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进望着这词,又望了望绯绡白色的身影,突然觉得心中一冷,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如何?”绯绡正满脸笑意的等着他的评价。
“绯,绯绡!”王子进颤声道:“你有恋人?此番是不是要与我作别了?”
“恩?”绯绡听了两条剑眉拧在了一起,一把夺过纸鹤,“不是啊,这个是我的一位旧交给我的!”
“你的旧交不是一位女子吗?这明明是一首闺怨怀春的诗啊!”
“怎么会?”绯绡听了笑道,“是个男的!”末了又问,“子进,你是从哪里看出来这是一首女子怀春的诗啊?指点一二?”
王子进听了立时哭笑不得,又看了看绯绡的神情,不是假装。
看来狐狸就是狐狸,它们好像分不太清楚感情的差别,如果对别人好,那似乎就是它们的全部心意了!
王子进望着绯绡站在甲板上对着阳光苦苦思索那字中涵义的认真模样,心中不由一片温暖,微笑起来。
眼见这湘水九曲三折,旖旎秀丽,不知要通向哪里,心中竟隐隐希望这旅途永远都没有尽头。


2、这趟水路一直行了几天,王子进终于从开始的兴奋异常转变为闲极无聊,而且这几日终日都是吃鱼,嘴里简直能淡出鸟来。
“绯绡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啊?”王子进躺在船舱里抱怨。
“哎呀,什么时候才能再有鸡吃?”绯绡也坐在一边叹气,两人各自有各自的苦恼,直要把这浅浅的湘水填平。
行了不知多久,只听江面上传来一阵洞箫的声音,那萧声悠扬好听,婉转着缠绵在山谷间。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正是诗经中的《奥淇》,讲述一位女子思慕君子的情怀。
王子进听了这曲子,突然间头大,他还从来没有在除了乐坊的公众场合听到过这样露骨的曲子。
绯绡听了这箫音,却急忙一跃而起,走上甲板,王子进见了,也赶快爬起来跟着他出去。
只见湖光山色中,有一叶扁舟,正在湖心荡漾。
那船甚是狭窄,也没有船舱,可见一个着了如湖水般青绿的衫子的人,一把长发高高的扎在脑后,直泻而下,正闭目吹萧。
王子进远远望着那人的模样,只觉得美不胜收,虽然看不大清晰,但也知道是一位绝色。

“船家,把船划过去!”绯绡见了急忙吩咐艄公。
两人的小船随即调转船头,破水而去,直往那小舟的方向靠近。
王子进见那人眉目越来越清晰,心中简直笑开了花,这人与绯绡风姿不相上下,看来此番是交了艳福,若能娶得此女进门,他这一生就再无所求了。
等会儿一定要让绯绡好好撮合一番。
正在摩拳擦掌之际,两条船已经靠在了一起,那青衣人朝二人笑了一下,将洞箫往腰中一插,一跃就跳到二人船上。
王子进见这人的矫健身影,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就见那人非常高兴的朝绯绡打了个招呼,接着就朝王子进做了一个揖,“在下胡青绫,有失远迎,让二位久等了!”
王子进听着他一把男人的声音,身材也甚是高挑,突然觉得心一下就凉得彻底,只好有气无力的还礼,“在下王子进,得识兄台,不胜荣幸!”
看来这些狐狸不但分不清男女之情,好像连男女的差异都不大分得清,怎么一个个都是雌雄莫辨?难道他们都有这种追求模糊感觉的癖好?

一路上青绫就引着二人的小船择了一处靠岸,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路。
王子进一边走,一边忘,走了一会儿连自己是从哪里进的山都忘了,只觉得周围是郁郁葱葱,自己简直是进入了一片绿色的海洋,要被这草和树淹没了。
“绯绡,绯绡,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王子进见了这景致不由害怕。
“我们这就要去一个很久远的村落!”
“哦!”王子进望着那青绫几乎要与绿色融为一体的背影,又想起绯绡的名字由来,莫不是这位狐狸老兄也在哪里看到了让他流泪的像是绿绸缎一样的东西?怎么起的名字和绯绡如

出一辙?
“你可是在想他的名字和我的相似?”绯绡见王子进发呆,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是啊!”王子进点了点头,“要是初识的人一定会以为你们俩是合伙开绸缎铺的!”
“他见我的名字好,就取了一个相似的!”
王子进听了不由暗自摇头,这样雌雄莫辨的名字也叫好?他实在是不想再评论这些狐狸的品味了。
正在偷笑间,绯绡回头朝他正色道:“等会儿进去了,千万不要吃任何东西,也不要喝酒!”
“为什么?”王子进纳闷道。
“子进!”绯绡面色一沉,“此次青绫叫我回来,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才不得不过来援手。我一心只牵挂着你,若是连你也失了心志,怕是我们就再也不会从这村庄里出去了!


王子进听了,只觉得心中一凉,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发问,就听见青绫往山下一指:“到了!”
王子进只见一片郁郁葱葱中,几道炊烟袅袅,竹屋碧绿,正是一个祥和的小村庄。
旁边的绯绡面色冷峻,仿佛这小村庄中藏着什么机关,倒是青绫很是热情,又接着引路去了。
王子进只顾一脑门子问号,根本就没有发觉,自己走了这么久的路,却连一丝疲惫都没有。

 

 3、走进那村庄,只见布置得甚为雅致,家家都是小小的竹楼,依山傍水,简直是画上的景色。
村子里的人见了三人,表情各异,王子进也像是呆鹅一样四处望着,眼见这村子里的人或老或少,与其他的村落并无不同。
青绫引了二人直往一处竹楼走去,待到大厅三人席地而坐,地上是竹子的凉席,一坐上去立时凉爽了许多。
“这位王兄就是你一直记挂的人?”青绫指着王子进道。
“不要这样称呼我!”王子进听了挠头道:“还是叫我子进吧!”
绯绡听了这话却并不回答,只是缓缓道:“青绫,此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般急着叫我回来?”
王子进现在是越来越佩服他了,他是怎么从那首慢悠悠的闺怨诗里读出十万火急的?

“先不说这些!”青绫拍了一下手,“我们先喝酒吃鸡!”接着就见几个穿着粉色,紫色衣服的十几岁少女托着酒坛和烤鸡进来了。
那几个少女甚是娴熟,很快就把火生了起来,一会儿屋子里就异香扑鼻,全是那烤鸡芬芳的香气。
王子进在船上吃鱼吃得久了,哪里捱得住这样得诱惑,恨不得一把就把那鸡从烤架上拽下来大快朵颐。
可是又想起绯绡的吩咐,只好咽了咽口水。
旁边坐着的绯绡似乎也并没有比他出息多少,眼见他的手伸起来又放下,再伸起来,又放了下去,一看就是内心在苦苦挣扎。
“公子,请用!”那女孩说着用银质的刀子切下来一条鸡腿,递到绯绡面前。
只见绯绡一脸庄严的望着他,“子进,一切就看你了!”说完,一把接过盘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王子进见了他那贪婪的吃像,突然有一种受骗的感觉,眼前正有一杯美酒,清澈见底,正泛着绿绿的光,显是陈年佳酿。
不管了!王子进一咬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喝下去,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糊糊中见绯绡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鸡。
他急忙要伸手求助,哪想一扑就倒在地上,不再起来。
一边的青绫望着倒在地上的王子进轻笑了一下,对绯绡道:“绯绡,我找你正是有事商量……”
“你快说吧!”
“对了,此人你认识吗?”青绫说着指了指在地上昏睡的王子进。
“不!”绯绡的俊脸上一副迷茫的表情,“不过有些面熟而已,但是又好像是陌生人!”
青绫听了点了一下头,缓缓道:“现在已经是这个村子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怕你心有旁骛,不能竭尽所能!”
“青绫,是有人发现这里了吗?”绯绡正色道。
青绫没有回答,带着书香的脸上,却突然显出了悲哀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王子进才悠悠转醒,一抬眼,却见深色帷帐,是客栈惯用的那种。
可是在那小村落里的客栈?但是这房子一看就是木头的,似乎又不像。
王子进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见外面日上三竿,急忙叫道:“绯绡,绯绡!”
空落落的屋子里哪里有人应声?
绯绡哪里去了?他一时心急,又把屋子翻了个遍,可是除了他自己,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王子进想起绯绡昨日吩咐,突然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跑到楼下去问店家。
“这是哪里?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那算帐的掌柜眼皮也不抬一下道:“这里是桂州的一个小镇!这里是我开的客栈!”
“那和我一起的有没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美貌少年?”
那掌柜听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客观,来投宿的就你一个,哪里有什么美貌少年?”
王子进听了心中顿时一片冰冷,失神落魄的走出了客栈,只见那太阳白花花的照在小镇的路上,街上行人稀少,一片祥和景象。

王子进望着这陌生的小镇,陌生的景致,陌生的人,突然觉得一片茫然,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吗?自从去年秋天与绯绡相识后,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过。
不论是开心还是生气,身边都会有绯绡,一身白衣,一张俊脸,一脸坏笑,在一旁打趣他,揶揄他,嘲笑他,帮助他。
可是,怎么这么快就那些曾经快乐的过去都变成一张张的剪影了呢?
绯绡那俊逸的身影只是在眼前不停的晃着,却再也摸不着了。
想到这里,他鼻中一酸,刚刚要流下泪来,却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绯绡?”王子进愉悦的叫了起来,回头一看,整个人却呆住了。
只见身后站了一个年轻的道士,方面阔口,腰悬着一柄长剑,手中拿着一把佛尘。
“你可是在找狐狸村庄?”
王子进闻言点了点头,“你是?”
“在下道号明月,我也正在找那狐狸村庄!或许我们可一路同行?”
王子进望着那道士方方的一张脸,突然迷惑了,不知这个莫名其妙的道士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4、正午的阳光把那道士杏黄色的道袍晃得刺眼,王子进望着眼前这道士一身打扮,倒像是说书的口中的人物,又像是个唱大戏的。
他笑着摇摇头,转身要走。
“这位书生!”那叫明月的道士却不依不饶,又追了上来,“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在找那狐狸村庄!”
“那你为什么要去找那样的一个地方啊?”王子进还是不信他,反问道。
“我,我的一个重要的法器被它们偷去了,这才要去找那村庄!”那道士的一张方脸上,现出焦急的神色。
王子进见他的神清也不似假装,点点头道:“只是我也不知那村落在哪里!”
“这里盛传着狐狸的传说,因此我才到这小镇上寻找!”
“是什么样的传说?”王子进听了急忙问,他也急于找到那村落,只有那样才能把绯绡带出来!
“据说那狐狸都贪图享受,又不事稼樯,又偏偏喜爱人类的生活,因此经常偷盗或者施法骗人,搞得此处人心惶惶!”
王子进听了面色一红,这话倒是没有错,他与绯绡在一起多时,这简直就是对绯绡的形象表述。
一个绯绡倒还可以,毕竟他喜欢在繁华闹市居住,就算真的去偷盗估计也就是捡那富户,倒也没有什么。
可是要是有一个村子的绯绡住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集体玩乐,那简直就是人间惨剧,估计这里的老百姓养完了自己就去养狐狸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银两去交那朝廷的税金。

王子进想到这里,又看了看眼前的萧条小镇,点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有道理!”
那明月听了,脸上露出笑容,“实不相瞒,我刚刚老远就闻到你身上有狐狸的味道,这才与你打听!”
王子进听了一愣,望着那道士的脸,这人莫不是狗儿变的,怎么鼻子这般好用?
“你是不是刚刚从那村庄出来?”
“刚刚?”王子进回忆道:“我也不知何时出来的,进去只喝了一口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还喝了酒了?这样说你与里面的狐狸交情甚深啊?”
王子进见说露了嘴,急忙摆手道:“不说这个,你我进房间细聊!”
说罢,带着那道士走到自己居住的客栈。
门口的掌柜见他带了这样一个花哨古怪的道士回来,两只眼睛像苍蝇一样直直的粘在二人身上。

“实不相瞒!”王子进关了房门就与那道士说,“我有一个好友正在那村落里被困,我此时正急着去找他!”
“那可糟糕了!”那道士听了“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我们要快点去找那个人了!”
王子进见他神色慌张,急忙道:“去哪里找什么人?”
“若是寻常人在里面待那么久的话就算出来也是一具死尸了!”
王子进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冷,绯绡,绯绡应该没有事吧?他那么本事,而且青绫是他的朋友,应该不会伤害他吧?
却听那明月继续说道:“你可知这世间最大的杀手是什么?”
“杀手?”王子进纳闷他怎么越扯越远?看来这道士的神经确实不是很正常。
“是时间啊!”明月继续道:“前两日好像有个年轻人进了那村庄,说是里面有美貌少女,有潇洒的男人,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流连往返了几日,可是待得他出来时,家里只有为他

抓紧做棺材的份了!”
“为什么要做棺材?”
“因为此人已经和八十余岁的老叟没有什么分别了!”
王子进听了,心里难过,倒不担心绯绡会变成老头,就怕两人就此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
急忙道:“我叫王子进,你叫我子进即可,你我快快去找那要作古的老儿去!”
说罢,一把拉开房门久冲了出去。
“喂,你等等我啊!”明月见了,急忙提着道袍追了出去,也不知这书生为何突然发急。

那掌柜的老板又看着两人像是旋风一般一前一后的出了客栈,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此时日正当午,王子进想着绯绡的笑脸,又想起明月的话,突然觉得事不宜迟,怕再有耽搁,自己就永远也见不到绯绡了。


5、“青绫,你我就不要隐瞒什么了,到底是什么人要找到这里?”
在那绿竹猗猗的村庄中,绯绡席地而坐,边喝酒边对面前的人说。
青绫听了,双眉一皱道:“绯绡,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
“此话怎讲?”绯绡听了抬起头,脸上挂满了疑问。
青绫望着窗外远山道:“你我努力修行,最后求的又是什么?就算真的变成了人类的样子,也不能被人类所容!”
绯绡听了沉默不语,似是默认。
青绫又缓缓道:“哪怕在这么远的地方,建了村庄,本想像人类般生活,却依旧不能为人所容!”说罢又继续道:“这周围的人,都将那祸事扯到我们身上,哪怕人类为了利益彼此

残杀,最后也要在尸体上放两根动物的毛发,说是狐狸干的!”
绯绡又喝了一口酒,还是沉默不语。
“现在有风声说官府的人要派官兵来拿我们了!”青绫笑道,“因为这里的地方官说交不上贡税也是狐狸的原因!”
“他们还没有找到这里?”
“应该快了!”青绫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接着道:“不过就是几日的问题!”
绯绡听了眼皮一抬,“最好的办法就是趁这几日快快离开这里,哪一方有伤亡都是不好的!”
青绫轻笑了一声,“我已经这样做了,这里的居民已经大多离开了,只有一些无法移动的花妖还在!”
“那你这番叫我来是?”绯绡问道。
青绫眼皮一抬,缓缓说,“你不认为应该留下两名战士垫后吗?”
绯绡听了这话,始从嘴角牵出一丝笑意,“不错,不错,那些官兵没有收获,定当继续追寻,还不如迷惑他们的视线!”
“绯绡,又要劳烦你了!”青绫说着望向天外,只见一缕残阳如血,把天际云彩都染成红色,大战在即,这种平静又能捱到几时?

“那人就在这里住吗?”
“不错,那人正是乌江镇人氏!”
王子进这才方始知道这个小镇叫做乌江镇。
明月引着他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一间瓦房前,那家的院子里,赫然的摆着一副黑色的棺木。
“就是这里!”明月说着就走了进去。
那家人看到道士非常高兴,都要求他给将死的人颂经。
本来两人还在挠头怎么才能见到弥留之际的人,哪想到这样容易。
“好好好!”明月一甩佛尘,摆了个样子,点头答应了。
王子进见他装腔作势的模样,不由想起一个人来,心中不免难过,绯绡也是这般爱骗人的,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走入黑黑的内室,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腐朽之气,只见那卧榻上,正躺着一个眉须皆白的老人。
那老人骨痩如柴,面色灰暗,显是没有几日可活了。
“老人家!老人家!”王子进见了急忙过去将那老人摇醒了。
“不,不要叫我老人家,我现在方二十有二!”那老人轻声说,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我们此番来是有事请教的!”王子进说着就急忙给他行了个礼,“我的一位至交在一个绿竹村庄受困,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不错,我也有东西被他们拿走了!”身后的明月急忙说道。
“你们,去千山镇!”那床上的老人伸出干瘦的手,指向门外。
“然后呢?”王子听了急忙问道,终于有那村庄的线索了。
“小孩!”老人又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注意,小孩……”
“小孩?”王子进和明月互相望了一眼,都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待要再问,却见那老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口中喃喃的说着什么:
水中月,镜里花,不思量,愁年华!

倒像是一阙词,王子进见了,默默的退出门外,只见天色已晚,夕阳如燃着的火焰,烧红了半边天,自己的心境,何尝不是如火焚烧一般焦急。
忽听那斗室内传来明月平静的颂经声,那声音悠扬浑厚,似乎能直入人心底,带来一丝寂静。
王子进听着那颂经的声音,一时失神,忽然道:“绯绡,你听这经文,好久没有听到了!”
却久久得不到回答,再一抬头,院落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影子,哪里有第二个人?
他忽然心酸,一时难过,空气中只有颂经声飘过:
一切皆迁动 寿命亦如是 众苦轮无际 流转无休息
三界皆无常 诸有无有乐 有道本性相 一切皆空无

 

 6、晚上,两人不敢稍做耽搁,买了两匹马就出发了,那千山镇名为千山,却是靠近湘水旁的一个小镇。
两人连夜赶路,却还是两天以后才到达。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当初是怎么走进去,又是如何出来的吗?”这一路上,明月不停的追问,王子进的回答永远都是忘记了,可是他还是不依不饶,搞得王子进一见到他那黄色道

袍就头痛。
终于明月一拉缰绳道:“千山镇到了!”
王子进只见前面郁郁葱葱中,可见一个小镇,里面盖的都是石头房子,与乌江镇相比,更为精致一些。

那镇里的人来来往往,甚是悠闲,不远处就是湘水缓缓流过。
王子进踏着那小镇的石板路,不由迷惑了,眼见这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副祥和景象,不知那老人指引二人来这里是何用意?
“我们先去休息,明日再说吧!”
那小镇中竟然连客栈都没有一处,两人只有找了一间破败的屋子暂住。
由于旅途劳顿,这一夜,竟而无梦。

“子进,子进,起来了!”王子进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叫他,是绯绡吗?
他欣喜的睁开眼睛,却见面前的人一张方脸,阔口阔鼻,却是明月,不由心下失望。
“我们这就去看看这小镇有什么古怪。”明月说着就整理了一下道袍出发了。
二人走在街上,只见那镇里的人甚为悠闲,叫卖的叫卖,烤鱼的烤鱼,有男有女,更有白发老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两人走了半天才见到一个穿着绿色褂子,扎着两条小辫的男孩,拿着一个果子,坐在门槛上。
“你说那小孩指的是什么?”王子进看到那个小孩问明月道。
“不清楚!”明月也看了一眼那孩子,与寻常孩子无异。
就这般慢慢悠悠的逛到天黑,整整把小镇走了个遍,还是没有收获。
两人回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天去这小镇周围看看吧!”明月叹道。
“也好!”王子进失望至极,还以为这小镇中藏着玄机,哪想竟是再普通不过。

剩下几日,两人连这千山镇的草皮都要翻了起来,还是没有收获。
“回去再问问那个老人吧,希望他还没有归西!”
王子进摇摇头,也只有这样了。
两人垂头丧气的牵着马,走在回去的路上,王子进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小镇,又看了看那湘水,小镇对面的一个小小石墩,正是当初他们上岸栓船的地方。
这一瞥间,他又看到那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孩,正在街心拿着一个彩球玩耍。
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老人最后说的话来,喃喃道:“水中月,镜里花,不思量,愁年华!”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赶路?”明月见状催他。
“不,不对!”王子进又环顾一下这个小镇,这镇上也有百十号人口,怎么几日所见,只有这么一个小孩?
“有什么不对?”明月问道。
“这里没有小孩!”王子进又想起那日的绿竹村庄,也是一个小孩都没有。
“那里不是一个?”明月听罢指着那男孩道。
“只有一个小孩!”王子进急忙道:“我去过的那个古怪村落,也是一个小孩都没有的!”
明月听了似乎开了壳,“能变成人的妖精少说也有百年道行,又怎么会有小孩?”
“不错!”王子进接着道:“那老人说的水中月,镜里花怕就是暗示我们此节!”
明月听了眼中发直,颤声道:“你说这,这千山镇就是那狐狸村庄?”
“怕这一切皆是幻术!”
“幻术?”明月低头道:“只要找到下了咒的地方,自然就可破了!”

“可是那下了咒的地方在哪里?”王子进望着这镇里来来往往的人,不知到哪里去找那一条咒符!
“就在这里!”那明月突然翻身下马,一伸手就把那小孩抓在手中,嘴中念道:“急急如律令,破!”
那小孩初被他抓在手里还哭叫,他这一念之后,只见手中哪里有什么孩子,只有一截刻满了扭曲咒文的竹子。
那竹子一显原形,突然周遭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那道路两旁的石屋都变成了碧绿的竹屋,里面溪水环绕,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正是那日王子进所去过的村庄。

王子进见了这变化,急忙从马上下来,瞠目结舌,“天啊,谁又能想到这千山镇就是那狐狸村庄!”说罢转头问明月道:“你怎么知道那咒文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