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蝉三秒后才发现施大头可能是想逗她开心,顿时哭笑不得,可嘴角到底还是被逗起来了。她一笑,施大头就不搞怪了,张妈也没发现是怎么回事,就以为杨玉蝉没事了,也放心了。
祝颜舒说:“感谢诸位今日来参加小女的订婚宴,小女与南京大学代教授的高徒苏纯钧两情相悦,值此良辰吉日,我与代教授共同祝愿他二人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携手共进,风雨同舟。”
代教授说:“感谢诸位对杨小姐与苏纯钧的支持与厚爱,我祝愿他二人如祝女士所说的一样,在人生路上永远相亲相爱。”
此时侍者给每一个人都送上了一杯香槟。
众人都举起香槟,参差不齐的说:“祝福他们。”
“祝他们幸福。”
杨玉燕和苏纯钧只需要鞠躬致谢,说谢谢大家。
然后就开始上菜了。
但杨玉燕和苏纯钧是肯定不能吃的,他二人还去敬酒呢。请来那么多客人,总要让他们认一认订婚的这对男女都长什么样吧?
祝颜舒就拉着杨玉燕和苏纯钧一起去,交待代教授坐下只顾吃自己的就行,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代教授觉得自己来了就说这一句话不太合适,举着酒杯说:“我也去吧,好歹我也是主宾呢。”
祝颜舒也不太在意这个,人家愿意跟着敬一圈酒就去呗,多几个人喝酒更好:“行吧,那您也来吧。”
王万川是义不容辞的,他又不是来吃饭的,他是来跟祝家套近乎的,更重要的是跟苏纯钧套近乎。别看苏纯钧现在只是在财政局听用,金家到现在可没有一个是官面上的人,他们都是四处拉关系,看哪个人有高升的可能了,就提前下注,进行培养。苏纯钧火箭般的升官速度已经入了金家的眼,以前是孙炤出场,现在金家觉得让下人出来已经不合适了,这才派王万川出场。
所以王万川早早的就拿着酒杯跟在苏纯钧身边了,还体贴的说:“一会儿我来喝,你不要喝太多。”
苏纯钧答应得很快:“那可真是多谢你了。”
杨玉燕一看都有这么多人了,她延迟发作的人群恐惧症又冒头了,蹦出一句;“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祝颜舒都让她气笑了:“你是谁?你不去就让苏先生一个人敬啊?”
不想,苏先生遇上杨二小姐,标准一向是无限降低的,他说:“燕燕还小,不能喝酒,那就不要让她去了。”
连代教授都说:“我看纯钧一个人敬也可以,他一个人现在就可以代表两个人了。”
王万川只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好,哪里会管杨玉燕去不去敬酒的问题,也跟着说:“燕燕年纪小,到时我多喝点就是了,让她在这里吃菜吧。”
祝颜舒左右望一望,十分服气,甚至觉得自己也不用去敬了,没人规定当妈的要跟着敬酒吧?
不过大半的客人都是她请来的,她不去实在不合适。
杨玉燕后知后觉发现这就让祝颜舒一个人去了,就壮着胆子站起来,说:“我还是去吧,我还没喝过酒呢。”
祝颜舒此时严母之心占上风:“你不许在外面喝,要喝回家再喝。行了,坐下吧祖宗,让纯钧替你去就行了。”
苏纯钧也察觉杨玉燕的孝女之心,说:“妈,你也不用去了,我去就行了。”
祝颜舒还真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喊她,毕竟这才第二回听到呢,一时愣了。
代教授笑嘻嘻的立刻把椅子拉开,祝颜舒稀里糊涂的就坐下来了。
代教授笑着说:“让他们这些小的去,您要是不放心,还有我陪着呢。您在这里坐着陪客人说话就挺好的。”
祝颜舒人都坐下来了,再站起来也不好看,转头看着这几个人,没办法道:“那就这样了?我就都交给您了?纯钧,你……你……”
代教授说:“就这样吧,交给我了。”
苏纯钧又喊了一声:“妈,您放心就是。”
祝颜舒被这声妈叫的是方寸半乱,应道:“哎哎,好好,行吧,那就……那你们就去吧。”
张妈站起来说:“我跟着过去,提醒他都谁是谁,免得他叫不出名字来。”
祝颜舒连声说:“对对对,我就说应该这样,张妈,那你提醒着他们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好兄弟,往日是我忽略了你
红楼梦里吃一道茄子要用十几只鸡去配, 在和平饭店吃宴席,自然也全都是精工细作的好菜,可能因为现在人们的肚子里普遍没油水,桌上的菜上起来就看不见一道素菜, 全是肉菜, 大菜, 硬菜。
而且绝对是中西合璧, 南北融合。
杨玉燕挟着一只乳鸽在啃,面前一盘金枪鱼寿司正整齐的摆放在寿司船上——没有人吃, 刚才还转过来一盘批萨呢,凉菜里还有三明治呢, 热菜里还有牛排呢。
杨玉燕啃着乳鸽烤得焦脆的小骨头, 咔咔脆, 对这一桌人人称赞的宴席露出世人不能理解的深邃目光和复杂表情。
今天, 在这张桌上, 她理解了什么叫中西合璧。这是她以前所不能体会的, 今日的体会便格外深刻。
另外席上的饮料还有十分著名的可乐。要知道, 这可乐现在可是进口货。侍者倒可乐的时候特意把瓶子的商标对准客人让他们亲眼看一看上面的英文标签,绝对的美国可乐。
杨玉燕举着著名的碳酸饮料就乳鸽, 自觉自己时尚的可以登上报纸封面了。如果现在有记者举相机, 请务必把她面前的这盘批萨给拍进去。
杨玉蝉和施大头被她逗得哈哈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酒席过半,祝颜舒跑去跟自己的老同学喝酒聊天了,王万川还拉着苏纯钧在搞社交, 两人不知又跑哪一桌去敬酒了,代教授自斟自饮,十分的惬意。
刚才这桌酒席,吃得最多的是施大头,他足足吃了三块牛排。连一向能吃的杨玉燕都自愧不如,她吃到一半时就已经吃不下了,剩下上来的菜最多就挟一筷子尝尝味,显得没白来一场,而施大头到现在还在不停的吃。
而且可乐他也没少喝,喝了还说:“这饮料学校里也有,两毛钱一瓶。”
学校里确实有山寨可乐,不止学校,大街上也有。做桔子汽水的那个汽水厂也做可乐,不过卖的时候不叫这个名字,叫话梅汽水,杨玉燕和杨玉蝉两种都喝过,确实是话梅味的,也确实跟可乐很像。
她永远都敬佩人的创造性。
不是说山寨的行为是对的,但在自己正遭受伤害的时候,针对敌人的哪怕一点点微小的便宜都能带来快-感。
所以杨玉燕几乎是立刻决定了以后家里也要常备话梅汽水,以后她就不喝可乐,就喝话梅汽水。
施大头听了这番高论,摇头:“你说的没错!”
杨玉燕认真看了他两秒,“你是不是喝醉了?”语言和行为相反,除了骗子,就只有醉汉了。
施大头:“我没有啊。”
杨玉蝉赶紧把施大头面前的杯子挨个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个小杯子里有酒味。刚才侍者来回上了好几种饮料,肯定是看施大头是男的就也给他上了白酒。
杨玉燕赶紧问施大头:“你的酒量如何?”
代教授隔着一个座位亲切解答:“大头应该没喝过酒,他以前肚子都吃不饱,不可能有机会喝酒的。到学校以后就更加不会喝到酒了。”
施大头在那边吹牛:“我爸我爷爷每顿都要喝二两红薯干呢。”
杨玉燕没听懂:“你是说吃二两红薯干吧?”
代教授再次亲切解答:“他指的应该是红薯酿的农家酒,度数很难讲,全看技术和运气,有高有低,酿酸了就当醋用。”
杨玉燕看代教授这么热心解答,觉得他也喝醉了。
杨玉蝉也有同样的感想,两姐妹面面相觑。
代教授再一次的提示两姐妹:“现在你们问大头什么,他都会说哦。”
你看,这老师的心眼真坏。
杨玉燕觉得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毕竟施大头一年也未必能喝醉一回还让她撞见,等她回到学校,该是多好的谈资啊。
她问道:“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险恶了。
杨玉蝉打了杨玉燕一下,也凝神细听,连代教授都凑过来了。
施大头脸不红,气不喘,一双眼睛湛然有神,神色十分的清醒。
他说:“我最喜欢代教授。”
代教授笑眯眯的说:“看,我一直都很受学生喜欢。”
杨玉燕:“是是是。那你最喜欢的女人是谁?”她挑明她的险恶用心。
三人再次屏息等施大头回答。
施大头笑嘻嘻的说:“我妈。”
杨玉燕深呼吸一口气,更加险恶的问:“你最喜欢的年轻女人是谁?”
代教授夸道:“燕燕这个渐近式的提问方式很不错。”
杨玉蝉扶着他:“教授,你刚才喝了多少杯?”
看起来不比施大头醉的轻。
施大头这回的笑容里多了一点羞涩之意了,杨玉燕等人顿生希望,盼他回答出一个让人激动的答案。
施大头:“嘿嘿,我喜欢周璇。”
三人中只有代教授还在笑,杨玉燕都要叹气了,喜欢个女明星有什么好害羞的?
代教授笑着说:“哦,你也偷偷看画报了吧!”
施大头更害羞了,嘿嘿笑得好像不是偷看画报,而是偷看女人洗澡。
杨玉燕十分的不解,还是杨玉蝉解释:“画报里的女人穿衣服都没袖子,还有丝袜的广告。”
杨玉燕才恍然大悟。
现在的画报里最为惊世骇俗的广告就是丝袜广告了,能露一整条大腿!
虽然引来许多道德模范的口诛笔伐,但丝袜广告还是越拍越多,每一期画报上都有丝袜广告,都有一两个广告女郎穿丝袜。
丝袜现在被称为女人的另一条裤子,确实很时兴。杨玉燕就有好几双丝袜。
现在想一想,她觉得画报上的丝袜广告稀松平常没什么好激动的,可是对像施大头这样的男学生来讲,那已经是好大好大的刺激了。
杨玉燕为施大头的纯情长叹一声。
因为不纯情的,现在街上还有公派的妓-女呢,据说拿学生证去光顾还可以少付些钱,有不少大学生去照顾生意,还都是结伴去的。
这种笑话八卦,都不用报纸去登,张妈都能说给她听。
施大头此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挖掘的地方,杨玉燕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转向代教授。
代教授酒至酣时,谈兴正浓,不用施大头自己说,代教授就把他的老底全揭了。
代教授笑呵呵的讲:“大头刚来学校的时候,看着像个泥猴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人教。你们不知道,他当时连内裤都不会穿呢!”
杨玉燕对杨玉蝉讲:“……代教授是真醉了。”
代教授继续讲:“来学校的学生啊,一进来都像是刚下山的猴子。如大头这样的,话不会说,事不会做,笔不会拿,坐在教室里就像浑身爬满了蚂蚁,教起来无比的费力。另一半呢,就像纯钧,一看就是贵家公子哥,坐在那里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出一股不肯与俗人为伍的气势。唉,要将这样两种人放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真是愁死人了。”
听到苏老师也有出场,杨玉燕马上来了兴趣,替代教授又倒了一杯酒推过去:“教授,你继续讲呀。”
代教授接过酒就夸杨玉燕:“我们最喜欢的还是女学生,就像燕燕这样。家里有钱的也不傲气,家里没钱的也不自卑,都是很乖的好孩子,心里都有着一股向上的精神!我们就把女学生和这两种男学生放在一起,一个班里放上四五个女学生,啊呀,有了漂亮的女同学,男同学就好管多了!哈哈哈!”
代教授还颇为得意呢,身为女同学的杨玉燕和杨玉蝉就感觉复杂了,原来她们在班级里还担当着定海神针的角色,学校真是太狡猾了。
代教授笑着指施大头:“像大头,一听说教室里有女同学,洗澡也变勤快了,也肯剪头了,也知道穿干净衣服了。他刚来的时候,一身衣服可以穿一年都不洗,脚也可以一年不洗。”
杨玉燕和杨玉蝉立刻离施大头远一点,好像他现在还是一年不洗脚。
施大头在酒意之中也不再紧张羞涩,为自己辩驳:“我当时只有一套衣服。再说识字班的大家都一样,都不怎么洗澡……”
杨玉燕听到一个新鲜的词:“什么识字班?”
代教授:“是大学开始时办的识字班。当时才刚刚建校没几年,很多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入学。但很多人都达不到入学的标准,这才办了一个识字班,将他们都放进去教育,考试过关的就可以入学,没有过关的读上两年就必须离开。学校也不是慈善机构,不能白养着人。”
杨玉蝉对杨玉燕说:“当时传闻我们大学当时就是国子监,读了可以直接考状元的那种,有很多头发都白了的老秀才赶来要入学呢。”
这在当时还是一则新闻,以示新政府文风极盛才引得诸子来投,是盛世之景啊。
不过大学根本不可能接受那么多人,虽然年龄可以适当放宽,做到有教无类,但它也不是国子监啊。
近几年才不再有这样的事了。
杨玉燕问施大头:“你也上过识字班?上了几年?”
施大头举起一根手指,不好意思的笑:“我上了一年才入学。”
代教授笑着拆台:“他上识字班以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数也不会数,什么都不知道,进去以后才都学起来的。”
杨玉燕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他上识字班以前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也不识字吗?”
代教授笑着说:“怎么会识字呢?他是全家饿死以后自己逃役逃出来的,一路讨饭讨到大学门口。因为听家里老人说读书考秀才才能有出息,就打听着过来,要进学校考秀才呢。”
施大头就嘿嘿笑。
杨玉燕已经目瞪口呆。
大字不识,读了一年识字班就考上大学了,这是天才啊!
她转身再看施大头,只觉得他浑身金光闪闪,连平日看起来有些呆的脸现在都透着一股高材生的气质。
杨玉燕郑重的说:“大头……不是,无为兄,以往是我失礼了,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天才啊,活的!
代教授讲:“大头确实很聪明,被我收到手以后,学东西还是很快的。他入学五年,已经学会了英、法、德、日、俄五门外语,其他学科也并没有落下。”
五年学会五门外语。
在杨玉燕的眼中,施无为已经坐在莲花宝座上放金光了。
就连杨玉蝉在旁边也张口结舌,对施无为同学另眼相看。
苏纯钧与王万川终于出征归来,见杨二小姐并没有对未婚夫投注欣喜的目光,而是盯着施大头看个没完。
苏先生不乐意了,温柔微笑,叫未婚妻回神。
“燕燕,你吃好了吗?”他出去敬酒还没有吃呢。
杨玉燕马上回头,对着未婚夫用发现宝藏的语气说:“你知道吗?施无为是个天才!!”
苏纯钧看一眼嘿嘿傻笑的施大头:“呵呵。”
代教授在旁边一个劲的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幸福的生活^^
施大头,祖上十几代都是贫农, 面朝黄土背朝天, 谁能想得到他会是个语言天才呢?
苏纯钧这辈子最大的挫折就是施大头给的。
在遇见施大头以前, 他或许自认并不骄傲,但他是自豪的。这份自豪不止是家世带给他的, 还有他自己挣来的。
他自认是非常有才能的。
这也并不假。他确实很有才华。从小就学什么都快,十岁就出国留学, 十五岁归国,十七岁遇上亲爹另娶叛出家门,二十岁自己就能养活自己还能上大学,入学成绩还相当不错,他有什么理由不自信呢?
他也不觉得他看不起谁, 虽然班级中的许多同学确实都比不上他。或者是成绩比不上,或者是阅历比不上。他还很愿意在闲暇时帮助同学进步,就比如施大头, 他就常常帮助他纠正口音, 教他学习语言的一些小窍门。
然后,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杨玉燕从旁配音。她从未婚夫苏先生的神色中, 觉得此时应有这一句话。
施大头同学从识字班进入正式教室后的第一年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傻瓜。
苏纯钧讲施大头第一次进教室时,裤腿一高一低, 学校发的布鞋趿拉着穿,踩的像垃圾堆里捡来的,而且身上还很臭,头剃了个光头。
这不是说施大头同学要去当和尚, 而是说他身上有虱子,所以才需要剃头。
在一个集体生活的地方,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他们的卫生习惯就很难保持在一个水平上。
苏纯钧刚入学时还非常天真,以为学校会像英国的学校一样有着不同标准的宿舍,而他,当然要住在单人单间的宿舍里,里面有沙发有衣柜有书柜有带床垫的床和干净的枕头,最好再有一个客厅用来交际。
可大学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他,他在白日做梦。
学校确实有不同标准的宿舍,不过另一个宿舍叫女子宿舍。苏纯钧显然不具备住进去的硬件条件,他只能去住男子宿舍。
男子宿舍全是大通铺,一个宿舍里住着三十多个男同学,有人不洗脚,有人不刷牙,有人把稻草铺在床上,有人身上有虱子,床上有臭虫,行李里可以养老鼠蟑螂。
把一个本来已经尝尽世间苦楚的苏纯钧逼得不得不出去找房子住,宁可省下生活费,饿得头晕眼花,穿二手旧衣服,都不肯住宿舍。
这是何等泯灭人性的酷刑。
杨玉燕很是同情,这也不妨碍她笑一笑。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愿意去帮助施大头纠正口音,他在人格上已经是闪闪发光的了。
然后他在教会施大头以后就遭受了更大的打击。
命运何其不公平。
杨玉燕都要落泪了。
或许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天才。
或许血缘、血统、家庭教育等等确实能在某种程度上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但有一种人,天生就具有超越阶级的天份。
他们的名字,就叫做天才。
施大头,他碰巧就是一个出身泥腿子的天才。
天知道施家的基因里怎么会有学语言的天分,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但这偏偏就在他的眼前发生了。
施大头连城里话都学不会,但他学起英语来就像喝水一样简单,然后,一通,百通。
虽然西语有着相似的外形和近似的语言规则,它们都是学会读音就能学会语言,读音与意义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这跟中国的象型字有着完全不同的规则,中国字是读音是读音,意思是意思,学会读音不代表你就能学会意思,你学会读音以后,你还要去学每一个字的意思,等学会了每一个字的意思,你还要去学它们组合起来的意思,而以上三条路都不相通,它们是单独存在的,却必须搭配使用,这能够折磨死任何一个外国人。
相比起中文来,西语确实更容易学。但这也不是一个连之乎者也都没学过的泥腿子能轻松学会的!
可对施大头来说,他学得太快了。他学会英语后,就学起了法语,跟着就是俄语、德语。日语是他在学习上述语言的间隙捎带着学的,用他的话说就是“换换脑子”。
假如不是亲眼所见,苏纯钧一定不信。可由不得他不信,这世上真有的天才,就在他眼前,还是个农家子弟,在他捧着书看的时候,施大头在下地;在他在英国求学的时候,施大头在下地,在挨打;在他入学以后自以为可以凭一身才华救中国的时候,施大头刚刚入学,第一次学习拿笔,一笔一划的从三百千开始入门抄书。
一年以后,他跟他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
五年以后,他超过了他过去十几年所学的成就。
苏纯钧能这么痛快的决定从学校毕业投入官场,很难说不是受到打击后逃跑了。他只是觉得在学校方面,他应该把事情交给更擅长的人才,至于他,也有他更擅长的事。
总之,说服自己后,他爽快的调头跳进了名利场,很快就如鱼得水般扶摇而上。在这里,他也能像喝水般轻松的取得成功。他一面对着过去的自己妥协,一面遗憾他还是更像父亲。
不过有父亲这面镜子,他就不会再走错路。
苏纯钧就着酒菜把施大头的故事讲完了,占据了未婚妻杨二小姐所有的注意力和剩下的所有的时间,直到席终,大家需要告辞了,祝颜舒从别的桌回来,看到喝醉的代教授与施大头。
杨玉燕:“施无为同学。”
从此她再也不叫人家大头了,做为对天才的尊敬,她以后都会好好的称呼他的学名:施无为。
祝颜舒嗯嗯道:“纯钧,你把代教授和这个同学都带回去吧,等他们酒醒了再送他们回学校。”
张妈说:“喝醉的人不能没人照顾,容易出事的。他们回学校没人侍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