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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心不像莎琳娜那般归心似箭,他最担心的倒是要在俱蓝住这几天的开销。听林归榕所言,那位阿米塔瓦竟会好吃好喝地招待自己,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冤大头哪里找去?登时喜不自胜,道:“那多谢老哥了。”

  林归榕想必是个急性子,搁好笔,将账本往腋下一夹道:“那道长随我上船吧,我便去与敝东说一声。”

  他说着,便向船上走去。无心也没想到林归榕说引见就引见,心道:“林老哥真是古道热肠。”

  他跟着林归榕向船上走去。这艘升龙号与陈耠的蓬莱号是同一型的福船,大小也差不多,只是这船东的生意显然做得比陈耠还大,船上货物不少。他们上了甲板,却见那边站着一个中年人,正与一个水手说着什么。这中年人身材不高,面团团的甚是富态,边上站了一个青年。那青年却生是甚是精壮,一脸敦厚。林归榕抢步走到那中年人跟前,道:“张公。”又低声说了两句,那中年人抬头看了看无心,迎上来道:“原来是无心道长,有失远迎,张仲熊真个失礼。”

  无心见这中年人张仲熊竟然如此殷勤,也不知林归榕跟他吹了些什么,忙打了个稽手道:“张公,小道无心,见过张公了。”

  张仲熊走到无心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赞道:“果然少年奇才,英俊不凡,久仰久仰。”

  无心不是不好谀之人,见张仲熊说得客气,心里极是舒坦,连忙道:“贫道久闻张公古道热肠,今日一见,当真胜于闻名。”其实无心根本不知道这张仲熊是何许人也,张仲熊也肯定不会久仰无心大名,不过花花轿子抬人,自然是舒服的。

  张仲熊呵呵一笑,道:“无心真人,听归榕说道长要去勿斯里么?”

  无心道:“正是。只是贫道眼下找不到船只,张公,您可能介绍可搭乘之船么?”

  张仲熊一怔,道:“此间眼下没船,马八儿也许会有,不过也说不准。要是道长不急的话,过几天博斯威尔先生应该会来,那时倒可以搭他的船去勿斯里。只是道长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做甚?”

  无心听得张仲熊问自己去勿斯里的原因,心里不由一震。他是因为被正一道鹤羽令追杀,迫于无奈才远走海外的,这话当然不好明说。他嗫嚅地道:“贫道……我是……”心道:“这张仲熊追问这么紧做什么?难道他也接到鹤羽令了?无心啊无心,害人之心不可多,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小心点。”

  无心源出龙虎山正一道,正一教主张正言便是他伯父。只是张正言遭无心父亲阚鸣皋暗算归天后,新任掌门张正常认为是无心干的,于是发下鹤羽令,传令天下道门中人追杀无心。与此同时,密宗一脉也觉得无心与密宗三圣之死脱不了干系,一样要追杀他。天下如此之大,却已没了无心容身之地,随时随地都要担心会不会有人要杀了他,他这才只得跟随莎琳娜到佛罗伦萨去。

  到了海外,总算稍稍放下心来,可他已成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便大为惊心。其实无心这念头倒是想差了,当时欧洲商人来俱蓝的很少,以波斯商人居多。波斯商人在汉唐时就远通中国,虽然盛唐时波斯国已被大食所灭,但商贾仍然极多。他们到俱蓝买了中国货物,穿过波斯湾后再从陆路转运到地中海沿岸,从欧洲人手里赚走了不知多少钱财。

  张仲熊认识的那个名谓博斯威尔的商人眼红大食独掌财路,便开出这条沿红海出来的新航路来。不过这条路比从末罗国到俱蓝要远许多,每年顶多只能走一趟。今年张仲熊来得早些,依往年惯例,博斯威尔还有十来天也该抵达俱蓝港了。张仲熊问无心去勿斯里做甚,纯是好奇而已,当时中原人去天方的还有几个,去勿斯里的就绝无仅有了。

  他正在支支吾吾,张仲熊只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再多问,道:“过往船只皆由俱蓝王府的总管阿米塔瓦先生挂号。道长,我给你写一张便条吧,请阿主塔瓦先生关照一下。不是吹牛,在下在俱蓝也有三分人情,阿米塔瓦先生多少要看看在下薄面。”说着向那青年招了招手,叫道:“赤奋若。”

  那青年走了过来,道:“张公。”

  “赤奋若,你给阿米塔瓦写张便条,便说这位无心道长要去勿斯里,请他多加关照,敲我的洗心岛印。”

  赤奋若道:“是。”转身对无心道:“道长,请随我来吧。”

  无心正要随赤奋若进去,张仲熊拱了拱手道:“道长,在下俗事缠身,不能作陪了。可惜在下马上便要回程,不然道长倒可以在敝船上歇息几日。”

  这种话看似客气,其实已是送客之意了,无心心性乖觉,有什么听不出,不过他要的也就是请张仲熊介绍给阿米塔瓦而已,便打了个稽手道:“那多谢张公了。”心道:“我也太多虑了。人说他乡遇故知,在这万里之遥的海外遇到故国之人,难怪他会多问两句。”

  随着赤奋若进了舱内,无心便暗暗喝了一声彩。张仲熊的生意显然比陈耠做得大,也定然比陈耠好享受,升龙号上船主的座舱十分宽敞,桌椅之类尽是雕工精致的上品红木,墙上还挂着几幅画。不过中堂上挂的倒不是什么名家手笔,却是一幅海图。这海图画得甚是精细,沿途稍大些的港口全都画出来了,最北边的是明州。只是这张海图对中原画得粗疏,海上画得精细,多半是航海用的海图。

  无心正看着,赤奋若在桌前研墨写了张便条,又敲了个印递过来,笑道:“原来道长对海图也颇有心得。”

  无心接过便条来讪讪一笑道:“哪里。赤兄,请问勿斯里在哪里?”

  无心走南闯北,各地都摸得挺熟,但从没出过海,他在海图上找了半天也不见勿斯里在什么地方。赤奋若道:“我也不曾去过勿斯里,因此这图上不曾画出。听说,勿斯里在极西北之处,约摸与刺桐到此间的距离相等。”

  无心吓了一跳,道:“还有这许久?那不是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到?”这一路航海而来,是无心有生以来出过的一趟最远的远门。他本以为勿斯里不会太远了,没想到居然和刺桐到俱蓝的距离差不多,而佛罗伦萨离勿斯里仍然有极长的一段,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得了。

  赤奋若呵呵一笑,道:“海上行舟,十天半月不登岸也是常事。何况一路未必顺风顺水,有时耽搁了也不奇怪。博斯威尔先生说,从勿斯里到此间容易些,回去的话要麻烦,最顺利也要三个月方能到达。”他从桌上倒了杯茶,道:“道长,请用茶。”

  无心接过茶喝了一口,忽然道:“赤兄,你们是从洗心岛来的么?”

  赤奋若一怔,马上微笑道:“道长的眼光真是厉害,可是从这海图上看出的?”

  无心也微微一笑,道:“岂敢。不但是海图,中原船只,从来没人敢命名为‘升龙号’的。原本以为你们是琉球人,不过这海图上没画出琉球,倒是标出了洗心岛,贫道这才猜出来的。”

  中原向来有“术剑三门”之称,洗心岛正是这术剑三门的第一家。传说洗心岛的剑术传自隋唐时的虬髯客张三郎,张三郎与唐太宗李世民手谈一局,心知天下已非自己所有,于是率甲士出海,于洗心岛立国,成为化外之王。术剑三门的剑术全都揉入法术,与寻常剑术大不相同,中原武林都是好面子的,觉得术剑门全是些旁门左道,视之为邪派,当初洗心岛的洗心剑还曾名列中原七大剑派,就因此而被逐出七大剑派之列。不过洗心岛海外立国,对于名列七大剑派之类的细枝末节之事根本毫不在意,他们将商船命名为升龙号自然毫不奇怪了。他把茶水一饮而尽,道:“多谢赤兄了。在这海外还能得遇张公与赤兄这等古道热肠之人,贫道幸如之何。”

  赤奋若道:“张公是洗心岛的人,在下倒不是。”他忽然淡淡一笑,道:“不过道长孤身远赴极西,才是人中英杰,赤奋若佩服之至。”

  无心心中一动,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赤奋若的话中有些言外之意,似乎知道他因为正一道的鹤羽令而远赴海外之事。他心头发毛,还没回话,赤奋若却拱了拱手道:“可惜在下马上便要回程,无缘与道长多多盘桓,还祝道长一路顺风。”

  三、美人计

  下了升龙号,无心这才松了口气。在船上疑神疑鬼,只觉张仲熊和赤奋若会对自己不利,没想到从头至尾都不是这一回事。他心道:“临走时我起过一卦,说出门遇贵人,看来倒是不假,这一路不但赚了点钱,还一路顺利,嘿嘿。”

  正想着,眼前忽地一亮,却是前面一辆车上有个女人正看着自己。这女子正是在酒店里打量了自己半天的天竺少女,此时撩开了车帘,更是觉得娇艳动人。他只觉脑袋里也是“嗡”的一声,忖道:“虽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只是运气也不会好到这等程度吧?”他听戏里常有富家小姐看中了路过书生一类的情节,有时胡思乱想时也盼着有哪个花容月貌的小姐看上自己,只是这些白日梦从来也没变成真的。看那个女子,似乎对自己未免有情,他的心眼登时又活了起来,但转念一想,不禁哑然失笑,暗道:“那只是戏文上编出来骗骗人的,哪会真有这事,何况是在万里之遥的天竺。”

  他正待走开,哪知那辆车竟向自己驶来。他吃了一惊,站到一边,大车却停在了他的身边,那女子微笑道:“无心先生?”

  这女子声音娇脆。无心没料到她居然会说中原话,险些便要酥倒在地,但马上心有一凛,忖道:“不对!我没和她搭讪过,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生怕自己是听岔了一句天竺话,道:“你是谁?”

  那女子抿嘴一笑,道:“无心先生,请随我来。”虽然她说话口音很不标准,但是这句话有好些字,再不会听错。无心喜出望外之下,一时间什么都望个一干二净,道:“是我是我,你找我有什么事么?我是火居道士,酒肉婚嫁都没关系的。”

  那女子却只是微微一笑,拉开了车门,作势要无心上车。无心此时却又是一怔,心道:“哎哟,狗屎运不会真这么好法?别撞上天竺的闯啃老合朋友。”江湖行话里,施骗术叫闯啃,骗子叫老合。无心走南闯北有时自己也不免权当一回老合,闯一回啃,对这些自是加倍小心戒备。只是看这辆车甚是华美,那女子身上的纱笼料子也不便宜,他便伸手隔着衣服摸了摸怀里的钱包,咬了咬牙,心道:“就算是老合朋友,小心点也不怕。俗话说,有便宜不占,是个猪头三。”想罢,一头钻了进去。

  一上车,车子马上就动了。无心又是怀疑,心里又痒痒的,伸手想去捉住她的手腕,但又不敢。他忍耐不住,轻声道:“姑娘,你叫我上来做什么?我是火居道士,百事不忌,不过穷的叮当响……”可他说了一连串,那女子却睁大了眼睛微笑不语,似乎根本不懂他说些什么。

  车行了一段,听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轻,竟是向郊外去了。无心心头一凛,暗道:“果然是老合朋友!”可是俱蓝港来的尽是富商巨贾,只怕无心要算最穷的一个了,这女子就算要做放白鸽、仙人跳的生意,找上他也算是瞎了眼。无心越想越是诧异,道:“姑娘,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那女子仍然微笑不语。无心再等不下去,站了起来,道:“姑娘,你不说我便下去了。”他想不明白这女子想做什么,此时却又想起贪小便宜吃大亏的古训来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俱蓝,一个天竺美貌女子居然认得自己,又把自己带走,实在令人生疑。哪知他刚站起来,那女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嘴里说了句什么,无心虽然不懂,想必也是“快到了?”一类的话。

  纵然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一把抓住他,以无心的本领,一个甩腕擒拿便可脱出,还可将抓住自己之人摔一溜跟头。但这女子指剥春葱,肤若凝脂,一抓住无心的手,无心只觉心神一荡,暗自叹道:“罢了罢了,好歹也看到底。”他又坐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地静观其变。只是他盼着还能那女子抓着自己,可她见无心不走了,便又放开了他。车中黑暗,那女子也不知涂了什么香料,幽香一阵阵袭来。

  车又拐了一阵,忽然一晃,停了下来来。那女子扭头向无心展颜一笑,推开了门,先下了车。无心怔了怔,正待跟着下车,却听得外面有个女子道:“是无心先生么?小女子恒伽失礼了。”

  带无心前来的女子声音柔美清脆,但这个女子的声音如乳莺初啼,更是娇美无匹。无心心头大吃一惊,心道:“天下竟有如此好听的声音!”莎琳娜的声音虽然也很是动听,但天天都听,未免也听得惯了。他本要钻出去,此时不免犹豫了起来。这声音如此动人,若声音的主人不那么美丽,不免大煞风景。

  他顿了顿,却听得外面那女子道:“无心先生,请出来吧。”

  这女子说的,竟是中原官话。自从离开马锡,无心还不曾听到过这种口音,他又惊又喜,心道:“莎姑娘,小道事急无奈,不能守身似玉,当真有愧于你。”当初他在杭州时常去勾栏听戏,墙头马上、后花园私订终身的戏看了一肚皮,也做过有什么绣楼上千金小姐看中自己,请小丫鬟来暗通款曲的白日梦,如今看来,这一出戏文简直就是自己在演戏了。纵然这女子不及莎琳娜秀美,但声音如此,总不会太丑,而这种美事岂能错过。只是他心里也觉得愧对莎琳娜,肚里先说几句安慰自己。俗话说事急从权,自己不能守身如玉,那也怪不得自己。正胡思乱想着,带他来的那个女子嘴角含笑,拉着车门向他示意,无心再顾不得了,一下跳了出去。

  哪知甫一落地。他刚看清眼前,“啊呀”叫了一声,满腔欣喜尽成冷汗,伸手便要去拔剑,心道:“糟糕,这一出是《断桥记》!”原来车前竟盘着一条巨蛇,足有两丈多长,一个斗大的蛇头正盯着自己。无心还在担心与自己说话的女子不是太美,哪想到会见到这般情形,吓的脸都白了。

  他刚摸到剑柄,却听得边上一个女子道:“摩睺罗迦,别吓着了无心先生。”那条巨蛇竟也似能听懂一般,扭头向一边游去,消失在树丛中。

  无心惊魂未定,看着那条巨蛇消失了,这才收剑入鞘,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还没说什么,听得那女子道:“无心先生,真对不住,摩睺罗迦吓着你了。”

  他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女子站在他眼前。这女子穿的是一件红色沙丽,沙丽的一头张开成扇形,上面绣着花边,极是华贵,一脸脸却秀丽无比,带他来的女子以算是个美人了,但站在这女子身边,登时显然黯然失色。无心看的呆了,心头鹿撞,忖道:“无心啊无心,你这桃花运可是走大发了。可惜多半不能带她到佛罗伦萨去,就算莎姑娘乐意我讨小,我那要做正义旗手的老泰山定会闹翻天,看来只能在俱蓝国做一回露水夫妻了。”

  他越想越美,嘴角以露出笑意来。那女子见无心仍不答话,连带微笑,倒吃了一惊,心道:“他被摩睺罗迦吓傻了么?难道传说是言过其实?”正想着,却见无心突然正色肃立,打了个稽手道:“小道无心,姑娘你好。”声音平稳无异,她这才松了口气,道:“无心先生,让您受惊了,小女子甚是过意不去。”

  无心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一条小蛇罢了,比这更大的我都见过。”他还待再吹嘘几句,但想天竺女子纵然没有中原女子那般怕羞,自己若说些疯话,说不定这一场旖旎的好事就此翻成画饼,便正色道:“小道是火居道士,姑娘想必不知道,火居道士是可以吃酒肉,有婚嫁的,两位姑娘不必在意,姑娘的中原话说的真好。”这女子会中原话想必是爱慕中原人物,只是来俱蓝港的中原人不是张仲熊这等肚皮如水桶的中年人,便是赤奋若那等粗壮少年,这女子看到自己这等人物情不自禁,这是也是有的。他越想越觉得没错,索性把这两句话说在头里,省的她以为中原出家人全都清心寡欲,反倒有所顾虑。

  黄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也知道。无心先生请坐,小女子恒伽,那边是我姐姐乌莎斯。如此请你前来,实是冒昧。”

  无心见前面一棵菩提树下站了不少女子,其中一个穿着鹅黄纱丽的想必是恒伽口中的乌莎斯,看样子也是一个美人。无心又惊又喜,心道:“想不到还能一箭双雕。只是她姐妹二人生得如此美貌,名字怎的不那么好听?”其实无心却不知道这两个名字都是女神之名,恒伽既是印度第一大河恒河,《大般若经》中所说殑伽天女既是此名,而乌莎斯在印度神话中则是曙光女神。他正色道:“恒伽姑娘有召,那是贫道福分。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恒伽淡淡一笑,道:“小女子聊备一席水酒,请无心先生入席。”

  说事水酒,其实尽是些水果。那些水果稀奇古怪,无心倒是只认得一两种。他捡了两个吃了,脸上尽量正经,只是不由自主地便向对面恒伽和乌莎斯姐妹两人脸上扫去。那乌莎斯长相甚美,却显然冷漠许多,只是冷冷看着无心,不时低声和恒伽说两句什么。无心听不懂,当真心痒难搔,心道:“两位姑娘难道还要礼让个先后么?哎哟不好,那岂不是一出《锦被堆》了?”

  这出《锦被堆》说的是宋时太尉杨戬帷薄不修,姬妾不安于室,暗自勾引美貌少年入内宣淫,结果那少年脱阳而死的故事,后来明人凌蒙初的话本中有一则便讲此事。这是野台班子才演的荤戏,无心是有一回挤在一伙脚夫中看到的,此时却想了起来。他越想心里越痒,再也忍耐不住,道:“两位姑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小道约略也知道些。”

  乌莎斯听不懂他的话还没什么,恒伽却面色一变,道:“无心先生您知道?”

  无心见她变色,心道:“糟了,她们定是什么大家闺秀,脸嫩,想偷汉子实在说不出口。”但这话总不能自己说出来,他微微一笑道:“小道是猜到些。恒伽姑娘,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懂中原话吧?但说无妨。”

  恒伽轻轻咬了咬嘴唇。她的两排皓齿白若编贝,嘴唇又红艳如朱,这动作极是动人,无心心头一荡,心道:“别人说天竺人全都长得甚丑,其实是胡说,恒伽姑娘就和莎姑娘差不多,那个乌莎斯姑娘也不差,她们看上我,真不知我前生怎么修来的福分。”

  他正想着,恒伽与乌莎斯两人忽然齐齐跪倒在无心跟前。无心大吃一惊,连忙站了起来,道:“两位请起。”他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相信这两个天竺少女会跪着求自己与她们春风一度,此时他终于明白其中必有隐情了。

  恒伽抬起头,道:“无心先生,波里提毗院吉祥女恒伽、乌莎斯恳请无心先生搭救,无心先生如不答应,那便是赐我姐妹二人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