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引来援兵,一切都被打乱了!

  梁蔷绝不是因为失误放出了鸣镝!

  他是故意的!

  “追——”兵士们疾驰追上去,看着前方疾驰的小将,满是愤怒,“这个该死的傀儡,他要死,这次就让他死!”

  身后森寒视线,愤怒叫嚣,梁蔷都没有在意,将五支鸣镝射向天空,他宛如卸下了重担。

  曾经总是沉甸甸的身体变得轻松,骑在马背上宛如要飞起来。

  他将弓弩一挽,不管不顾向前飞驰,越过几道山坡后,便听到厮杀声,也看到混战的人马。

  他整个人都激动地燃烧起来。

  适才有一件事他终于想明白了。

  他有一颗勇武的心,这是人人都看到,连他自己也相信的事实。

  但他有的也仅仅是一颗心而已。

  如果勇武的心不能变成勇武的行为,它其实什么都不是。

  还有,怎么能算是没损失呢?钟长荣死了,大夏边军的主帅死了,大夏的军心民心,大夏的威风都会受损!

  他的确能替代钟长荣。

  但那个替代了钟长荣的是他吗?

  只是一个空有一颗勇武和抱负心的梁蔷。

  这样的梁蔷会成为大夏之荣,民众之福?

  这样的梁蔷能将声名载入史册?

  这样的梁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前方厮杀的人马已经能看清楚了,寒意森森的刀光,乱飞的血肉,在渐渐拉开的夜幕中宛如阎罗殿。

  就让这样的梁蔷死在这阎罗殿中吧。

  梁蔷眼里燃起火光,将长刀挥动,大喊。

  “援兵来了——”

  “援兵来了——”

  “西凉贼受死——”

  ……

  ……

  援兵?厮杀混战的兵马听到了这尖利撕破天地的喊声。

  钟长荣挥刀劈开一把巨斧,刀未停向前,落在握着巨斧的兵士身上,那西凉兵发出一声惨叫跪倒,头颅滚落,血涌溅。

  钟长荣透过血雾,看到远处有一个小将奔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进这沸腾厮杀中。

  宛如石子落入大海。

  一个,援兵?

  他再看过去,远处还有十几人——

  这也不够啊,不过,有没有援兵都无所谓。

  钟长荣心中没有半点涟漪,长刀挥动,斩断了从后方扑来的敌兵。

  ……

  ……

  就算是小石子投入大海中,也还是溅起了涟漪。

  援兵的喊声让偷袭来的西凉兵有些慌乱。

  “他们只有一个——”

  “十几个——”

  “不要怕——”

  但很快喊声变得杂乱,因为地面在震动,不远处的夜色变得明亮,宛如有火蛇从地面下钻出来。

  它蜿蜒而来,又化作数只,在大地上铺展,围拢。

  “援兵——”

  “大夏的援兵来了——”

第六十四章 问题

  (半个月后)

  “……袭击是二王子疯狂的举动,他其实并不是针对大夏,只是为了和三王子相争。”

  “三王子因为攻占石坡城,博得了大王的赏识,大王子已经不在了,大王这次身心损耗,决定将王位传给三王子。”

  “二王子不甘心,也要做出一件大事,来博得大王的欢心。”

  “大王已经将二王子斩首给钟将军赔罪,并愿意在契约上增加一千匹骏马……”

  朱咏念到这里,将手中的册子合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钟长荣。

  “御史监察大人们已经接受了西凉王的歉意,所以不会再发起讨伐了,钟将军,您能否接受?”

  不待钟长荣说话,他先表明自己的观点。

  “如果钟将军你不同意,我会说服他们。”

  他在说服上加重了语气。

  躺在床上的钟长荣露出一丝笑容,他知道朱咏的意思,与西凉停战议和,虽然有朝廷官员们负责,但最终以钟长荣为准。

  这是皇后的意志。

  “多谢朱大人。”钟长荣说,看了眼一旁桌子上摆着的一颗头颅,这是西凉二王子的首级,“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朱咏再问:“钟将军不要有什么顾忌。”

  钟长荣摇头:“没有,战事在这里停下是正确的,我们已经得到了我们想要的,如果继续征战,对西凉是报复,对大夏也是灾难。”

  朱咏确定他的心意,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和大人们敲定这件事。”

  钟长荣道:“请稍等。”说罢扬声喊小山。

  门外有人踢打踢打进来。

  “小山,把于商的调查给朱大人。”

  听到吩咐,小山忙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朱咏接过。

  “我们在西凉境内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大夏人的商人,要抓住他的时候,他突然自尽。”钟长荣说,“经过调查这个商人姓于,生于云中郡,家在京城,十几年间,他一直在京城和云中郡来往做生意。”

  朱咏看着册子上的纪录,以及画像,勾勒出一个很常见很普通的小商人,他有些不解,但没说话,只看着钟长荣等他再继续说。

  钟长荣却沉默了,停顿片刻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只是一个猜测,大夏的商人的确会跟西凉人做生意,也有商人潜入西凉境内,但那都是在没打仗的时候,如今这个时候,一个大夏的商人出现在西凉境内,且要被大夏的人抓捕的时候自尽,我觉得他有问题,而且,我担心——”

  他看向朱咏。

  “这个问题在京城。”

  朱咏若有所思,再看于商的画像。

  “还有。”钟长荣又道,“虽然西凉王说二王子袭击我是一个意外,二王子并不知道是我,只是撞上来,但我总觉得这次的袭击还是有问题。”

  朱咏抬头看向他:“钟将军认为这件事其实是针对你的阴谋?”

  钟长荣笑了笑:“我这半个月昏昏而睡,想得有点多,我还想到了石坡城。”

  朱咏皱眉道:“将军的意思是石坡城被攻占也有问题?”

  钟长荣摇头又点头:“我知道再严密的防守也会有漏洞,石坡城被突袭攻占也查过没有问题,但是,没有问题也许反而是有问题。”

  他说到这里又苦笑一下。

  “但我能说的也只是我觉得,证据什么的都没有。”

  朱咏笑了,将册子收起来,道:“将军不需要提供,我们拱卫司的职责,就是皇后娘娘提出问题,其他的事都有我们来做,将军放心吧,我会立刻传给京城拱卫司,让他们秘密查探。”

  钟长荣欣慰感叹:“我原本一直很担心皇后,将军不在了,她也没有坚实的家族,现在我放心了,她并不是只有一人。”

  朱咏笑道:“将军多虑了,皇后是一国之后,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看着钟长荣虚弱的面容不再多言,施礼告退,“将军好好休息。”

  钟长荣点点头,看着朱咏走了出去。

  “将军,你要喝水吗?”小山问。

  钟长荣哼了声:“难得我也能享受到小山校尉的服侍了。”

  小山拎起一旁的茶壶倒了水,说:“算不上服侍,一碗水的事。”

  他端着水走过来,坐在床边,将钟长荣扶起靠坐喂给他,看着钟长荣苍白的脸,轻叹一声。

  这小子也知道心疼他了,钟长荣感叹。

  “不知道小爷现在怎么样了,他走的时候,脸色比将军你的还要白。”小山忧伤地说。

  钟长荣忍着没有把水喷小山脸上,咽下去,说:“你放心吧,有人比你更能照顾好他。”

  说出这句话,钟长荣并没有觉得痛快,反而怔了怔,更生气了。

  那臭小子不会真让阿昭照顾吧!

  两个各自走神间,窗户咯噔一声响,有人翻进来——

  小山蹭地站起来,手里的水泼了钟长荣一脸:“什么人!”

  然后看到窗边的人,是个女人。

  作为钟长荣的亲信,小山自然知道木棉红的身份,他收起了攻击,但依旧戒备。

  钟长荣闭了闭眼:“滚出去。”

  小山便也喝道:“听到没,将军让你,嗯,出去。”

  虽然知道钟长荣对这个女人态度不好,但想到就是她袭击了西凉王庭,解决了谢燕来的危机,她是小爷的救命恩人,小山并不想对她口出恶言。

  钟长荣睁开眼看小山:“我让你滚出去。”

  小山一甩袖子:“将军你真是,一点都不像小爷那么贴心,下次别让我服侍你了。”说罢蹬蹬出去了。

  钟长荣吐口气:“我也受不起你的服侍。”

  木棉红含笑走过来,看着脸上残留茶水的钟长荣,关切问:“需不需要我帮你擦擦脸。”

  钟长荣冷冷道:“不需要。”

  但他没有自己擦拭,他左胳膊绑缚着伤布,一层层僵直不能动,他的右臂,空荡荡。

  那场伏击最后关头援兵赶来击溃了西凉兵,钟长荣死里逃生,但失去了右臂。

  木棉红看着他的右臂,道:“我来是提醒你,要把这个告诉阿昭。”

  钟长荣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不能让阿昭为他难过,担心——

  “好让她知道你的状况。”木棉红接着说,“决定是否更换人选,以免边军出现危机。”

  钟长荣身子一僵,深吸一口气,是,这才是最要紧的事,他已经残了,而且边军可能有问题,这问题还牵涉到京城。

  “好。”他说,“立刻告诉她,包括我遇袭的情况都详细地告诉她。”

  说完看了木棉红一眼。

  “你竟然没有提前告诉她?我以为在我出事的那一刻,你就告诉她了。”

  木棉红含笑道:“我可不想让她担心,再说,这事也没什么可担心,就算你死了,这里还有我。”

  钟长荣张张口要说什么又咽回去。

  木棉红提醒了他,转身从窗户离开了,室内恢复了安静,但钟长荣依旧没能入睡,因为外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有很多人走动,夹杂着喊声。

  “梁校尉——”

  “梁校尉你回来了——”

  一声接一声,似乎很多人都在喊这个名字。

  如今边军谢燕来是一个传奇,梁蔷称得上第二个,虽然没有生擒西凉王这样骇人的功绩,但从一个劳役短短两年战功赫赫获封游击将军,其间有了失误遭到惩罚降职,但这更增加了传奇性质。

  这一次救了钟长荣,梁蔷在边军中声望更盛。

  梁蔷走进室内,对床上的钟长荣施礼:“将军,末将已经亲自去看过,西凉王庭已经迁走了。”

  他穿着兵袍,裹着斗篷,看起来正常,但钟长荣知道,当时这小将单人匹马冲进杀场,一番厮杀后,伤痕累累,也是被抬回来的。

  钟长荣说:“还没多谢梁校尉救命之恩。”

  梁蔷再次施礼:“末将不敢当,杀敌是末将之职责。”

  室内再次陷入安静,梁蔷能感受到床上躺着的将军视线在自己身上盘桓,那视线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是冰冷的审视。

  “真是巧。”钟长荣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是梁校尉救了我呢?”

  这件事其实也有人问过,但立刻就得到解答,因为梁蔷一直哀求钟长荣请去杀邓弈戴罪立功,但钟长荣一直拒绝,梁蔷锲而不舍时时刻刻追着钟长荣,所以才这么巧发现了钟长荣被袭击,及时示警引来援兵。

  这话都不用梁蔷说,人人都知道。

  梁蔷抬起头,脸色平静看着钟长荣,说了一句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话。

  “因为有人让你死。”他说,“但我没有同意。”

第六十五章 自念

  室内一瞬间如冰窟。

  钟长荣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朱咏叫回来。

  他的猜测有证据了。

  “所以,梁公子是迷途知返吗?”他冷冷说。

  他有很多话要倾泻而出,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了什么?石坡城的失守是你干的?不过话到了嘴边都咽下去。

  “那个人是谁!”他只问最关键的。

  梁蔷神情依旧,并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多么吓人,也不觉得眼前的钟长荣多危险。

  他摇摇头:“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钟长荣看着他。

  “不管将军信不信,我说的是实话。”梁蔷说,笑了笑,“而且,我也不算是迷途知返,我救你,也是为了自己。”

  钟长荣冷冷一笑:“也许审讯和牢狱能帮你知道。”

  梁蔷点点头:“而且从我身边的人查起来,总能查到一些什么。”

  他还主动介绍办法?钟长荣看着他。

  “但是,对方又不是死的,你一动,他肯定察觉,总会切断线索。”梁蔷说,又自嘲一笑,“至于我,关进牢狱审讯也好,直接杀了我也好,又有什么干系,我其实什么都不算,我死了对对方没有丝毫损失,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他看着钟长荣。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可不敢保证下一次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人像我这么心软。”

  室内再次陷入冷凝。

  片刻之后钟长荣冷冷说:“你不是心软,你是有所求。”

  梁蔷没有否认点点头:“是,将军,我的所求是,我不想死,不想死得毫无价值。”

  不待钟长荣说话,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

  “除掉我,你查不到背后人,身边还会冒出更多隐藏的危害,所以请将军留着我,我已经将自己的隐秘坦诚给将军,我对将军来说已经没有危害。”

  此时此刻的场面是钟长荣从未想过的,他看着跪在面前的年轻人,眼中有难掩的震惊。

  梁蔷竟然——

  竟然会是这样的——

  竟然是梁蔷——

  他虽然戒备梁氏父子,但也仅此而已,从未仔细看过这位梁家公子,更没有探究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年轻人跟谢燕来一般年纪,相貌虽然不如谢燕来那般明艳,但也很好看,不管是先前劳役还是这两年战场厮杀都没有消磨他身上世家公子的气度。

  那是跟谢燕来不同的气度。

  钟长荣心里又冷笑,也是一种温润又腐朽的气度,不管脸上笑得多开心,身上都蒙着一层阴霾,日光都穿不透。

  而谢燕来则是不管眉眼多阴霾,体内总是迸发光亮,要将阴霾撕裂。

  “梁公子真是个胆大的人。”他慢慢说。

  梁蔷动了动嘴唇,想要跟钟长荣说,阿昭小姐,皇后她说过他是个勇武的人。

  他稳住了心神没有开口,听钟长荣继续说话。

  “……你做了这种事,还敢来跟我谈条件?”

  梁蔷摇摇头:“不是胆大,我只是不想死,当然,将军如果要我死,我就立刻死。”

  说到这里他看着钟长荣。

  “你能得到的也仅仅是一个死去的我,我不会多说一句话。”

  钟长荣冷冷说:“这是威胁?”

  梁蔷再次摇头:“这是事实,那个人能做到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你觉得你能从我身上查到他吗?我只是一个工具,工具不被需要的时候,什么都不是。”

  钟长荣看着他,嘲讽一笑:“那人那么厉害,你违背了他的命令,他还会让你活着?”

  梁蔷俯身再次一礼:“所以我需要将军对我的信任,我就可以来瞒住他,说服他,蒙蔽他。”

  室内再次凝滞。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呼吸之间。

  钟长荣淡淡说:“出去吧。”

  “多谢将军。”梁蔷道,一句话不多说,起身告退。

  梁蔷走出去,室内恢复了安静,外边的喧闹也簇拥着梁蔷散去,钟长荣躺在床上,眼神凝重,似乎还在思索,然后他叹口气。

  “将军啊。”他喃喃说,“这个大将军真不好做。”

  他下意识想要抬手揉揉额头,然后才发现没有了右手,左手也暂时不能动。

  他再次叹口气,然后深吸一口气,喊声小山。

  喊了好几声后,小山才从窗户探头看:“将军要什么,外边有人听唤呢,我是一个校尉,事情很多——”

  钟长荣瞪了他一眼,打断他喋喋不休。

  “请朱大人来。”他说,又补充一句,“把西凉人的头拿走。”

  小山看眼桌案上,嘀咕一声:“刚才怎么不让他拿走?将军你果然伤到头了。”说罢不待钟长荣骂放下窗户跑了。

  钟长荣在床上吐口气,我的头不仅没伤到,还变聪明了呢。

  尚未走远的朱咏很快就来了,进了门看也不看桌案上摆着的头颅,低声问:“将军有什么事?”

  还是跟聪明人说话容易啊,钟长荣感叹,知道回来取头不过是借口和掩饰。

  “我先前说的事。”他看着朱咏,“得到印证了。”

  ……

  ……

  虽然发生了主帅被伏击这样的大事,军营里的气氛并没有低沉,袭击者被及时歼灭,兵马还一鼓作气杀去了西凉王城,逼着西凉王坐上车,带着满城的西凉人向更西迁徙而去。

  只要钟帅一声令下,他们也可以向更西处征伐。

  看到梁蔷骑马而来,军营里更是变得沸腾。

  “梁校尉!”

  “梁校尉,我们什么去打西凉王!”

  “砍下西凉王一条胳膊!”

  听着这些喊声,梁蔷一笑:“我适才见过钟帅了,钟帅说了,他会亲自带着大家去做这件事。”

  兵士们发出欢呼声。

  梁蔷跳下马,在欢呼声中走进伤兵营地,看到他进来,伤兵营的兵士们也热情地打招呼。

  “梁校尉来了。”

  “你的同伴好多了。”

  梁蔷从游击将军被贬为校尉,失去了三万兵士的领兵权利,但亲兵依旧跟随着,在先前的援助钟将军的战斗中,死伤不少。

  梁蔷对他们道谢,在大家的目送下走进一间房内。

  这间房内只有两张床,两个兵士躺在其上似乎在昏睡。

  “我认为我这样做是对的。”梁蔷看着他们直接说。

  其中一个兵士睁开眼,笑了笑:“怎么?梁公子是想要奖赏吗?”

  梁蔷不在意他的嘲讽,道:“就像先前我说过留着我的胳膊,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易,那么留着钟长荣的命,也不影响我们要做的事,钟长荣死了,要承继他的一切并不容易,反而会引来更多人的争抢,还不如让他活着,而我博得他的信任,被他重用,这样反而更容易。”

  兵士神情冷冷:“梁公子,你只需要做事,事情怎么做,不需要你来考虑。”

  “梁公子。”另一个兵士也睁开眼,淡淡说,“你去安排后事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们是想在那场混战中杀死梁蔷,但卷入厮杀中就不是他们能做主了,那些疯狂的西凉兵,反而成了护住梁蔷的人墙。

  但这无所谓,想要一个人死办法多得很。

  梁蔷,背叛者,你死定了。

  梁蔷道:“我死了,对你们也没好处,边军的战事结束了,再扶持一个这样的我不容易。”

  兵士失笑,道:“所以梁公子现在是有底气了,来要挟我们了?”

  梁蔷摇摇头:“我不是要挟。”他看着这个兵士,“我只是想要让我活得还像个人,请把我当个人。”

  那兵士要说什么,另一个拦住他,看着梁蔷淡淡说:“别废话了,能不能像个人看你的命吧。”

  梁蔷并不在意这个威胁,道:“你先前说得对,我是来要奖赏的,请转告他,安排我去杀邓弈和萧珣,我现在得到钟长荣的信任,再得到斩杀叛乱者的荣耀,我的地位就无人能比。”

  ……

  ……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勇武。”谢燕芳说,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蔡伯,“其实不是什么美德,它不过是执念。”

第六十六章 做法

  美德和执念的问题,蔡伯并不感兴趣,他只在意人。

  “一个个不省心,一个个自称勇武。”他看着桌面上的书信,“谢燕来不是号称养伤,怎么还敢发号施令?对方以民众肉墙做威胁,他竟然让兵马退百里,拱手让了一城,这叫什么什么勇武。”

  谢燕芳笑道:“哎,这个就叫美德了,颇有宋襄公遗风。”

  宋襄公也不是什么美德,蔡伯有些好笑,但想到如今的事又笑不出来:“谢家不需要他的美德。”

  说罢忍不住踱步。

  “和西凉的战事落定,钟长荣虽然没有死,但残了一条胳膊,也可以让他休养。”

  “但现在能争抢权利的人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