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就不清楚了!”珠喜笑道,“多谢你了,王公子,和你说了一番话我心里舒服多了!”说完朝王子进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王子进见她穿着浅绿色衫子,似乎要被树影吞没,心中不由难过。
外人只见这小姐锦衣玉食,又怎么能想到这庭院深深中还有这许多痛苦呢?
这小小年纪的珠喜,与其说是自己自愿出嫁,还不如说是被自己的姐姐和爹爹逼着赴死,又是何等可怜?
他一个人沿着回廊转回屋子,一抬头,就看到前晚那女子走过的道路。
当晚她似乎拐了个弯,消失在回廊尽头,可是怎么就没有看到她是往哪个方向拐的弯?
王子进一边寻思,一边沿着回廊往前走,走到尽头却是一堵墙壁,厚厚的青花石的砖墙,泛出隐隐的绿色。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那个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女人,明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啊?左右都是木质栏杆,也不可能跨过去啊?
或许那女人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梦中所见?
那石头是如此的真实,触手冰凉。他百思不得其解,缓缓走回房间。
房里绯绡正凭窗而坐,白衣如春日梨花,不惹尘埃,他面色带着一丝忧虑,似乎有什么愁事。
见他回来,美目顾盼,“子进,你回来了!”
王子进本来心中难过,但是听了那珠喜的一番话,竟而觉得自己无比幸福,缓缓道:“绯绡,你不要为我担忧,我不去就是了!”
绯绡听了微微一笑,脸上如春花绽放,“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事,所以才不敢让你去赴险!”
“什么事?”
却见面前的绯绡虽面带笑意,眼光却如刀具一般的冰冷,“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陷阱!”
“会有什么事?”
绯绡望着窗外的参天大树道:“因为山鬼是不能娶亲的!”
王子进听了一头雾水,那这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又是什么,山鬼为什么不能娶亲?
“因为她是女的,山鬼是女的,又如何能娶亲?”
王子进听了这话,一时呆住了,眼前绯绡俊俏的五官似乎带着一丝冷冷表情,似乎不是玩笑。
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二人都成了人家的棋子?被人利用?
7、转眼间娶亲之日将近,赵善人家杀猪烹羊,闹得不亦乐乎。
王子进望着满屋子的人来来往往,忙来忙去,一副热闹非常的景象,似乎不像演戏,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绯绡,你看他们的排场,似乎不像假的啊!”王子进转身回房,关上房门。
绯绡似乎事不关己,手持着玉笛,兀自坐在窗前吹奏,听他这样一说,抬起头来,“不管怎样,机关算尽终究会露了马脚出来,我们只要耐心等待便是!”
王子进听了叹了口气,可怜那小女孩珠喜,全家如此热闹非常的张罗,不外是要送她去赴死。
想她小小年纪就受尽家人白眼冷遇,死的时候倒要敲锣打鼓的庆祝,不免替她伤心。
“子进,你在想什么?”绯绡见他不说话,斜眼微笑着看他。
“没有什么!”王子进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喝。
“你可是在可怜这家的二小姐?”绯绡望着窗外景色,微笑道。
王子进听了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亲口对你说她身世可怜,受尽欺侮,你这样心善,怎么不会同情她?”
“你,你都听到了?”
绯绡转过头来笑道,“子进,我说过这里很是古怪,又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四处乱转呢?”
王子进听了伸手挠了挠头,想他昨日本是负气出去,哪里想到绯绡居然不放心的跟踪他,心中不由开心无比。
“子进!”绯绡望着他继续道,“不要只听一面之辞!此事远远没有这样简单!”
王子进听了这话,立时愣住了,“难道?难道你说珠喜在撒谎?”
绯绡听了脸上又露出狡黠的笑容,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道:“人心深不可测,我们只须耐心等待,一切都能水落石出!”说罢,伸手拿起玉笛,按在唇上,又闭目吹奏起来。
此时已近黄昏,王子进呆呆的望着倚窗吹笛的绯绡,在树影的映衬下,他素白而单薄的身形似乎要被吞没在这一片浓翠之中。
也许自己是错的?眼见绯绡这次如此没有把握,他不由后悔异常。
为什么在那土路上时二人没有出口拒绝那赵善人呢?
为什么在绯绡当初要走的时候自己要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呢?
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不是自己优柔寡断,滥发善心又怎么卷入这样的事情当中?
绯绡似乎看透他心事,所吹的曲子都是平和喜乐的一类,似乎在默默的安抚他,两人一直无话,转眼间天色渐晚,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似乎只有柔和而优美的笛声,在秋日的天空中
缓缓蔓延。
是夜,王子进心中焦急,睡得极不安稳,那庭院中的大树似乎也感应到他的心事,枝叶摇动不停,发出“簌簌”的声音。
不对,不是树叶的声音,似乎又是那个女人,前日所见的穿着淡红色裙子的女人,正在从他窗前走过。
这次王子进只觉得自己好像下了床,穿上了鞋子,推门走了出去。
在幽幽的月光下,可见那个女人又缓缓的摆动着腰肢走在那阴暗的回廊中。
王子进望着她窈窕的背影,黑亮的长发,那淡红色衣服上的浅淡花纹,只觉得心里害怕万分。
这样的深夜,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在庭院里散步?
他缓缓的跟在那个女人的身后,身上已经被吓出了冷汗,可是好奇心却驱使他继续走下去。
不知跟了多久,那女人的暗红色衣服在他眼前一闪,居然凭空消失在黑暗中。
王子进吓了一跳,四处看了一眼,眼前只有一堵青砖墙,两旁是松木栏杆,她又去了哪里?
他颤抖着往那砖墙上摸去,没有错,就是这里,上次自己看到她也是在堵墙前消失的。
那砖墙冰冷而粗糙,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可是自己刚刚看到的又是什么?这次是亲眼所见,不可能有错!
8、“子进,子进!”耳边仿佛有人叫他,他一睁眼,眼前是刺眼的灯火,绯绡正披散着黑亮长发,手持着蜡烛坐在他的床头。
“绯绡,你怎么过来了?”王子进说着坐了起来,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说不出的难受。
“我夜里听到你痛苦呻吟,过来瞧瞧!”说罢关心问道,“子进,你不要紧吧?”
王子进想到方才梦到的女人,摆摆手说,“不要紧,可能是个噩梦!”
“明日就是送亲之日,一切小心为好!”绯绡说着擎着蜡烛坐在他的床沿,目光中皆是忧虑之色。
王子进望着他手中忽明忽暗的烛火,只觉得等待着二人的前途,也如这诡异火光,捉摸不定。
次日一早,王子进便被院落里传来的嘈杂人声吵醒,他急忙收拾整齐出来看热闹。
只见大厅里围了很多人,吹吹打打,还有一顶大红的花轿摆在庭院中央。
那赵善人一脸凄苦之色,给那些送嫁的小伙子发喜钱,那些村民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有几个人抱着胳膊似乎在看热闹。
王子进一见这些人,立时觉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子进,再有两个时辰就是吉时了!”绯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旁边,折扇轻摇,甚为悠闲的模样,“你留在这宅子里,要处处小心!”
“我在这里还能有什么事?”王子进望着他明媚的笑脸,只觉得万分放心不下,握紧他的手道:“绯绡,你倒不要有什么危险才好!”
绯绡笑了一下,走到人群外面,牵了马就翻身上去,俯身对赵善人道,“现在还不出发,怕会误了时辰!”
那赵善人眼中泪珠滚动,拉着马匹的缰绳道:“胡公子,胡公子,你可答应老夫的,定然要让珠喜活着回来!”
“好,我答应你!”绯绡说着已经纵马出了院子,参天大树之下,万丈阳光之中,绯绡一身白衣立在门外,阳光透过层层的绿叶,在他身上撒下一片细碎的光芒。
王子进站在大厅的石阶上,远远的望着绯绡立马站在树下,只觉得心中万分难过,这层层叠叠的群山,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可怕?
绯绡此去,能平安回来吗?
正在忧虑间,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耳边响起,他回眼望去,只见两个妇人搀扶着一个窈窕单薄的身影上了花轿。
那喜服是艳丽的红色,镶着珠玉,绣着金边,王子进望着那新娘的背影,只觉得心中如揪痛一般难过。
不知珠喜穿上这样的衣服,是不是很美丽的?那新娘的衣服,定能将她的脸映得艳丽无比吧?
可惜自己无缘见到了。
在鞭炮弥漫的烟雾中,那送嫁的队伍敲锣打鼓的抬着花轿走出院门,后面还有人拿着各式各样的祭品,一行人出发了。
远处的绯绡见了,也纵马走在前面,王子进望着这热热闹闹的队伍,这就是送嫁的队伍吗?
那样的吉祥,那样的热闹,旁边还有小孩子跟在周围起哄。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送亲的队伍,可是却是一桩与死亡相关的亲事,一行去往地狱的行列。
一见队伍远去,那赵善人便蹲坐在自家门口嚎号大哭起来,王子进急忙过去安慰他,好说歹说才将他连拉代拽的拖到屋子里。
待安抚好了他王子进才回去休息。
此时正是正午,他心中忐忑不安,不停的看向窗外,绯绡他们到哪里了呢?是不是到了那深山中呢?又该什么时候回来呢?
正在这时,耳边居然又传来每晚听到的“簌簌”的群摆声。
王子进本就异常紧张,一听到这声音急忙翻身从床上下来,伸头往窗外望去。
那窗沿旁正巧走过来一个女人,身材苗条,举止轻盈,刺眼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映在碧绿窗纱上,如剪影一般神秘而美丽。
王子进在屋子里看到那人影,心脏却“突”的一声开始狂跳起来。
这会不会是自己夜夜看到的那个女人呢?难道那个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女人不是梦中才会出现?而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他颤抖的推开窗户,只见一个女人窈窕的背影,那淡红色的衣服在阳光下是那样的刺眼,似乎不像是真人一般。
王子进眼见那个女人就要走远,装着胆子颤声问道:“小姐,你,你是谁?”
那本要慢慢走远的女人听到了王子进的声音,缓缓的转过头来。
可见一个优雅的侧脸,那人双目如漆,姿容艳丽,有红有白的一张脸上挂满了笑意,却是这家的大小姐珠玉。
“王公子,怎么如此健忘?”珠玉站在走廊上,披着一身的树影在朝他妩媚的微笑。
王子进望着珠玉的身影,不由呆住了。怎么会是她?自己每天晚上梦到的都是珠玉吗?不对,不对,那个女人明明比她更苗条一些,也更阴森一些。
可是这淡红色的,撒着隐隐暗花的,艳丽而又可怕的裙子,分明是一样的。
9、“珠玉?”王子进站在门外疑道,“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珠玉瞪大了眼睛,巧笑嫣然,“王公子,我可是这家的大小姐,走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这,这里不是客房吗?”王子进挠挠脑袋,又看了看周围,确定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我刚刚从书房看了会子书,这里是我回房的必经之路啊!”
“必经之路?”王子进听了心下不由害怕,“你的书房在哪里?”
“就是那里!”珠玉说着伸出纤纤细手,往王子进身后一指,“那堵墙后面就是书房,出来以后穿过庭院就是这回廊了!”
王子进听了,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正是自己夜夜梦到的女人消失的那堵青石墙壁。
那墙壁在白日里看并不吓人,只是默默无言的站在树荫里,那石头细腻纹理清晰可见,似乎保守着什么秘密。
真的只是书房吗?那书房中,又有什么?
想到这里,王子进鼓起勇气朝珠玉作揖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咦?王公子请说吧!”
“在下是个读书人,天性好书,希望能准许小生去书房看看!”
珠玉听了他的话,面色突然变的惨白,颤声道:“你,你要去书房?”
“不错!”
“今天不大方便,明日吧!”珠玉连连摆手。
“今日令妹出嫁,并没有人在书房里吧?”王子进见她的模样,更加坚定了要进去的决心。
那珠玉面色一沉,咬着嘴唇道:“好,好,我这就带你过去!”
说完,缓步走在前面,王子进望着前面引路的珠玉,只觉得她似乎一边走一边思考,似乎极不情愿自己过来。
两人穿过庭院,踏在点点野花之上,又走上了几个石阶,珠玉伸手指着面前一扇梨花木门道:“这就是书房!”
“胡公子,送嫁的时候,你也穿白色衣服,是不是有一点丧气啊?”珠喜在轿帘里和绯绡调笑着。
“丧气不丧气,可不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绯绡笑道,“小姐你穿着再吉利的颜色又有什么用?”
那珠喜听他这样说,拉开轿帘,露出一张婉约的泪颜,“胡公子,都这时候了,你就莫要笑话我了,你说我会不会被鬼吃掉?”
“不会的!”绯绡摇头笑道,“这山里面,根本就没有鬼怪!”从他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山中雾气洁净,根本就没有瘴气。
“可是以前的新娘都死在山里了!”
“可能是野兽吧!”绯绡说着翻身下马,前面的路甚是崎岖,已经不能骑马过去了。
珠喜望着他的背影道:“胡公子,你不会扔下我吧?”
绯绡回头望着她从花轿中露出的小小脑袋,突然脸上拂过一丝不忍的神色,“珠喜,你怕死吗?”
珠喜摇了摇头,“我不怕死,从我娘死了以后我就几乎没有害怕的东西!”说罢突然掩面哭了起来,“我只是很伤心,很难过,很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绯绡低头继续赶路,脚下的路崎岖不平,野草丛生,旁边两个抬轿的轿夫却很是轻松的模样。
那两人似乎步履轻盈,连踩在地上的脚印都没有那么深。
绯绡望着那东倒西歪的杂草,耳边传来珠喜呜咽的哭声,心中不由难过,此时山风渐起,一行队伍已经快到山顶了。
其实死亡已经来过了,就像风一样,吹过了,不一定要留下痕迹。
他望了一下四周巍峨的群山,已过正午,太阳正在西斜,在耸立的山石上,葱翠的树林中,撒下淡淡的,轻柔的余晖。
10、待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行队伍方爬到山顶,众人将花轿和祭品放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接着一个身材单薄的中年人穿上彩色布条做的衣服,又带了一个鬼脸的面具,开始口中呼喝着跳起舞来。
他嘴里说什么听得不甚清楚,似乎像是梦呓又像是诅咒,伴着阴冷的山风,听起来甚为怕人。
这个巫师又跳了半个时辰的舞,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冷风吹得人头皮发麻,开始有几个随行的小伙子熬不住了,闹着要回去。
过了一会儿,终于那巫师停止了舞蹈,一把掀开轿帘,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
花轿里的珠玉,本来就吓得魂不附体,突然见轿帘被掀开,眼前现出一张狰狞的鬼脸来,不由哭了起来。
绯绡见了,急忙几步走了过去,伸手按在那巫师手臂上,“适可而止,现在下山要紧!”
那帮送嫁的人早就熬不住了,都跟着嚷嚷道,“不错,不错,下山要紧!”
那个扮作巫师的人愣了一下,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神情,似乎甚为不愿意的放下轿帘,随着那一帮人下山去了。
绯绡却并没有跟着他们走,立马站在珠喜的花轿旁边,山中洌洌的风吹得他的衣裾随风飘扬。
“胡公子,我们怎么办?”待众人散去,珠喜在花轿中小声道,“能不能随他们一起下山啊?”
“不,我们不走!”绯绡说着清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树林。
那影影重重的灌木杂草中,正有一个黑影缓缓的显出形来。
他一见那黑影,嘴角牵出一丝轻笑,伸手抄出腰间的玉笛,来了吗?这么快?所谓的山鬼,就是这个吗?
突然阴风乍起,吹得草地上飞砂走石,花轿上缀着的珠玉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绯绡胯下的白马也被吓得一声嘶鸣,居然如人一般直立起来。
接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黑线似有生命一般,“突”的一声就从林木中窜了出来,直奔二人去了。
王子进屏着呼吸,缓缓的推开面前的梨花木门。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布置整齐的书房,黑黝黝的楠木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本。
正中一张梨花木的长桌,散发出古朴的光泽。
“小姐的书房真的好雅致啊!”王子进见了急忙打哈哈道,说着已经走了进去,在书架上随便捡了本书看。
“这个书房本是父亲的,因为离我的房间比较近,后来就是我一个人在用了!”珠玉跟在他后面说道。
王子进回头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她穿着这件淡红色衣服?还是屋内的光线太暗?怎么觉得珠玉特别的阴险?
“那令妹不用吗?这个书房?”
珠玉听了,面色一冷,也随手抽了本书看,“她过去也用的,可是两年以前就不用了!”
“哦,她不喜读书?”
“不!”珠玉抱着那本书翻了几页,“她用不了了!”
王子进还没等开口来问,就见珠玉将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王公子,你先看书吧,珠玉失陪了!”说罢,居然拉开门走了出去,又随手关上了房门。
王子进万万没有想到珠玉竟然会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书房里,难道这书房中真的没有什么古怪吗?所以她才这样的放心?
他想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书架上的书,居然有一半都是有关神灵鬼怪的,有《搜神记》,还有什么《还魂异术》,似乎都是新的,齐齐的码放在书架上。
难道这家有人在近年关心起鬼魂神怪来了?莫不是这山鬼闹的?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一翻之下,居然直接翻到一章,有人在书中放了一个檀木书签。
映入他眼帘的是四个大字“死而复生”,后面还有什么“形俱死,而神不灭”之类的字眼。
他又翻了几本书,都在有关死人复活的章节做了标记,这些不都是妄言吗?死了的人怎么能活呢?
难道真是有人想让死人复活?那死的又是谁呢?
他正兀自思索,完全没有发现房门被人拉开了一个缝隙,正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透过那狭窄小缝,暗自窥视。
11、绯绡眼见那黑线直直的奔着珠喜的花轿去了,一个纵越跳在头里,伸手挡住了那怪物。
那黑色的东西似乎是个触角,带着粘稠的液体一下卷在了他的玉笛之上,腥气扑鼻。
“哎呀,你这样搞,让我以后怎么吹啊?”绯绡见了气道,话音未落,手上的玉笛已然变成一把长刀,那触角一下便被斩成七八节,掉在地上,兀自扭曲挣扎。
“胡公子,胡公子,这是什么?”珠喜听到声音,就要拉开轿帘。
“不要看,只是幻术而已!”绯绡眼望着树林深处,这是什么人?隐身在阴暗处操纵这些东西?这明明是不该存在于人间的怪物,是谁把它们想象出来,又赋予它们形体的?
他想着伸手出去,长刀一挥,一股火线“呼”的一声沿着那黑色触角出来的轨迹一路烧了下去,那火线迅捷无比,转眼就到了那树林深处。
接着里面传来凄厉的哀号声音,更有焦臭的味道飘散出来。
“胡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难闻?”
“我烤肉呢,好不好玩?”绯绡还没等笑完,居然又从那树林中伸出几十个触角来,似利剑一般带着黏液直往绯绡的面门扑去。
“怎么这样多?”绯绡说着长刀一挥,砍掉了几根触角,身体一个纵越,已经跳到高处。
眼见绯绡身在高处,没有借力的地方,那触角一个转弯,似乎长了眼睛,直往那半空中的白影去了。
“这次看你往哪里跑?”丛林中一个黑影正蹲在一块石头上,面前祭着一个小小法坛,手中摆弄着一个灯笼草扎的草团,那草团上面,爬了百十条蚯蚓,看起来分外肉麻吓人。
那人正神情激动的观战,突然颈上一凉,却是有人拿着一把尖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浑身一抖,眼光瞥见那刀上带着血红的刀刃,如水一般清冷的刀面上,可见一个俊俏少年的脸,清晰的白色倒影。
“你,你怎么在这里?”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浑身颤抖着回头看去。
后面的人正面带笑意的望着他,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老东西,你怎么摆弄这么恶心的玩意?”
“你,你不是在那边?”那人指着远处空地上搏斗的白色人影道,“怎么又会在这里?”
那空地上的白衣少年,此时已经被黑色触角紧紧围住,性命眼见就不保了。
绯绡笑道,“拿个袍子骗你,你还真当真了?”说罢伸腿踢落他手中的蚯蚓草球,又踏了一脚上去,那些蚯蚓挣扎着爬向周围的草丛中。
接着又要往那烧着香炉的法坛上踢去。
那人见了,急忙道:“不要破我法术!”身子一长,整个脸都露在月光之下,正是那跳舞的巫师。
“求你饶我一命吧,千万不要破我法术!”那巫师磕头如捣蒜。
“破了又怎样?”绯绡说着收回长刀,“你施在别人身上的术,会转嫁到你身上?”
那巫师的脸在月光下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着,颤声道:“不,不错!”
绯绡一把拉起他的衣领笑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饶你一命!”
那巫师吓得两腿发软,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撞到这样一个人?他明明长了一张俊俏的脸,脸上明明还挂着明媚的笑容,怎么比魔鬼还要可怕?
他颤抖着点了点头,“我,我说,我全都说!”
绯绡望着远处那孤零零的绽放在黑夜中的红色花轿,那些骇人的黑色触角已经全部消失了,他安下心来,剑眉一颦道:“快点,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我本是这村子里的一个游民,因为家里根本就没有田地又游手好闲,就学了一点巫术来糊口!”
绯绡听了眼珠一转道:“这山鬼娶亲的把戏也是你一手造成?”
“不,不错!”那巫师接着道,“开始,我只是想被大家重视,骗点钱花,可是,可是后来的情势就愈演愈烈,完全不受我掌握。”
“这话怎么讲?”
那巫师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开始有人上门找我,借着这娶亲送亲的名目,杀自己讨厌的人!”
绯绡听了心中一寒道:“你说什么?”
那巫师点了点头,“这都是真的,送嫁的是谁,都是由我指定,那些人会把仇人的名字告诉我,我就会借此机会用巫术杀了他们!”
“那这次呢?这次也是如此?”
“是,是的!”巫师低首道,“这次有人拜托我,不能让新娘活着回去。”
绯绡听到此处急道:“是谁给的你银两?让你做这样的事?”
“是,是这家的大小姐珠玉!”
绯绡听了一愣,原来如此,看来这珠喜前日与子进所说是真的了?她的姐姐真的要害她?
想着珠玉那灿若春花的脸,怎么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狠毒。
却听那巫师继续道:“她和我说她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