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有点没法面对惊蛰,很少跟她说话,好几次她主动来找他,他也恹恹的不想吭声。
清明放假回家,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再在学校待下去,他可能要疯了。
孙姨得知他们回来,特意去买了菜,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他兴致缺缺,惊蛰看了他好几眼,他察觉到了,但是没理会。
惊蛰大概也生气了,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吃完直接上楼了。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天气仍旧阴沉,冷空气来袭,春天似乎被谁偷走了,俨然还是冬日模样。
惊蛰不理会他,他反倒舒心了些。
陈沐阳打了电话问他在不在,然后直接推门而入,一进门换鞋,先喊了句:“少爷,你快递。”
林骁扭头:“我没快递。”
陈沐阳踢着拖鞋快速走过来:“不知道,反正门口正好碰到,顺手拿进来了。”
他接过来看,发现信息填的确实是他的名字,电话是家里的有线电话。
于是他顺手拆开了外皮,盒子外有卡片,上面写着:给惊蛰。
——周不言
林骁轻缓地挑了下眉,脑子里重重飘过八个大字: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陈沐阳一把拍上去:“这位仁兄非常明目张胆啊!”
林骁扭头看了陈沐阳一眼:“写着我的名字,我看一眼不过分吧?”
陈沐阳摇头:“不过分。”
但是你这表情我怕你扔人家东西。
林骁手指敲在快递盒上敲了两下,最后只是冷哼一声,没动,扬着声音叫了句:“妹妹。”
惊蛰在卧室里听到他声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房子大,喊话并不是很方便,家里内线电话好几台,孙姨叫他们都不会扯着嗓子喊。
她出来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林骁靠在沙发上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有人给你寄了东西。”
语气酸的,可以直接去腌黄瓜了。
惊蛰一时也没想起来谁会给她寄东西:“寄的什么?”
林骁觉得自己的语气根本克制不了,硬邦邦说了句:“我怎么知道。”
惊蛰看他怪里怪气的,也就没再多问,直接下了楼,拆开了盒子,里头是一支钢笔。
林骁心想:粉红色,什么破审美。
惊蛰却笑了下,林骁脸色更黑了。
陈沐阳明知故问问了一句:“谁寄的啊惊蛰。”
惊蛰把卡片拿起来朝着他展示了一下:“寻月的堂哥。”
她那么坦然,倒是陈沐阳和林骁一时没话接,她便上了楼。
陈沐阳拍了林骁一下:“少爷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打听清楚。”
“不用。”林骁冷声说。
他嘴硬道:“关我屁事。”
惊蛰和周不言什么关系,林骁一点都不知道,她从来没说起过。
她一向都是这样,你不问,她永远不会主动开口。
她从来没发现,他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他小心翼翼顾念着她,她倒是和人聊得热火朝天,还互通礼物。
晚上的时候陈沐阳还是发来消息,说前两天惊蛰送了一个围巾给周不言,周寻月给她哥寄去学校了。
他突然又想起来寒假的时候,她和周不言聊了半个小时,还从他哪里拿了零食,两个人聊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她他原本觉得不必过问,如今又觉得百爪挠心。
所以钢笔大约是回礼。
他并不觉得惊蛰会早恋,只是即便只是好朋友,也让他心生妒忌。
他不是唯一,不是特例。
他因为妒忌这个词突然冒出来而感觉到愤怒。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这个词沾上边。
如果一段感情让自己负面情绪缠身,那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他想他现在已经从里到外都糟糕透了。
凭什么?
放弃吧林骁,人家也没说过喜欢你,你倒是吃遍了苦头。
他坐在那里写卷子,在草稿纸上写沈惊蛰的名字,写完在名字后面一笔一划写:恨。
写完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于是把恨字抹了。
那行为不比幼稚园和小朋友闹掰的大班生更成熟。
写了会儿卷子,揉着僵硬的脖子侧头,猝不及防又看到那几个名字,顿时觉得那名字都心思昭昭。
于是把沈惊蛰也抹了。
或许是写得太用力,抹掉了还有痕迹。
是的,有些痕迹是轻易抹不掉的。
林骁给陈沐阳和江扬发消息,说:我完蛋了。
双木林:我被沈惊蛰困得死死的。
双木林:凭什么?
双木林:操。
少爷很少讲脏话,这属实是有点恼羞成怒了,陈沐阳和江扬毫不吝啬自己的嘲笑,全都是发语音,长达十秒钟的爆笑声。
林骁把语音译成文字看,除了哈哈哈一点内容都没有,他气得扔了手机。
他听到对面门响了,于是豁然起身跟了出去。
两个人在门口四目相对,他问:“你干嘛?”
惊蛰才觉得莫名其妙呢!反问他:“你干嘛?”
林骁低着头看她,抿着唇不说话,一脸委屈,仿佛控诉她似的。
惊蛰觉得他最近都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轻叹了口气:“我去寄东西。”
刚刚收到礼物就迫不及待回寄,真行,他脸色很差地看着她,却什么也没说:“哦。”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房门没关,指望她能跟过来问一句他怎么了。
这种想法简直可笑,可当时真的那么想了。
可惜她直接走了。
惊蛰下了楼,他仰面躺在床上躺了会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仿佛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可其实什么也没有。
他什么也没有。
他起身站在窗户前往下看了眼,她叫了上门取件,快递员站在门口收件,她把一个不小的盒子递过去。
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或许是是围巾,也或许是手套。
她都没有给过他什么东西。
至今只有一个小兔子挂在他的书包上,他一个衣服过季都不会再穿的人,一个小挂件挂了快三年了,还有一个小熊帽子的笔,还是顺来的。
他掰着指头算了很久,发现她从没主动送给他一次礼物过。
他不过生日,他生日是七月一,据说这个日子不好,而且他出生那天,小舅送母亲去医院,回去的时候意外出车祸去世了。
那是姥姥姥爷最疼爱的儿子,可惜白发人送黑发人,后来每年七月一父母都会去祭拜小舅,并且从不允许他过生日,他也没有过生日的欲望。
所以他连生日礼物都没收过。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他觉得沈惊蛰没有心。
他只对她好,她却对谁都很好,甚至对别人比对自己都好。
林骁兀自生着闷气,惊蛰在外面敲他的门,她站在门口,轻声说了句:“哥,你出来一下。”
林骁很想知道她要干嘛,但还是磨磨蹭蹭了半分钟才出去,仿佛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似的,跟着她去了露台。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惊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儿木牌给他。
是一块儿无事牌,寓意平平安安,无事烦扰。惊蛰塞进他手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我希望你能快乐一点。成绩很重要,但你更重要。”
她以为是成绩,但又隐约觉得不是。
她猜不出来,也不想猜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送他东西,于是他在一瞬间就原谅她了。
然后又觉得自己没有出息。
林骁问她:“这东西只是送给我的,还是也送别人了。”
他喜欢独一无二的,惊蛰知道,但她还是忍不住沉默片刻,叹气道:“只给你的,只有你有。”
林骁一半满足一半酸涩,憋不住问了句:“那围巾呢?周不言专有的?”
惊蛰张了张嘴,最后说:“……我给很多人织过。”
林骁扁扁嘴:“哦,所以就我没有啊!”
惊蛰:“……”
林骁拐弯抹角地刺探着:“你对周不言倒是挺好,你觉得他不错?”
惊蛰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人挺好的。”
林骁恨不得捂住耳朵:我不听!
但还是抬头问了句:“好在哪儿?”
惊蛰想了想:“就……长得好看,人也好,还喜欢我送的东西。”
她很少送自己做的东西出去,因为都不是很贵重也不是很精致漂亮,有的只是心意罢了,而心意最怕被轻视。
林骁轻哼一句:“我也喜欢,也没见你送我。”
惊蛰指了指他手里的无事牌:“嗯?”
林骁:“反正你对我不好。”
惊蛰甚至都没觉得生气,只是觉得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于是起身拍了下他脑袋,像哄小孩一样:“哥,好好睡一觉吧!养足精神,休息不好容易精神失常。”
他听出来了,她在说他精神失常。
夸别人就是一条一条的,到他这儿就成了精神失常。
林骁回了房间站在镜子前端详了一下自己,手机问陈小狗:我好看吗?
耳东陈:少爷天下第一帅,宇宙第一英俊。
耳东陈:但是,大半夜的,你问这话好恐怖。
双木林:比周不言呢?
耳东陈:原来是因为这,你他妈,迟早魔怔。
林骁就是觉得不服气,凭什么周不言步步紧逼,他却只能退避三舍。
一晚上都在做梦,梦里都在跟周不言吵架。
而且他觉得自己比周不言不好看吗?不,是沈惊蛰审美有问题,她就喜欢那种淳朴的东西是吧?
然后一大早林骁就换上自己看起来最勤俭节约朴实无华的衣服出去了,他在花园里看到惊蛰在一边除草一边听英语广播。
于是他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直到惊蛰看见他,才理了理领口,满脸都写着赌气以及不服气。
惊蛰确实目不转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林骁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挑着眉问她:“看什么?”
惊蛰摇摇头,诚实说:“你穿这身……有点傻。”
林骁撇撇嘴:“我每天穿的不傻你都没夸过我,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土的。”
惊蛰一言难尽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还是神经兮兮的。
过了会儿,林骁兀自说了句:“我不比周不言好看?”
他觉得自己那句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喜欢我就快脱口而出了。
惊蛰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你最近怪怪的。”
林骁看到并不太健康的玫瑰树,今年天气冷,花园里的植物长势都不好。
惊蛰每天都在试图给这里种菜种作物,于是林骁鬼使神差说了句:“我想把这儿的玫瑰拔了给你种花生。”
惊蛰愣了下,其实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真的可以吗?”
不是想种花生,只是想知道这里真的可以种花生吗?
她从来见过有人在城里种花生。
林骁看着她:“当然可以,但是你知道,城里地很贵的,我这块儿地给我老婆留的。”
惊蛰:“……那你逗我干嘛。”
林骁凝视她一会儿,最后泄气道:“榆木疙瘩。”
他被冻得牙齿打颤,似乎终于清醒了,那句“给你留的”最终也没说出口。
无论周不言再得寸进尺,他也做不到在这个时候去扰乱她。
他进了房间,给陈沐阳汇报战绩:“我现在觉得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我升华了。”
惊蛰进屋之前,听到有人叫她:“妹妹。”
她找了半天,最后发现是院子的摄像头在跟她对话。
她叫了声:“叔叔?”
林正泽“嗯”了声:“别忙活了,去学习吧!林骁说话办事没个谱,你别理他,回去我收拾他。”
惊蛰张了张嘴:“没,叔叔,他没……”
——给我老婆留的。
惊蛰抿了抿唇,他自己说话不着调,她都没法替他解释,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这章将近五千字。
妹妹后知后觉型。
快毕业了……
这章二百个红包。
第53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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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并没有提醒林骁, 因为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但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发现林骁已经不见了。
邢曼阿姨坐在餐桌前,笑着说了句:“妹妹早, 待会儿阿龙送你去学校。”
往常阿姨都说“送你们”, 于是惊蛰抬头困惑看了她片刻。
邢曼似乎猜到她的想法, 轻笑:“尧尧去他姥姥家了, 姥姥姥爷想他了,他最近不回这边, 姥爷家的司机接送他。”
林正泽从来不会看监控, 但偏偏昨天想看一眼花园,打算找个花匠修整一下,没想到正好听到他儿子在无法无天。
邢曼得知的时候,已经晚了,林正泽把林骁叫去了公司, 秘书说, 俩人起初都客客气气的,林正泽迂回试探林骁, 谁想到他还没问什么,林骁自己招认了:“我喜欢惊蛰,非常喜欢, 没她不行。”
林正泽再也没法迂回了, 因为他的理直气壮, 气的一巴掌朝着后颈拍过去, 他侧了下,拍在左下颌,清晰一个巴掌印。
林骁跟他吵了起来,据理力争喜欢没有错, 没有耽误学习,也没有不负责任。
可吵到最后才陡然醒悟:可是我什么也没干呢!
于是差点儿气哭,倒是林正泽险些进行不下去,回来还在跟她说,这智商怕是配不上惊蛰。
邢曼又心疼又好笑的,由着林骁性子肯定不行,正是高三关键时刻,谁也不能分心,于是她也不敢心软,任凭林正泽给他送姥姥那儿去了。
邢曼这会儿心里一阵唏嘘,做父母要是也可以考职称有标准就好了,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但目前学习为重,总是对的。
她不想儿子刚挨骂完,又让惊蛰分心,笑得尽力自然些。
惊蛰不解,但也没多问,轻轻点头,坐下吃饭。
从来南临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不一起去上学。
有点……奇怪的感觉。
坐上车的时候,她甚至还下意识把书包挪了下位置,因为他总是喜欢揪她书包的小挂坠。
然后才想起来,他今天在姥姥家。
她记得昨天下午还见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突然去姥姥家。
她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到了学校的时候,发现林骁已经到了,他似乎困极了,趴在桌子上,脑袋整个埋在臂弯里,陈沐阳和江扬都在,两个人左右护法一样,坐在他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像是……安慰?
江扬最先看到惊蛰,看到她要过来,挥了挥手,意思是:你别来了。
惊蛰前进的脚步顿下来,迟疑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频频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到了快上课,江扬和陈沐阳才走,陈沐阳走后门,江扬绕到前排来,俯身在惊蛰的桌子上,说了句:“没什么事,他最近脾气差,你也别理他了,他没考好他爸训他了,说要好好学习。”
没考好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而且年级七十多名并不算不好,林叔叔和邢曼阿姨一向对他要求并不苛刻,甚至很满意,多是鼓励为主,为什么会突然训他?而且他挨训了要好好学习,为什么要她别理他?
她打扰他学习了吗?
所以才把他送姥姥家?
惊蛰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想不明白,她一向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也不会去深究人际交往中一些不符合常理的细节,在某些事情上,过于较真是很容易受伤害的,保持快乐的秘诀就是留出应有的分寸,然后保持适当的糊涂。
可现在林骁在她脑袋里反复出现,像电影里的画面被无限放慢并重复,一帧一帧在她脑海里过,她企图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来解释这一切。
但她什么也没有想明白。
她只知道,她并不想不理他。
林骁脖子和嘴角受伤了,有人说他打架了,有人说他被打了,还有人说他不小心走夜路摔倒了,但具体如何,谁也不知道,他以前总跟惊蛰一起去吃饭,现在每天只跟梁泽一块儿,有人偷偷问梁泽,班长是不是跟惊蛰闹矛盾了。
——他来一班依旧是班长,因为老班长是内向的男生,对班长这个职位厌烦疲倦,已经屡次试图卸任了,其他人也短暂地当过班长,但一班的班长是一件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事。
林骁作为万年班长,顺利接收了这个烫手山芋。
惊蛰坐在第一排中间,离讲台最近的地方,每次林骁开班会,都会站在讲台上。
以前惊蛰很少看他,因为他很烦人,越理他他越拿粉笔头弹在她桌面上,惊蛰索性无视他。
但今天她靠在后排的桌子上,一直看着他,他目光却从始至终没落在她身上片刻。
她想和他说句话,哪怕只是对视一眼,可因为他的无视,她一点契机都没寻到。
看着他走下讲台的时候,她觉得心脏像是被谁重重捏了一下,然后失落顿时涌上来。
惊蛰传纸条问他怎么了。
林骁倒是没有不理她,回:没事,疼,烦,不想说话,学习呢!别打扰我,考不上清华北大你负责啊?
说话还是那个样子,可惊蛰觉得更难过了。
他好像在极力表演无事发生,可明明就是有事,只是她不知道。
再次周末的时候他还是没回家,阿龙只把她接回去了,她问孙姨,林骁姥姥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了,孙姨看了她一眼,她也并不知道,也是猜测,轻轻叹口气:“没有吧,没听太太说,估摸着就是先生骂他了,他不高兴去姥姥家住了。”
他本来就是姥姥家长大的,后来回这边,偶尔不顺心还是会回那边,惊蛰没来之前,虽然那边气氛也不好,但总比家里有人气儿。
惊蛰不理解:“为什么骂他?”
孙姨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说摄像头什么的。”
她作为保姆是不大会乱说话的,只是觉得都是小孩子罢了,随口一提。
惊蛰便想起林叔叔和她对话那天,家里的摄像头很多,但除非必要,很少会有人想起来去看。
可是惊蛰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那天有什么值得叔叔生气的。
虽然他说话一向没谱,但也不至于挨打吧!
二模的成绩出来,惊蛰下滑了几个名次,林骁也接着退步。
二模一本线513,林骁考了569,惊蛰考了612,这次题目要难很多,甚至于排名大洗牌,出现很多不可思议的成绩,看起来甚至比一模还不靠谱,但事实确实如此,这次附中的总体成绩倒是排在前五,上次老傅痛斥,这次反而是学生紧张。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焦灼起来,天气渐渐热了,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
老师却突然给他们放了两节课的假,带着他们看电影。
晚自习,整个年级的灯光都暗下来,多媒体的幕布降下来,窗帘拉上,里头黑漆漆一片,只投影仪发出亮光。
选的片子是《建党伟业》,建国三部曲,从初中到高中,每年都能放一遍,但依旧不妨碍大家热情。
兴奋的不是电影,是灯光暗下来,所有人头挨着头坐在黑影里的感觉,那是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集体美好记忆的时刻,多媒体的声音开得很大,为了盖过隔壁的响声,于是说话声也被掩盖了下来,不少人一边看一边讨论着。
看到揪心的地方会一起哀嚎,看到好笑的地方,会一起哈哈大笑。
尽管很多人都看过,依旧会觉得很开心。
在最紧张的时候,得到了片刻的舒缓,于是这须臾偷闲显得弥足珍贵,比坐在电影院甚至还能获得精神上的愉悦。
不少人偷偷换位置,去找自己的好朋友,教室里歪七扭八坐着人,互相凑一起,谁也没老老实实坐在自己位置上。
惊蛰也猫着腰,从前排挪到后排去找林骁,想问问他明天周末回不回家,也想问他退步是不是很难过……
又或者都是借口,只是想跟他说句话。
江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梁泽去找自己朋友坐了,他就坐在梁泽位置上,搂着林骁,两个人头挨着头一边仰着脸看电影,一边小声说话。
惊蛰轻手轻脚走过去,越靠近越觉得自己的借口很苍白,于是浑身不自在起来,她在原地踯躅不敢上前,就听到江扬说:“你高考前真的都不回去了啊?”
林骁哼笑一声:“我倒想回去我回得去吗?我脖子到现在还在疼。”
挨打这种事,他小时候都没经历过,长大了倒是被提上了日程。
江扬耸着肩膀笑起来:“你可真的太他妈的惨了,暗恋得要死要活也不敢表白,早恋八字还没一撇,先挨了打,结果人家还什么也不知道呢,说不定还和学长私定终身了。”
林骁:“少刺激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她寄了什么。”
江扬:“你管她寄什么,就算确定关系了还可以抢,结婚了还可以离呢!再不济你好好锻炼身体,争取多活两年,把她老公熬死。”
林骁拍了拍江扬的肩膀:“你可真是个人才。”
江扬笑了会儿,不贫了:“你就打算一直不理她?”
林骁:“怎么理?你告诉我怎么理?她拿我当哥,我天天想和她谈朋友,我也心虚啊!她考不上大学,我去奶奶那里磕头都弥补不了,我爸就不会只打我一巴掌了,我的腿真的保不住了好吗?到时候才是鸡飞蛋打惨绝人寰。”
江扬笑得身子都快咧过去了,然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看到身后的人,顿时僵在那里:“妹妹?”
林骁给了他一巴掌:“你有病?”
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儿从桌子上摔下去。
电影正放到:“开慧妹妹~”
教室里一阵哄笑,两个人就在哄笑声里对视,各自脑子都转了八百个弯。
等笑声淡了,林骁才问了句:“你偷偷站后面偷听我们说话啊?”
惊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我……刚来。”
林骁“哦”了声,强装镇定:“有事儿?”
有事,可突然之间一件事都想不起来了,于是惊蛰只能再次摇头。
有人小声说老邓回来了,在前门站着,于是惊蛰顺理成章猫着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