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刺客连忙跑去援救他的战友,而他正无力地躺在一棵大树的下面。他的剑从手中滑落了开去,身子努力前倾,手握着脚踝做了个鬼脸。
“你伤到哪儿了?”年轻人着急地问道。
“脚给伤到了。你来得真是时候。”
年轻人弯下了腰,用肩膀扛住了战友的胳膊,帮助他坐到了建筑外面靠墙的一座石凳上。
受伤的刺客注视着他,“你叫什么,兄弟?”
“阿泰尔,奥马尔的儿子”。
听到这个名字,受伤的刺客不由得眼前一亮。
“奥马尔……不错的家伙,虽死犹生啊……”
此时,一名浑身血污、筋疲力尽的刺客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阿泰尔!”他大喊了起来,“我们被出卖了!敌人要夺下城堡了!”
阿泰尔刚刚包扎好战友的伤口,然后背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你会没事的,”他严肃地转向了那个刚跑过来的刺客,两人的神情都不怎么轻松。
“这消息太糟了,阿巴斯。宗师在哪儿?”
阿巴斯摇了摇头,“十字军冲进来时他正在城堡里面,但我们实在是帮不上忙。”
阿泰尔没有马上回答,他抬头望向了城堡。看着那几百码高的岩石峭壁,他陷入了沉思。
“阿泰尔!”阿巴斯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必须撤退了!”
阿泰尔冷静地转向了他,“听着,当我接近城堡大门的时候,你们要去袭击村子里的十字军,把他们引进西边的峡谷里去。”
“这太愚蠢了!”阿巴斯显然生气了,“你会白白送命的!”
“阿巴斯!”阿泰尔的声音严厉了起来,“只管去做……别犯错误就好!”
他翻身上马,向着城堡疾驰而去。一路上的惨状让他悲愤莫名,路边到处都是受难村民的惨状。当他经过一个村妇时,她愤怒地抬起了头:“让那些该死的十字军下地狱吧!请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啊!”
“去向着牧师祈祷吧,我的姐妹。”
阿泰尔策马前行,一路上到处都是到处抢劫的所谓“骑士,”以及拼死护为自己的村民。他有三次不得不从马上下来,把宝贵的时间与精力花费在拯救那些饱受欺凌的村民身上——真是讽刺,那些法国匪徒居然好意思称自己为“基督的兵士”。但令他欣慰的是,一路上他所听到的却都是来自于村民们的鼓励与赞美:
“愿你好运,刺客!”
“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谢谢你!”
“把那些十字军赶回海里去,永远都别让他们回来!”
最终他抵达了城门前。城门开着一条口子,阿泰尔抬起了头,看到头顶约一百英尺高的地方正有一位刺客,他正在拼命摇动控制大门的绞盘。与此同时,附近一座塔楼脚下也有一整队的刺客士兵在严阵以待。
“门怎么还开着?”阿泰尔向他喊道。
“两个绞盘都给卡住了!敌人正在进攻城堡!”
阿泰尔抬头望向庭院,发现一整队的十字军士兵正在向他而来。“守住你们的位置!”他向着那队士兵的小队长喊道,同时飞身下马并拔出了剑。他纵身开始攀爬警卫室的外墙,很快便抵达了那位正在忙着解开绞盘的战友身旁。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解开绳索,而这股合力终于获得了回报:大门缓缓地落了下去,虽然没有全部落下,却也在不断地颤抖,并发出了吱吱的响声。
“差不多了!”阿泰尔咬着牙说道。他与同伴奋力地转动着第二个绞盘,全身的肌肉都凸显了出来。最终他们办到了,就在刺客们与十字军短兵相接之中,城门“轰”的一声关闭了。刺客们早已退进了城里,而十字军们则被城门切割成了城里城外两个部分。
阿泰尔迅速从警备室冲进了庭院中央,四处散落的尸体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战。他环视四周的土墙,发现通往城堡主楼的大门居然敞开着!他向里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队精英十字军步兵包围了兄弟会的宗师!那位老人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而两名面目狰狞的十字军正在拖着他。此外,里面还站着一位手握匕首的男人,那个家伙人高马大,眼睛深邃而不可直视,下巴上有一道骇人的伤疤,一条黑色的头带绑住了他的头发。
埃齐奥认出来了——那个人是哈拉斯。
阿泰尔一直搞不明白哈拉斯究竟是忠于哪一边的。他是个不错的刺客专家,但一直不满于兄弟会给予他的地位。一步登天是他的梦想,他不喜欢凭功勋一步步向上爬。所以虽然他是个出色的战士,却有着变色龙般的行事风格。他经常会变更自己的立场,从而迎合那些对他感到满意的人。看来他的野心已经蒙蔽了他本性中善的一面,这促使他心甘情愿地成为十字军的走狗。如今,他甚至穿起了十字军的制服。
“老实点,阿泰尔!”他大吼道,“你再往前一步大师就没命了!”
这声吼叫让宗师恢复了过来,他张开了口:“干掉这个叛徒,阿泰尔!我死得其所!”
“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叛徒!”阿泰尔向哈拉斯怒吼道。
哈拉斯大笑了起来:“不,你可搞错了,我可不是叛徒!”他戴上了一副挂在带子上的头盔,那是十字军的头盔!哈拉斯再次大笑:“看到了吧?我可从来没背叛过这些真正的朋友呢!”
哈拉斯走向了阿泰尔。
“倒是你这家伙,可真够悲惨的,因为你一直生活在谎言里!”
接下来的事情急转直下:哈拉斯猛地把刀向着阿泰尔刺了过去,与此同时,宗师却以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力气推开了周围的守卫,一把夺过了他的刀然后结果了那两个十字军士兵的性命。这个举动让哈拉斯不由得一愣神,而阿泰尔立刻抓住了这个时机,猛地将手中的袖剑向着哈拉斯刺了过去。但是哈拉斯非常难看地扭过了自己的身子,并趁着阿泰尔失去平衡的机会把手里的剑狡诈地刺了过来。阿泰尔连忙一个侧翻恢复了平衡,而此时一群十字军跑了过来,重新帮哈拉斯稳住了阵脚。此时阿泰尔以眼角余光扫视四周,发现宗师正在与其他的敌人展开死斗。
“做掉这个混蛋!”哈拉斯咆哮着。他向后退去,意图逃跑。
阿泰尔怒火中烧,他猛地向前冲了过去,一下就割开了两名十字军的喉咙。其他人被这一击吓呆了,他们纷纷四散开来,谁都不敢上前与阿泰尔交手。于是,阿泰尔逐渐将哈拉斯逼到了墙角上,必须速战速决,他的大师还需要他的援助呢。
见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哈拉斯绝望地挥出了自己的剑,这一下割破了阿泰尔的外套。阿泰尔立刻发动了反击,他的袖剑一下子就刺穿了哈拉斯的脖子,剑锋直透喉骨。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这个叛徒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沿着墙壁倒了下来。
哈拉斯直勾勾地盯着阿泰尔,阳光正从阿泰尔的背后射了过来。“你太容易相信人心了,阿泰尔……”每一个字都能在他的创口上激起一层血泡,“只有圣殿骑士团才知道真理。人类……多么卑鄙、自私、小气啊……”
看来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自己。
“不,哈拉斯。我们的信条正好是个反例。现在,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重回信条的信仰吧,我希望你能够救赎自己的灵魂。”
“走着瞧吧,阿泰尔,你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哈拉斯连停都没停,纵使生命的光辉已经从他的眼神中消失,他的嘴仍然在挣扎着说出最后的话:“也许我不够聪明,理解不了那些……但我怀疑,你相信的一切都是虚伪的……我太蠢了……居然没发现你这么混蛋……”说完这些,他的眼神便发散了开去,人也瘫倒在了一旁。一声生命最后的叹息之后,他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哈拉斯为阿泰尔播下的怀疑种子并没有马上扎根,在他细细品味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年轻的阿泰尔迅速离开并回到了大师身边,肩并肩地对抗那些十字军。在他们的打击下,周围的十字军非死即逃。
战况逐渐变得对刺客们有利起来了,虽然战斗仍在继续,但十字军正逐渐被赶出城堡。
阿泰尔与宗师靠在了大门旁边的一棵树上,他们要歇息一下。“那个家伙,那个哈拉斯,你给了他最后的机会来为自己的行为忏悔,为什么呢?”
大师的询问让阿泰尔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回应:“每个人从世上离开时都应懂得一些仁慈与救赎的。”
“但是他拒绝了你的好意。”
阿泰尔耸了耸肩,“那是他的权利。”
宗师端详着阿泰尔的面庞,微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他们向着城堡大门走了过去,“阿泰尔,”宗师开了口,“我见证了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男孩成长为男人的。不得不承认,这种见证让我既难过又骄傲。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坚信不疑,那就是你确实踏上了奥马尔的足迹,你是他的优秀传人。”
阿泰尔扬起了头:“我并不了解作为父亲的他,我只知道他是个刺客。”
宗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两个都是兄弟会的英雄,”他顿了顿,“有时候你会……为成为刺客而后悔吗?”
“大师,我怎么能为我唯一经历的一生而后悔呢?”
宗师点了点头,向着护墙上方的瞭望哨发出了一个信号,“你可能会找到一条不同的道路的。当那天到来时,你会需要找到适合你的人生轨迹的。”
收到信号之后,警备室里的刺客立刻升起了城堡大门。“来吧,孩子,”老人说道,“拔出你的剑,仗还没打完呢。”
于是,他们共同冲出了敞开的大门,迎着耀眼的阳光冲杀了过去。
耀眼的阳光……如此夺目,它包围着埃齐奥,让他目眩不已。他只得不断地眨着眼睛,同时不断摇摆着头部,好让自己尽可能适应那些五光十色的画面,也让自己不会陷入这些画面中难以自拔。他紧紧地闭住眼睛,然后猛然张开,反复几次之后,他的脉搏终于恢复了正常。此时他发现自己终于回到了地下室里,柔和的光线重新覆盖了他的周围。石盘仍然在他的手中,而现在他已经非常清楚这张石盘是个什么东西了。
——是的,它就是第一把钥匙。
他看了看蜡烛。虽然他觉得这趟精神旅行耗去了不少时间,但是蜡烛仍然在很稳定地燃烧,它的蜡几乎没有烧掉任何一点。
他把钥匙与地图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就此起身回到了地面上,回到了索菲亚的身旁。
二十八
看到埃齐奥平安归来之后,索菲亚显得非常高兴,她把手中的书扔到了一旁跑向了他——但是把埃齐奥意图拥抱她的那只手给打落到了一旁。“埃齐奥!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永远都回不来了呢!”
“我也是。”埃齐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