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瑶眼睫一颤,茫然地想。
原来我是……爱——
岩浆涌上来,淹没了他的口鼻喉舌。
第121章
眼见着玉龙瑶坠入火山口,被岩浆吞没,金羡鱼心神一松。
天知道玉龙瑶到底有多难杀,单靠人力绝无胜算,她之前甚至还想象过天降陨石砸死丫的。
多日以来骤然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紧跟着而来的是一阵头晕目眩,疲倦如排山倒海般涌来,金羡鱼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她的胸口不再起伏,伴随着玉龙瑶的陨落,她同时失去了呼吸。
谢扶危与凤城寒赶到的同时,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双眸紧闭,毫无声息的金羡鱼。
气力耗尽,她死了。
如同被人凭空给予重击,凤城寒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大脑嗡嗡作响,血液近乎冰冻。
胡大山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怎么会这……”
凤城寒已经走到了金羡鱼身边,他摸到了她冰冷的肌肤,不再跳动的心脏,停滞的鼻息。
凤城寒下意识地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嗓音喑哑以至语不成调。
这一次不是流言蜚语传她殒命,金羡鱼她真正地,在他面前失去了呼吸。
凤城寒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轻轻帮她捋顺了颊侧凌乱的发丝,整了整残破的衣角。
他不久前方才决心直面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金羡鱼。
他曾经刻意地保持距离,他有意识地循礼冷落,她应该都看在了眼里。而等他突然从这次流言蜚语中了悟了一切,流言成真,现实却给了他迎头痛击。
“金……”贴近耳侧的唇瓣动了动,这一次还是终于遵从本心,越过了所谓的人伦礼节,说出了曾在心里反复呢喃过的字眼。
“……小鱼儿。”
说完,他一手握住她业已冰冷的手掌,侧过头安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可惜已经无人应答。
凤城寒的呼吸瞬间都慢了下来,冰冷的血液不再流动,攥着她的手掌几近脱力。
一双手却从他怀里接过了金羡鱼,凤城寒微微一怔,对上了谢扶危的视线。
谢扶危眼睫一颤,静静地将金羡鱼抱在怀里,仔仔细细掸去了她脸上的尘埃。
脸上的神情说不上如何悲痛,是一种温淡的宁静。
“我等了百年的时间。”谢扶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顿了顿,心平气和地说,“不过是下个,下下个百年。”
所以,没什么等不起的。
小拇指似乎还残留着不久之前的余温。
谢扶危轻轻垂下眼睫,小指微微蜷缩,勾了勾金羡鱼的指节。
灰白色的火山碎屑飘落在他发间,像一场亘古不化的灰雪。
他将用数百年的时间继续追逐,等到她实现诺言的那一日。
***
“所以,金仙子这便香消玉殒了?”
“谁知道呢,洞真仙君到现在还在十二洞天等着呢。这是去过十二洞天的人亲眼所见的。”
那位洞真仙君日日夜夜,跪坐在洞府内,一边等待,一边潜心修炼。
头发已经长得很长很长,越过脚踝。
铺在地上就像一条蜿蜒的银色的河流。
“怎么还在等着?不是说金仙子的尸身被三清宫带回去了吗?”有人讶然问道。
据说当日,有三清宫弟子在谢扶危带走金羡鱼尸身前及时赶到。
“这是金道友生前的遗愿。”那位三清宫弟子道,“道友曾与掌教约定过,若她回不来,还望能将尸身带回三清宫。”
有人质疑道:“咦?她不是崆峒子弟。”
“说不定是因为云逸子戚由豫。”
“云逸子和金仙子又是什么关系?”
“说是好友,但个中关系,恐怕也只有戚由豫心里清楚了。”
“无救仙君卫寒宵,道门君子凤城寒,阴阳星君玉龙瑶,洞真仙君谢扶危,还有个云逸子戚由豫,都是她裙下之臣,那位金仙子当真如此美貌?”
据亲眼见过符禺秘境那一战的人说,当日卫寒宵醒来之后,身形晃动了一下,抿着唇,怔怔地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醒来就听到了金羡鱼陨落的消息,卫寒宵当日的心境不得而知,一双鸽血红的眼,又冷又平静。之后便什么也没说,垂下眼回到了小仙州。
如今卫寒宵已是大小仙洲赫赫有名的无救仙君,却依然和凤城寒、谢扶危一样,在等着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而凤城寒自从那日之后,便离开了十二洞天,游历于大仙洲各地,以脚徒步丈量每一寸山河土地,一边惩恶扬善,寻找解救之法。
曾有人道遇妖兽,听闻琴音铮铮,抬眼看到那位道门君子,垂眸抱琴而立。
抬起眼时,那对上了那双如雪如琉璃般的浅褐色双眸,对方只是略一颔首,不等感谢,便又消失在了林间。
另一人笑道:“那是你没亲眼见过,我当时曾在太微大典侥幸见过一面,那时……”
这是位于高原附近一处喧闹的茶肆,
茶肆僻静的角落里。
一个须发皆白,粗布麻衣的老人收回视线,笑道:“我前几日为你寻来的东西,你可用过了?”
如果有三清宫弟子在此,定能认出来这鹤发童颜的老人正是李龙虎无疑。数年前,乾坤真人李龙虎将掌教之位传给门下大弟子周素履,便离开了三清宫飘然远游。
金羡鱼眨眨眼,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嘟囔道:“还没呢。”
李龙虎捋了捋长须,呵呵笑道:“你虽用半月剪斩断了情丝,但那毕竟是靠外力,算不得真。”
此地地属偏僻,茶肆里的茶反复冲泡过数遍,寡淡无味。金羡鱼抿唇微微一笑,放下了茶杯。
她明白李龙虎的意思。
这些年来李龙虎一直在帮她寻找恢复情丝的法子,不久前竟然还真叫他找到了一项法宝。
靠半月剪斩断情爱固然干净利落,但那终归不是她自己勘破,时间一长,随着她境界不断精进,恐会留下隐忧,接回情丝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入轮回,不历经爱恨情仇,又怎能勘破爱憎,得证大道。她如今灵台神思清明,确已做好了接回情丝的准备。
接回情丝之后,她是真的放下了,还是会继续饱尝爱恨情仇之苦,这一切不得而知。
李龙虎笑道:“要老朽说,那几人皆是天之骄子,你就是全笑纳了又何妨。”
闻言,金羡鱼顿时被这开放的小老头囧了一脸。
讲求断情绝欲的是禅门,道门素来讲求清心寡欲,不断情绝欲,不纵欲,某种程度上而言更合乎人情。
男女之间,亦有黃赤合气之术流传。
金羡鱼知道李龙虎是为她好,助她接回情丝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玉龙瑶。
杀了玉龙瑶不久后,金羡鱼才从天星漏玉氏的反应中,推敲出了玉龙瑶竟然就是当初那个玉家先祖的事实。
玉龙瑶虽已坠入火山岩浆,神魂尽灭,但鉴于他前科累累,难保不会有一缕神魂逃逸。
“其实,他若真苟活,我也不怕他。”金羡鱼想了想,笑着招来店内的伙计结账起身。
这并非她大言不惭。
当初,她在符禺秘境昏迷的前一秒时,突然想到了她完全可以将龟息法应用于此。
成功假死之后,她就与李龙虎过着四处云游的生活。
金羡鱼很满意这样的生活。她不必日日都生活在玉龙瑶的阴影下,也不必纠缠于情爱而不得脱身。
在系统的加持之下,她的修为一路突飞猛进。
大仙洲的地理环境与她的原生世界类似。如果按照原生世界的地名来讲述的话。她的足迹应该到过甘肃、青海,云南,她去过关外,去过沙漠、雨林,如今正前往雪域高原的路上。
这是她第六次前往原生世界中的“帕米尔高原”,更准确地说是前往昆仑。
昆仑山不论在原生世界还是在大小仙州的神话传说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修士们修行游历所绕不开的圣地。
这些年来,金羡鱼的足迹遍布山河大川,曾在经年不化的积雪前盘坐入定,曾徒步飞跃冰川峭壁,以求从自然中感悟道玄妙幽微的意象。
破碎虚空并不容易,但她正为证道回家这一目标而孜孜不倦的努力。
现今她的修为足以对付玉龙瑶那薛定谔的一缕神魂,他若是死干净了那更好。他就是未死,如今也对她起不到任何威胁。
雪域的日光似乎比任一地方的太阳更为明亮,雪峰在日光下闪动着晶莹的光芒。
在这亘古不化的积雪上,残留着两道轻飘飘的,几近无痕的脚印,一直延伸至远处的冰川。
远处,正俏生生地立着个绿衣的少女,笑着向他们二人招手,风雪漫卷,紫气东来,远处巍峨的公格尔峰白雪皑皑,山间银光闪闪的冰川,似乎是神话传说中瑶池投向人间的一瞥。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这篇我的确是按照大纲一步一步写完的……再往下我也不知道些什么了。
这个结局是我开文之处就想好的,鱼妹杀了屑瑶,接回情丝,和李龙虎、周玉一起云游修炼,开放式的大结局,小凤、小谢、小卫中的某个人可能会找到鱼妹和鱼妹在一起。
至于屑瑶死没死,也是开放式的,他薛定谔地挂了。
接下来还有四位男嘉宾的专属番外结局,比如说如果屑瑶追妻成功,小凤找到鱼妹黑化之类的
(小凤正文没黑化,是考虑到唯一的好人再黑化实在有点儿憋得慌)
……番外稍微休息一下,不定时更新。
**
下篇接档文应该是《西西弗斯的猫》!因为目前对这篇比较有灵感。
不长的调剂文!都看到这儿了各位读者老爷们点个收藏吧!
**
工作的第三年,乔乔工作单位来了位白富美。
窈窕动人,气质上佳,据说还有个深情的高富帅男友,每日车来车送。
傍晚,公司门口。
乔乔与新同事的男友狭路相逢。
乔乔没有想到,分手多年后,她又遇见了盛晚星。
八年前,她甩了盛晚星。
八年后,他光鲜亮丽,仍像当初那个穿着校服的猫眼少年,整个静海市最风光的大少爷。
不同的是,她成了为生计奔波的疲惫社畜,烈日炎炎下,狼狈地排队等着网约车。
而且她的病好像更加严重了。
**
八年前静海市的夏天,蝉鸣震耳欲聋。
少年咬着棒棒糖,从墙头一跃而下,半强迫地扳起她的下颔,猫眼顾盼生辉,“乔乔,抬起头,看我。”
**
不是救赎文,是女主自己拯救自己的故事。
有精神病的自卑灰姑娘X猫型傲娇小少爷
一个爱与成长的故事。
白富美女友戏份不多,和男主彼此之间没感情的家族联姻。
其他排雷想到再说。
2021.9.21
第122章
金羡鱼曾经设想过自己与凤城寒等人重逢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或许她会尴尬地说声好久不见,也可能掩耳盗铃地来一句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但她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画面。
她虽与李龙虎、周玉三人四处云游,但并非像连体婴一样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通常,她们三个都会去各干各干的事,只在约定的时间、地点汇合。
这一次,金羡鱼是正准备折返崆峒探望白苹香,路遇此地,听闻有妖兽作祟,这才绕路过来除妖。
没想到,等她赶到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空中妖祟的气息已经淡不可闻。
很明显,有人快她一步。
某位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金羡鱼自然乐见其成。
正准备转身离去间,耳畔却忽然响起个熟悉的,温和的嗓音。
“我本以为自己看错了。”
“金道友,是你吗?”
金羡鱼微微一愣,回神的刹那间便对上了一双淡若琉璃般的浅褐色双眸。
是凤城寒。
修士的容貌即便过百余年也不会有多少显著的变化。
金羡鱼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不知道是按预想那样,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好久不见,还是矢口否认。
这些念头在金羡鱼脑子里转了一瞬,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
凤城寒却忽地垂下眼道:“别紧张……当初的事,我并不在意。”
许是故人与旧时相差无几的模样,令金羡鱼镇静下来,她略显歉意地说:“凤道友,好久不见,当初的事,实在很抱歉。”
“我理解你当日的选择。”凤城寒的嗓音很平静。
疏离。
金羡鱼感到一阵挥之不去的疏离感萦绕在三人身前。
凤城寒的容貌虽未明显的变化,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一袭白衣,抱琴而立,肤如白玉,纤长的眼睫低垂下来时,像春日的枝影虚虚拢落了一地的月光。
从头到脚,全身上下一尘不染,布料无一丝褶皱,无一处尘埃,月色下长身玉立,脊背挺直如松如竹。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凤城寒刻意地放松了身子,舒缓了语气道:“百年时间能助人想明白许多事情,我早已明白男女情爱于修行一途无益。”
说到这儿,凤城寒想了想,抬起眼望向她,目光宁静柔和,这是千帆过尽,望着一个故友知己的目光,而非当初爱慕的对象。
他企图委婉地表示,他如今对她全无多余的想法。
凤城寒这一通抢白,把金羡鱼还没说出口的话统统堵了回去。
他真的改变许多,从前的凤城寒虽也温和有礼,但多将谈话的主动权交予旁人,而非自己主导话题的进行。
金羡鱼不知道说什么,不管说什么好像都很尴尬,只好干巴巴道:“恭喜你。”
又祝他修行之路顺遂。
凤城寒坦然收下了她的祝福,垂眸主动邀约说:“久别重逢,道友可愿于我携手同行?”
金羡鱼一时茫然,凤城寒走到那滩血迹前,轻声道,“别误会。那妖兽侥幸逃脱,我想请道友与我一同降妖。”
金羡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凤城寒的话说到这个地步,给她一种,她再拒绝总会显得自作多情的错觉。
再说,她来此地本就为降妖。
“你想要怎么做?”金羡鱼问。
凤城寒略一思忖,“不急。它受了惊,如今正是草木皆兵,我想先折返镇上,稍作休整,你我再从长计议。”
深夜想找间客栈投宿并不容易,但凤城寒似乎在这一带颇有声望,知他要住店,客栈的老板几乎是恭敬有礼将凤城寒和她“请”进去的。
卧房的窗子没关,金羡鱼脱了外衫,一阵冷风吹来,吹得她一个哆嗦,方才如梦初醒。
回想方才经历的一切,实在有些困惑事情怎么会向现在这个方向发展的。
正在这时,店小三在外敲门,说凤城寒请她下楼用晚膳。
金羡鱼下意识道:“抱歉,我不饿,烦请你帮我回绝凤道友的好意。”
还是早点解决这一切,尽早赶回崆峒吧。
白苹香也是少数知道她下落的人。
金羡鱼微微吐出一口气,正要上床休息,那店小三又折返上来。
“……凤仙长让我传话说他知道了,祝仙子好梦。仙长还说,他知道仙子有些无所适从,这是他太过唐突失礼,但他确无他意——”
金羡鱼抿紧唇,忽觉脸上一阵发烧。
凤城寒三番四次重申自己对她早已无感,反衬她这一番推拒忸怩小气。
“我明白了。”金羡鱼喃喃地说,深吸了一口气。
第三天提前下楼,主动请凤城寒与她一同用早膳。
早餐是两碗简简单单的素面。
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一顿饭的功夫凤城寒一直很安静。
金羡鱼也没有谈性。
昨天一晚上,她一直没怎么睡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梦到有个人坐在她床畔。
那人什么也没做,只是专注地望着她,忽又垂眸,拉住她的手合在掌心,用力握了握。
低垂的眼帘,似乎想要掩饰眼底翻滚着的幽深的情绪,近乎快宣泄而出的爱慕。
可等她睁眼,屋里却空无一人,似乎一切只是她疑神疑鬼的错觉。
……
“我……”这时,凤城寒忽地一只手握紧筷子,迟疑地望向金羡鱼。
金羡鱼忍不住紧张起来,却在下一秒发现,他垂着眼,目光看的却是她手边的一瓶醋。
她到底在自作多情什么?
金羡鱼内心默默唾弃自己千百遍。。还真以为自己魅力大到凤城寒过了百年时间,依然对自己一往情深,磐石不移吗?
她忙拿起醋瓶递给凤城寒,却不料凤城寒也在同一时间伸手去拿。
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金羡鱼微微一愣,总感觉指尖被很轻很轻地握了一下。
但那蜻蜓点水的触感,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凤城寒似乎觉察出来她的怔忪,也不免微微一怔,立刻收回身子,坐直了脊背,迟疑地说:“道友也要用?”
他将醋瓶往金羡鱼的方向推了推。
金羡鱼一时拒绝不得,只好倒了点儿醋。
凤城寒等她用完,复又拿过醋瓶,指腹绕着瓶身转了一圈,神情自然地倒了些进去。
金羡鱼忽然想到之前看过的小说里,犯人用有带有夹层的酒杯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
她托着腮想了一会儿,暗暗吐槽自己思绪乱飘。
用过早餐之后,三人在镇上转了一圈,可惜未曾再发现那妖兽的踪迹。
一天下来,两人都有些疲倦,凤城寒主动提议以乐音来帮忙洗涤三人的疲惫。
金羡鱼笑道:“好呀,许久未曾听过你琴音了。”
或许是昨天没睡好的缘故,琴音甫一响起,金羡鱼就感到一阵困意。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只是一晚上没睡而已,难道说修士还不如现代世界的夜猫子死宅吗?
她努力睁开眼,只看到凤城寒专注抚琴的模样,其眉眼沉静柔和,头顶、肩侧、身旁停落着无数飞鸟。
麻雀、黄莺、百灵、布谷……众鸟上下翱翔,蹦来跃去,五彩羽色日光下熠熠生辉,时不时亲昵地蹭蹭凤城寒的指尖。
流水潺潺,鸟语关关,清沥沥得似乎在与琴声相和,使人望之倍觉心神恬淡安宁。
一阵松风吹来,金羡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思绪宛如坠入了一片浓重的黑暗中。
等她醒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四肢百骸都很重。
金羡鱼迷茫地睁开眼,想要抬起胳膊,身体却重得好像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刚刚睡着了?是凤城寒把她送回来的吗?
金羡鱼这么想着,忽然觉察出不对劲来。
这不是她的卧房!
她心神一凛,整个人登时清醒了过来,下意识拔剑,目光触及自己手腕时,忍不住睁大了眼。
她手腕、脚踝,四肢,俱都被沉重的铁锁扣住。
浑身上下非但使不出任何力气,丹田内的真气也没有流动的迹象,这是锁灵石!
“你醒了?”凤城寒的嗓音响起。
金羡鱼这才惊觉他一直都在卧房里。靠窗而坐,垂眸抚琴,天光一半洒落在他如玉般俊朗的侧脸上,另一半藏在黑暗里。
凤城寒调了调琴弦,收起琴,举步朝她走来。
金羡鱼喉口一阵干涩,她刚刚怎么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
这一幕实在有点儿超出了金羡鱼的理解范围,她愣愣地望着凤城寒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凤城寒看到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安,有些心愧。
“抱歉……道友此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于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道、不,小鱼儿。”凤城寒想了想,在她床畔坐下,伸手去抚摸她的发顶,“你真的很狡猾。”
他用一种沉默的,有些悲伤的目光注视着她。
金羡鱼大脑一片混乱,一方面是想不通他怎么还有这种温驯的目光,一方面在他的注视下,竟然一时语塞,心亏在前。
凤城寒的目光也不再作掩饰,眼睫一颤,他专注地凝望着她,铺天盖地的爱慕、挣扎、忍耐,如同黏腻漆黑的夜色一般,倾泻而出。
“不过没关系了。”
“这回师尊、寒宵都不会再来打扰你我三人,放心,我不会透露你还活着的消息。”
金羡鱼呼吸有些急促,“凤城寒你等等……”
凤城寒抚摸她发顶的指节微微一顿,缓缓向下,抚摸着她的脖颈喉口,阻止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
金羡鱼挣扎着想要起身。
他指腹颤动得厉害,眼睫颤动亦然,眼底翻涌着的爱慕,被他用力捺下,手背上青筋猝起。
可什么都没做,只轻轻又将她挣扎落地的身子搬回了床上。
自己也脱去白色的长靴,躺了上去,轻声说:“睡吧。”
吹灭一室的烛火。
第三天,金羡鱼看到身边双眸紧闭,眼睫纤长的凤城寒的时候,还有些怔忪。
她被凤城寒囚禁了。
他表现得自然疏离,降低了她的防备。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对他便一直是不设防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