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如何将剑练到这种地步的?”
谢扶危对这些事浑然不在意,有年纪小的弟子好奇地摸他的白发,他也温顺地垂下头任由他们抚摸。
正因为实在太过三无,反倒像个橡皮泥一样毫无情绪,任由人搓揉捏扁,只是会在不小心触碰到脖颈时,不经意间僵硬。
崆峒以上宾之礼对待他,将整个宗门最好的客房收拾出来供他居住。
回到屋里,谢扶危褪下罩袍,双手交叠摆在肚子上。
这是他惯用的睡觉姿势。
只不过不论他如何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无法控制对金羡鱼的思念。
他以为在他“爱”上金羡鱼之后,他会清心寡欲,因为他爱她,非止爱她的肉体,更爱她的灵魂。
她的肉体哪怕湮灭、衰老、丑陋,他也爱她。
在察觉到“爱”这个字的含义之后,他的思念更深,身体反应甚至比从前任何一次交——媾更为强烈。
谢扶危蜷缩着身子,闭上眼轻轻碰了碰脖颈间的项圈,像是一只在等待主人归来爱抚的狗。
**
所谓“万里沧溟”是大仙洲一处汪洋大海,蓬莱学宫就建立在海边。
金羡鱼悻悻地收回视线,长长地叹了口气。
身旁的船夫笑眯眯问道:“姑娘也是去蓬莱学宫求学的。”
“啊。”金羡鱼回过神来,扶着幂篱,莞尔笑道,“是。船家,这里离蓬莱学宫还有多远。”
“至多再有两天就到啦。”
她礼貌地道了声谢,重新钻入了船舱,船舱中多是些年轻人,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穿着青衫,背着书箧。
这条海路上素日往来既有修士,也有凡人。
蓬莱学宫齐圣人有教无类的名号远传大仙洲任何一处角落,不论男女老少,高低贵贱,都能来蓬莱学宫求学。
不过她今天乘坐的这条船上基本都是普通凡人士子少女,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金羡鱼想了想,左右无事,干脆摸出了传讯玉牌。
修真界的传讯玉牌非但能单向联系,还兼具“论坛”的功效,各宗门的修士都能在“论坛”上自由八卦。
最近的“热点”,不巧,正与谢扶危有关。
多数人在问崆峒与谢仙君之间出了什么事。
有人提到似乎有个女修与谢仙君关系匪浅,又去过洞庭的修士,将洞庭的事再度翻了出来,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虽说修仙讲求修心,或许是活得时间太长,又突破无望,大多数修士八卦起来倒是比普通人还要热烈。
金羡鱼匆匆翻了两页,不得不说,成为他人口中的话题这感觉十分微妙。
船舱忽然剧烈地颠簸起来,震得玉牌险些脱手而出。
金羡鱼愣了一下,收起玉牌,问左右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就有消息传来,是个年轻的读书人。
对方忧心忡忡道:“我方才听闻这块海域附近一直有条恶蛟作祟,搅得风浪大作,前几日才打碎了好几条渔船。”
此言一出,人群喧闹一片,船夫匆忙赶来,让大家别担心,前几天大家伙已经派人去蓬莱学宫求援了,但船夫苍白的脸色明显不具备任何说服力。
众人并不相信船夫为了稳定局面的说辞,言谈间又吵作了一团。
“这里距蓬莱学宫那样远!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船夫话音刚落,又是一个浪头迎面打来,船舱晃动得更加剧烈,在风浪间左右倾斜!!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船舱内的喧哗声更大,这一次还伴随着哭喊与尖叫。
金羡鱼匆忙扶住了船舱,费劲力气定睛去看眼前的系统面板。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击杀恶蛟】
【蓬莱学宫弟子已在赶来的路上,你若能抢在他们赶来之前成功击杀恶蛟,将得到奖励,蓬莱学宫的感谢X1,蓬莱学宫声望值+50,魅力值+300,恶蛟蛟珠X1】
蛟珠?
金羡鱼一愣。
此刻,所有的船夫都跑上了甲板稳定船只。
还没等她点击确定,又一个大浪倾轧而来,这一次海水甚至倒灌进了舱内。
人群中有个英气勃勃的青衣士子主动站出来,和同伴们一起维持秩序。
“大家冷静一下!!此地就在蓬莱学宫附近!”
“蓬莱学宫的弟子绝不会见死不救!”
“怕是等他们来了,咱们这船也就翻了!”
她扭头向外看了一眼。
乌云四垂,海水乌黑如墨,狂啸怒吼,浊浪排空,遮天蔽日,这个天气这个景色的确很像怪兽片的布景。
滚滚海浪中,众人连同小船被抛上几十米高!而在翻滚不绝的波浪间,一道长长的蛟影时隐时现!
金羡鱼心中微凛,方才那句话说得倒没错,如果再不采取措施,恐怕等到蓬莱学宫的弟子赶到,众人已葬身鱼腹。
她不再犹豫,拔步奔出船舱。
那维持秩序的年轻士人被她吓了一跳,忙拦住她:“姑娘,外面危险!”
第73章
金羡鱼愣了一下,心头微暖,劝慰道:“我是修士。”
时间太过紧急,容不得她多费唇舌,说完这句话,她就足尖一点,一举跃上了高空。也没看到身后的年轻士人有多震惊。
她身材窈窕,在恶蛟前渺小得简直就像是一粒芥子。
青衣士子、船夫,众人都惊愕地望向她。
刚刚在船舱里还不觉得,和恶蛟正面相撞,对上蛟龙足有她一个人大的眼珠子,金羡鱼僵硬了半秒,这才察觉到失策了。
早知道这么丰厚的奖励就没这么容易能拿到手的!
单单是站在面前,就能感觉到一股不输【悟道心】阶段的威压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之前好歹也对付过巨蟒,也算有过战斗经验,巨蟒和恶蛟应该也都差不多吧……
……差不多就怪了!!
一脸麻木地绕着这恶蛟放风筝,金羡鱼心态几乎是崩溃的,这恶蛟鳞片坚硬如铁,刀枪不入,她只能仗着体型渺小不断放风筝,寻找薄弱的部位的刮痧。
她打恶蛟是平A,恶蛟打她是暴击。
哪怕她已经再小心谨慎,身上还是迅速挂了彩,冷汗涔涔地铺了下来。
都说蛇打七寸,金羡鱼匆匆瞥了眼蛇头,只不过对方明显已经开了灵智,缠斗中有意护住自己的命门,全然不给她接近的机会。
金羡鱼一步抢出,一剑斩断海浪,用尽全部力气,不管三七二十一重重砍在蛇身上。
她这一剑迅捷至极,隐隐有晶莹的剑气萦绕剑身,剑吟清越,鼓动的气劲荡开一串水花。
哗啦——
这一剑终于有了收获,一刀见血,但金羡鱼也被气劲反震,飞出去丈远。
与其说是她根基太浅,修为还太弱,倒不如说是装备跟不上。这一剑砍出,金羡鱼能清楚地察觉到剑身因为承受不住她的内劲而嗡嗡哀鸣。
如果有一把神兵利器……
她如此想着,可为时已晚,神兵利器又不是街上按斤称的大白菜。
恶蛟似乎察觉出来她有意护着身后那条小船,竟然摆身制造出更大的风浪,企图掀翻在巨浪中本就颠簸飘摇的小船!
金羡鱼脸色遽变,骂娘的冲动都有了。
她忙执剑回身击退,抢在风浪赶到之前,支起一度气墙,将小船牢牢罩在结界之内!
船上众人已吓得呆若木鸡,那位青衣士子虽然奋力指挥众人自救却还是收效甚微,此刻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可能没想她能和这恶蛟打个不分上下。
金羡鱼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能帮得上忙,她心里着急,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将他们送离这片海域。
恶蛟身形虽然庞大,但极为灵活,闪行绕近,突发急收,令人防不胜防。
金羡鱼且战且退,抽空转过身来,轻飘飘落在甲板上,对船夫道:“稳住船,我送你们离开。”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总要试一试,一言既出,她深吸一口气,内劲隐隐外溢,手撑在船舷上,一推一送,借着风浪将船平推出战局!
“快划,划得越快越好!”
幸好船上众人这个时候也都反应了过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众人齐心协力地调转船头,朝岸边驶去。
金羡鱼眼前发黑,几乎快累吐血了,完全是吊着一口气与这恶蛟搏斗。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只装饰华美的大船,船上站着几个蓬莱学宫打扮的修士。
金羡鱼心头一喜,精神大振,护着小船一路向大船靠近。
**
船上,一袭青衫的蓬莱学宫弟子,眉目俊朗,样貌温润,此时却眉头紧蹙。
如果金羡鱼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来她曾经与这个蓬莱弟子在洞庭交过手,这人正是孟雪奎的师兄张连英。
张连英腰佩宝剑,沉声询问身边渔夫模样的凡人,“你说,那条恶蛟就在此地?”
还没等渔夫开口,张连英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远方雷云滚滚,黑云压境,忽见到巨浪涛涛,一条蛟影吃痛地在狂风骇浪中翻滚,一扭一动蛟尾礁石无数!
张连英面色一变,扶着佩剑呆呆地望着蛟影,蛟龙翻滚时,犹如风浪中的一座大山,大得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蓬莱弟子都素养极高,震怖之后,他迅速回神,召集同门严阵以待。
“快!”张连英一眼就知道这恶蛟难以对付,当即立断厉声道,“快去找周前辈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恶蛟似乎极为痛苦的模样,不断翻滚着,搅动的海面如同煮沸的锅炉,浊浪直入云霄。
张连英踏前两步,正要上前,忽然听到海浪中竟然有隐约的人声传来,这嗓音微渺难辨,不费力去听很难分辨。
“这里!!”
“我们在这里!!”
在这恐怖的浪头之下竟然还有一条小船幸存,没有被海浪击碎。
看到蓬莱巨船,小船上众人简直是欣喜若狂,喜极而泣了。
人们拥挤在船头挥手大呼,青衣士子更是脱了外衫当旗帜拼命挥舞。
张连英这才意识到巨浪之中还有道身影,正一面与那恶蛟搏斗,一面护着小船且战且走,往这儿靠拢。
他大吃一惊,忙指挥同门放下缆绳救人,一边仰头望向那血战不退的人影。
哗啦!!
巨浪走山,海风大作推着巨浪卷向蓬莱大船!
伴随着浪花被摔到甲板上的除了扇贝海鲜,还有金羡鱼。
方才的奋战中她被蛟尾卷住重重掼了出去!这一击足够将一个成年男人摔成一滩烂泥,金羡鱼也被摔得大脑嗡嗡作响,全身骨骼像散了架。
伸手一摸,应该是断了好几根肋骨,她晕头转向,迷瞪瞪地站起身,擦了把脸上的血。
一抬眼,就对上了一个蓬莱弟子怔怔的目光,她这个时候看起来应该挺吓人的,金羡鱼吃痛,喘息急促,来不及废话。
“人交给你们了。”
不待船上的人有什么反应,匆匆交代完,又迅速回转,投身入缠斗之中。
张连英觉得她眼熟:“等、等等!!”
他的话被步出船舱的一道灰色身影打断,来人白袜灰鞋,年近四十上下,蓄着短须,相貌堂堂,端正严肃。
张连英迎了上去:“周前辈!”
来人正是三清宫六子之首周素履。
周素履赶来时,只看到金羡鱼又投入风浪中,他目力极好,目光落在厮杀的一人一蛟身上,几乎疑心自己是看错了。
周素履错愕。
那道身影,怎么那么像玉儿认识的“梅道友”?
这一番搏斗将金羡鱼她的血性也给逼了出来,她再入战局,蹭蹭几步,一个筋斗翻上蛟身!
蛟身又湿又滑,很不好着力,她只能抓住它刚长出来的龙角。
恶蛟似乎察觉出了她想做什么,不断扭动身躯制造出大风大浪,将她拍成一滩肉泥。
金羡鱼举起几乎脱力的双臂,撬开蛇头鳞片,狠狠将剑尖一送,击它后脑!
人在绝境时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这一击几乎刺穿了蛇身,很可惜没能一击毙命,恶蛟吃痛,飞快地摆动身躯带着她往深海游去。
事已至此,金羡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借势顺着蛇头滑下去,一直滑到了大概是脊椎的部位,剑刃顺着肌肉肌理,沿着蛇脊用力一拉,温热的鲜血足溅了她一脸!
不论是人还是动物,脊椎都十分脆弱,神经中枢被破坏,就会丧失行动能力。
她现在这个姿势,可能和趴在龙三太子身上扒皮抽筋的哪吒如出一辙。
到后来,金羡鱼的意识也已经模糊了。
乌云渐渐散去,风浪止息,一道曙光照射在她身上,海浪托举着她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浮浮沉沉。她掌心里紧紧攥着一颗晶莹滚圆,足有网球大小的珠子。
恶蛟的尸身沉入海底,这是她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剖开蛇腹,掏出来的蛟珠。
透过粼粼的海波,她好像看到了蓬莱学宫的弟子在搜寻她。
金羡鱼本来想大声呼救,可她浑身脱力,竟然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是不是要死了?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提醒她完成了支线任务。
她懊恼地想。
太吃亏了,早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想起了谢扶危对她说过的话。
他临走前交给她一串铃铛,告诉她如果她遇到危险,只要摇响铃铛,他就能感觉到。
想到这儿,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疲倦,金羡鱼精神大振,飞快地摸出铃铛,摇了两下。
不过这简单的动作却终于还是耗尽了她最后一丁点力气,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好像被一双纤瘦、温柔、有力的手臂打捞起,安放在柔软的沙滩上。
“你伤得很重。”
眼前好像有雪白的重影,她迷迷糊糊认出了那道身影是谢扶危。
“我来得急促,没有伤药,你有伤药吗?”
金羡鱼茫然地摇了摇头。
谢扶危犹豫了一瞬,他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地在她唇角印下了一个吻。
“你愿意与我双—修吗?我的阳气能帮你治疗伤势。”他银色的长发散落在她裸—露的臂膀上,双臂将她牢牢圈在自己怀中,手撑在她头两侧宁静地俯视着她。
像是月光柔和地照耀大地。
双—修这一个词短暂地拉回了金羡鱼的神智,她身体很重,手脚都使不上力气来,能感觉到生命飞快地流逝。
谢扶危的提议的确是当下最合适,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谢扶危眼睫颤抖,好像怕她拒绝。
他柔声问:“可以吗?”
金羡鱼闭上了眼,点了点头,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得到答复,谢扶危垂下眼,顿了顿,附上了双唇。
第74章
这是一场极尽温柔的性—事,老实说,金羡鱼很大一部分时间里都处于半梦半醒间,什么也感觉不到。
也可能是时间太短,好像只过了五六分钟?她隐约感觉到一股热流被渡送丹田,与真气交融,运行周天,修补着她内外的伤势。
这、这也太快了。
谢扶危伏在她身上,鼻音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双雪白的眸子一眨不眨地静静盯着她看。
赤——裸、坦然。
这让她有种被当面意—淫的羞耻。
与洞真仙君双修本来就是一项收益回报远超于支出的买卖。
谢扶危的真气,和他这个人很像,很充沛,也很干净,蕴藏着丰富的灵气。
他也没有因为这么快结束而感到羞耻,她基本上不用动,谢扶危就已经妥善地处理好了一切。微凉的掌心在她肌肤上游走,真气犹如春雨般浇灌着她,点点滴滴地沁入肌肤血脉。
等她感觉稍微振作了一些,谢扶危又扳过她的下颔。
他低垂着眼,细碎的亲吻落在她的额头、唇角。又一次将她揽入了怀中。
谢扶危没有褪去罩袍,也没有帮她褪去衣衫,动作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惹她不快。
过程中,他一直看着她,眼睫纤长,吐息灼热。
一双琉璃双眼沾染红尘,泛着些迷蒙的水汽,又固执地不愿移开视线。
俯下身叼着她的嘴唇,低声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只要一想到是她,他就溃不成军。
金羡鱼被他看得浑身颤抖,强撑着道:“别看了,你到底还做不做了?!”
“很好看。”他如此说着,伸出舌尖反复描摹她的唇瓣,与她接吻缠—绵。
他缓缓伸出双臂搂紧了她。
谢扶危及腰的霜发被汗水沾湿,眼睫颤抖得频率格外得高,秀美的面容时而离她很近,时而又离她很远。
金羡鱼迷迷糊糊地望着他银色的霜发。
一摇一动间,就好像海边闪烁的银色的浪花。
海水推近,又远离,她最终被海水拥抱,沉入了这片海底。
她从全身酸痛中醒来。
醒来的时候金羡鱼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她身上很重,像是压了什么东西。
迟钝的大脑吱呀着重新运作。
……恶蛟、谢扶危、双—修。
记忆纷至沓来。
她和谢扶危双修了??
金羡鱼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谢扶危!
他什么也没穿,蜷缩着身子搂着她,这是一个胎儿回归母亲怀抱的,十分安心的睡姿。
雪白的脑袋深深地埋在她脖颈间,双眸紧闭,睡得很恬静安详。
银色的长发遮掩住了重点部位,如绸缎般将散落在两人身上。
即便在睡梦中,他四肢也将她缠得紧紧的,精瘦的大腿在日光的照耀下白得晃眼。
金羡鱼被他大腿晃得眼球有点儿刺痛,“刷”地移开了视线。
坐起身的时候,发梢从大腿肌肤上滑落,带来一阵诡异的令人战—栗的触感。
她强忍住这微妙的感觉,迅速捡起了衣服,胡乱穿上。
她的动作惊醒了谢扶危,漂亮得像圣女一样的他,睁开了那双洁白无瑕的双眸。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揉得一团乱的雪白的罩袍从天而降,落在他脑袋上。
金羡鱼根本不敢看他,把衣服丢给他之后,就移开了视线,迈步准备走开。
可刚一动,她就感觉到一阵撕裂的痛楚,差点儿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过,刚开始的时候谢扶危还很小心,但到后来,他就显而易见地失控了。
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令人耻于开口的内伤,却让金羡鱼涨红了脸。
冷静。冷静。
之前又不是没有过。
她摇响铃铛的时候哪里想到一见面会演变成这样。
他没有穿上她丢过去的那件罩袍,银色的长发落入股—沟。纤长瓷白的脖颈只扣着那个项圈,不—着—寸—缕,恬不知耻地在海岸边走来走去。
迟疑着垂下眼,谢扶危走到她面前前。
“抱歉……我方才有些失控。”
金羡鱼当然身体力行地察觉到他刚刚有多失控,他简直像是仗着她受伤占据主导,为所欲为。
她有些窘迫,有些恼怒,不愿多说。
可能是觉得行动远比言语更有力,谢扶危上前牵起她的手,自发地帮她按揉起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你让开,”金羡鱼却像只受惊般的兔子一样,一跃而起,踹了他一脚,“我要调息——”
谢扶危反应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闪身攥住了她的脚踝。
这一刻金羡鱼也怔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
望着手里这一截如雪般的脚踝,谢扶危好像有些愣神,他眼睫忽闪,目光不受控制地自脚踝一直往上。
金羡鱼保持着这么个动作,被他看得耳根通红,低斥道:“放开我。”
谢扶危呼吸急促,劲瘦的腰腹抽—动痉挛了半秒,好半天才移开了视线,松开了手。
“嗯。”
只不过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体上移开,琉璃双眼倒映出金羡鱼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废了好一番力气,他如梦初醒般地想到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接下来谢扶危果然没有再打扰她,
金羡鱼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找了个避风的、干净的角落,闭上眼开始盘腿打坐。
一闭上眼,她就被丹田里这浓郁得几乎快具象化的真气给吓到了。
她瞠目结舌地睁开眼,小腹又涨又坠。
……这究竟是渡给了她多少真气。
撇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她收敛心神,运行丹田真气,渐渐抛却杂念,进入了离形去知,静坐忘身,坐忘无我的境界。
这感觉十分玄妙,丹田内真气温润充盈,虚空中的清灵之气被尽数收积于身中,精神内聚,走遍全身,剥去阴质。
这一瞬间,金羡鱼的身体变得从未有过的轻盈,她好像变成了大海中的一朵浪花,草叶间的一滴露水,一只小虫。
先天之元神隐隐有了合于大道的趋势,体内真气涌动,气海如明月出升,始见月轮。
金羡鱼心里不禁漏跳了一拍,隐约有了种预感。
她好像要突破了。
斩杀恶蛟得到的经验值,加上谢扶危的经年炼化的清纯真气,融归己身,受益匪浅。
金羡鱼睁开眼,轻轻吁出一口气,忍不住想,难怪一直有炉鼎这种东西的存在,也难怪都说女妖精爱吸食阳气。
突破不在这一朝一夕之间,更何况这地方也不适合突破。
她站起身的时候忽然闻到了股海鲜的香气。
谢扶危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柴火,锅碗瓢盆,烧了一锅海鲜!
金羡鱼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