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官员笑,摇头:“说这些都没用,陛下已经御驾亲征,谢燕芳气势如虹,轰轰烈烈的铲除奸恶,陛下之威人人看得到。”
不战屈人之兵,如同锦衣夜行,谢燕芳才不肯。
而他们虽然不太想看到谢氏风光,但也不能阻止,毕竟事关国朝帝王天子之威。
“陛下御驾亲征,我们在后方与中山王讲和,骂名可想而知。”
更何况——
他看邓弈。
“太傅,谢燕芳本盯着你和中山王的旧事呢。”
先前就要逼邓弈揭示被中山王收买的旧事,楚后的家人先跑了,做贼心虚不证自现,邓弈也不用再辅证。
但现在要是按照楚后说的做,受了中山王的认罪,不罚不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邓弈真要背上中山王座下走狗的骂名了。
“楚后她一人荒唐就让她自己荒唐去吧,您可不能。”
邓弈倚着凭几,一手拿着信,一手接过随侍小吏递来的热茶,夜色里热气袅袅舞动,让他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
他现在的确应该把这女孩儿胡言乱语的信扔进火盆里烧掉,不用再看下去。
但——
那女孩儿不讲这些大道理了,写了一笔。
“乱世平天下有大功,但制止乱世让天下太平也是有大功,太傅,你是要当乱世里的太傅,还是当太平治世的太傅?”
他邓弈出身低微,没有家世,没有深厚的旧友姻亲。
他微微抬眼,看着满殿围座的官员们,如今身边拥者众多,听他号令,为他助力,出人出钱,让他邓弈盘踞朝堂,能和世族且有皇亲的谢氏分庭抗之,是因为他是先帝托孤,手握玉玺,监国辅政之权。
他们依附的不是他邓弈,是他手中的权柄。
乱世,是打出来的,就算为文臣之首手握玉玺,征战的时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轮不到他这个太傅指点江山。
权柄不好用,就会越来越不好用。
邓弈看着信,楚小姐出身平平,家世单薄,虽然有兵马,乱世中自知争不过谢燕芳,所以就来跟他当同病相怜人了。
同病相怜人又写了一笔。
“太傅如果不能助我,我便与中山王父子同归于尽,为太傅能尽快迎来太平尽一份力。”
“虽然我想争取活着,但从未惧死。”
“从我踏入中山王府那一刻,我就是奔死而去的。”
“我这一死,于国于民于我自己,都没有遗憾,于邓大人来说,也没有遗憾。”
“楚昭就此作别。”
她说的没错,他若不助她,她就死定了。
没有遗憾,还写那么多话做什么,小小年纪,坦诚又老练,自利又凛然,这难道不是用死来威胁他?
他邓弈是在乎别人生死的人吗?
邓弈放下信,看着手里的茶,这女孩儿似乎离开很久了,他都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邓弈,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女孩儿震惊地直呼他的名字——明明是第一次见,但他清晰地能感受到那女孩儿对他的熟悉。
她畏惧他,戒备他,但又讨好他,称赞他,甚至在某一些时刻,还无比信任他。
“邓大人才是最厉害的。”
“邓大人最厉害了。”
邓弈耳边似乎响起那女孩儿的声音,厉害,他的确厉害,他能成为先帝托付的人,的确是天降机会,但这个机会为什么落在他邓弈身上,那是因为是他一步步筹划经营。
他邓弈得到了机会,也没有辜负,握紧机会,短短时日坐稳朝堂。
他这么厉害,这世间有什么他不敢的,他不能做的?
邓弈放下茶,道:“我要拟圣旨。”
说笑喝茶吃点心热闹的殿内瞬时一静,官员们神情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傅。”几个官员站起来,“慎重啊!”
邓弈环视殿内:“诸位是不敢助我了?”
看到他的视线,有的官员闪躲,有的官员无奈。
邓弈看着他们,又笑了笑,将手里的茶晃了晃。
“诸位想一想,铲除了中山王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陛下年幼,将来可说不准会出什么意外。”
这话好大胆!殿内的官员们一惊——
“中山王到底是萧氏正统。”邓弈说,视线扫过,没有再多说,话头一转,“王爷先前对你们也都很友善吧?
他这个小吏中山王都能大手笔送礼,朝中这些官员们难道没有接过中山王的礼物?
果然这话让在座的官员们神情变幻更厉害。
片刻安静后,一个年长的官员苦笑。
“太傅,这件事做了,骂名加身。”他说,“颜面何存啊。”
邓弈道:“本太傅与中山王有旧,你们心里都知道啊,不是照样与本太傅相交,过得也挺有颜面的啊。”
殿内官员们些许尴尬。
“不能这样理论啊。”一个官员无奈说,“先前是先前,现在您是先帝选定的太傅。”
邓弈道:“那只要中山王认罪,他就依旧是大夏的王爷,中山王要反叛,朝廷敢战,中山王要认罪,朝廷又有何不敢接受?”
再看诸人。
“你们不用担心,骂名由本官担着,你们只要无可奈何就可以了。”
无可奈何,不能阻拦,是为可怜,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可怜的话骂名就少一些。
如今已经和邓弈一体,不仅不能让他倒下,还要与他聚力,皇帝年幼,这是世家治世的好机会,诸人垂首施礼“谨遵太傅决断。”
邓弈放下茶杯,点点头:“多谢诸位。”
这件事就算说定了,殿内气氛缓解。
“太傅,您这也是为了皇后吧?”一个年轻的官员忍不住说。
登位以来,皇后也有很多行径不合规矩,邓弈纵容不闻不问。
现在本来对中山王这件事放手不管,任凭谢氏掌控,看了皇后一封信,竟然不问谢氏就要与中山王和解——
太傅自然是有自己的思虑,但这思虑中也必然有皇后吧?
据说皇后与邓弈有旧,私下有消息传说当时宫乱那夜,皇后对着邓弈喊他欠他什么来着——
殿内的官员神情复杂闪烁。
邓弈神情淡淡,看那官员一眼:“皇后是为了天下,本官也是为了天下。”
他再看桌案上摆着的太傅大印,以及玉玺。
“这天下本官现在说了算数,现在不说,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说了。”
第九十八章 请罪
厮杀从黑夜一直持续到天亮。
日光下站在高处遥望,惨烈触目惊心。
原本拔营退避的中山王兵马已经恢复了进攻——没有人会在别人举刀疯狂杀戮时放弃抵抗。
城池外堆积着尸首,有兵士也有民众。
越过尸首残躯,京营兵马冲向城池,城墙上除了飞箭如雨,还有民夫们投下木石,相比有城垛盾甲护卫的兵马,民夫们如同赤裸,不少人才站起来投石,就被城外的羽箭射死。
但他们不能不站起来,因为后退的话就被会城池内的羽箭射死。
尸体不断跌落在城下。
“陛下。”有将官疾驰而来,“斥候报,又有中山王援兵来了。”
将官说完看了眼坐在谢燕芳身前的孩童,小皇帝握着刀,但对外界无知无觉,眼神木然,也不说话——
“分兵迎战。”谢燕芳说,“此城,不计代价也要拿下。”
谢燕芳的话就是陛下的话,圣旨,将官应声是,刚要让战鼓分兵,远处传来收兵的号角。
地面踏踏,是远处奔来的援兵,再一次吹着收兵号角的援兵。
而与此同时,城池中也响起了收兵号角。
将官不由一愣,又这样?他不由看谢燕芳。
谢燕芳如同没听到,只道:“进攻。”
这一次不仅下令,他还催马带着皇帝要向前。
“陛下,跟我亲自去攻城,陛下亲手拿下萧珣。”
将官忙要跟上,但下一刻,又传来了呜呜的号角,这一次不是收兵,而是卸甲。
卸甲。
这不只是退兵,而是投降。
竟然,投降了?
随着号角声,城墙上的兵士们扔下兵器铠甲落地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入耳内。
这——投降了,就不能再擂战鼓杀了吧。
将官一呆,谢燕芳望着近在咫尺的兵马城池,握紧了缰绳。
随着号角有呼喝声滚滚来。
“陛下——陛下——中山王世子桀骜不驯,闯下大祸——”
“陛下——中山王教子无方,卸王冠解王袍泣血请罪,请陛下赎罪——”
……
……
天光大亮,京城春光正盛,街道上熙熙攘攘,但并没有往年春日的欢悦,行走的民众甚至有很多灰头土脸拖家带口面色愁苦,甚至乞丐也多了起来。
“都是逃难来的。”
“中山王世子和京兵打起来了,城池村镇化为灰烬,可惨了。”
“天也,那是不是就要打到京城了?”
这话让酒楼茶肆里的人们有些坐不住了,但很快就有人传达新消息。
“放心,陛下亲自去了,中山王军被击退两次,龟缩不出。”
“我怎么听到好像形势不妙,中山王那边以退为进,让陛下步步入瓮?”
“你这真是小瞧谢三公子了,谢三公子会轻易上当?”
“本官不是小瞧谢大人,是中山王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兵马——”
吵吵闹闹争执间,街上兵马疾驰,是驿兵,民众自动避让,酒楼茶肆的民众也纷纷探身去看,紧张忐忑又期待——这次是好消息吗?
这一次驿兵没有让民众们猜测,举着手里的信报高喊“皇后大捷——中山王递来请罪书,交出了王印——”
街上一阵安静,旋即轰然,中山王认罪了!不会再打了!
有人抚掌,有人大笑,也有人大哭。
“陛下威武!”
“谢大人此举果然厉害,陛下一到阵前,势不可挡。”
“陛下虽然年幼,龙威不可忽视,先帝可以瞑目了。”
但欢喜错乱中,也有人回过神,想到适才的话——
“不对,好像是说,皇后大捷?”
皇后。
先前城里一群女子天天夸皇后勇武,直到楚岚一家跑了,声音才小了点。
但酒楼茶肆里斥责楚岚之罪,涉及皇后时——这没办法啊,楚岚毕竟是皇后的伯父,一家人怎能分开,还是有几个女孩子冲出来放言“你们等着吧,事情绝对不是这样。”
当时好像就说“皇后率兵从边郡围攻中山郡,一定会平定中山王乱事。”
大家也没当回事,还有人嘲笑“皇后还是守好边郡再说其他的。”
再然后谢大人带着皇帝亲征,皇后就更没人提了。
没想到——
难道皇后攻下中山郡让中山王认罪了?
……
……
阵前官员们纷纷下跪,他们自报姓名,都是中山郡的府官,身后的兵将们亦是卸甲跪地,将手中的王冠王袍举高。
但谢燕芳一言不发,京兵密立如林将他们阻挡在外。
这些官员们唯有一遍遍重复请罪以及叩见陛下。
气氛逐渐凝重,那些跪地的将官们互相看,眼神凝重,放在地上的手都摸向身侧——
先前止战后退,这边依旧追杀攻击不停,现在缴械认罪,如果还要杀,那他们是不会真束手就擒的。
焦灼间,远处又有一个将官疾驰而来。
“这里是中山王的请罪书。”他手中举着卷轴,高声说,“皇后已经审阅,请陛下过目。”
皇后!主将一愣,还没回过神,身旁有童声大喊。
“楚姐姐!”
“是楚姐姐!”
主将转头看,看到原本呆呆的小皇帝一瞬间回魂。
皇帝还举起手指着那个将官,高声喊:“朕认识你,你是白校尉!”
楚姐姐身边的人并不多,但每一个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萧羽扔下手里的长刀,抓住缰绳,没有询问谢燕芳,自己急切催马,马嘶鸣一声向前冲去。
将官再无迟疑高声下令军阵让开。
谢燕芳没有再说话,将手中的长刀收起,耳边唯有萧羽的声音不停地回荡。
“白校尉,是楚姐姐打败了中山王吗?”
“白校尉,楚姐姐让你们来的吗?”
“楚姐姐现在在哪里?”
“楚姐姐她,有受伤吗?”
“她还好吗?”
……
……
萧珣从厅内走出来,他不想示弱,但视线还是一瞬间有些凝滞,就好像他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被关了一辈子,陡然看到外边的天地,不适应。
他没有被关一辈子,也不是暗无天日,他只是一时落败,不是一世!
“楚昭呢?”萧珣抬眼问。
官衙的院子里站了很多人,就如同他在厅内感知到的一样,只不过,气氛不同了。
将官们没有了愤怒,兵士们也没有凶气,神情都是茫然,似乎是他们被关了很久,不知世事。
听到楚昭两字,院子里另一批人走过来,为首的是个女孩儿。
“皇后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吗?”她哼声说。
萧珣看向她,他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儿,但似乎又不陌生,大概是因为在她的脸上能看到楚昭的样子。
旁边有人咚咚跑过去,扑向那女孩儿“小曼姐姐!”
那个杀了他的大将,制住铁英,叫小兔的恶童。
恶童没能跳到那个女孩儿身上,被那女孩儿抬脚一踹,落在站在一旁嘻嘻笑。
都是楚昭的人。
萧珣冷冷问:“皇后把我父王怎么样?”
小曼懒懒说:“世子放心,中山王好的很。”
他被绑在花厅里也好的很,只不过是被破布塞住嘴,被那贱婢楚棠打耳光而已,萧珣冷冷看着这些人——除了鸡鸣狗盗之徒,还有一些中山王府的人,以及中山郡的官员。
见他看过来,那些人纷纷说“世子放心,王爷一切安好。”
萧珣也不问他们,抬脚就要走。
“哎,世子——”小曼喊道,“干什么去啊?”
萧珣看她:“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如愿了,我自然是回家见我父王。”
小曼冲他一笑:“那可不行,你不能回中山郡,你要去京城。”
京城!萧珣一怔,旋即向后退,但还是晚了一步。
“绑住他!”小曼说。
伴着这一句话,原本站在她身旁的小兔,以及从花厅里跳出来的老仆,几乎是一眨眼扑了过来,萧珣只觉得眼一花,人已经被按住,一道绳子游蛇一般缠在了身上。
这个绳子也不陌生,刚从他身上解开没多久。
“你们——”萧珣喝道。
院子里的将官兵士躁动,他们呼喝着,但又脚步迟疑,没有一涌而上将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砍翻在地。
“干什么?”小曼大声喊,神情不悦,“这可不是我要绑的,这是你们王爷的命令。”
王爷的命令?
父王?
萧珣看向小曼,又看向院子里站着的官员将官,不,他不信!
宁昆上前,他适才也被放出来了,此时手里拿着一封展开的信,透过背面也能看到鲜红的印玺。
“世子。”他神情复杂,说,“王爷有令,让世子您进京听候——发落。”
让他进京?父王让他进京?父王这是,舍了他了?
萧珣看着宁昆,又看院子里的官将,停下了挣扎,站直身子。
“应当如此。”他说,“是我给父王惹祸了,我应该去向陛下负荆请罪。”
第九十九章 俯首
萧珣离开,一众官员将士都跟着呼啦啦而去。
小曼看院落只剩下的自己人,收起了从皇宫里学来的女官姿态,叉腰一笑:“小兔,阿婆,你们这次干的不错!姑姑说了,有赏!”
院子里的自己人响起笑声。
直到这时,楚棠也才从厅内向外探头:“小兔,安全了吧?”
小兔回头哈哈笑:“阿棠姐姐快出来吧,早就安全了。”
安全什么啊,院子里刚才很多中山王的人,她如果走出来,万一被抓住泄愤——她这条命单薄,可经不起万一两字。
确定这里没有了中山王的人,楚棠才带着父母出来,但楚岚不肯出来,躺在地上装病。
“楚大老爷你可快点起来吧,还有大事要你做呢。”小曼说。
听到这话,楚岚更是干脆昏死过去算了,还有大事?他有几条命能经得起这样——
“——皇后说,你们要亲自押送中山王世子回京了,这样天下人都知道是你不惜污名自身,舍身犯险,擒住了中山王世子。”小曼在外继续说。
没听她说完,躺在地上的楚岚就睁开眼,精神一瞬间清明。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这躺着,怎么风风光光进京,万民瞻望,朝廷怎么给你封赏?”
楚岚起身,旁边的蒋氏都没来得及搀扶。
他抄了抄衣衫。
“老爷,真要去啊?”蒋氏问,这起起伏伏的,真的假的啊?
“真,怎么不真。”楚岚说,“这是我们用性命换来的,真真切切。”
楚棠笑盈盈扶着蒋氏:“爹爹记得多要点封赏。”
她可是舍了一个皇后之位呢。
……
……
萧珣来见皇帝时,萧羽还在战场上。
中山王的兵马缴械被收整看管,城池里幸存的民众都被放出来,看到死难者的惨状,又庆幸又悲伤,再打下去了,他们就是下一批死难的牛羊。
悲伤的民众看到穿着黄袍的孩童行走在伤者亡者中间,帮忙裹伤,抱起失去父母的孤儿——他比那孤儿也大不了几岁。
“陛下,幸有陛下在——”民众们跪地大哭。
兵马又从远处来高喊“中山王世子绑来了。”
无数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年轻公子五花大绑被押送而来,未近前就跪下来,高声道:“萧珣,意气用事,与朝臣争执,桀骜不驯,铸成大错,罪该万死。”
说罢叩首。
中山王是认罪了,但认得是萧珣跟宣旨大臣“冲突”的罪,所以意气用事,桀骜不驯,一场逼宫的意图就被掩下了。
“世子切记。”这是适才中山王派来亲信的叮嘱,“我们停手,但朝廷不能伤害以及问罪世子。”
宁昆在一旁咬牙:“楚后以世子生死要挟王爷,王爷只能——”
萧珣一句不多问,只点头应声是,见到小皇帝也干脆利索地跪下了。
萧羽看着跪在不远处的人,他其实不认得这个堂叔,或许小时候见过一两次吧,完全没印象。
但他知道那晚在楚家,就是这个人来杀他。
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仇人,再听到轻飘飘的意气用事之罪,萧羽没有悲愤也没有质问,神情平静。
先前老白转达了楚姐姐的话,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现在朝廷也要退一步,将这件事大事化小,暂不追究中山王父子谋逆之罪。
楚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楚姐姐还告诉他一句话——
萧羽将抱着的孤儿放下来,说:“萧珣,你不用跪朕,也不用跟朕认罪,你应该跪这些死难的百姓,你向他们认罪。”
听到这句话,民众们响起冲天的哭声。
“没错,都是他害我们——”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听到中山王世子护卫京城,你还跑去要投军,结果死在了人家的马蹄下。”
“天煞的中山王世子!”
骂声,哭声,不知那个失去亲人的民众恨极了,抓起地上的土石砸过去,紧接着更多的人开始砸。
萧珣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土石鞋子砸在身上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