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胜者就有败者。

  也没什么公平可讲,看命吧,看谁命更硬。

  那女孩儿的命是很硬,但不是硬在皇城这种地方。

  不过他倒是没有太伤心,反而松口气,离开这里也好,这皇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在这里呆久了,人都会变。

  他可不希望那女孩儿也变了样子。

  齐公公胡思乱想一刻,终于有了昏昏睡意,却听的门外脚步蹬蹬。

  谁半夜跑来他这里?

  自从他不再往皇帝跟前凑,连他的干儿子干孙子们都跑光了。

  齐公公念头闪过,起身要去看,门已经被人推开了,一个人影裹挟着初秋的夜风扑进来抱住了他的腰。

  “齐公公。”

  看着扑进怀里的萧羽,齐公公有些恍惚,那一晚那个孩子就是这般紧紧地缩在他怀里,一只小手攥着他的衣角。

  当时还没他腿高,现在已经到了他肩头了。

  “我以为我能做很多事了。”

  “我能掌控很多人,让他们围着我转,让他们做我想做的事。”

  “我以为我能坐收渔利。”

  “但当伤害临头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其实什么都不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萧羽抬起头看着这个老内侍,眼泪滚落。

  “原来我所谓的厉害,只能伤害不防备我爱护我信任我的人。”

  而不防备他爱护他的人原来那么少。

  当他想肆意哭诉悲伤和害怕的时候,只有这个老太监。

  齐公公看着怀里小少年的脸,轻轻叹口气,没有将他推开,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陛下,你太急着当大人了。”他轻声说,“你也根本不懂什么叫失去。”

  失去并不是那一晚他看着父母死去。

  真正的失去,不是失去了人,是失去了心。

  ……

  ……

  夜色里的谢宅门前灯火通明,仆从们一声声呼喝“公子回来了。”

  伴着呼喝声,家门里很多人匆匆而来,除了管家管事仆从,还有年轻的公子们。

  他们肃立在门前,看着一辆黑车在禁卫的簇拥而来。

  带着面具的男人下车。

  “公子回来了。”诸人乱乱喊道,齐齐施礼。

  谢燕来目不斜视缓步向内走去,门内还有人正在跑过来,显然是刚听到消息,也显然不情不愿。

  “装什么威风。”那人嘴里骂骂咧咧,“摆什么臭架子,出门,回来都要人送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谢燕来停下脚,道:“谢宵。”

  谢宵声音一顿,看着跨过门槛的男人,脸上还带着面具,灯火照耀下狰狞。

  “公子回来了。”他咬牙说。

  谢燕来道:“你来晚了,是不想遵从我的规矩吗?”

  谢宵看四周,有的公子们给他使眼色让他少说两句,有的则对他挤眉弄眼,示意他也一起认怂。

  认怂,谢宵心里哼了声,这狗杂种又能奈何他?

  “三叔以前也没这规矩。”他哼声说。

  说罢斜眼看着谢燕来,来啊,打他啊,不就是会跟狗一样撕咬吗?

  谢燕来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冲过来揍他,而是道:“他有他的规矩,我有我的规矩,人和人不一样,规矩也不一样。”

  还跟他解释,这是是摆出当家人姿态,要以理服人?谢宵再次嗤声:“还真以为你说了算。”

  谢燕来道:“来人。”

  谢宵愣了下,四周的人也愣了下,下一刻有仆从站出来应声是“公子有什么吩咐?”

  谢燕来指了指谢宵,道:“以下犯上,嚣张不逊,给我打断他的腿。”

  谢宵再次愣了,四周的人微微躁动,真的假的?

  那些仆从们却没有丝毫迟疑,果然上前抓住了谢宵:“宵公子,对不住了。”

  谢宵大惊,又看到有仆从拿着棍棒走来。

  “不会来真的吧?”他喊道,“你们大胆——我——做了什么,我是公子,我爹都没打——”

  他的话没说完,一声惨叫在门前响起。

  站在门前的诸人脸在灯火下一片惨白,不可置信。

  谢燕来,疯了吧!

  “还有。”谢燕来已经向前走去,想到什么又回头道,“把他送回东阳,告诉他爹,以后不要让我在家里见到他这个儿子。”

  管事肃容应声是。

  门前除了谢宵的惨叫,无人出声。

  谢燕来阔步而去,身后无数视线凝聚,满是震惊。

  ……

  ……

  谢宅深深,谢宵的惨叫并没有传开,更何况谢宵叫了几声就晕过去了。

  这边的院落安静如无人之境,廊下灯火摇曳,有人走来。

  屋门被婢女轻轻打开,唤声蔡伯。

  “公子该醒了吧?”蔡伯轻声问。

  婢女点点头:“刚醒。”

  蔡伯忙走进去,室内只点着一盏灯,昏昏暗暗,帘帐透出躺着的人影。

  “公子。”蔡伯说,“我看那小子是非要把谢家折腾散了。”

  帘帐后传来一声轻笑。

  “散了好啊。”他说,“我很期待他打造出一个新的谢氏。”

  ……

  ……

第五章 他乡

  婢女将帘帐拉起来。

  床上的公子散裹一件白色中衣,露出胸膛,胸膛上裹着厚厚的棉布。

  虽然棉布上已经不再渗血,但每次看到蔡伯都会心跳停下。

  公子将剑贯穿了身体。

  距离心口就差一寸。

  他当时在外边,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听到的时候,他的心宛如被贯穿。

  太危险了。

  此时此刻他不由再次念念。

  “我自有分寸。”谢燕芳笑道,抬手轻轻按了按胸前,“我不想死,就死不了。”

  蔡伯看着他清瘦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虽然没死,但元气大伤,一天只能清醒半个时辰,一辈子离不开床,见不得风,见不得光,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谢燕芳道,微微抬手。

  蔡伯忙将他轻轻搀扶靠坐,再拿起床头玉簪将他瀑布般垂落的乌发挽起。

  “世间本就没什么可看的,不看我也知道它们如何变迁,对我来说半个时辰足够了。”谢燕芳接着说,对蔡伯一笑,“但死了可就不行。”

  说到这里又顿了顿。

  “至少现在不行,再等些日子,等阿羽和燕来都顺风顺水的时候。”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那时候我就是死了,这世间也依旧如我所愿。”

  蔡伯端起药碗给他喂药,道:“这谢家就真交给谢燕来了?他可是深恨谢氏的,就算公子给他无上尊荣,他也不会化解。”

  “不需要他化解。”谢燕芳道,“他恨现在的谢家,那就打造一个他喜欢的谢家,不管怎样,都还是谢家。”

  蔡伯道:“我知道公子的意思,不用把他当成一个人,当成工具,好用就行。”说到这里他还是神情恼恨,但工具本就该待在工具应该待的地方,而不是摇身一变对人指手画脚,这一切都是因为——

  “楚昭这个贱婢,竟然敢杀公子。”

  他知道这小女子不是外表那般柔弱,贪权凶狠,也知道双方早晚会撕破脸,但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竟然是她先动手。

  他说完这句话,室内一阵安静。

  谢燕芳没有说话,而是接过他手里的药碗,将最后半碗端着喝下去。

  喝完了还抿了抿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直到看到蔡伯的视线。

  “公子现在不说高兴了?”蔡伯哼了声,“不夸她了?”

  以往说起楚昭,谢燕芳总是笑,总是夸赞。

  谁想到这个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谢燕芳笑了:“夸是还要夸,她动手杀我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以往看到人和事都如他所料所愿,他都会很高兴。

  说到这里,笑意散去。

  “但我这次并不高兴。”

  是啊,虽然楚昭败北落逃,但逼的公子自残,这是很大的挫败,公子虽然大度,也不会事事都开心。

  蔡伯叹口气,将一碟蜜饯拿过来,轻声劝:“药很苦,吃口甜的。”

  公子受苦了。

  公子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苦。

  谢燕芳没有拒绝,伸手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含着,其实他尝不到苦也尝不出甜了。

  “燕来你们完全不用在意,随他折腾。”他说,“他肯留下来,不是为了富贵荣华,也不是为了霸占谢氏,他只是为了楚昭,这个天下,楚昭拿不了,我也拿不了,就会沦落他人之手。”

  为了为楚昭解决后患,保住她的心血亲人,谢燕来谁都不会信,只信自己。

  所以当时他果断地让自己变成废人,就是让谢燕来走不得。

  谢燕来走不得,他看着自己手心,轻轻合上,楚昭你就算人走了,心也逃不掉。

  这天下,没有人能随心所欲。

  谢燕芳垂目道:“只要这天下看好了,谢氏就好,所以无需在意他怎么折腾。”

  蔡伯应声是,又道:“我把最近的事说给公子听听。”

  谢燕芳斜倚着听蔡伯说话,大多数时候嗯一声表示知道,并不多说,不知什么时候连嗯声也听不到了,蔡伯抬起头,看到谢燕芳已经闭上眼。

  “公子?”他轻声唤。

  谢燕芳没有回应。

  公子清醒的时间结束了,蔡伯神情哀伤,轻轻将谢燕芳扶着躺下,摘下玉簪,盖好被子,放下帘帐。

  昏灯摇曳,安静无声。

  ……

  ……

  谢宅正房中,灯火通明。

  “公子回来了。”

  “公子快喝口热茶。”

  “公子奴婢给你擦擦手。”

  婢女们簇拥着谢燕来,为他解外袍,擦手,净面,在他洗漱后,宵夜也很快送来,谢燕来坐在临窗榻上,由婢女们添菜添饭。

  “都是公子你爱吃的。”

  “还是家里的饭菜合口味吧?”

  先前谢燕来还含笑听着,听到这句话,他放下了碗筷,道:“你们下去吧。”

  婢女们愣了下,其中一个婢女想要像以前说笑两句,但看着谢燕来的眼神,没敢说出来。

  她们停下嬉笑,退了出去。

  “你干吗说家里的饭菜合口啊?”一个婢女低声责怪。

  那婢女神情不安:“我只是想说公子在外应酬辛苦了。”又有些委屈,“公子很挑食的,以前也总是说外边吃不惯。”

  另一个婢女轻叹一声:“以前吃不惯是因为无处可去,在哪里都一样,现在么,公子有了想去的地方,口味就变了。”

  “公子不止是口味变了,他虽然脸上带着笑,但不跟我们说笑了。”又有婢女喃喃说。

  她们熟悉的那个燕来公子不见了。

  婢女们轻声细语很快散去,屋里屋外都恢复了安静。

  谢燕来坐在桌案前,专注地吃饭。

  有人悄悄走进来,道:“公子。”

  谢燕来看了眼这个穿着兵卫服的男人,这是他院子里的护卫,不过他也不在意谁是谁。

  男人忙道:“是张谷让我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谢燕来端起酒杯,问:“什么事?”

  男人道:“张谷让我告诉公子,阿福姑娘一切都好,已经到家了,钟长荣也被送过去了,都平平安安的。”

  谢燕来嗯了声。

  男人说完了要说的话,按照吩咐悄悄退下,刚走到门边被谢燕来叫住。

  “告诉张谷,以后不要打探他们了。”谢燕来说。

  男人愣了下,忙应声是退了出去。

  谢燕来将酒一饮而尽,脸上浮现笑意,笑从眼底散溢,一双眼璀璨生辉。

  “就说了你命好,还不信。”他伸手摸了摸下巴,“非咬我一口。”

  他说着嘶嘶两声,似乎伤口还在疼。

  ……

  ……

  似乎一眨眼秋风就变成了寒风。

  西北的寒风先是卷着枯草乱飞,然后枯草就变成了雪粒子。

  楚昭站在屋檐下,将兜帽摘下来,仰头似乎要仔细看清楚是不是下雪了。

  “哎哎,你干吗呢。”小曼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把帽子戴上。”

  楚昭看过去,见小曼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抱着箩筐,瞪眼看着她。

  “你可别淘气,吹了风着了凉,就得一锅一锅吃苦药。”小曼说,“到时候你再求我把药倒了,我是不会帮你的!”

  楚昭一笑,乖乖将帽子戴好。

  不知道是帽子太大了,还是脸太小了,一戴上将脸都遮上,只露出一双眼眨啊眨,还有她穿的斗篷很厚,但裹着身上,依旧看起来很单薄,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风吹走。

  小曼抱着箩筐看着她,先前不管是在领兵打仗,还是在朝跟官员们周旋,她虽然会疲惫会消瘦,但都没有这样瘦弱。

  毒伤害了她的身体,那件事也伤了她的精神。

  “要吃饭了,快进去吧。”她大声说,抱着箩筐蹬蹬向屋内走去,“我这次做了你要的炖羊,你要是不多吃点,我可不会罢休。”

  楚昭大声道:“我会吃两大碗的。”

  话说到这里时,隔壁的院子里传来嘈杂声,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从一间屋子里涌出来,宛如笼子里放出的鸡鸭。

  “下课了啊。”楚昭也来了精神,热情招手,“来我家吃饭吧。”

  孩子们看过来,有人害羞有人迟疑有人大喊“谢谢阿福姐姐。”“我们不吃。”然后闹哄哄地跑开了。

  楚昭含笑目送,眼角的余光看到又有人走出来。

  “祝二先生。”她笑道,“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炖羊肉哦。”

  邓弈看她一眼,道:“不用,我家也有。”

  楚昭还想说什么,小曼在内里不耐烦地喊“快进来。”她便对邓弈一笑,转身向内走去,听的那边邓弈的小厮也跑出来喊邓弈吃饭,似乎听到了她的邀请,小厮很开心。

  “阿福姑娘真好,总是邀请我们吃饭,不像那个阿九,只会来偷我们家的饭。”

  邓弈瞪他一眼,喝止:“少说两句。”然后看那边的女孩儿。

  女孩儿似乎没有听到,迈过门槛,消失在视线里。

第六章 安处

  这间屋子并不大,一间隔断成三部分,有卧房有客厅有书房。

  这是楚昭前世今生住过的最简陋的屋宅。

  “赶了两个月,终于如期建好了。”木棉红当时跟她说,一副松口气的样子,将她的斗篷裹紧,顺便抚摸她的脸,“我还担心没我乖儿的地方住呢。”

  楚昭一路上一直听着母亲对自己各种昵称,现在意识清醒了,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越长越小了。

  “有娘在哪里会没有我的地方住。”她也跟着说了一句很不好意思的话。

  小曼当时在一旁对她们两个翻白眼。

  楚昭想着,带着笑,在桌案前坐下来,小曼又跑出去把羊肉端进来。

  “你自己盛啊。”她说,“你现在好了,别指望我再喂你。”

  楚昭忙道:“我可以喂你。”

  她的视线落在小曼右肩,虽然已经不再裹着伤布,但不管做饭端菜,还是劈柴上马,小曼都一直用左手。

  还开始用左手练习刀剑。

  小曼瞪了她一眼,左手盛饭,大口吃起来。

  楚昭笑着自己盛饭,外边响起脚步声,木棉红走进来。

  “我在外边就闻到香味。”她笑道,将斗篷解下,在一旁铜盆里洗了手,坐过来。

  小曼和楚昭都起身,看到对方起身,便都又坐下来。

  “小曼,给姑姑盛饭。”楚昭笑道。

  小曼低头吃肉,说:“我都伺候姑姑很久了,现在该你尽孝了。”

  木棉红笑道:“你们两个孩子都受苦了,让我来照顾你们。”说罢掰开桌上的蒸饼,一人一块。

  楚昭笑着接了,小曼也接了过去,低下头嘻嘻笑。

  三人围着桌子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小兔他们那边重新联系上了。”木棉红说,“要把阿乐接过来吗?”

  朝廷官面上撤回了对楚后亲人的追查,但不表示谢氏随众会就此罢休。

  楚岚等人虽然没有被抓起来,暗处也被监管,毕竟楚后有谋逆罪名,还在潜逃中。

  楚昭摇摇头:“不了,我给她写封信,让她在外边吧。”

  小曼忍不住说:“她在外边肯定天天哭。”

  “没事,知道我平安,她就不会哭了,我给她写封信说一声,而且。”楚昭说,嘻嘻一笑,看着小曼,“我在这里有小曼,有娘陪着,她不用来陪我,在外边反而更有用。”

  小曼撇嘴,有什么用。

  是知道如今形势还不好,怕给大家添麻烦吧。

  不过,也不是只有阿乐,丁大锤至今也还留在外边,姑姑说不接他回来了,让他以后过安稳的日子。

  小曼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吃过饭楚昭和木棉红一起收拾,让小曼歇息,之后便拉着小曼走:“姑姑有话跟你说。”

  小曼看了眼楚昭,有些扭捏:“姑姑有话就说啊。”

  虽然她觉得这母女两人在一起很腻歪,也有些嫉妒,但姑姑如果觉得冷落她,特意想跟她说悄悄话,她又觉得没必要。

  她跟姑姑已经腻歪十几年了呢,楚昭才几个月而已。

  木棉红笑着揽住她肩头,道:“快跟姑姑走吧。”又对她耳语,“钟长荣在外蹲了半天了,我们给他让一让。”

  小曼哼了声:“他来我们这里,还嫌弃我们,我们干嘛让着他!”

  木棉红笑道:“好啦,来者都是客,对客人好一些。”

  两人说笑着走开了,楚昭站在门前目送,然后看向屋后,看到裹着毛裘衣蹲着的钟长荣。

  “钟叔。”她高兴地招呼,“快来,我给你留了饭。”

  钟长荣比她来的早,这间房子就是钟长荣亲自盯着建好的。

  朝廷宣布楚后谋逆潜逃后,钟长荣并没有像楚岚一家那样被兵马围住,因为顾忌楚氏威信,朝廷只是增兵云中郡外,以防边军暴乱。

  但钟长荣也没来得及暴乱,直接就被亲兵们给架走了。

  小山是策划者。

  “皇后出事了,你肯定不会罢休,朝廷对你也不会罢休,为了避免冲突麻烦,钟帅你暂时避一避。”他安抚说。

  钟长荣是被灌醉后五花大绑,大骂这群兔崽子们投敌叛变。

  “没有没有,钟帅你还信不过我?”小山拍着胸脯喊,“我会替你守好边军的,此时此刻,我来做这件事比较合适,钟帅你不合适。”

  钟长荣气骂:“你合适个鬼!怎么?你以为你攀上谢家了?你就无所不能了?”

  小山纠正他:“我攀上的是阿九,跟谢家无关。”

  阿九不就是谢家吗?钟长荣要骂,又想到什么:“是不是阿九那小子让你这么干的?”

  虽然谢燕来与萧珣同归于尽的消息传遍天下,但楚昭已经告诉钟长荣真相,不过小山怎么也知道?

  楚昭不可能告诉小山,一定是阿九他!

  小山却不肯说,一副我嘴很严,我最听令的态度,将钟长荣交给了木棉红那边的人——虽然木棉红还没回来,驻地也有兵马围守。

  钟长荣前脚被带走,后脚就听说边军上报宣称钟长荣畏罪潜逃,选出一位大将军来暂掌边军,等候朝廷清查以及调任选派新主帅,围着边郡的兵马便撤走了。

  边军这边又重重布防,看起来是防备钟长荣,实际上是筑起了堤坝以防他们被发现——木棉红的人马还能如常去云中郡买卖物资,只要是从这边来的,就算携带兵器,守兵也装作看不到。

  钟长荣将闷气压下,等候楚昭回来,楚昭回来后,又专心守着她养伤,直到寒冬才算是好起来。

  钟长荣自认为寄人篱下,寄的还是深恨的木棉红,拒绝跟这里的人打交道,在村落外搭了棚子,养了几只羊,独来独往。

  楚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钟叔,你真是犯糊涂,你不想想,这边将近五万兵马,都是你给木棉红的。”她说,“这里明明是你的地盘,你才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