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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是。”

  阵鬼:“那老夫这便将她带走!”

  “她的师尊,是正在养伤的那位。”灵君叹气:“林以冰现在病成那样,你也不想医仙没后人吧。”

  阵鬼:……

  算起来,医仙确实曾救过他几次命。

  阵鬼咬咬牙,暂时歇了将那女娃直接带走的心。

  大不了,他也混进学府当个什么阵修教习,还怕教不了自己徒弟?

  没错,阵鬼才不管两人有没有师尊。

  反正他看到了,就是他的徒弟!

  大多数人都对云层之上的对峙一无所知,包括虞穗穗。

  她马上要和大反派一同出门拜访医仙。

  童双刚刚通过传声石告诉她,说是医仙准备今日便将谢容景的经脉接好。

  虞穗穗很是理解。

  她看过剧情,明白这位医仙看似不近人情,实际上是个重度洁癖的强迫症。

  比如看到有人伤了病了,便会手痒想帮他们治好。

  也正因如此,他养病时才不得不住在了沧澜学府的最高处。

  一来是高处风景好;二来则是高处人少,林以冰平日见不到人,也就歇了想给人把脉的心思。

  可惜他见到了虞穗穗和谢容景。

  可以想象,若是虞穗穗还带着先天不足之症,他定是也要为她诊治一二。

  ……

  “我们马上就该走了。”

  穗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身后的大反派,表情复杂:

  “其实……扎马尾也挺好的。”

  她先前以为对方那句要给她梳头的话只是玩笑,谁曾想,这人居然是认真的。

  认真的……扎了半个时辰,什么也没扎出来。

  谢容景微微蹙眉。

  昨日他明明也在旁边看着,怎么就梳不成那种很精致的发髻?

  少女的头发又黑又软,滑溜溜的,还很香,刚撩起一缕,又会如流水般从他修长的指尖滑落。

  谢容景开始玩她的头发,手法随意,像在摸什么小动物。

  虞穗穗:?

  又撸猫呢。

  “我们真的该出发啦。”

  她从椅子上站起,像先前那样将头发梳成两颗丸子头,再一边别上一个蝴蝶发卡。

  谢容景迟疑道:“我好像会了。”

  虞穗穗毫不留情拆穿他:“这是你说的第三遍。”

  谢容景:。

  “大小姐好像很期待赴约。”他换了个话题。

  “当然啦。”

  虞穗穗说完,才意识到——谢容景太过淡定了。

  他对【即将接好经脉】的感兴趣程度,甚至不如摸她的头。

  平心而论,倘若经脉寸断的人是自己,虞穗穗肯定是很想被治好的。

  怎料到了大反派这里,他却非常平静,完全没有半分要恢复灵气的喜悦。

  就好像……好像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在乎。

  仔细想想,这人一直便是这样。

  就算他受了再严重的伤,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最多带着几分淡淡的戏谑和玩世不恭,又拽又矜傲。

  虞穗穗猜想:哪怕有人在他身上砍几下,他也不会喊一声疼,只会嘲讽对手砍得不够深。

  你以为你是拼多多吗,砍多少下都不会死。

  她这么想着,觉得有必要劝劝大反派。

  毕竟……拽又不能当饭吃,该治病时还得治病。

  “是这样的。”她慢吞吞组织着语言:“等下若是接经脉的时候疼,你就告诉医仙。”

  她不确定会不会疼,但是既然经脉这玩意剥掉很疼,长出来也会吧,大概。

  “……”

  谢容景微微抬眼,漆黑眼瞳中仿佛万里星河流转。

  他犹豫片刻,低低应了声。

  医仙住在山顶的一座小竹楼中,周围有不少鸟雀灵兽等生灵,四只耳朵的魔兔兴高采烈地追着它们跑。

  山上同样有兔子,却都是些灵气温养出的灵兔,它们毛色雪白,黑黑一只魔兔混在其中,像一团糯米糍里钻进一颗黑芝麻球。

  林以冰看到二人,点头示意道:“来了。”

  他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正好将上次遇到那只混血魔族的经脉接好。

  林以冰确实早就想接谢容景的经脉了,可前些天对方还未通过问心阵,他也就忍了一下。

  还好通过了,他想。

  断成这个样子的病人可不多见。

  他将混血魔族平放,以自身的灵气为线,再用银针缝补对方破损的经脉。

  纯白色的灵气源源不断从他指尖流出,整间屋子随之笼罩在一股柔和舒适的烟雾里。

  见谢容景的身上插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针,虞穗穗想到他那个打死不吱声的性格,主动问道:“疼吗?”

  谢容景:……

  其实是不疼的,不仅不疼,还有点痒。

  他会召小鬼,会吹笛子,还会画阵,灵力对他来说,其实已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看着大小姐闪亮亮的瞳孔,他觉得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喜悦,连恢复灵力这件事都变得有了盼头。

  “有一点。”他轻声道。

  虞穗穗果然更担心了,她问医仙:“前辈,有什么止痛的办法么?”

  林以冰捏着银针的手微微一怔。

  他接过不少经脉,按理说,应该是没什么痛苦才是。

  既然病人都这么说了,他于是点点头:

  “施术时不能用药,我轻一点。”

  “嗯嗯,拜托您啦!”

  虞穗穗和医仙交流完,又去问大反派:

  “现在呢,有没有觉得好了些。”

  谢容景轻轻咬着下唇,不让嘴角因愉悦而上扬。

  再抬头时,表情隐忍而又脆弱:“……还是有一点难受。”

  “怎会如此……”穗穗再次询问专业人士:“前辈,他这种情况正常吗?会不会有事?”

  林以冰困惑地盯着自己的指尖。

  难不成是太久没有施针,才会生疏了?

  不应当啊……

  他仔仔细细检查了谢容景的经脉,发现已经补了一大半,并无什么异常。

  “……我再轻一点罢。”他只好道。

第41章

  又过了几天, 迎来了虞穗穗开学的日子。

  她所在的主角班是临时组建的,学生们近日才纷纷从五湖四海来到这里,就连住处也热闹了不少。

  她现在不住客房了。

  成为正式弟子后, 虞穗穗和谢容景便一人分得了一间带有庭院的二层小楼,听夏凌的意思, 这似乎是学府学员的标配。

  虽然没有竹意居那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卧房书房闭关室炼丹房杂物间应有尽有,还只需要住她一个人, 总体而言,虞穗穗是很满意的。

  每间庭院下都有隔音阵和聚灵阵, 不仅能放心修行,还不会担心闹出的声响吵到邻居——也就是大反派同学。

  这里并没有男寝女寝之分,于是, 谢容景便自然地将住所选在了她的隔壁。

  虞穗穗没注意大反派住哪, 她现在正忙着收拾屋子, 她对屋内的陈设并没太大的要求,主要是在忙着铺床。

  先前在云塘城买的鲛丝缎和雪蚕被派上了用场,她看着软乎乎的床, 很是满意。毕竟,良好的睡眠才是最重要的嘛。

  虞穗穗试着扑到床上, 整个人瞬间陷了下去,像躺在轻轻柔柔的云里。

  她美美睡了个午觉,再起床时已是黄昏, 夜空中隐隐有金光闪现,似是一些华丽的宝珠所散发出的光芒。

  学府还放焰火么?

  虞穗穗好奇地打开门。

  不是焰火,是和一群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

  他们一个接一个搬进周围的空房里, 随身携带的轿辇与灵兽闪闪发光。

  不用说,一定是她未来的同窗——一群小仙二代们。

  虞穗穗比较懒,也不是什么社牛,根本没有想去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她像往常那样和大反派一同用完晚膳,准备泡个澡,然后躺在她新铺的床上再睡一觉。

  “大小姐,我明日清晨来叫你如何?”大反派温声问道。

  这么早干嘛,至少也得中午吧,虞穗穗想。

  不对,难道是…

  她惊愕地望着谢容景,后者满脸迷茫:“怎么了吗?”

  ……虞穗穗视死如归地问道:“明日是不是就开学了。”

  可恶,怎么这么快!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双目无神:“……行吧,那我们明天早些起床。”

  虞穗穗想起前些天领到的秘籍和教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对她这种不爱修炼的咸鱼来说非常不友好。

  为什么,为什么都穿越了,却还要上学!

  其实上学也不错。

  第二天一早,虞穗穗便真香了。

  所有刚入门的弟子,第一堂课都是本专业的课。

  虞穗穗是个音修,现在则是在弹琴。

  音修教习是位中年女人,姓方,看上去比先前教她的秦夫人年纪大些,是个快要六重的慈眉善目女琴修。

  世间有九大修行途径,沧澜学府教六种,其中灵武阵符医都是必修,而音修则是选修。

  虞穗穗悟了:果然如她先前所料,音修这职业确实很少有人选。

  别的不说,在她二十来个同学里,只有自己和另一位小女修是主修音律。

  偌大的琴房内只坐了两名弟子,而音修教习对此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她和蔼地纠正二人的指法,连说话都带着空旷的回音。

  虞穗穗也才知道:原来不同的音律还有不同的效果,她以前都是乱弹一通,现在就像是有人将她懵懵懂懂的思路一点点梳理清晰,教她正确的运用自己的力量。

  琴音如潺潺流水,在她的脑中徐徐环绕,虞穗穗再次感到修炼超绝爽。

  “哇,你居然都听懂了。”

  下课后,一同学琴的同窗艳羡道。

  这位小女修名叫江映雪,出身西城江家,和班上的所有同学一样,她也是个菜鸡仙二代。

  江映雪漂亮但笨,她和虞穗穗年纪相仿,没病没伤却才堪堪二重,还是拿丹药堆出来的二重。

  因此,她来学府前满心忧虑,生怕太菜别人不带她玩,结果发现同窗们都是差不多的水平,又马上将曾经的顾虑抛之脑后。

  虞穗穗表示非常理解。

  她也喜欢菜菜的同门。

  但有一点不同,虞穗穗咸得更加自在,心态上也比江映雪好不少。

  看在大家都心无大志的份上,她开始向对方传授自己的躺平。

  “就算别人都很厉害也无妨。”虞穗穗谆谆教导:“他们努力他们的,我们休息我们的,这并不冲突呀。”

  江映雪深以为然,虚心请教道:“那如果……有人讥讽我呢?”

  虞穗穗:“他们怎么说的?”

  “我学一下。”

  江映雪咬着手指头思忖道:

  “你除了一张脸和几个臭钱以外还有什么!”

  虞穗穗:“这是在夸你,说谢谢就行了。”

  -“看你气息不稳,这两重定也是丹药堆出来的吧!”

  -“嗯嗯。”

  -“连你也配去沧澜学府?有个好爹娘就是不一样。”

  -“你说得对。”

  -“连琴都弹不好,我看你干脆别修炼了。”

  -“还有这种好事?”

  “……”

  江映雪恍然大悟。

  她满脸受教:“谢谢师姐指点!”

  虞穗穗谦虚地摆摆手,一本正经总结道:

  “记住啦,只要你不生气,生气的就是别人。”

  整个上午都在练琴中度过。

  琴修教习给予了虞穗穗相当高的评价,连即将下课时还意犹未尽。

  她本以为:这次让自己带的弟子,又是像先前那样只想随便弹弹琴混混日子的仙门纨绔——比如那个江家的小丫头。

  她已经不抱期待了,谁曾想——竟来了个三重的小音修。

  音修一脉没落,哪怕虞穗穗现在才只是三重,也让琴修教习喜上眉梢,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个小姑娘精神力强,灵气也纯净。

  先前之所以修行速度不快,完全是因为没有掌握正确的修炼方法。

  想到这里,她幽幽叹了口气。

  不禁怀念自己曾在的离音宫。

  遥想当年,离音宫曾是举世闻名的音修门派,虽不及四大门派那般底蕴深厚,却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上游势力。

  但自从几十年前,宫主过世、少宫主下落不明后,整个门派分崩离析。现在的离音宫,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而已。

  ……

  可谓是时也命也。

  与此同时,远方的钟声缓缓敲响了六下——放课时间到了。

  弟子们纷纷从教室里鱼贯而出,他们熙熙攘攘地路过琴房,光线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来,天朗风清,一派岁月静好。

  罢了,现在这样就挺好。

  琴修教习想,至少沧澜学府还在,只要还有一个愿意学的小音修,她都会继续认真教导下去。

  念及此处,她慈爱地注视着同自己道别的两位女弟子,也不计较江映雪天资愚钝了:“江姑娘,有话叫勤能补拙,若有什么不懂之处,平日里可以向穗穗姑娘请教。”

  江映雪忙点头。

  “教习再见~”虞穗穗脆生生道。

  她不讨厌弹琴。

  相较其它专业,音修的修行确实比较温和,很适合她这种摸鱼达人。

  屋外阳光正好。

  大反派正站在琴房外等着她,一袭黑衣,眉目如画,左手随意捏着一只兔子折纸,露出的手指骨节分明。

  见到大小姐,他的嘴角瞬时扬起淡淡的弧度,将那只纸兔子递给她。

  虞穗穗接过,发现兔子身上隐约有几句阵法口诀。

  很显然,这是从某本秘籍上撕下来的纸张。

  虞穗穗:……

  她尽量不去想阵修教习发现后的表情。

  “不喜欢吗?”

  谢容景若有所思:

  “那我下次用灵修秘籍折。”

  虞穗穗连忙接过兔子:“不用了,这个就很好!”

  二人有说有笑地走远,琴房内的琴修教习有一瞬间的怔仲。

  那位来接穗穗姑娘的少年,眉眼似乎有几分像她的少宫主离鸢。

  世上相像的人多了,琴修教习笑着摇摇头。

  与得了一位靠谱的学员相比,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并未放在心上。

  学了其它课程后,虞穗穗又光速的……再次不喜欢上课了。

  她不想练符咒,不想学阵法,不想背灵药大全,不想修炼——除了会弹点琴,她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好在有谢容景。

  此时刚过黄昏,莹白的夜明珠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虞穗穗躺在摇椅上,边吃着冰镇葡萄,边欣赏大反派做双份作业。

  不得不说,大反派真的很天赋异禀。

  他经脉刚接好,运转灵力便如鱼得水,还会拼复杂的言灵咒,至于其他的……就更不在话下了。

  不仅如此,帮大小姐做课业时还会模仿她的笔迹。

  可谓是多才多艺,德艺双馨。

  虞穗穗再次感慨:这年头没点真本事,还真没法当反派。

  说起来,不仅当反派难,原来当主角是这么累的吗?

  她又吃了一颗葡萄,心道这学府也太卷了,居然每周都还要完成课业!

  不过,管她呢。

  反正她又不是主角团的一份子,怎么卷都卷不到她的头上。

  大反派做完两份课业,轻轻拉过她的手。

  “……”虞穗穗一愣,手里的葡萄滚落地上:“干嘛。”

  “传功。”谢容景温和地笑笑:“灵修教习下周要检查我们体内的灵力。”

  噢,虞穗穗想起来了。

  灵修是需要用灵力的,而灵力则是由运转内功心法而来,这便是修士们所说的修炼。

  这玩意修炼一次便要三四个时辰,中间一动也不能动,运转完还会累得满身大汗,堪比跑了五千米。

  虞穗穗可能去修炼吗?

  不可能的。

  想想都累。

  “失礼了,大小姐。”

  谢容景没有看她,而是偏过头,盯着桌案上的夜明珠。

  他的态度十分温和,而且相当自然,虞穗穗还未反应过来,温温凉凉的灵力便从对方的指尖传到她的指尖,又从指尖流遍四肢百骸。

  这……这会不会有点躺得太过头了。

  她不太好意思:“别传了……你也还要修行呢,我还是自己修炼吧。”

  谢容景不甚在意地摇摇头,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一点皎白,像是月光又像是身旁少女的身影。

  这一幕若是让修仙界的教育家们看见,定会对谢容景此时的行为非常不满。

  简直比那些溺爱子嗣的长辈们还要更离谱。

  帮人做课业,连灵力也直接传……这哪是在帮她,分明是害了她!

  可谢容景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最好让大小姐全部都依赖我,他如是想。

  最好让大小姐没了我……便什么也没有办法做。

  他这样想着,脸上还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像藏着毒药的金苹果,散发着甜美而危靡的气息。

第42章

  清晨, 炼药教室内。

  “夏凌同学,怎么又是你。”

  讲坛旁的绿衣教习满怀恶意地讥讽道:

  “就你这点天资,也配来我们学府吗?”

  这男修说话的声音很尖,像是用长长的指甲挠过镜面。

  虞穗穗被吵醒了,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 下巴支在桌面上, 眯着眼睛往前面望了望。

  似乎是谁在和谁对峙。

  夏凌抿着唇一言不发, 碎发挡住通红的耳根,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而在他身旁, 新来的医修教习正趾高气扬地瞪着他。

  又来了,又是这种炮灰挑衅主角的剧情。

  虞穗穗打了个呵欠, 继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