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说不定也与他羽戈峰有些缘分？
坐在一边的沈雪烛眨了下眼，又慢慢从腕上拽出了一截极短的锁魂铁链。
天命之数早在此刻变换，既定的结局开始了无尽的偏移。
……
虞珈雪将黑衣人踹向前后，惯性使然，她整个人向后跌去！
陌生又强烈的情感涌上心头，宣夜扬顿时肝胆俱裂，先前的一切不对劲霎时间被他抛诸脑后，连冲他扑去的未婚妻祝星垂都不管不顾，一心只能看见那个在崖边摇摇欲坠的身影！
“雪儿——！”
祝星垂被宣夜扬推了下手臂，面无表情地向一旁倒去。
她是望舒峰青云子的四徒弟，这次被宗门委派，在新弟子试炼中作为重要引导者。
是的，新弟子试炼，并非是浮生梦这一关。
在之前的鸿蒙卷上，虞珈雪的表现出乎意料，掌门羲和君便令祝星垂前去试探一番。
那个最后在鸿蒙卷上跌落却被虞珈雪接住的女弟子，也是祝星垂。
虽是奉命行事，但祝星垂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导致虞珈雪没能得到第一关的头名。
向来行事坦荡耿直的女刀客心怀愧疚，本想若是有缘在浮生梦遇见，就稍稍对她庇护一些。
谁知两人不止是有缘，而是缘分太深，竟是在开头就遇见了。
祝星垂下意识想要去抓住虞珈雪，可她又必须扮演好“未婚妻祝姑娘”这个角色，动作迟疑了一秒，但仅仅是这一秒，也足以让局势扭转。
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坠落，宣夜扬声嘶力竭：“不——”
他记得从自己开口时，雪儿便一脸平静，眼神空洞地望向他的头顶。
她甚至不愿意看他的脸。
宣夜扬心中的剧痛难以言喻，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烈火焚烧般，撕裂揉搓，整个人都呆愣愣的。
他，有悔。
……
“可惜了。”
羲和君叹了口气，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众所周知，在浮生梦只有两种解法。
其一，是呆到所有弟子都出来后再破梦而出。
其二，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
比如虞珈雪此时所处的位置，弱点显然是过于“软弱”，需要及时反抗。
可她没有。
全程连一句反抗辩驳之语都不曾出口。
掌门羲和君说出了现场大部分长老和弟子的心中所想。
在看到虞珈雪坠落的瞬间，易耀真人也摇头，重新端起架子，语气颇为蔑视：“她这样落下去，必死——”
易耀真人话音未落，因为就在下一刻，水月镜中坠落的虞珈雪忽然动了！
只见她忽得舒展手臂，埋头向下，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抱住自己的双腿，竟是在空中将整个人以一种前所未见的形状折叠！
羲和君：“？”
易耀真人：“？？”
剩下的长老和弟子们：“？？？”
就连一直淡然从容的沈雪烛都不由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月镜。
饶是他将天机算尽，此刻也完全不知道虞珈雪要做什么？
许久未接触人世的沈雪烛心中更生出了一丝好奇，兜兜绕绕的，看不见也摸不着，却比炼魂锁还缠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虞珈雪先是向后翻腾两周半再空中转体三周半，接着臂力向后翻腾三周抱膝，然后双臂张开，一条腿抬起与身体呈九十度，在空中开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托马斯回旋转。
最后，她以一种失意体前屈的姿势完美落水！
落水时，甚至只是轻轻一碰水面，便钻入了水中……没有溅起一滴水花？！
优雅！太有优雅了！
优雅到慕颐和瞳孔地震，双手握拳，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憋得脸部扭曲。
“……必死、必死……”
易耀真人拖住了自己的下巴，勉强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必丝滑无比啊。”
这特娘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久久不曾回神。
长老们心中亦是惊涛骇浪。
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后腰一痛，脑仁的神经也突突直跳。
痛不知所起，一创而深。
明明是隔着水月镜。
她在镜的那头，他们在镜的这头，只是……
“把镜改成坟更合适。”
玄元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笑呵呵的纠正了徒弟柳如修的话，一脸的平和超脱。
柳如修：“……”
短短两个试炼不到，他沉默的次数越来越多。
羲和宗清耀万年，何曾有过这样……资、质、绝、妙的弟子？
在这一刻，羲和宗弟子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部失控。
他们再也顾不得风雅，再也顾不得体面，人人面部扭曲，人人瞠目结舌，人人都在心中疯狂怒吼，人人都想扭曲爬行三百六十度起飞回旋转！
哦，不对，最后那个还是有人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总之——
“这、这……”
玉影怜看着水月镜中火速游到海边上岸，没有半点损伤，依旧活蹦乱跳的虞珈雪，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心中无比钦佩。
“……这就是‘你祖宗’的威力吗？”
这届入门试炼前，水月镜是个镜子。
他们在这头，新弟子在那头。
这届入门试炼后，水月镜是个坟墓。
他们被已经被骚操作创进了坟头。
而他们的祖宗，依旧在坟外激情狂舞。
第25章 哔
就在刚才， 999又收到了一笔巨大的能量。
这笔能量的来源，在于羲和宗的弟子“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部失控”。
在原著中，女主作为虐文女主， 当然是有这样的魅力，但是换成虞珈雪……
999在心中默默为羲和宗弟子鞠了一把同情泪。
很显然，让羲和宗上下大跌眼镜的行为，正是自家宿主方才那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完美落水。
甚至不止是羲和宗弟子， 999本统也为此大感惊诧。
[宿主今天怎么这么勇？！]
999好奇极了。
大多数羲和宗对于“浮生梦”的印象， 来自于修仙界流传最广的那句“浮生一梦迷人心， 繁华万象皆为空”。
但999知道，正如鸿蒙卷远非表面那般简单， 羲和君的浮生壶也并非仅仅是个试炼之物。
浮生若梦梦平生，悲欢似雾悟虚尘。
——这才是浮生壶最初的用法。
若是得机缘者，可从浮生壶中窥见属于自己未来的一缕烟雾， 倘若能逃脱， 自然可证大道。
然而自从那一次人妖两族相争引起天地变数后，羲和君便再没用过浮生壶了。
不过现在， 虞珈雪是个特殊的存在。
了解剧情的999记得很清楚， 在原著中， 女主虞雪就经历过这么一遭“致命二选一”。
这是原书的巨大转折，被放弃后，女主虞雪心灰意冷，几度丧失了求生的欲望。
但是谁想到，换做虞珈雪遇到同样的情况，居然来了个满分跳水？！
999：不愧是你， 我永远的祖宗。
其实999从没想过要复制这段剧情。
要知道，自从在无上剑宗的惩戒堂里见到虞珈雪鬼鬼祟祟画出铁丝开锁， 然后又镇定自若的走出去——全程没有发出一丁点儿不该有的声音后，999就悟了。
玩归玩，闹归闹，甲方从不拿命开玩笑。
哪怕当时在无上剑宗的宝殿，虞珈雪表现得那样铁骨铮铮，连系统都短暂的被她迷惑，以为自己误会了好人，但谁知道最后居然是以为她根本没有灵根？
然而这一次，虞珈雪居然真的毅然决然地从悬崖上跳了下来？！
简直不可思议！
虞珈雪扬起一边的眉毛，从海中出来后，她原地蹦了蹦，高深莫测道：“你猜我为什么敢这么做？”
[第一，因为宿主要维持自己的形象……]
[第二，宿主练过跳水？]
这个问题问出来，连999都觉得匪夷所思。
谁这么无聊去练习这玩意儿？
然而——
“当然。”
虞珈雪挥了挥手臂，在岸边操控自己原地转了个圈，又突然“啪叽”一声趴在了地上。
她半点没觉得自己行为有什么奇怪，一边泰然自若地扣了扣地，一边淡然无比地开口：“专业甲方，无所不能。”
只有足够多的技能，才能保证自己不被乙方太太打死！
999：……
看出来了。
[宿主应该还有别的底牌，不怕自己摔伤。]
999看着虞珈雪奇怪的动作，灵光一现，忽然道。
但这同样有一个问题——
[宿主的底牌是什么？]
虞珈雪眸光一闪，终于从地上站起来，勾起了一抹笑：“因为这是我以前参与投资的游戏。”
在和系统插科打诨的时候，虞珈雪已经游上岸，并沿着岸边向不远处茂密的森林走去。
别问为什么悬崖下是海，海边还有森林。
虞珈雪深沉的想。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罢了。
虽然一开始对系统有所怀疑，但在她下坠时，系统惊慌的尖叫，还有两人聊天时，系统对她的熟稔，这都说明先前系统的话所言非虚。
它甚至好像还试图用什么东西接住她，这才让虞珈雪落水的水花如此之小。
感天动地祖孙情。
虞珈雪顿时觉得自己可以对999的态度更好一些，于是在上岸后，她一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一边和999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件事。
“这是我参与投资的第一个游戏，它的名字叫……”
等等。
这游戏叫什么来着？
虞珈雪皱起眉，拧衣服上像素方框的动作都慢了一些。
作为“第一个”这种理应印象深刻的东西，她没道理记不清啊？
然而虞珈雪此刻头脑中一片混乱，有很多时候她分明已经看到了答案的一角，可是在捕捉时偏偏又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虞珈雪慢吞吞地松开了手中的像素方块，转过身对着墨蓝色渐变像素海水，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仪容。
很美。
毫无疑问的美。
肤白胜雪，吹弹可破，五官精致却不艳俗，细长的柳眉温柔干净，翘鸦羽似的睫毛长又卷翘，一双眼睛也是形状极其漂亮，瞳孔略浅些，反而显得清透动人，盈盈含水，配上她的独一无二的灵魂，实在是仙姿神貌，世上再也无处寻。
两个字。
完美！
999：……
不是，小祖宗，您刚才不是还说自己眼中，万物皆是像素方块吗？
“你懂什么？”虞珈雪微微抬起下巴，张开双臂犹如陀螺一般在原地旋转，刮起了一阵小心龙卷风。
她自信飞扬道：“哪怕是像素方块都遮挡不住我独一无二的美貌！”
美不美貌不知道。
但是转圈能转出龙卷风，你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999看得目瞪口呆，不等它阻止，虞珈雪又道：“以及，我想起来这个游戏的名字了！”
就在刚刚，看到自己这张超凡脱俗的脸蛋后，虞珈雪灵光一闪，终于抓住了脑海中冒出来的那个名字！
999顿时被转移话题，好奇道：[叫什么？]
虞珈雪在心中大声逼逼：“这个游戏就叫做《他们死后我疯魔了》！”
999：？
999：？？！
999：你又来？！
“我还想起来，想要通关游戏，就要完成任务，把所有前行路上的障碍全部清除，然后保证自己维持理智，不要疯魔。”
“这是最快的通关途径！”
虞珈雪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999听得心惊胆战，恨不得跪下抱住她的双腿，求她别再折腾。
它本以为《他们死后我疯魔了》这个梗在它纠正后就算过去了，万万没想到，虞珈雪对此有这样刻骨铭心的印象，居然来了个梅开二度？！
然而偏偏就是这时候，999无法给出任何提示去扭转虞珈雪错到离谱的记忆。
毕竟是和本源世界相关的内容，哪怕999现在积攒了这许多能量，也不能完全抗衡。
听见脑内突然发出一阵阵电流声，虞珈雪皱起眉头：“小零，你怎么了？”
999再次卡顿了一下。
虽然宿主失忆了还记得它的外号这点，让999颇为感动，但是……
你都暂时性失忆了，有些事情该忘就忘了吧！
[……没什么。]
999心情颇为复杂。
[你还没解释，这个游戏和你刚才的行为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虞珈雪前进的脚步慢了半拍，眼神游移了一下。
“咳，这个么，哈哈，就是当年吧，我不知天高地厚生命可贵头发价更高，所以好胜心非常强，凡事都想站在最高处，勇夺第一……”
看出来了。
999不住的点头，不止当年，您现在也是一样。
“……所以在设计第一个游戏的时候，我仗着是单机游戏，要求后台改了一下我的基础数据。”
999：……？
它心中缓缓升起不妙的预感，那种二哈狂舞，野马脱缰的悚然再次袭来，以至于999在开口时，语气都变得恭敬起来。
[冒昧问一下，您干了什么？]
“我让后台帮我改了一下数值，当然没改的太夸张……”
不等系统一口气放下，又听虞珈雪缓缓开口。
“就是无限体力、无限生命、无限幸运、四肢顶级灵活度、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武力值……而已？”
而已。
时至如今，999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已经毫无波动，甚至对虞珈雪的收敛冒出了一种诡异的感动。
起码她没让修仙RPG游戏里出现小米加□□，一枪一个老伙子对吧？
这么一想，999瞬间平静。
[好的宿主，没问题宿主，您说得都对宿主。]
[请问您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去宣家复仇。”
这一次虞珈雪没有丝毫犹豫，答得干脆利落。
她记得很清楚，刚才浮现在对面人头顶的对话框，有“宣家”两个字。
想起先前那番让人身体躁.动.火.热的宣言，虞珈雪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又硬了。
她一掌拍在了周围的树上，这一掌来势汹汹，气势如虹，带着雷霆滔天之势，就连掌风都带着萧瑟杀气，直接将一颗树枝都比成年男子腰粗的老树劈成了两半！
不愧是她，一个点满了武力值的女人！
999：。
要不然它去商量商量，宣夜扬的龙傲天换你来当吧！
在一片落叶萧萧下的肃然萧瑟之中，虞珈雪满意地看了眼一地散落的棕色像素方块，旋即沉声道：“此仇不报非君子，君子之报仇，不舍昼夜，以至于逝者如斯夫，亦不逾矩。”
先前是她没反应过来，加上还有系统这个敌我不明的东西在，但现在的虞珈雪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霸主地位。
真女人，就要勇于出拳干翻所有的垃圾！
[……大致意思我能理解，但还是想问一下，“逝者如斯夫”在这里作何解释？]
虞珈雪诧异道：“你不知道？这是指死去的人飘在河流上，但因为我是君子复仇，所以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虞珈雪眼神渐渐怀疑：“你们系统都不进行一下九年义务教育吗？”
让一个九漏鱼就这么上岗了？
999：[……]
你爹的！！！
到底谁是九漏鱼啊！！！！！
到了这个地步，999要是在反应不过来，它这么多年也是白干了。
虞珈雪，它善爬爱笑、又狗又傲的宿主——
她的记忆错乱了！
或许是因为身怀两世的记忆，或许是因为浮生梦这个得天独厚的存在，或许是此方世界隐隐的针对……
但显然，无论是什么原因，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过了浮生梦这一关。
[那就快去找宣夜扬吧。]系统疲惫道，[赶紧解决障碍，咱们也能早点通关。]
出了这关试炼，宿主恢复记忆和原有武力值，起码能正常些……
……吧？
两人一来一回扯皮间，已经出了崖底附近的幽暗小树林。
外面的世界与树林中的寂静幽深截然不同，虞珈雪刚一抬头，差点就被亮瞎了眼。
日！（一种太阳）
怎么会有这么明亮的存在？！
虞珈雪大惊失色，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被比下去的危机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敏捷避开一切路上的障碍，飞速拦在了那位闪闪发光的像素小人面前。
仰望了一下对方头顶太阳似的散发着光芒的金冠，嫉妒羡慕不甘一齐在心间萌发，虞珈雪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和蔼道：“儿啊……”
话一出口，虞珈雪自己先顿住了。
她眨了下眼睛。
咦，为什么她一见到这人，就冒出了一股诡异的慈爱之情？
999：？
999：[等等，为什么他的辈分比我大？我不同意他加入这个家！]
金冠小人倒是没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他似乎自动略过了虞珈雪的不对劲，对虞珈雪拱了拱手，主动问道：“此处常有野兽盗贼出没，姑娘为何孤身在此？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不知为何，他一见到这个女子，心中就冒出了一股诡异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