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过从容不迫,任凭身后黑蛇扭曲挣扎搅动地沟,他连半丝眼风都没动。
昭昭看着那蛇,不免有点悲从中来。
于荆沉玉而言,她和那蛇其实没两样,蛇死了,莫家主也就彻底没了,莫家失了莫家主这个最强战力,还没了三头蛟,就只剩下莫孤烟为首的一些修士,好对付得多。
这也就代表昭昭再一次离死期不远了。
“你在看什么。”
耳边响起问话,荆沉玉已经回到了她身边,他牵起她的手带她往上沟岸飞去,昭昭没反抗,只是低头看着他牵着她的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如玉雅致,每一寸都泛着温润光泽,因着是修士,哪怕常年握剑手上也没有茧子,是漂亮得不似杀神的手。
“没看什么。”
回到地面,昭昭要挣开他,可他紧紧握着她,怎么都不松开。
昭昭刚要开口,荆沉玉便拧眉道:“不想死就别动。”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裂开,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无数光影朝外飞去,那是……莫家人!
他们要跑!
荆沉玉捏了张传音符,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道:“拦下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走。”
传音符烧毁,不多时,金色的佛光在天空的洞口处亮起,如金钟罩一般的光罩将人全部罩住,正是要逃走的莫家人。
莫孤烟在其中,充满恨意地看着罩住他们的独幽大师:“真的不放我们走?你们佛修不都是慈悲为怀吗?”
“莫二公子一看便贼心未死,想来你这般病入膏肓之人也难以度化,还是不要放到外面去惹是生非了。”
独幽大师也受了点伤,是对付三头蛟留下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巅峰佛修的威压,让金光罩中的莫家弟子一个个喘不上气来。
莫孤烟冷笑道:“你们不给我活路,那咱们就全都别活了。”
他从袖袋里取出一块墨绿色的宝石,顷刻间捏碎,天空的洞口瞬间闭合消失,整个空间再次开始摇晃,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剧烈。
“全都给莫家陪葬吧!!”莫孤烟疯魔道。
昭昭一急:“糟了,他是不是把空间给闭死了?!”
夜月眠从不知道哪个次元跳出来,黑着脸说:“一个个竟会添乱,那秃驴再多拖住莫二片刻,本座就能把空间固定住了!”
昭昭见了他就想过去,想把荆沉玉甩开,可晃动的空间没给机会,裂隙再变大,火海和刀山都在扩散,数不清的长刀开始往这边袭来,流淌着的炽烈火焰不断往昭昭身上烧。
荆沉玉快速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她跃起,般若再现,剑刃变得极其宽大,足够两人稳稳站立。
其他人也效仿他用法器暂时安身,金盼儿站在独幽大师的钵里抬头往外看,只能看到被火烧红的天空。
夜月眠踩着朔月轮,一次次躲开掉下来的刀子。
至于昭昭,她靠在荆沉玉怀里,清晰感觉到他身子的战栗。
“你是不是不行了?”她迟疑地问。
荆沉玉的确是有点不行了。
但若承认,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他对付那黑蛇求的是速战速决,将仅存的灵力都耗尽了,现在还要维持般若,实在勉强。
昭昭察觉,反身过来说:“我昏迷的时候你是不是给我吃过什么?”
吃完那个她后面就好了许多,伤口也都在愈合。
荆沉玉扫了她一眼,以为她还想吃,本不该给她,她是他的心魔,宿主都如此虚弱了,心魔再强……恐怕他要被她操控。
可手不知怎的,就是不听使唤。
反应过来,那丹药已经在掌心,昭昭毫不犹豫地拿走了。
荆沉玉僵了僵,握手成拳。
下一息,昭昭捏着丹药的手指停在唇边。
荆沉玉一怔,抬眸看她。
“吃啊,不吃等掉下去摔死吗?”昭昭烦躁,“你这剑我来御它估计不肯吧?之前是非常时期它勉强听话,现在肯定不会了。”
般若嗡嗡一声,像在肯定她的说法。
可荆沉玉却别开了头。
“不必。”他固执道,“此丹药是拿来救人的,并非为我自己准备。”
“可你现在这德性,还不能吃一个吗?”昭昭对他莫名其妙的规矩感到匪夷所思。
荆沉玉望向她,四目相对一字一顿:“你为何要我吃,我若掉下去还有夜月眠,他会接住你。”
夜月眠正在玩“是男人就不要被刀砸到”的游戏,他正兴起,挑着眉说:“对,随他摔,本座一定接得住你。”
刚说完他就被打脸,有刀擦着他脸颊过去,留下重重血痕,他尴尬地背过身,朝远一点的地方躲去。
昭昭也变了变脸色,却是荆沉玉那句话。
她将丹药收回手塞进自己嘴里:“爱吃不吃。”
“昭昭。”
他在唤她,昭昭不理。
“你为何要我吃。”
他又在问了,真烦。
昭昭不耐道:“当然是怕你掉下摔死害我一起死了,我们还没割裂关系呢。”
荆沉玉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地面道:“不会摔死。”
昭昭看他:“哦,那你什么意思,要不要我现在在般若上跳个舞,把你抖下去摔摔看?”
……
只是想不明白,有很多时候,她像是个处心积虑的魔。
可也有些时候,她又那么不像。
“说起来,你要是现在还有闲心聊这些,我倒有几个问题问你。”昭昭忽然凑近,看着他的眼睛不准他躲,“荆沉玉,你在镜花水月里看到了什么?”
荆沉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昭昭若有所思,直起身慢慢道:“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还有一个问题……从你第一次带我去万禄阁吸收恶念到我后来复活,那么久过去了,我现在……”
她露出之前的伤口给他看:“我还有血呢。”
荆沉玉淡色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你说这是为什么?”
“是谁的欲望维持了我的肉身?在无方城我明明耗尽了血肉,但后面又渐渐好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昭昭的身影忽然模糊起来,荆沉玉只觉脑子和剑一起在晃。
“是你。”昭昭万分确定,“荆沉玉,你这里出问题了。”
她的指腹落在他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动得极其缓慢。
“早在那个时候你这里就出问题了。”
“我没有。”荆沉玉立刻否认,可很快,他脸色猛地一变。
“现在,让我试试看,你的身体。”
昭昭不见了。
说话的是荆沉玉。
他唇瓣开合,声音还是冷冷清清不容侵犯,模样还是孤高冷峻的无上剑君,可眼睛里,淡蓝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含着一抹浅色的瞳仁。
昭昭的瞳仁颜色就偏浅。
灵台紫府之中,荆沉玉神魂跌倒在冰川里,鹅毛大雪簌簌落下,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你胆敢如此……”
荆沉玉脸白得毫无血色。
昭昭从容地控制着这具身体,使劲踩住晃动的般若,学着他的模样冷冰冰道:“我怎么不敢?我有什么不敢?你该感谢我动作没那么快,暂时还与你捆绑在一起,要不然我现在就横剑自刎。”
荆沉玉在灵府中抿唇不语,眉心一点朱砂痣几乎滴下血来。
“不过虽然不能自刎,我还可以做点别的事。”昭昭躲开掉下来的刀,先行御剑朝安全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在他的空间里翻,“我找点凉快的衣服穿一下。”
荆沉玉耳根绯红,眼睛也是红的,他气得身子摇晃,倒在灵府的雪堆里。
外面,昭昭忽然“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
荆沉玉与她共用一双眼睛,他看见,她取出了……那个荷包。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两人结发的荷包在她手中。
操控着他身体的昭昭想起这是什么,嘴唇一弯,笑得颠倒众生。
金盼儿跟着独幽过来,她方才和独幽一起在钵里,钵和碗差不多,周围视线遮挡,他们专心躲避刀山火海的侵袭,根本没法分神识去看荆沉玉那发生了什么。
所以现在,见荆沉玉一人御剑,根本不知道操控身体的已经变成了昭昭。
这还是金盼儿第一次看“荆沉玉”笑,他不笑的时候已经很好看了,现在笑起来,嘴角带着血迹,长发散乱,面色雪白,那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真是叫人……
叫人想师兄。
师兄要是在就好了,金盼儿黯然神伤,她想她男人了。
独幽大师踏火而来,他是佛修,对魔气最为敏锐,昭昭怕被发现,便给荆沉玉传心音。
“他能看出来是我吗?”不等他回答她便说,“他最好是看不出来,如果他能看出来,我马上给他跪下。”
荆沉玉:“……???”
“反正不是我的身体,跪下就是你跪的,你要是怕丢人,就想办法让他别看出来。”
荆沉玉:“……”
他从雪堆里爬起来,抹去脸上的雪,良久才压抑地说:“你不要再笑得那么……做作,他便看不出来。”
原本想说春心荡漾的。
可荆沉玉实在是,说不出口。
自己的脸笑成那样,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干脆闭上了眼睛。
可昭昭还是不放过他。
“荆沉玉,你现在那么虚弱,我不再刺激你一下让你抢不回身体,简直对不起我的身份。”
所以……
“你还留着这个荷包,呀,还有这张纸??啧,剑君,仙君,君上,你不会是……”
“爱上我了吧?”
第53章
若说镜花水月里看到的那一幕还不足以让荆沉玉下决心的话,昭昭这接连而至让他哑口无言的询问,算是让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他从灵府的雪地里起来,看了看周围破败的样子,他如今的神魂也好,灵府也罢,全都让昭昭折腾得千疮百孔。
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满腹皆是未尽之语,荆沉玉回答昭昭的话,与她的问题完全不相干。
“昭昭。”
“嗯?”昭昭正披着他的皮等独幽他们过来,她太了解他了,身为他的心魔,将他的功法也用得极好,既然荆沉玉都说不会被独幽发现,那肯定就不会有问题。
她倒是不怕他是骗自己的,事实上,不管是书中还是她现实中的他,都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人。
他唯一一次说谎,可能就是那次骗了莫家人。
他当时嘴上说若莫家人没及时赶到,她和夜月眠早死在他剑下,其实心里根本没那么想过,还早暗算好了后续安排。
他那个样子与今日重合,真是让昭昭再不敢想,也要好好想想了。
“你真爱上我了?”昭昭笑了起来,未免被独幽他们看出端倪,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来的方向,“荆沉玉,你真可怜。”
荆沉玉唇瓣动了动,没说话。
“你要是真爱上我了,那就可怜死了。”昭昭那痛快极了的笑,可一点都不像可怜他,“你可是要杀我的人啊,甚至已经杀了我一次,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想想都会知道。”
她叹息着:“你若是爱上了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得偿所愿了,真是太可怜了。”
她的心音倒还是她自己的,温温柔柔的嗓音,说出来的却是让他彻骨寒凉的话。
“你怎么能爱上我呢?你知道我是魔呀,还是你的心魔,你怎么能喜欢我呢?魔是怎样的你不是最清楚吗?你不想飞升了吗?”昭昭长长地吐了口气,“你活该啊荆沉玉,这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她站直了身子,迎上赶来的独幽大师,在心里对他说:“你看,我说我叫昭昭一点都没错是不是?我就是你的天理,我就是你的报应。”
可能是已经到了极限,荆沉玉反而渐渐平静了。
他于灵府中闭目,双手合十,缓缓结印,仿若没听见昭昭说什么,只一心疗伤。
出不去,身体被夺走,那就尽快抢回来。
莫家人闭合了空间,一时半会也无法从这里出去,也不怕昭昭用他的身体做什么。
只是闭上眼睛,耳边好像还徘徊着她那一字一句。
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你这辈子不可能得偿所愿了。
你太可怜了。
荆沉玉闷哼一声,没有睁开眼,只是拧起了眉。
灵府外,昭昭分神看了看他,他竟然还开始打坐了!
她都那么说了他居然还能打坐?他为什么不反驳?
……
他这反映,倒让昭昭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管心里如何,荆沉玉现在面上真的平静如水,随便寻了个地方在打坐,特别唬人。
昭昭游移不定,难道是误会了?
看荆沉玉一副我懒得和你解释的样子……这要真是她自说自话,那可就太没面子了。
有点尴尬。
“君上。”独幽大师停下,看看周围说,“你的心魔呢?”
昭昭操纵着荆沉玉的身体,冷冰冰道:“与你无关。”
很荆风,荆沉玉打坐中听见那对话,结印的手颤了一下。
换做是他也会这样说。
她太了解他了,如果真的被她夺舍,可能连华倾都发现不了壳子里换了人。
后果不堪设想。
昭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独幽说要去找打开空间的方法,她这个心魔不在了,也不知是不是去找夜月眠了,夜月眠精通空间法术,他们若在一起恐怕会一起逃跑,还会在外做手脚让他们出不去,很危险。
他这么旁敲侧击的,无非是想知道昭昭的下落,昭昭只得说:“心魔自然在心魔该在之处。”
金盼儿弱弱地眨眼,小声问一脸了然的独幽:“所以大师,这意思是在哪啊?”
独幽解释说:“君上的意思是,已经将心魔收回去了。”
收回,说得跟东西一样,昭昭扫了扫他,眼神冷淡不悦。荆沉玉平时就这副鬼样子看人,独幽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剑君要是哪天和颜悦色看人,他反而要怀疑是不是被心魔夺舍了。
“荆沉玉!”
夜月眠的声音传来,昭昭立刻望向,灵府里的荆沉玉也睁开了眼。
“你将她收回去了?当真?”
他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独幽和荆沉玉联手擒住,逼他助他们离开空间。
“你待如何。”昭昭御剑往前,空间摇晃停止了一会,突然又开始晃了。
“本座待如何?本座得谢谢你,少了个累赘,她没法子命令本座,岂不是可以自己走了!”
夜月眠好像很高兴,转身就要跑,昭昭移形换位,转瞬出现在他面前,凭风而立,将般若握在手中。
“你走不掉。”她说,“想办法把空间打开。”
夜月眠冷笑:“你以为你是谁?本座绝对不会告诉你我能把空间打开,但需要一个时辰,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因为本座这么做的时候要全神贯注集中力量,非常危险。”
“???”夜月眠捂住嘴巴,吃惊地看着荆沉玉,“你!?!??我??怎么回事?”
昭昭:“那便去寻个地方。”
她把剑横在夜月眠肩上,夜月眠本能要动手,昭昭说:“不许动。”
夜月眠:“你说不动就不动???本座现在就动给你看!”
他使劲往前,可怎么都动不了。
再迟钝也觉出不对劲了。
他猛地望向面前冷着冰山脸的严苛剑君,后者上下审视他,眼神挑剔冷漠,真的,如果不是自己如此听他的话,他绝对想不到,这可能……
“……是本座想得那样吗?”
面无表情的剑君冷漠地盯着他,夜月眠忍不住抖都抖,PTSD又来了,情不自禁后退几步,然后被昭昭用缚仙术给捆住。
“寻个地方让他开空间。”
这是对追来的独幽说的。
如果不是独幽来了,昭昭倒也不会如此。
但按照荆沉玉的行事逻辑,估计不止会这样,还会把夜月眠打一顿,让他除了开空间的力气再无其他。
当然了,荆沉玉本人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在灵府里安安静静打坐,时不时睁眼看看天空,那副从容自处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心魔呢。
独幽对她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和她一起寻了处相较来说比较稳定的地方,用他普普通通的空间法术为他稳定此处。
独幽和荆沉玉在各自领域都是巅峰强者,但在空间法术上,还是夜月眠更胜一筹。
被强迫坐下,缚仙术虽然被撤掉了,可夜月眠还是很生气。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他忍不住去瞪昭昭,夺了荆沉玉身体的昭昭好似背后长了眼睛,琉璃易碎之姿的仙君倏地转了过来,居高临时俯视他……真像。
心魔不愧是心魔,不需要刻意伪装都和宿主一个样子。
既然昭昭操控了荆沉玉的身体,说明他本人现在极度虚弱,既然如此,那还磨蹭什么?
说到底他和昭昭是同族,站在一个阵线,哪怕因血契在自己要服从她,也总比和这两个仙界最强战力时刻捆绑在一起强多了。
夜月眠不含糊,立刻开始施法,他需要一个时辰,可这一个时辰,莫家空间可能都撑不住。
好像镜子碎了一样,天空开始塌陷,昭昭差点没站稳,但想到自己现在是谁,还是努力站稳了。
“你我二人合力。”独幽转过来朝昭昭摊开手掌。
昭昭微微皱眉,看着那双手没搭上去,没接触可能不会被发现,如果有接触呢?
独幽以为是剑君不习惯与外人接触,温声说:“非常时期,劳烦君上委屈一下了。”
他嘴角牵起的弧度有些微妙,虽然笑着,但其实也没有很友善,好似在说,他不愿意他更不愿意,那沾了不知道多少鲜血的手,碰完了他还要好好洗手呢。
昭昭看了看灵府里的荆沉玉,他又闭上眼什么都不管了,他那么专注疗伤,要干什么很明显。
不能让他把身体抢回去。
昭昭想过了,就算一辈子做荆沉玉也没什么,至少这样再也不用担心谁来追杀自己了。
将手搭在独幽手上,两人灵力交接,其实也不过一触即分,昭昭余光观察独幽是怎么做的,自己也跟着一起做,顺顺利利地将灵力打了出去。
金色与蓝色的灵力重合,一点点修补着天空的裂痕。
“坚持不了多久,若魔尊行动再快一些便好了。”独幽皱着眉。
昭昭颔首:“再快点。”
夜月眠:“……”
催什么你催!适可而止一点好吗!
心里多大不愿意,可也不能再试图保存实力了,夜月眠身不由己地全力以赴,他真的是万事都想留一线,昭昭是看出来了,让他惨遭压榨,真的是一滴都没剩。
后面的事情进行得比较顺利,这大约是从镇魔渊御破空间离开后,唯一一次顺利。
他们终于从莫家的空间里出来了。
至于莫家的那些族人,全都在莫孤烟的疯狂手段下给空间殉葬了。
出来的一瞬间,夜月眠很想开裂隙跑,但昭昭在里面榨干了他,他短时间内是使不出空间法术了。
难道就让他等着被送回镇魔渊吗??夜月眠瞪着昭昭,他被送回去,她就能什么好果子吃?
金盼儿瞧见,忍不住惊奇:“你敢瞪剑君?”
谁给他的胆子???
夜月眠苍白神经质的脸上表情扭曲,生气地怼回去:“关你什么事,何时你这等小修也敢这样与本座说话了?”
他指着金盼儿:“你当你是她???”
金盼儿被他的气势吓到,迅速躲到独幽身边,独幽不理会夜月眠,直接问昭昭。
“君上打算如何处置魔尊?”独幽手中凝着金光,“贫僧要送金施主回镇魔渊,镇魔渊就在蓬莱旁边,如今各仙宗应该都还在,君上要押他回去的话,贫僧刚好顺路。”
顺路的话就能帮忙搭把手,免得夜月眠再耍手段跑了。
荆沉玉本人肯定是要回去的,可现在是昭昭。
她眺望远处,冷着声音说:“本君一人足矣。”
还给她装起来了,那种孤傲自负简直和荆沉玉本人一模一样。
独幽双手合十笑吟吟道:“那贫僧就先行一步了。”他化出飞行法器,“金施主,请。”
金盼儿早就盼着回去了,立马跳到法器上,独幽用来飞行的法器是戒尺,上面刻着经文。
“告辞。”独幽最后朝荆沉玉道别,说完就走,一点都没担心他不会把魔尊带回去。
那可是剑君,如果没有他夜月眠根本不会被镇压,谁会怀疑他呢?
可现在荆沉玉已经不是荆沉玉了。
“终于走了。”夜月眠放松下来,“死秃驴再不走本座定要他好看,开口闭口处置本座,以为本座是悯天宗后院卖菜的吗?”
“你要如何让他好看?”昭昭冷淡地问了句。
夜月眠一滞,半晌才说:“你可以不学荆沉玉说话了吗?怪吓人的。”
昭昭没吭声,指着远处道:“先到那里休整一下再说。”
她按着心口,那里很不舒服,因为荆沉玉不舒服。
独幽一走,荆沉玉终于不那么淡定了,在夜月眠打开空间的时候他在灵府里调息了片刻,刚有点力气就拿来与她争夺身体的支配权。
她必须找个地方稳定一下,否则就被抢回去了。
现在还不行,至少得等两人割裂开,夜月眠恢复灵力能带她走才行。
刚要行动,荆沉玉腰间的玉牌忽然亮起,之前要么在无方城,要么在莫家空间,玉牌受限根本联系不到外面,现在堆积如山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君上!君上你在哪?可有危险?”
是华倾的声音,也基本都是他,九华剑宗只有他能给荆沉玉传音。
前面都是些担忧关心的话,后面说起了镇魔渊的情况。
“秦家大公子实在过分,竟然当着所有仙宗面这样说话,简直让君上威信扫地!”
就是就是,秦夜烛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把她昭告天下了吗?
“现在君上与魔尊一起不见踪影,蓬莱的金盼儿也失踪了,众仙宗忙着寻人,暂未曾说些什么,但我看那张天师很想抓住这机会取君上而代之,他简直做梦。”
张天师自然不是想做剑君,他只是想要荆沉玉在修界的地位罢了,举个例子,他想当五常里最大的那个。
“君上,那张天师果然有如此野心,今日议事竟已经有不少仙宗以他为首,他甚至大言不惭地说等君上回来要将心魔的事给天下一个交代,他有什么资格让君上给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