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这才再次活过来,将公子散落的长发轻轻抚动,室内寂然无声,唯有熏炉里桂皮偶尔轻轻爆响,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
……
这一夜下了一场大雨。
京城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大火和血迹几乎看不到了,但被烧毁的房屋还不能复原。
大多数人家修修补补还能住,齐乐云一家比较倒霉,房子被烧光了,也不像谢氏那样有很多住处,随便可以换一个。
城中的亲朋家各有损失,人心惶惶,家里也挤不下这么多人,齐乐云灵机一动,带着一家人去借楚园。
齐乐云和父亲一起过来的,楚家门外完好无损,看起来完全没有影响。
枉费她还担心楚昭会遭受报复,看来楚昭其实在三皇子眼里不值一提。
楚宅外也比其他地方看起来人多,有老人坐着纳鞋底,有孩子跑来跑去,见到他们还打招呼。
“你们是做什么的啊?”有个孩子还问,盯着他们上上下下扫视。
那神态怎么看都像是几天没吃饭的乞丐。
齐老爷差点就要拿出钱来施舍,还好被齐乐云制止,这孩子身上穿的可不穷,脖子里还带着一个金项圈——
小孩子不懂世间悲喜,还无忧无虑玩耍,齐乐云挥手将他赶开,敲响楚家的门,敲的手都快断了,门内才有人回应,听到要拜见楚老爷,门内立刻拒绝了,说不见,听动静还要把门后加几道门栓——
干什么啊?有那么胆小吗?
齐乐云忙说要见楚昭。
门内的动作停了,但还是没开门,不多时,脚步轻响,有女声传来“谁?齐乐云?”
是楚棠!虽然对不是楚昭前来有些不满,齐乐云还是忍了脾气,拍门:“开门再说。”
楚棠在门口竟然也不开门说什么不安全。
“你怕什么啊。”齐乐云好气又好笑,指着外边,“老婆婆孩子们都在外边跑着玩了。”
她啪啪啪拍门,催促。
“当初你怕楚昭惹祸连累你,你来我家借住,我怎么待你的你忘记了?”
门应声而开,楚棠站在门口,一把捂住她的嘴,神情略有些惊恐:“别喊别喊了让人听到。”
让人听到又怎样啊?
再说了,外边也没什么人啊,老弱妇孺。
怕什么啊!
齐乐云推开捂着自己嘴的楚棠。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我家都被烧了,我昨晚的经历你想都想不到,我都没害怕,你这边安稳无恙,你怕什么啊。”
楚棠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干笑两声,说:“你厉害。”
齐乐云不跟她打嘴仗,引见父亲,齐老爷上前表明来意,要见楚老爷,毕竟这么大的事,是要两个当家人坐下来说。
但楚棠屈膝施礼:“伯父,我父亲受了惊吓,病倒了,不能见客。”
齐乐云哈了声:“你们胆子也太小了!”
楚棠看着她,轻叹一声:“唉,其实我想说,我都不知道,我胆子这么大。”
什么意思啊?齐乐云不解。
楚棠没有再说,道:“我家是完好无损,但住进来,怕你们不方便,伯父,你们还是——”
齐乐云不高兴了:“楚棠,你就这么待我?”眼珠一转,“这个家也不是你说了算,楚昭呢?”说着伸手推开楚棠,要向内走,“我就不信,楚昭会将落难的我一家拒之门外。”
楚棠忙拉住她:“楚昭也被吓的,病了,不能见人。”
齐乐云瞪圆眼:“怎么可能,你爹被吓到不奇怪,楚昭怎么会吓到?”
什么话!齐老爷在后咳一声,呵斥女儿:“既然不方便,就罢了。”
齐乐云又气又难过,看着楚棠:“我算是明白了,姐妹情都靠不住。”
楚棠叹口气:“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是为你好。”
齐乐云冷笑:“你就会说好听话,什么事都是你有理。”
楚棠失笑,看了眼外边,眼神微闪,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那好吧。”她说,看向齐老爷,“楚园还空着,齐老爷如果不嫌弃,可以在这里落脚。”
齐老爷还没说话,齐乐云一把抱住楚棠高兴地说:“我就知道,我齐乐云交的朋友都是很仗义的。”
楚棠神情复杂地说:“你高兴就好。”
……
……
将楚园借给齐家交代清楚,齐乐云父女离开,楚棠舒口气,看了眼外边。
街口蹲着的十岁男孩子对她咧嘴一笑,手里一上一下的抛动一柄小刀,对面坐着的老妇也看向她,手里握着的针闪着寒光,她不由打个寒战,砰地将门关上。
“再上两道门栓。”她对下人吩咐。
重重的门栓响动,带给楚棠些许安心,这个傻乎乎的齐乐云,什么外边安全,老人孩子都出来玩,那是老人孩子吗?那是能杀人的人!
而且他们是在玩吗?是盯着楚家呢。
什么楚家这边安稳无恙,楚家这边的经历,才是你们谁也想不到的。
其实她到现在,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楚昭就出去了,怎么突然外边就杀成一片,怎么还有半大的孩子白发老妇跳到家里,怎么家里突然冒出很多陌生人,怎么孩子老妇就把这些人都杀了——
后来脚下有马蹄脚步声重重颤动,屋顶有人飞檐走壁,整个楚宅外似乎千军万马汇集,再后来,千军万马离开了,但楚宅并没有就此安静。
还是那群老弱妇孺,旁若无人的进出,清理尸首。
还竟然找到她藏身的假山。
“楚棠小姐,阿昭姐姐说,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你把你爹娘安抚好。”那个半大孩子蹲在假山上,手里甩着一柄小刀,笑嘻嘻说,“外边我们守着,保你们平安,但如果你爹娘跑出去,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什么保平安啊,这分明是囚禁吧。
阿昭姐姐吩咐——
这个楚昭,从哪里冒出这种弟弟——
不过,既然是她吩咐的,那就应该,没事吧。
楚棠打起精神训束仆从,安抚了躲藏在楚园的民众,再去探望父亲母亲,父亲已经吓晕了,这次是真的晕了,不是装的,蒋氏也吓的不轻,说外边厮杀开始的时候,楚岚就大叫一声我命休矣晕死过去了。
楚棠让仆妇煮了参汤灌了楚岚,虽然还未苏醒,但气息平稳,又再三安抚蒋氏是官兵在诛杀贼人,已经没事了,亲自把屋门锁上,让蒋氏和父亲呆在内里。
做完这一切,天亮了,然后那半大孩子——
“我叫小兔。”那孩子说。
这个小兔告诉她,官兵已经接管京城,京城已经安稳了,楚棠便又脚不沾地的将消息告诉藏在楚园的民众,惦记亲人家宅的民众试探着走出来,看到外边有老弱妇孺在清理门前街道——果然安全了,于是都纷纷离开了。
一天一夜,过去了。
楚宅外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京城也似乎恢复如初了,齐乐云都能来跑来借住。
楚昭毫无消息。
楚棠按着心口,好像也不太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个楚昭做的事越来越吓人了。
真是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事。
……
……
齐乐云一家搬进楚园,楚宅外变得更热闹。
虽然住在楚园,还是要忙着修旧宅,还要自己添置日常所学,大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相比之下,楚宅紧闭大门,看起来很怪异。
“楚棠。”齐乐云敲不开这边的门,干脆找了梯子搭在墙头,把楚棠喊过来说话,“怎么还这么害怕啊,都没事了,楚昭怎么样啊?你开门,我让我家认识的一个特别好的大夫给她瞧瞧。”
楚棠摇头摆手:“不用不用,她不用看,静养就好。”
齐乐云手臂搭着墙头,一脸得意:“看以后谁还说她凶,她分明是胆小如鼠。”
楚棠干笑两声。
“周江她们都出来了,还让人问候我。”齐乐云扶着墙头,“还好,大家都平安,只是有几个姐妹,在家里跑躲的时候伤了腿脚,不过,大家也都不害怕了,约好解了禁令,就一起去酒楼喝酒,庆贺这一场死里逃生,哎,别到时候,楚昭还没好,那可就丢人了,我可帮她掩饰不住了——”
她唧唧咯咯说,楚棠忽的竖起耳朵。
“你听,外边有,马蹄声。”她说。
齐乐云声音停下,果然听到外边马蹄急响,越来越密集,似乎很多马匹在奔驰。
那一晚的噩梦还深深的印刻在心底,伴着急促的马蹄声沸腾而起,瞬时将她吞没,女孩儿脸顿时白了,手紧紧抓住墙头,眼里满是恐惧。
怎么了?
难道,又——
“陛下有诏——”
有高亢尖利的声音传来,一声接一声。
……
……
永宁五年夏,三皇子萧助,行逆,弑兄,屠杨氏,虐京城,死伤数千人,天理不容。
萧助废庶人,赵氏满门抄斩,诛九族。
有楚氏女英勇聪慧,持刀御马护皇长孙。
为国朝永固,特封皇长孙羽为太子,楚氏女昭为太子妃。
钦此。
第八章 议论
这一天,齐乐云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这一天,满城哗然。
皇帝发了诏令,证明这场动乱结束了。
大街上虽然还有兵马巡查,追查余党,偶尔会有哭喊厮杀从街巷里传来——那是余党在负隅顽抗,但民众们已经心安定了。
三皇子这场谋逆,民众们意外又不意外,太子的死倒是意外,但也只能一声叹息。
万幸皇长孙还在,立刻被封为太子,虽然年纪小,但总会长大,皇朝后继有人。
但是,这太子妃是怎么回事?
楚氏女昭,楚昭成了太子妃?
这个楚昭是——
好吧,这个楚昭是什么人,大家也都不陌生。
楚岺之女,十几年前楚岺名满京城,十几年后,他的女儿打人骂人,跟三皇子挑衅开文会,闹得也名满京城——
但再怎么想也没想到她能当太子妃,这将来就是皇后啊!
楚昭当皇后?
不过,在一片惊讶中,也有不惊讶的。
“楚昭怎么不能?没听到皇帝说了,是楚昭救护了皇长孙,持刀,御马,杀出的重围。”
“果然虎父无犬女。”
但也正是这句话引起来另一种看法。
“救护皇长孙,乃是臣民之责,救了皇长孙,陛下可以嘉奖,可以封赏,为什么让皇长孙与她成亲?难道天子也遇到了救命之恩,也要以身相报?”
“那这是因为恩啊,还是因为,虎父啊?”
这话的意思就是指太子死三皇子罪皇帝病皇长孙弱,楚岺这个悍将趁机要挟。
可别忘了,十几年前的楚岺如何的声名显赫,多么能征善战,手下又有多少强兵——
“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齐乐云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来找楚棠,义愤填膺将木棍在地上戳的咚咚响。
“什么要挟,我们楚昭怎么不能当皇后了?就算不说救皇长孙的功劳,我们楚昭才貌兼备,声名显赫,不是泛泛之辈!”
楚棠哦了声,那时候她在墙下站着,齐乐云踩着梯子在墙上趴在,仆从们慌慌张张传达诏令的内容,听完齐乐云摔下梯子,她则震惊失魂。
齐乐云摔伤脚反而更精神了,她还没回过神。
齐乐云看出她的呆呆,哎了几声提醒,凑过来问:“楚昭真的持刀御马救护小殿下了?你亲眼看到了吗?”
楚棠转头看她:“看到了,就在我们楚家门外发生的,那真是,死伤一片,血流满地。”
齐乐云搓了搓胳膊,全身发麻。
“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喃喃说,“怪不得你那时候不要我住你家。”
楚棠道:“是啊,你不知道那一晚我们经历了什么,你家只是烧了房子,我家这里,简直是修罗场。”
齐乐云攥着木棍重重在地上敲了一下:“太厉害了!谁能想到楚昭这么厉害!”
说罢一瘸一拐地向外走。
“楚棠,给我备车。”
楚棠皱眉:“你这样子,还要出门啊?”
“当然要出门,我这就去找其他人,大家好好论一论,楚昭就是应该当皇后。”齐乐云说,神情兴奋,眉眼闪亮,“我们楚昭能文能武,德才兼备,端庄贤淑,母仪天下——”
楚棠有些哭笑不得。
“德才兼备,端庄贤淑。”她自言自语,“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说罢眼神闪亮。
德才兼备,端庄贤淑,原来不是自己先有然后等人来看。
而是只要站到能让人看到的地方,你要什么就有了。
没有,也有!
太子妃
皇后啊。
楚昭,要当皇后了!
楚棠站在厅内,握着双手,战栗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楚棠,要当国姨了!
……
……
相比于街上喧嚣,女子们吵闹,谢家深宅里安静无声。
倒也不是没有喧嚣吵闹,在皇帝诏令还没出皇城的时候,谢家已经收到了消息,哗然几乎将家宅掀翻。
“太子妃!”
“怎么能现在就定下太子妃?小殿下才六岁!”
“楚昭?那楚昭已经十三岁了。”
“不是年岁的问题,是她楚昭凭什么!”
“小殿下的亲事,可有问过我们?”
这才是最关键的,他们也是小殿下的亲人,而且是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了,他们是小殿下唯一的皇亲。
终身大事,怎能不问谢氏?
“三哥,三哥,你可知道?”
人和声音纷纷向谢燕芳所在涌来,但又都被杜七拦住。
“都安静!”杜七站在廊下,冷声呵斥,“不许惊扰三公子休息。”
诸人瞬时安静,但不肯散去。
“太子妃的事三公子知道吗?”大家急切问。
杜七道:“知道了。”
知道啊,那就好,诸人松口气,既然三公子知道,那要么是不反对,要么就是有了应对,一切还在谢氏掌握中。
看着大家退去,杜七站在廊下没有再说话,他说的意思谢三公子知道这件事了。
跟大家一样,刚刚知道。
室内,谢燕芳坐在窗前,手里握着茶慢慢喝。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蔡伯坐在对面,神情沉沉,“楚岺这是什么意思?”
谢燕芳垂目,睫毛倒影在茶杯里,忽的噗嗤笑了,清透的茶水摇晃。
他说:“蔡伯,当时梁家闹起来,传言又是我,又是燕来,跟楚小姐不清不楚,最后楚小姐成了太子妃,这谁也没想到吧。”
蔡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公子,世人震惊也好,吓掉下巴也好,都可以一笑了之,当个热闹,但我们谢氏不行。”他声音里带着愤怒,“这置我谢氏与何地!”
谢燕芳将茶一口饮尽:“我谢氏在陛下面前什么地位,在小殿下面前就是什么地位。”
都是臣,都是民,把你当亲戚,你就是亲戚,不把你当亲戚,你就什么都不是。
他将茶杯放在桌案上。
“蔡伯,这件事,应该不是皇帝怎么想的,也不是楚岺怎么想的,而是楚小姐想的。”
蔡伯愕然,什么意思?这是楚昭的主意?这怎么可能?她怎能——
她当然能。
谢燕芳看向窗外,眼睛闪闪亮。
因为,如果换做他,他也会这样想,一定会这样做。
那个女孩儿,真的跟他有点像啊。
第九章 安然
浴池水荡漾。
除了洒满一层鲜花,还倒入了羊乳。
阿乐蹲在池水边,用手在里面搅动:“洗澡还可以这样洗啊。”
靠着另一边池壁闭目养神的楚昭笑道:“阿乐,下来试试。”
阿乐跃跃欲试,又摇摇头:“还是等等吧。”
楚昭睁开眼,问:“等什么?不用你伺候我,宫女们都在呢。”
阿乐压低声音说:“这毕竟是皇宫,等小姐你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我再享乐。”
楚昭哈哈笑:“这算什么享乐。”说罢起身,走入另一边的清水池中冲洗。
阿乐站起来,端庄地唤“来人。”
几个宫女鱼贯而入,为清洗过后楚昭擦拭,穿衣,簇拥着她来到外间,坐下来梳头。
“阿羽呢?”楚昭问。
宫女们刚要回答,萧羽从外边跑进来。
“姐姐。”他喊。
楚昭笑道:“正问你呢。”
萧羽站定在铜镜前,看她梳头:“我算着时间呢,你应该洗好了。”
自从进了皇城后,萧羽依旧与她寸步不离,晚上睡觉如果不在身旁,就会惊醒,无法入睡,楚昭能理解,可怜的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自己也死里逃生,被吓坏了。
就像他时时刻刻抱着这个竹筒。
楚昭视线落在萧羽臂弯里。
齐公公已经告诉她了,这个竹筒装的是条蛇。
一般孩子们都怕蛇,更别说时时刻刻搂着。
“小殿下也害怕的,以前从不玩蛇虫。”齐公公说,“捉这条蛇是老奴哄他捉来给太子殿下。”
但没等送给太子殿下,就父子永隔。
“老奴哄哄小殿下,让他扔掉。”齐公公说。
楚昭阻止了:“让他拿着吧,那是他难以割舍的思念。”
礼物还没送出去,小孩子形成了执念,这个要慢慢疏导。
她也不提,不问,就像没看到萧羽抱着竹筒一样。
“我梳好头,咱们就去见陛下。”她说。
萧羽点点头,站在和自己一般高的桌子前看着楚昭梳头。
楚昭跟他说话,指着桌子上的首饰:“哪个好看啊?用这个怎么样?”
萧羽认真地挑选,他挑选的,楚昭也都让宫女给带上,阿乐站在后边忍不住笑。
“小姐,你带的太多了。”她说。
萧羽将手放下来,有些局促不安,他从未看过母亲梳头上妆,也不知道要怎样打扮,就是想把好看的都挑出来。
楚昭对着镜子转动看,笑道:“无妨啊,我还是很好看。”
这一点阿乐当然赞同:“小姐怎么样都好看。”
萧羽说:“姐姐的好看,不在妆扮。”
楚昭眼睛亮亮看向萧羽:“我们阿羽说得对,我楚昭的好看,不在妆扮。”
萧羽看着她的眼睛,用力点点头。
楚昭本也不是为了打扮,简单的妆扮后,就起身牵着萧羽:“走吧,我们去见陛下。”
宫女们退避,看着楚昭牵着萧羽向外走,跟在她身后的只有两人。
一个叫阿乐,一个叫阿曼。
这是楚小姐带来的人,楚小姐住在皇城,也只让这两人近身。
而且楚小姐也不用她们引路,要去哪里,就直接去了,一点都不拘束——
“这哪里是不拘束的问题啊。”一个宫女小声说,“楚小姐分明是对宫里很熟悉啊。”
不用她们带路,而且宫殿里富丽堂皇,触目都是世间最精巧之物,那些命妇们进来还会束手束脚,面露惊叹,但楚小姐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司空见惯。
宫女们对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小姐就好像一直生活在皇城一样。
这怎么可能,这当然是错觉,虽然宫女们在深宫,这几日也私下得知楚小姐来历事迹,一直生活在边郡,才来京城一年多,别说皇城了,世家权贵的家都没去过几次——这位楚小姐很不受欢迎,跟京城的小姐们关系并不好。
不受欢迎又怎样?
皇帝寝宫前的太监们,看着那个女孩儿缓步走来,她手里牵着小殿下,所过之处兵卫们对她俯首施礼。
小殿下是她救的,如今的皇城是她守卫的。
人家有虎父,有兵马,自己也能提刀杀人。
“见过太子,太子妃殿下。”太监们齐齐俯首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