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景:“穗穗虞和景容谢?”
穗穗:“……”
你还记得这个啊。
她摆摆手:“这个一听就是我们,再重新想一个吧。”
她自己起名字的水平稀巴烂,便将这份重任委托给了大魔王。
加油,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谢容景在大小姐期待的目光里深思熟虑。
“谢小穗和虞小景怎么样?”
穗穗悟了,大魔王的起名水平也高不到哪去,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至少是个名字,还是周抛的那种,她开心地认领了“谢小穗”,将“虞小景”留给大魔王。
谢小穗和虞小景手拉手走在沧澜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曾经玉香楼的旧址建起了一栋新酒楼,过完年便能重新开业,连带着周围的一条街也重新变得张灯结彩,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根据穗穗的计划,他们下午先逛街买情侣装,到了晚上就去画舫听听歌看看月亮,再喝两杯小酒。
完美的一天。
逛街最大的乐趣是什么?
当然是买买买!
在她眼都不眨地扫荡了十几套衣服时,羽衣店的老板已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彩虹屁更是不要钱似得从嘴里往外蹦。
从“姑娘您穿这个简直太合适了”到“天呐只有您这样的神仙才能把这条裙子穿得这么好看”,前后不超过半柱香的时间。
谢容景本来还在帮老婆拎包,听着听着渐渐蹙起眉头。
虽然店老板是个中年妇人,可……
可她怎么能比自己更会夸虞穗穗呢?
谢容景:“这件红色的披风好看,想必它毕生的宿命就是穿在大小姐身上。”
店老板:……?
她在沧澜城卖了一百多年的衣服,论彩虹屁,她还没输过谁。
于是,老板清了清嗓子:
“仙子您穿这件蓝色水裙甚美,清幽沉静,雅致怡人。”
谢容景:“大小姐看到外面的镜湖了吗?你若是站在湖上,就是水中月。”
哟嚯,遇上对手了。
老板继续道:“仙子穿什么都好看,我开了这么久的店,头一次遇到您这么标志的。”
谢容景:“大小姐在我眼里也是最好看的。”
高高兴兴试完一套衣服出来的穗穗:“……”
谢容景是小学鸡吗?
怎么连这也要争!
她将怀里抱着的一套黑衣塞给他:“很闲的话,不如把这套衣服试了。”
穗穗补充道:“我特地帮你选的。”
这个世界除了成婚时的嫁衣,并没有什么“情侣装”的概念。
她在一群衣服里挑挑拣拣了半个时辰,这才拼出来一对差不多的。
大魔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有效期一周的易容丹并非上品,他笑得太开心,以至于脸上的表情怪怪的,看上去像细线扯动着的木偶。
好在店老板此时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她想的是另一件事: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本来两人进来时,老板以为是普通的那种小道侣。
但这男修陪了这么久仍保持微笑,没有半点等不及的样子,和平日里那些陪妻子逛街但心猿意马的男人相距甚远……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对方称呼那小女修为大小姐,可眼神却并非是属下看小姐的目光。
……难,太难了。
店老板引以为傲的观察力受到了挑战,忍不住开口问道:
“二位看起来感情甚好……是道侣吗?”
穗穗一怔。
完了。
大魔王眼眸一亮,忽而赦然垂下头:“我们是偷跑出来的……”
穗穗:!!!
果然。
她就知道!
这一路上,据不完全统计,他们扮演过谢密欧与虞丽叶,假装过私奔的小道侣,还cos过一些追悔莫及的追妻文学。
店老板不动声色的八卦:
“公子说笑了,我看你们的穿着打扮,怎么也是大户人家。”
谢容景:“嗯,她是我的师妹,所以……”
他没有说完,店老板却已了然。
当今世界虽风气开放,连师徒恋都接受度良好,但也有几个古板的门派,严禁同门谈恋爱。
她用同情的目光望了这对小情侣一眼:
“是你们的师尊不同意吗?”
穗穗:……
别问了,再问戏又来了。
谢容景惋惜地答道:“不止师尊,我们的父母也不同意。”
“为什么?”
谢容景:“因为大小姐是我失散多年的亲——”
虞穗穗扑上来捂住他的嘴。
血泪教训:一定不要让老公看太多狗血留影石。
两人将试好的衣服打包进储物袋里,在店老板诡异地目光里匆匆告辞。
还好易了容。
穗穗现在有些后悔易容了,一到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大魔王就开始放飞自我。
幸好接下来的几天一切正常。
在大小姐的强烈要求下,两人逛街的地点换了一条,由服装饰品街转为小吃一条街。
谢容景凉凉地评价道:“这些我都会做呢。”
穗穗:“我知道,但是逛夜市不能没有路边摊,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
谢容景扬眉,满脸不认可:“那是什么。”
穗穗的视线定格在两旁的小吃摊,重新表达了一遍:
“就像我不能没有你。”
谢容景又是开心又是不高兴。
开心是再次听到大小姐的表白。
不高兴则是……这句表白和糖炒栗子、烤肉串以及灵液果汁混在了一起。
“好不好嘛,夫君。”
穗穗使出杀手锏:“我今晚想在外面吃饭。”
大魔王犹豫了:“那,只有今晚。”
“嗯嗯!”
大不了下次再重新叫一声,反正每次他都会同意。
“大小姐明早一定要吃我做的早餐。”
谢容景捏她的手心:“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虾仁粥。”
一周转瞬即逝,谢小穗和虞小景的体验卡如约到期。
街道两旁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和窗花,俨然一副快要过年的景象。
来到学府时,已有小伙伴在大门前等着。
“师姐,你们的衣服好像呀。”
童双笑嘻嘻迎上来:“我和师尊本来想去接你们,但又不知道你们从哪个传送阵来。”
穗穗:“我们是乘坐飞行器来的。”
得知两人这半年都在到处旅行,童双满脸羡慕:
“真好,等我师尊好些了,我也想多出去走走。”
“阿冰现在怎么样啦?”
穗穗记得自己离开时,医仙是可以自由活动小半天的。
“好多了。”童双感慨道:“现在每天能醒一个时辰……半个时辰都是让我不要种花。”
怎么只有一个时辰,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穗穗有心关心一下,可童双完全没有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她高高兴兴给师姐介绍了自己的植物园——在其余众人惊恐的目光里。
秦晚则是站在师姐的身后,偶尔说上一两句话。
秦晚:“师姐这次来沧澜城会呆多久?”
穗穗:“不确定哎,应该一个月左右吧……主要是我们太久没回魔界了,总不能一直通过水镜处理事务。”
大魔王认真地听着大小姐的话,直到最后才微微一愣。
哦,还有个魔界。
至于水镜……
好像从刚到无尽海的那时起,他就顺手将它掐断了。
说到这里,穗穗似乎也想到同样的事情。
“是错觉么,怎么感觉好久都没有属下找过你啦。”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谢容景:“他们不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就像她看过的那些权谋文一样,起初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称着称着,猴子就不满足了。
谢容景想了想:“不知道呢。”
“所以大小姐,回去之后尽量少和那些魔将打招呼。”
啊……难道真是这样?
穗穗当即表示:绝对和夫君统一战线。
在查清楚魔界发生了什么之前,她不会和魔将们说任何一句话。
作为学府家属混在里面的小玉香:……
魔将们找不到魔主,明明都快急哭了好不好。
……算了,魔主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过了两日,阵鬼和小李通过传送阵来到了沧澜城。
灵君怕出事,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阵鬼嗤笑:“要不是我徒弟喊我来过年,我才不稀得来。”
这就是不打算闹事的意思了?
灵君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实际上,灵君算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先前出了那种事,他也始终对阵鬼师徒怀有歉疚之心,不仅主动跑去给人当司仪,还在各个方面对阵鬼的挑衅多加忍让。
阵鬼:“你这沧澜城也就那回事,不如我徒弟的魔界住得舒服。”
灵君:“嗯,你说得对。”
阵鬼:“你怎么还在八重?连我徒弟都不如。”
灵君咽下嘴里的‘你不也一样’:“嗯,你说得对。”
阵鬼:……
这样的对话多了,老爷子也感觉怪没劲的。
“建议你多跟林以冰学学。”
阵鬼说:“我看他比看你顺眼多了。”
灵君心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嗯,我尽量学。”
现在的他就像一团棉花,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阵鬼彻底对灵君失去了兴趣:“我徒弟呢?”
灵君:“在我师父那里。”
阵鬼:“?”
灵君:“不是你说让我和林以冰学的吗?”
阵鬼觉得好笑:“我建议你让他给你治治脑子。不对,让他徒弟给你治,别打扰人家休息。”
两人来到学府最高处的医仙居所时,发现这里足足聚集了几十人,全是熟面孔。
这些都是虞穗穗班上的各位教习、以及曾经的同门们,完全就是一场同学聚会。
甚至还有几位同窗带了家属,比如暗中观察潜在客户的小玉香。
竹楼前摆了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摆着一盘盘佳肴。最中间挖了个大洞,放着一口同样庞大的锅,里面的汤正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旁边则是两只大丹炉,一串串食材支在上面烤——主要是肉类。出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大家不敢吃童双提供的任何青菜。
竹楼旁的空地上,夏凌似是喝多了,结结巴巴冲着灵修教习真情告白。
灵修教习吓得六神无主,好在对方说着说着唤了句师妹,才知道是认错了人。
“……是我建议夏师兄表白前喝酒壮胆的。”
赵煦朗捂脸:“谁知道他一杯就成这样。”
刀修教习弹着琵琶,为在场的众人伴奏。
自从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后,他的曲风也逐渐咚锵有力起来。
哪怕是贺新年的轻快乐曲,他也弹得慷慨激昂像要上阵杀敌。
人们有的在谈天说地,有的在关心火上的食材,还有的则是在三三两两下棋玩牌。
比如虞穗穗。
她一边和童双秦晚玩飞行棋,一边还有大魔王在一旁贴心投喂。
当然,喂的食物都是他做的。
虞穗穗怀疑谢容景是想先把她喂饱,这样等会儿吃年夜饭时,她就会吃不了几口别人做的东西。
呵,诡计多端的男人。
她明明都已经提前叫过夫君了,还叫了好几声!
“灵君叔叔和阵鬼爷爷来了!”
童双欢快地站起身:“正好饭也快好了,我去喊我师尊!”
天渐渐暗了下来,夜空中繁星点点。
随着第一朵烟花在空中亮起,夜色很快地便被璀璨的焰火所覆盖。
整座沧澜城一片欢腾,到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真热闹呀。”
算命的小周悠哉悠哉,重新回到了他摆摊的老地方,怀里还揣着一壶刚打的小酒。
目之所及皆是一张张喜悦的笑脸,他不免也被此时的欢乐气氛感染,摸摸老龟壳,随意地算了一卦。
……
【天下大吉】
第115章 if线1·我爱你的本能
【时间线:刚到魔界没多久】
自从新的魔宫建成后, 穗穗就格外喜欢躺在各种地方晒月亮。
大反派最近都好忙,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且刚回来没两天, 又要火急火燎地从魔界里出去。
有一次,他回来时好像很高兴,嘴角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这倒是稀奇, 要知道,谢容景好像极其排斥出差, 每次出去或者回来都是一副厌世脸, 好像谁都欠他八百万灵石。
见四下无人, 小玉香小心问道:“少君大人,叛军头目真的已经伏诛了么?”
这个“叛军头目”,自然指的是少君大人的弟弟。
作为坚定的少君党, 小玉香非常注意自己的措辞。
谢容景微笑着轻轻颔首。
“做得不错。”
他罕见地夸赞道。
突然被夸的小玉香一头雾水,用了好久才捋清其中缘由。
噢, 原来是她逃到魔界那天,沧澜城里真藏着一只魔族。
那一日, 人类们并没有因为小玉香逃走而放弃追查,而是封锁全城, 挨家挨户戒严——终于在一户人家里找到了伪装成暗卫的叛军头子。
而他们少君听到这个消息,当即赶到沧澜城,手起刀落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毕竟是魔界内政,谢容景砍就砍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恰恰相反,因为叛军们四处作乱,还有学府的同门借机颂扬谢师兄,称他是大义灭亲的好魔族, 狠狠赚了一波路人好感度。
想明白之后,小玉香非常疑惑。
她在这场事件中,好像除了差点被逮住什么也没做……到底哪里做得不错了?
不过少君大人心情好,做属下的日子也轻松。
愉快的日子过了大半年,到了那位大小姐的生辰。
据少君大人的意思:在那天,他会向虞穗穗表明心迹,两人从此正式在魔界定居。
“先不要告诉穗穗。”
晚风轻轻拂过谢容景的眉眼:“听说人类女修都喜欢惊喜。”
小玉香忙点头。
呜呜,少君大人原来不是直男。
他都会举一反三了!
……
谁曾想,三令五申不让属下透露告白计划的谢容景,竟在大小姐生辰前两日……自己将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表白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穗穗很快的接受了“大反派喜欢我”这个事实。
而且,她对谢容景好像、大概、可能、也许……
也是有好感的!
穗穗发出咸鱼的声音——反正她又没什么事业心,再加上大反派已经成功接管了魔界,她这个白月光死不死,好像都没什么大问题。
既然这样,那就留在这里谈恋爱吧!
他们高高兴兴走在了一起,还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典。
一方面恭贺二位喜结连理,一方面恭贺少君继位。
可谓是双喜临门。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直到三百年后的某一天。
……
穗穗发现,谢容景最近不太正常。
过了这么多年,他仍是会温和地对她笑,会陪她看剧发呆安安稳稳渡过每一天。
只是……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
先是谢容景一反常态开始忙碌了起来。
要知道,他已经三百多年没怎么管魔界了。
他对属下们的要求仅限于“听话”和“认真搞基建”,花了这么多年将魔界改造成大小姐喜欢的样子后,他完全就像是一个甩手掌柜——只有大事才会随便听听属下的汇报,而通常情况下,也没什么算得上是大事。
可现在,谢容景几乎每日有大半天的时间在忙。
三年前,他不知从哪带回了一群厨子,将他们养在魔宫后院,偶尔风大时,饭香也会随之飘来。
穗穗好奇地问过数次,都被他不咸不淡地搪塞了过去。
两年前,他从人界回来,为大小姐带了十几面大大小小的镜子,从巴掌大小到数字电视那么大,各种尺寸应有尽有。
“这是改良版的水镜。”
谢容景温和地向她介绍:“哪怕是在魔界里,也能和外界保持联系。”
……
至此,虞穗穗已经察觉到某些奇怪的征兆。
“这不像是你会送我的东西。”她说。
大魔王平日里连她和魔将多说几句话都要不高兴,怎么会主动让她到处打视频电话。
谢容景静静的注视着她,突然扬起唇角。
-“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
-“嗯,那就先留着。”
穗穗狐疑地收下了水镜,觉得心底的那股怪异感愈发强烈。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就好像半空中悬着一块大石头,看似岁月静好,却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掉下来,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砸得四分五裂。
而一年前,这种直觉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