道:“你那汉子知道么?”
温黛黛摇了摇头,媚笑着拨小了四下的灯光,回眸道:“那盒首饰……可在这里么?”
铁中棠道:“就在这里。”
温黛黛嫣然一笑,道:“好……”伸手解开了胸前的三粒衣钮,缓缓脱下了那件粉红的风氅。风氅里,是一件粉红的纱衣,灯光朦胧间,可以隐约看得到她纱衣中丰满而诱人的胴体。她轻轻一旋身,解开了束衣的粉带,春葱般的纤纤玉手,轻轻捻上肩头,轻轻将轻纱衣扯落下来。于是,那晶莹如玉的肩头,便缓缓自衣下呈现,然后,是雪白的酥胸,浑圆而小巧的腰肢……
铁中棠道:“你做什么?”
温黛黛媚眼如丝,荡笑道:“你要的是我的身子,我就把身子给你。你得到了我的身子,也该将我要的东西给我。”
铁中棠道:“这交易就如此简单么?”
温黛黛踏过滑在地上的纱衣,赤裸着走到铁中棠面前。
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温暖而淫荡的香气,挺着胸膛,媚笑道:“你还要什么?难道这还不够?”
铁中棠缓缓道:“换那套首饰,是足够了,但……”
他微笑着俯下身,自床底抽出一只满镶宝玉的箱子,缓缓启开箱盖,立即便有一阵辉煌的珠光宝气随之而出。
温黛黛媚笑如丝的眼睛,立刻像铜铃般睁圆了。
她有生以来,一直都在梦想着首饰与珠宝,但是就算她在做梦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珠宝首饰。
铁中棠手掌轻轻在箱中拨动着,翡翠、璧玉、珍珠、玛瑙,在他手掌的拨动下,发出了“叮叮”悦耳的轻响。
温黛黛俯下身,捧起一串珍珠,捧到她高耸的胸膛间。她让那些浑圆的珍珠,在她浑圆的胸膛上轻轻滚动着,冰凉的珍珠,刹那间便染上了肉体的温暖。她阖上眼睛,轻轻叹息,似乎她已自这些珠宝里,得到空前的满足。她轻轻说道:“这些都是你的?”
铁中棠道:“自然都是我的。”
温黛黛长叹道:“你真是福气。”她的叹息和语气是那么真挚,她生平恭维人的言语几乎也只有这一句是真正自心里发出来的。
铁中棠凝注着她诱人的躯体,目光却是异样的冷静而清澈。他凝注着她道:“这些你想要么?”
温黛黛霍然睁开眼睛,道:“你都给我?”
铁中棠道:“你愿意永远跟着我,我就都给你。”
温黛黛呆了呆,良久良久,方自摇头道:“我不能,我不能……”口里虽说不能,但心里显然已动摇了。
铁中棠微微一笑,道:“你可以考虑考虑。”他不再望她,缓缓走了过去,自柜中取出一只玉壶,倒了杯琥珀色的酒,将酒杯缓缓递到温黛黛面前。
温黛黛眼里望着珠宝,随手接过酒杯,一口喝下杯中的酒,她立刻觉得有一股烈火缓缓在她胸间燃烧起来。
铁中棠仍然静静地望着她,道:“你考虑过了么?”
温黛黛摇头道:“我不能!”
铁中棠突地自她手中夺去珠宝,“砰”的合上箱盖,一脚将箱子踢了回去,冷冷道:“不能就算了!”
温黛黛脸色渐渐铁青,突地冷笑起来,缓缓道:“你不给我,难道我就不会动手抢么?”
铁中棠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敢?”
温黛黛脸上泛起了狠毒的笑容,道:“我抢了你,也没有人知道。这是你逼我的,你莫要怪我。”语声中突然飞起一掌,直劈铁中棠天灵死穴。
铁中棠动也不动,直到她手掌已快触及头顶,突地手掌一扬,反腕扣住了她的脉门。他出手之急,手腕翻变之快,几乎不是人类任何言语所能形容,温黛黛只觉眼前一花,全身劲力顿消。她惊呼一声,身子已被铁中棠反手扯倒在锦床上。
铁中棠冷笑道:“你敢,看你还敢不敢?”左手扣住她的脉门,右手正正反反,在她脸上掴了数十掌,掌声清脆,但却越打越轻。
温黛黛痛苦呻吟着,她生平第一次被人虐待,但在这种被虐待的痛苦中,她却又感觉到一种奇异的,不可描摹的快感。她身子渐渐在铁中棠的手掌下蜷曲起来,颤抖起来……
铁中棠突地放松了双掌,笔直地立在她面前,冷冷地凝注着她,像是帝皇在凝注着足下的奴隶。只见温黛黛雪白的胸膛,渐渐变成了粉红颜色。
突地,她一掠而起,双手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张开樱唇,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下去。
铁中棠仍然笔直不动,缓缓道:“你愿意么?”
温黛黛身子紧张地痉挛着,无法说出话来。她此刻身子里充满着燃烧的火焰,她渴望他的鞭打。
铁中棠突地双手一推,将她的身子重重推到锦榻上,那冰冷的目光中,也开始燃烧起愤怒之火。
她只觉身子飘飘荡荡的,充满了空虚,也充满了满足,她只觉所有的一切都已失去,但刹那间却又全都回来了……她承受着铁中棠的愤怒,像是在承受雨露一陨以虐待别人为乐的变态,在被虐待时定必会得到更大的满足。终于,她平静了下来。她微笑的嘴唇,仍残留着狂欢后的余痴。
睁开眼帘,铁中棠又笔直地站在她面前,冷冷望着她。
但此刻在她眼中看来,这“老人”已不再是老而丑陋的了,只因她知道惟有自这“老人”这里,才能获得她所需要的一切。
铁中棠道:“你愿意永远地跟着我么?”
温黛黛已完全屈服了,她无言地点了点头。
铁中棠道:“你是否愿意放弃一切跟着我?”
温黛黛柔顺地点了点头,轻轻道:“愿意。”
铁中棠大笑道:“贱妇,我早就知道你愿意跟着我,只因我不但能给你珠宝,满足你的虚荣,还能满足你的无耻!”
温黛黛柔顺地听着他的辱骂,轻轻地荡笑着——淫荡的女子若是被一个男子屈服了,她便会毫无反抗地承受他的一切。
铁中棠道:“你若是愿意,就快些回去告诉那少年,对他说你以后永远不要再见他的面了。”
温黛黛微一迟疑,道:“……”
铁中棠怒道:“贱人,你究竟愿不愿意?”
温黛黛暗忖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我还迟疑什么?”她引诱云铮,只是为了要自司徒笑那里得到更多的权势,更多的财富,但是她对司徒笑早已厌倦,正如司徒笑也厌倦了她。而此刻她却发现这“老人”不但能给她比司徒笑所有的财产更多的珠宝,而且能给她一种奇异而新奇的刺激与满足。她只觉这“老人”竟是她生平所遇的惟一的“男人”。
于是她不再迟疑,起身披上了纱衣和风氅,缓缓走到铁中棠身侧,轻轻向着他,道:“我去了。”
铁中棠重重推开了她,道:“快去快回,天亮前定要回来。”
温黛黛嫣然一笑,轻轻奔了出去。
铁中棠望着飘荡的珠帘,心情突地变得十分沉重。
他长叹着缓缓跪了下去,仰面道:“爹爹。你能原谅孩儿所用的手段么?孩儿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对的!”
遥远的天际,仿佛有回答他的声音:“你用的手段虽然不对,但目的却是极为正确的。你纵然用的是最坏的手段,但只要做的是最好的事,便没有人会怪你。”这声音是飘渺而不可捉摸的,也不知是否真实。
良久良久,铁中棠才缓缓站起身来,他也不知道是否听见了声音,只是他面容已略见宽慰。
这时东方天边已现出淡淡的鱼肚白色。珠帘轻荡,温黛黛手里提着只小小的箱子,悄然走进来。她云鬓仍然是蓬乱的,眼波也仍然迷乱。
铁中棠道:“你告别了你那汉子么?”
温黛黛嫣然点了点头。
铁中棠微微一笑,道:“你做事倒也干净利落得很。”
温黛黛道:“我是自由的身子,来去谁管得着我?”
铁中棠道:“那少年难道也就如此简单地让你走么?”
温黛黛冷笑道:“他凭什么不让我走?”
铁中棠道:“你难道与他没有一丝情感?”
温黛黛大笑:“我会爱他?那孩子连牙齿都没有长全……”她笑声中,充满了对青春、真情的轻蔑。
铁中棠心中又恨又恼,口中却冷冷道:“他难道也与你没有情感?我就不信他肯如此轻易地……”
话声未了,突听门外——声大喝:“黛黛,你在哪里?”
焦急而惊慌的喝声,正是云铮发出来的。
铁中棠目光微变,道:“你到底和他说清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