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想了想,立刻转身向外面冲了出去。
楚留香却又拉住了他,道:“你要干什么?”
胡铁花跺脚道:“老姬未必是那小子的对手,我自然要是赶去帮他。”
楚留香道:“你忘了方才答应人家的话?”
胡铁花急得跳脚,道:“这怎么办呢?”
楚留香道:“你留在这里,我去找他。”
胡铁花道:“现在你我三人都分散了,那石……石观音若是……”
楚留香一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怎忍心伤你?”
胡铁花脸也红了,颈子也粗了,大吼道:“死臭虫,你若再开这样的玩笑,莫怪我和你闹翻。”
楚留香微笑道:“我的意思只不过是说,石观音既不惜这样做,来离间咱们和龟兹王,显见她暂时还不愿现身来和咱们正面碰头,她自然也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胡铁花道:“哼!”
楚留香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你且在这里喝两杯酒消消气,我去去就回来的。”
他刚走出去,那巨人昆弥却走了进来。
胡铁花瞪眼道:“你来干什么?”
长弥用胳臂抱着胸,也瞪着眼,却不说话。
胡铁花道:“你莫非是想来看住我的?”
昆尔道:“哼!”
胡铁花大笑道:“老丁说不走就不走,但老子若要走时,就凭你这傻大个儿也看得住老子么?”
嘴里说着话,突然一拳打了出去。
昆弥伸出巨灵之掌,就来抓他的拳头。
谁知胡铁花手腕一转,竟在他腋下轻轻搔了搔。
这巨人虽是一身钢筋铁骨,却倒怕痒,被胡铁花一搔,就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得弯下了腰。
胡铁花斜着身子用肩头一撞,就将他两百多斤的身子撞得飞了出去,拍了拍巴掌,大吼道:“拿酒来,拿酒来,你们要老子留在这里,就要管老子吃香喝辣……”他满肚子火,竟全出在这些人身上。
楚留香嘴里虽在说笑,心里却沉重已极。
他这次虽又窥破了石观音的阴谋,但还是没法子向龟兹王证实,他虽然算出石观音必已到了附近,但还是猜不透她藏在哪里,何况石观音一计不成,必定还有二计,敌暗我明,总是防不胜防。
现在小潘早已陨命,石驼下落不明,胡铁花含冤莫白,姬冰雁也身涉险境,同时出关的五个人,已都落到如此地步,李红袖、宋甜儿、苏蓉蓉的下落,却还是丝毫也没有头绪。
局势如此,又叫楚留香心事怎能不重?
更何况他现在要保护这些人,还不得不保护龟兹王父女,在情在理,他都不能让这父女遭别人毒手。但琵琶公主昨夜为什么会突然去找他呢?她这么做是不是也有阴谋,是不是要稳住楚留香,叫他顾不了别的事?
楚留香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想下去,先找到姬冰雁再说,黑猴孙空同司徒流星等人所说的若非夸大之辞,此刻处境最险的就是姬冰雁,若论机智深沉,奇计应变,姬冰雁虽是无人能及,但若论真实武功,姬冰雁还未必能及胡铁花的。
但大漠辽阔,一望千里渺无人踪,要在这浩瀚无际的大沙漠上找个人,实如大海捞针一般。
楚留香随时随地都在留意着,不敢弄错方向,在如此空阔的地方,行走的方向只要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了。
幸好这时红日初升,骄阳之威,还不酷烈,夜间的寒气,却渐渐散了,正是一日中最舒服的时候。
楚留香施展出妙绝天下的轻功,一口气奔出数里,脚下既未有丝毫停顿,眼睛也未放过四下的一草一木。
突听“哗啦啦”一片声响,随风卷了过来,楚留香心里方自一惊,眼睛却已瞧清那只不过是只大铁锅。
但在这无人的沙漠上,哪里来的铁锅?
只见这铁锅被风吹得直滚,来得好快,楚留香一掠丈余,用脚尖轻轻一挑,接在手里,瞧了半晌,迎着将铁锅吹来的方向,急掠过去。
这一次他眼睛更是留神,半顿饭工夫后,却瞧见前面有堆风化的岩石,几株中原罕见的仙人掌。
楚留香虽然从未在沙漠中行走,但经过这些天的阅历,已知道在沙漠中,这种地方已是绝好的住营所在。
龟兹王的叛臣和刺客,营幕莫非就扎在这里?
但放眼四望,还是瞧不见帐篷的影子。
楚留香微一沉吟,在沙上伏下身来,猎犬般搜索了半晌,突然屈指如铁爪,在沙上挖掘起来。
他虽是赤手空拳,但力贯掌指,十根指头竟不逊铁锹锄头,三抓两抓后,便自地下掘出了些烧焦的柴木。
这里显然就是龟兹叛臣们的住营所在,他们必定是发觉自己行藏已经败露,是以连夜撤走。
这些人行事竟如此仔细,帐幕撤走后,竟是不露痕迹,楚留香心念转动,已知道这些人中必有心计深沉的扎手人物。
但姬冰雁是否也找到这里,是否也见过了这些人?若是见过,敌众我寡,他是否已遭了毒手?
楚留香心里更是焦急,目光转处,突又发现那堆风化了的岩石上,有两只清清楚楚的脚印。
大漠之上,人们留下的脚印,转眼就被风吹走,这两只脚都留在石头上,人石几达半寸,石质风化后虽已松软,但若非力贯脚底还是踩不出这么深的脚印来,由此可见,这两只脚印必是故意踩出来的。
楚留香暗暗忖道:“这莫非是姬冰雁故意留下来的?他已来到这里,藏在这岩石上窥探,却不料对方也有高手,发现了他的行踪,那刺客中的高手,自然立刻和他动起手来,这时他才突然发觉自己力量的孤单,是以在岩石间留下两只脚印,让我知道他的行踪。”
一念至此,他也掠上岩石,就立刻又发现两只脚印,这两只脚印入石较浅,脚尖对着正西方。
楚留香心中暗道:“这两只脚印必是姬冰雁临走时留下的,这时他必已和那刺客高手去决一死战,心里不免紧张,脚印也踩得较浅,看这脚印指向正西方,显见他们的去向,必在西面。”
想到这里,楚留香立刻直奔西方。
但奔出数十丈后,他却又停下脚步,暗道:“不对!”
姬冰雁这人犯起牛脾气来,简直比胡铁花还要拗几分,他既已决心与那刺客决一死战,必定不愿别人打扰。
是以他留下那龟兹武士做他的替身,正是不愿让楚留香发觉他的去向,此刻又怎会故意留下脚印,让楚留香去找他?
楚留香叹了口气,转身又奔回那堆岩石,也站到那块脚印上,面向西方,心里暗暗转着念头。
“姬冰雁知道我迟早总会找到这里的,是以留下这脚印,让我知道他已到了这里,但他却不愿我去干预他的决战,所以故意想扰乱我的方向,那么,他和那刺客高手,到底是往哪里走的呢?”
南面他自然绝不会去,因为那是楚留香来的方向,西方既也不是,那么就剩下东方和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