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敢,嘲笑他?

以为这就是结束?不,下一秒郑衍叙就感觉到一股呼吸欺近,这气息,带点香水味,应该是那女人的…

以为她这是要关切他?那就大错特错了——她!竟然!就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捏着嗓子叫他,幸灾乐祸,一遍又一遍:“小公举?郑小公举?叙叙小公举?”

袁老师还在乐此不疲地玩着她发明的这个新游戏,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病房里,已幽幽刮起一阵冷风。

冷得高登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走去门边调室内温度。

那边厢,袁满也调戏够了,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旁,终究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老人家常说人是禁不住吓的,三魂七魄给吓散了,那人也就傻了——郑衍叙万一真被吓傻了…

袁满不敢往下想。

想找点别的事儿来干吧,也就只能抓抓痒了。前几次特效妆捂出的痱子还未消,这边厢,她是越抓越痒,越痒越抓,刚调完室温往回走的高登见状,无奈摇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好端端地干嘛折腾这些?把自己化妆成个胖子,费时费力不说,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

闻言,袁满终于停止抓痒,扭头看向高登——自然也就错过了病床上郑衍叙那倏忽一皱的眉头。

高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袁满沉默着沉默着,终是两手一摊:“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一个个都颜控得要死,连这小赤佬都不例外…”

她口中的小赤佬指的是谁?

答案已不言而喻。

郑衍叙闭着眼睛,磨牙霍霍——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但显然,袁满这席话,高登可不信,当即怀疑地一挑眉。

袁满撇撇嘴,她可是证据确凿:“这小赤佬跟他好基友聊天被我听见了,他自己说的,他见我瘦了,就对我动心了。你说我能甘心么?”

她明明说得如此严肃,还隐隐气愤,可高登怎么把这当笑话听了?甚至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吧!他颜控?他颜控的话,早跟陈程眉来眼去八百万遍了,哪还轮得到你???”

这俩好基友为个颜值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谁也没注意到,病床上的郑衍叙,虽闭着眼睛,却赞同似的点了点头——显然还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那边厢,袁老师争论不过,竟撒起了泼,丧气地嚷嚷着,烦躁地抓着头发:“我怎么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的?他当着他好基友的面是一套说辞,刚在婚礼上当着博晏的面又是另一套说辞,啊啊啊啊啊!烦!”

高登直接过去拍她后脑勺,一方面实在是怒其不争,一方面女厕门口的帐还没跟她算,自然没好气:“你丫就是个嘴把式,教起别人谈恋爱来一套一套的,搁自个儿身上就死活绕不过这个坎。”

袁满无法反驳,直接双腿一蹬,躺尸得了。

“如果他就是喜欢瘦的你,漂亮的你,你要怎么办?”

“…”

“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这样啊,我觉得没什么错。”高登加码道。显然,男人终究还是站在男人这边的。

可袁满还是不说话。

实在因为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遍,可至今也没想明白。

袁老师突然玩起了深沉,高登还真有些适应不了,得!那他换个方式问:“那如果他真的眼瞎,就算你200斤他也啃得下去的话,怎么办?”

袁满当即眼睛一亮,这个好办!她立马就坐直了:“那就啃呗,各种花式来一遍。”

说着甚至撅起了嘴,做预演状。看得高登简直阵阵恶寒。

高登搓搓胳膊,看一眼手表,顿时便有些赶着结束这话题:“那你自己继续纠结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最近又碰上什么难题…”

袁老师听到这里,望着高登的眼睛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感动。果然是好基友,她有什么难题,他都两肋插刀、拔刀相助。

“…千万别再来找我!!”高登却是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袁满当即垮下脸来。

高登可顾不上她了,又看一眼手表,就这么匆匆走了,背上分明就写着四个字——见色忘友。

应该是去找陈程了吧…袁满悻悻然撇嘴。

转眼间病房里就只剩下袁满一人,无聊极了,盯着病床上的郑衍叙看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凑近了:“小公举?”

“…”

“小公举?”

“…”依旧没有回应。

袁满无奈感叹:“晕血晕成这样,我也是醉了…”

边说着边起身,准备去拿自己搁在沙发上的手机,玩会儿游戏打发时间也好——

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

袁满浑身一僵。

余光里,之前分明还半死不死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竟然!径直坐了起来。

袁满本能地咽了口唾沫。

慢悠悠地扭头看去,只见病床上的郑衍叙正看着她,一脸冰寒料峭。

袁满扯起一个笑容:“你醒啦?”

他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一勾,答非所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醒的。”

袁满本能地,又咽了口唾沫。

实在是出于郑衍叙的目光恫吓力惊人,袁满不被牵着鼻子走都难:“你…什么时候…”

他却不等她问完,已危险地一眯眼,打断:“在你一遍遍在我耳边喊着小公举的时候。”

“…”

“…”

沉默交替间,袁老师的胆子,噼里啪啦,全碎了。

郑衍叙朝她勾勾手指。

事后多年袁满都还存着疑惑,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听话?他勾勾手指,她就真的凑了过去…

以至于事后令她后悔多年,却只能感叹,真是“一朝被压,一辈子被压”…

但当时当刻袁老师可没想那么多,又本能地咽了口唾沫之后,亦步亦趋凑了过去。

他一把就箍住了她的后颈。

鼻尖险些撞在鼻尖上,袁满下意识地向后撤了撤,可惜他臂弯箍得极紧,她只退了不到半寸,又陷进他的眸光里。

“你怎么不问我,我要干嘛?”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

“你…”

哎,这男人还真是说话不算话,明明是他让她问的,可她刚问出口一个字,就被他堵住了嘴。

当然,这个想法在袁满脑海中一闪即逝,没留下半点痕迹——只因他堵住她嘴的工具,是他的唇。

袁满还未反应过来呢,他却已浅尝即止。

袁满看着他清冷的眸光,自己都犯糊涂了,到底是希望他继续,还是希望他停止?

不等她理清杂乱的思绪,郑衍叙已轻巧地一个翻身,直接将她反压在病床上。

袁老师这回终于淡定不了了:“你干嘛???”

他看着她,几乎是无辜:“不是你让我各种花式来一遍么?”

“…”

“…”

袁满愣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他…

那么早就醒了。

“你都…听见了?”

袁老师的尾音,再度消失在了他随后的吻中。

放眼上下五千年中华文明史,漫漫长河中,是否曾出现过这样一个男人,用一辈子的时间只为证明一件事——他眼瞎?

如若此等壮举真的是前无古人,那显然,从今时今日起,郑衍叙可以大声的宣布:后有来者!

郑衍叙就这么吻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女人,心里却无比的明晰:放心吧,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证明,我眼瞎…

幽静的医院走廊,护士推着小车徐步前行,很快停在了一间虚掩着门的病房前。

护士正要推门而入,却是一愣。

门缝里,分明正上演着少儿不宜的一幕。

护士无奈地摇摇头:哎,现在的病人都太开放了,门都不关…

无奈归无奈,护士终究是悉心地为他们关上门,继续推着车前行,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