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岚心里不太舒服,且不接这话,直接问她娘:“哪个又在娘跟前说啥了?”看着她讪讪的脸色,猜测道,“是舅母,还是小婶子?”

张氏忙低头缝衣裳,嘴里掩饰地说道:“也没人说啥——”没听见声音,抬头见刘云岚不相信的眼神,只得又小声道——“就是你小婶子那天跟我说,张家出了个举人,这好处自然让他们落了,菊花太不顾娘家哩……”

刘云岚不高兴地说道:“咱家的事要她操啥心?菊花也不是那样人。娘,你甭听人乱说好不好?那些人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然后扎堆掰扯东家长西家短的话,也没个准的。就说这事,卖辣椒总共也就赚了千把两银子,我们也分了几百两,还有来喜也要分一些,张家哪里得了多少好处了?”

张氏听了恍然,又奇怪地问道:“那张家买那么大一片山……”

刘云岚有些头疼,耐心地跟她说道:“娘,这是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啥?难不成人家的钱咋来的都要跟你说明白?要是小婶子问我挣了多少钱,我也不想跟她说哩。不是不能说,是不想说。各人管各家事,不然的话,扯起来就没完没了,还容易惹是非。”

张氏见闺女不高兴了,忙道:“娘不问了,不问了。”

又扯些旁的闲话,却见青木推门进来,见了她轻声叫道:“娘!”又说道,“春上容易犯困,娘咋不躺一会?”

张氏见他这时候回家来,想是有事情,她向来有些敬畏这个女婿的,忙站起身笑道:“娘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瞌睡。跟云岚说了会话,正想去瞧瞧她外婆孵的小鸡哩。”说着赔笑着出去了。

青木待岳母出去后,脱了外衣,从床头的暗格里掏出一个簿子,在桌边坐下翻看,一边问刘云岚道:“葫芦哩?又去姑姑家了?”

刘云岚小声道:“可不是,恨不得眼睛一睁就过去了。家里两奶娃子,又不会说话,没那边热闹,菊花又总是弄些花样让他们玩,这不,他就不肯回家了。”

青木查了数据,将簿子放回原处,又到小木床边瞧了睡熟的黄瓜一会,忍不住微笑,觉得儿子睡着了还嘴角微翘,又不时地抿两下,好像在吃啥的样子,实在喜人!

他重又在桌边坐下,见媳妇手上的针线活计,好像是一件无领的上衣,看颜色大小应该是他的。这奇怪的样式是菊花捣腾出来的,刘云岚见方便,也就跟着做了。如今郑家和张家人的衣裳可谓是五花八门,奇奇怪怪的,反正乡下也没人计较这个,菊花是怎么方便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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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借题发挥

“我还有不少衣裳,咋又帮我做哩?见天这么忙,晚上也不闲着,眼睛都熬红了。”

青木有些心疼,刘云岚把全家人的衣裳鞋袜都包了,并不因为婆婆也做针线,而漏掉一人。先还不觉得,等添了两个小的,那针线活计就更多了,因此,晚上青木,她就在一旁做针线,常熬很晚才睡。

刘云岚依然穿针引线,头也不抬地说道:“天暖和了,这个是脱了夹袄单穿的。”

她想了想又问道:“咋这个时候家来了?”

青木道:“查个数。娘刚跟你说啥哩?”

他也是关心的意思,因刚才觉得张氏神色有些异样,以为她家里有啥烦难事,想求闺女帮忙,自己正好进来了,让她不自在。

刘云岚停下手中的活计,想了想,叹了口气,一边用手揉揉脖子,一边跟青木说了张氏刚才的话。她向来有事不瞒青木的,再者,若是青木不经意地听见这些闲言闲语,说不定心里会不痛快,不如自己告诉他倒好。

青木听后沉默了一下,轻笑道:“婆娘们在一块,难保不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你也不用搁心上。不过要多劝娘一些,省得她听人闲话心里起疙瘩。”

刘云岚点头道:“我可不是说了她几句么。唉!总算爹娘还肯听我的话,要是跟柳儿娘似的好强,可要闹腾死了。”

青木看了媳妇一会,忽然将凳子往她身边移动一些,凑近她轻声道:“菊花是啥样人,你也晓得,她其实最是顾娘家的,不过因为……”

黄瓜均匀地呼吸着,房间里一片安静,衬托的青木话音低沉,窗外鸟儿叫声也格外清脆。

刘云岚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青木,小声道:“这主意倒是不错。菊花和槐子也真敢想,怪道买那些荒山哩。”

青木点头道:“要是咱们买,要交许多税哩。不划算。”

刘云岚笑着咬断线头,对青木道:“你放心好了,别说菊花处处为娘家打算,就算她不做这些,我这做嫂子的也不会说她。我总想,人还得靠自个。那时候,我娘家可穷了。我可不是起早摸黑地干,日子也没比旁人过得差。”

青木听了这话,大合心意,看着媳妇水汪汪的眼睛、白皙的面庞,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见她一惊闪开,便咧嘴轻笑,也不说话。

刘云岚红了脸。悄悄地瞅了一眼房门,见没有动静,方才放心。提起手中的衣裳,让他再脱掉一件夹衣,试试这单衣是否合适。

不说两口子在房里轻声低语,西厢房里汪氏、马婶等人正欣喜地数着刚出的小鸡,且说杨氏,她先前抱着青山,本想去儿媳妇房里,跟亲家和儿媳妇说些闲话扛过这午困的,谁知在房门口听见张氏跟刘云岚的一番话,心里极不高兴。转头便回房了。

晚饭的时候,堂屋正中那张暗红色的八仙桌上燃起两盏油灯,照得一桌子菜肴色泽各异,飘着或辣或香的气味,郑长河跟刘富贵、杨得发等人围坐在桌边,一边喝酒。一边谈起今儿收拾的荒山土肥土瘦、石块多不多之类的问题。

在靠近门口的角落,另外摆了张小桌子,杨氏在桌上陪着汪氏和张氏吃饭。妞妞抱着青山摇晃,小娃儿要娘,立即不依了,哭了起来。

杨氏不耐地回头瞪他道:“这娃儿就是不省心,咋还认人抱哩?瞧黄瓜多听话,哪个抱都不哭。”

郑长河在那边听了,忙道:“他娘,青山不是还小么,这么几个月懂啥?他认人也是好事,说明他跟你亲。我抱他也不哭,这娃儿就是聪明,认得爹娘哩。”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杨氏见他这么护着小儿子,连自己说两句都不能了,气恼地说道:“你就惯他吧,连我说两句都不让。将来这娃儿准让你惯得没个样子。不成材的话全赖你,看他将来咋办!”

郑长河真是心疼老儿子,不乐意地说道:“这么聪明的娃,咋能不成材哩?就算差一点,不是还有他哥哥跟姐姐么,有大哥和姐姐照应着,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杨氏听了这话,心里头忽然窜出一股无名火,将碗筷往桌上一搁,对着郑长河放下脸道:“你这说的是啥话?人要是自个不争气,管他哪个来照应也不中用。甭说哥哥姐姐了,就算他老子娘留下万贯家财,他也能败光。咱家原先穷得叮当响,我跟你也是没出息的人,他舅舅们和姑奶奶虽然也有帮衬,可要是青木和菊花自己不争气,就能挣下这份家业?”

她又转向张氏道:“不是我当亲家母的面夸儿媳妇:云岚在娘家的时候,不也是能干的很。这人哪,凡事都得靠自个,她自个要是不争气,指望旁人终归是不成的。青山往后要是不成材,还能靠哥哥姐姐养他一辈子?”

张氏忽然有些脸发烧,她不确定杨氏这话的意思,只得干笑着附和一句半句。

郑长河有些发呆,不明白媳妇干啥发这么大火,亲家还坐在桌上哩,他讪笑道:“他娘,我也没说要青木和菊花养青山一辈子,不过是说照应些……”

他不大会辩解,又把原话说了一遍,让杨氏更气了。

杨氏气道:“老话说的好,‘帮急不帮穷’,亲戚间帮衬也是应该的,那也要你争气哩。要是那争气的,根本不用人操心,他自己就能把日子过好;要是不争气的,就送钱把他也能败光。再说了,他哥哥姐姐有自个的娃儿要养,凭啥赚了钱要分给弟弟?”

郑长河从没遇见过杨氏当人面这样对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却不知这世上爹娘都有些偏心的,正是俗语说的“十个指头伸出来有长短”,他自己心疼小儿子,杨氏却是偏心菊花的。

也不是说杨氏就不喜欢青木,不过是觉得儿子是男娃,长相人品都出色,有担当又勤快,她就很放心他;而菊花哩。顶着一张癞皮脸过了那么多年,打小身子又不大好的,她就一直为这个闺女牵肠挂肚,偏向她都成习惯了。

如今菊花虽然嫁了人。脸也好了,可她偏心闺女的心思一点也没变,总觉的应该是青木去照顾菊花,而不是菊花来帮衬青木,所以,她晌午听了张氏的话当然不痛快了。

本来么,挣多少钱都是闺女自个的本事。依张氏的意思竟然是菊花挣了钱就该分些给娘家,这是哪门子道理?菊花帮娘家还少么?要是都这样的话,闺女也甭出嫁了,都留娘家好了,招个上门女婿不是更便宜。

这会儿,刘云岚和青木也听出不对来了,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杨氏肯定是心里有不痛快发脾气就是了。

刘云岚忙帮杨氏搛了筷子菜。赔笑道:“娘,爹的意思也是跟你说的一样:就是青山肯定要管教,不过要是他遇到了啥为难的事的话。咱们做哥哥嫂子和姐姐姐夫的,要帮一把。”

郑长河急忙道:“青木媳妇说的对,爹就是这个意思。”

青木也道:“娘,青山肯定会争气的。爹也没太惯着他。这不是还小么,等他大一些,我就教他读书识字,农活也干一些,不会惯坏他的。”

汪氏淡淡地盯了杨氏一眼道:“好了,坐下吃饭吧。亲家两口子还在这哩,你脾气这么大。也不怕人笑话。”

刘富贵一点也没觉得异样——他跟杨氏一个村,从小一块长大的,对她的脾气最是了解,此刻见郑长河无措的样子,十分好笑。

他打趣道:“我说亲家,嫂子这话说的真是对哩。你可不能惯小儿子。像我家云根,因为小一些,又是男娃,我跟他娘就多疼了些。可你瞧,他就赶不上他姐姐一半能耐。等他姐姐出嫁了,没指望了,他才好些,做事也有些样子了。”

郑长河尴尬地笑着摸摸头,实在不明白:他就多说了一句话,媳妇跟这些人都说他。儿子不是才几个月么,他心疼些有啥不对,哪里就是惯了?

可是,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嘀咕,可不敢说出来,媳妇脸色难看很哩。

杨得发见妹婿落了脸面,摆出大哥的威严,对杨氏道:“这么点小事,说一句就算了,老是说干啥?要我说,你就喜欢瞎操心,青木和菊花都能把来财给打好了,青山才多点大,还能管不好?”

郑长河听了这话,心里直抽,渀佛看见菊花举着小藤条,对着哭泣的小青山喝道,再哭就不把饭你吃,把你丢小青山里(此山非彼山)去喂狼。

青木知道爹的心思,忙一顿话茬过去了。

正好菊花和槐子牵着小葱和板栗过来了,槐子手里还端着一只筲箕,上面盖着纱布,下面是葱油薄饼,还热乎着。

他含笑将筲箕放到青木他们桌上,揭开纱布,又端出一碗肉沫熬制的香酱,用来刷在薄饼上吃的,又招呼来笀舀碗来,将这饼和酱分些去小桌上让大姑吃。

郑长河正不自在,见了菊花大喜,忙道:“闺女,咋又做吃的送来哩?你那么忙,不要管我们了。”

菊花不知刚才的事,故意说道:“舅舅和刘叔都在这,送些过来让他们尝尝。再说,我也要多孝敬爹娘,要爹娘晓得闺女就算嫁人了也没忘了你们,没白养一场。云岚姐姐,你也该多惦记着些刘叔和刘婶,要是嫁出去就不管娘家了,怕是没人乐意养闺女哩!”

刘云岚听了笑着点头。

郑长河乐得合不拢嘴,杨氏则得意万分,瞅了一眼张氏,心道,咱闺女是那不顾娘家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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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先不说先

在郑家盘桓了一会

槐子跟菊花回到家

想着今儿还有些要修改的细处没跟菊花说

便让葡萄在八仙桌上摆了纸笔

他跟菊花一一解说

张大栓跟何氏安排槐子舅舅们歇了

也凑过来听槐子说;小葱跟板栗不肯去睡

借着长板凳趴在桌上玩认字木块

葡萄在一旁看着他们

樱桃在厨房烧水

油灯里那一簇摇晃的火苗照得一家人脸庞或明或暗

神色却是充满希冀的

槐子捏着一管鹅毛笔

在一张图纸上点了一下

对菊花道:

这里

两山交界的地方

依地势挖条河出来

通到下面山谷里

山谷里也挖个山塘

出口从这边绕道

接上山外的鱼塘

原先的山沟太浅了

下大雨的话

山洪冲下来流不及

山坡向阳的地方全种橡树;这片山坡土质太瘦干了

就种松树;背阴、靠近山谷附近

地势低一些的地方就种绿竹;围墙附近全部种金银花

也好让秦大夫他们收些药材……

菊花看着槐子肃穆而专注的神情

最近因忙碌而显得有些粗糙的脸庞

心下歉然:这荒山和荒地买回来

她还没去过一回哩

坐在家里

想一出是一出地

把自己的幻想跟他说了

他就忙前忙后地帮着张罗

不合理的地方等晚上回来跟她解释后更改

一点点地将她的幻想变为现实

槐子哥

这样蛮好的

听你说得这么好

我都想去瞧瞧了

要不

我明儿跟你去瞧瞧好么

这山买回来

我都没去看过哩

槐子不赞同地瞅了她一眼

道:

去看啥

眼下还是一片荒山

有啥好看的

我说的这些

都才安排人做

还没弄好哩

再说

那儿干活的人都是些汉子

说话行事没个忌讳的

你不该去那样地方

张大栓听得津津有味

一边不停地从面前的盘子里捡笋干和黄豆吃

这是菊花将笋干和黄豆合在一块煮成五香味道

然后晾干给娃儿做零嘴的

他听槐子这么说

便插嘴道:

菊花

那地方乱的很

没啥看头

就算弄好了

也没啥好看的

总要等两年

那树和竹子都长起来了

才有些样子

何氏坐在旁边

用手撑着下巴

见他不停吃

打了他手一下

道:

大晚上的

你吃这么些

这东西味儿重

回头再灌一肚子水

还睡不睡了

咋跟个娃儿一样哩

张大栓嘿嘿笑了两声

拍拍手不再吃

却兴致勃勃地问菊花道:

菊花

你们到底要在那山上养啥

总不能就为了种橡树

收橡子果儿喂猪吧

那也太多了哩

难不成在树林子里也养鸡

菊花见他一副好奇不已的模样

忍笑道:

说出来就不稀奇了

你等着看不好么

这样心里盼着一桩事

干活也带劲

何氏白了他一眼

对菊花道:

甭跟他说

回头跟人瞎显摆

嚷嚷的一个村都晓得了

张大栓就不再问

又说地里今年新种的橡树苗都出了

去年种的长了几尺高

就是数量不多

把竹园附近的山栽完怕是剩不下多少

不然今年就能种一部分荒山出来

槐子整理妥当

微笑道:

急啥

这么多山地

那是一时半会儿能开出来的

种树是一

那土壤也要慢慢改善

张大栓急忙道:

这山上的土其实不差

就是表面一层石头壳子硬土疙瘩

往下翻深些

都是黄土

槐子点头道:

所以要花工夫慢慢整治

先把树坑挖好

填上肥

栽上树

然后再慢慢地把那石头壳子弄走

总要花几年工夫才能干完

几人说着话

轻笑低语在静夜里有些朦胧

催人入眠

菊花忽觉半天没听见板栗和小葱的声音

转头一看

两小娃儿已经在打瞌睡了

小手上还握着方木块

五指松开

木块往下滑落

脑袋也一点一点地强撑着

眼睛惺忪朦胧睁不开

葡萄也发现了两人在打瞌睡

怕他们跌倒

伸手扶住腋下

无声地对菊花示意

要抱他们去睡

菊花点头

正要起身帮忙抱他们去睡

猛然间屋外传来一声惨厉地叫唤

听得人身上寒毛乍竖

板栗被惊得一哆嗦

猛地睁开眼睛

回过神来

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口水

对小葱道:

妹妹

你的猪哩

拿来

喂菜把它吃

这娃儿

还惦记着刚才玩的游戏哩

重又抓起掉落桌面的木块

上面刻着

又催小葱拿猪来

小葱也被惊醒了

瘪了两下嘴

本想哭的

听见哥哥问

便半眯着眼睛

精神有些恹恹地答应了一声

将手上的

递给板栗

她没哥哥精力旺盛

已经支持不住了

何氏忙拍着小葱的后背

担心她被惊着了

一边骂道:

这死猫

整夜嚎丧

昨晚就叫了半夜

吵得人没法睡

他爹

去把它赶走

这声音听着怪渗人的

吓着娃们可不好

她话音刚落

就听隔壁也不知是青山还是黄瓜大声哭了起来

接着就听见郑长河撵猫的声音:

大晚上的

连鸟都不叫了

就听你嚎

引了汉子来还不滚一边去

叫啥叫

原来

外面有两只猫在叫了

声音如同小儿啼哭

菊花听爹跟骂人似的骂猫

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大栓对小葱道:

小葱莫怕

是猫在叫

等爷爷跟外公撵它走

说完也出去赶猫

槐子卷起手中的图纸

抱起小葱笑道:

闺女

咱不玩了

睡觉去

明早起来再喂猪

一家人遂洗漱睡觉不提

几千亩的荒山改造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进入三月

帮忙的人就渐渐离去了

他们也要给冬小麦薅草施肥

接下来会更忙

种杂粮、栽秧、割麦

会一直忙下去

直到入冬才算完

槐子领着佃户和雇工

忙到四月份快要栽秧的时候

才清理出五百亩的一块荒山

倒是早先买的竹园旁边的那块五十亩山地全栽上了橡树

夹杂着些果树

槐子哥

这边的林子就叫橡园好了

省得‘这块荒地’‘那块荒地’叫起来分不清

这天下午

菊花牵着小葱

槐子牵着板栗

葡萄牵着小井儿

走在一条两米来宽的碎石山道上

一边浏览道两旁的风景

西边就是养鸡的竹园

已经被一圈青砖院墙围了起来;东面则是刚栽的橡树林

其间也有竹子

也有些桃杏李板栗之类的果树

高矮不齐

都还未长成

槐子点头道:

也好

这林子虽然各样树都有

也种了竹子

不过还是橡树多一些

叫‘橡园’也合适

菊花

你瞧

那中间——栽竹子的地方

咱们往后就把院子盖在那

也不是很高

下山也方便

他跺了跺脚下的地面

又道:

这条路直上直下

人走还行

要是马车下山还是不大好

容易打滑

到时候从园子里再修条路

斜斜地通到山下

就不怕了

菊花赞她想的周到

总是能把自己的构思完善起来

板栗听见路边水响

拉着槐子的手

非要过去看看

逮鱼

菊花转头看向路旁

有一条山壑

那块大石去年自己来找槐子时还曾经在上面坐过

耳听得溪水叮咚轻响

眼前自动浮现

清泉石上流

的溪谷

她便对槐子道:

下去洗个手吧

我记得那水是不错的

葡萄

你把井儿抓紧

不要跌倒了

扁头扁脑的小井儿咧嘴一笑

大声道:

不怕

他还对小葱道

妹妹

我牵你

菊花忍不住笑了

示意他们先下去

槐子一手一个

跌跌撞撞地拽着他们下到涧底

果然好清亮山泉

浅浅的水流从鹅卵石上滑过

向山下欢快奔行

他找了个平坦的地方

让娃儿们蹲下撩水玩

看着山壑石壁上挂下的冷翠葛藤和葱郁青草野菜

菊花暗赞

她就喜欢这样清冷的幽涧

目光四处巡梭

又在上游地势较缓的坡地上发现一大丛栀子花

已经结出小小的碧青花骨朵

葡萄眼尖

也发现了这栀子花

少奶奶

快瞧那栀子花

好大一蓬哩

咱们挖回去栽到院子里好么

槐子转头看菊花

以为她肯定会说好

便想着用啥东西来挖哩

菊花笑道:

它在这开得好好的

咱们硬要把它挪走

太霸道了

再说

这地儿本就是咱家的

还往哪挪

让它在这长着

往后搬过来了

还能常来瞧瞧

槐子一笑便丢开了

葡萄兀自奇怪:少奶奶不是啥东西都想弄回家去种的么

今儿咋又发善心了哩

菊花见她奇怪

笑着说道:

葡萄

我教你念句诗

‘涧户寂无人

纷纷开且落’

你瞧这山沟里静悄悄的

少有人来

这栀子花生在这里

自开自落

虽然没个人瞧见

多自在呀

葡萄疑惑地问道:

咱们今儿不是瞧见它了么

菊花不跟她掰扯这个

教小葱念这句诗玩

槐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

目光柔和

正玩闹着

忽听身后的崖岸上有人叫道:

少爷

咋到山上来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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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一章泄密

槐子转头往上瞧,原来是王忠,扛着锄头,正往山上来。.他瞧瞧日头,已经落下山了,便起身对菊花道:“走吧。日头落了哩。”

上得路来,王忠扫了一圈大大小小的几个人,衣裳都奇怪的很,少爷身上的褂子连个门也没有,不过穿在身上挺精神,也显利落。他笑着跟菊花打招呼问好,又问槐子可有啥事要交代,他以为少爷是来找他的。

槐子打量他一番,穿一身半旧的灰色衣裤,栗色微红的方脸上带着笑容,很欢悦很精神的洋子,便道过来看看新种的橡树,顺便带娃儿们逛逛。

寒暄了几句,王忠便问道:“少爷,这橡树是不是种得太密了些?等树长大了,怕是有些挤哩!”

槐子微笑道:“不要紧,我自有主意。”

菊花见他笑容灿烂,心里赞好个阳光少年,一副浑不知愁的模样,又奇怪地问道:“收工了,你咋不回家,上这来干啥?”

王忠还没开口,槐子低头对她道:“这橡园里也盖了个院子,我让他和刘小四在这边看着,顺便伺候那些盆栽。”抬头又问王忠,“你不是吃过晚饭才过来睡觉的么?”

王忠待他说完,立即展开大大的笑脸,道:“小四今儿逮了只兔子,烧了一大锅,等我晚上家去吃饭哩。如今小四也会煮饭了,我就费事回家吃,我俩在这边单开伙,还自在。”

槐子笑道:“瞧你乐呵呵的模样,怕是巴不得单过吧?在你爹娘眼皮子底下,总归不如跟小四混一块自在。”

王忠听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憨笑起来。

他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跟刘小四差不多大,又是开朗爱玩的性情,当然不喜欢被爹娘拘着,况爹娘上了年纪。就喜欢碎嘴唠叨。他便怂恿刘小四,两人不畏繁琐,学起煮饭来,索性另开伙。

槐子道:“你们爱玩不要紧。对这林子可要照管精心些,见有树死了就要赶紧补上。等这林子长成了,我会来这边盖院子,然后全家搬过来住。等你们娶媳妇了,也住我们跟前,就近跟着我管些事。”

王忠大喜,连道他会小心伺候这林子的。还催促槐子早些搬过来。他极喜欢少爷少奶奶的为人。

菊花目光搜索了好一会,才在橡树林坡地的后面发现一角屋檐,先前她也没注意。非常文学

听王忠催促他们搬过来,想着他跟刘小四两个少年住这边,也没个长辈管束,也没媳妇照顾,便好心地说道:“该让你娘帮你说一门亲。过一二年成亲了,你也多个人照顾。”

王忠慌忙摇手道:“不着急。少奶奶。我还想多攒些钱,再跟着少爷多学些本事,然后找个好媳妇。”

菊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很想问问他好媳妇是啥样的,可是她问这话到底不大妥当,也就没接下去。

槐子也眼中含笑。

王忠见他们都笑,连旁边那个黑亮眼睛的小丫头也嘴角微翘。他性子开朗的很,也不尴尬,主动解释道:“往常咱家穷,人都瞧不上咱。我哥哥们娶媳妇都难的很,还受气。我就想着,先不娶媳妇,等过几年。那时我钱也攒够了,我也出息了,再娶媳妇可不是容易的很?我也好挑个顺眼的女娃子。”

槐子和菊花听了忍俊不禁,却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反而觉得亲切无比:这话几年前他跟青木不都说过?

王忠以为自己说的太痴心妄想了,少爷和少奶奶笑话他。便傻笑着红了脸。

槐子见他神情不似刚才那般无拘束,忙用话开解他:“你这么想才好呢,我跟青木当年也是这么想的。你先好好干几年,到时候你瞧上了哪家的闺女,我让我娘帮你上门提亲。”

这个王忠和吴家的老大吴成,都是他喜欢和得用的人。

王家和吴家虽然儿子都多,人也实诚本分,可是要么老实巴交,上不得台面,要么虽然勤快却没啥主见,再不然就是脾气容易冲动的,也就吴成和王忠让他满意,自然要另眼相看些。

王忠立即开心地笑了,又说了些种地薅草的事,道是他爹王老头这两天带人在新地那边种豆子,山下的老地都是他娘带着一帮媳妇们在薅草,他也就近去帮了把手。

待板栗等几个小娃儿不耐烦地往山下跑,槐子才跟他结束问话,各自回家。

回去的路上,槐子跟菊花说起王家和吴家的人,也就王忠和吴成两个当得用,又说起刚才王忠想找顺眼的女娃成亲,不禁又笑了。

葡萄小声对菊花道:“少奶奶,他说要找顺眼的女娃子,肯定就是想找个好看的女娃子。就算不能跟少奶奶这样好看,也是不能太差的。”

菊花好笑地问道:“为啥要这么说?要是他想找个贤惠的哩?”庄稼人娶媳妇还是更注重贤惠能干的。

葡萄撇撇嘴道:“才不是哩。我听樱桃姐姐说,两个堂哥娶媳妇,相看的时候,都挑好看的。我大伯看中那老实的,他们就不中意。我们村的人挑媳妇也是这样,做爹娘的都是挑老实能干的,当儿子的却只想挑那长得好看的。”

樱桃就是刘小四的妹妹刘小五。

菊花见她生了一张小嘴巴,嘴唇微微嘟起,虽然颜色不大好,可那是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要是养些日子,这红润润的小嘴可不就是“樱桃小嘴”么,于是帮她改了名字叫樱桃。

槐子听了葡萄的话,握着菊花的手一紧,然后轻笑道:“葡萄,那是他们还不知事,等他们多学些人情世务,就不会光凭长相挑人了。不过,人品性格,样样都好,长相再好一些的话,当然更得人喜欢。要是双方性情相投,就更好了。王忠说找个顺眼的,怕是说想找个自己喜欢的脾性。”

菊花知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仰脸对他一笑,岔开话问道:“添了四百亩地,人手够么?眼下又要栽秧了,越发忙了。”

槐子捏捏她手,安慰道:“自然也花钱雇用了一些人。都安排好了,你甭担心。”

如今张家名下有五十多户佃农,收租的田地三百多亩。这还是张槐精挑细选的结果,要是真聚敛起来,多不说,千亩田地是轻巧巧的事。

不过他自有打算,并不想靠着这个法子聚敛土地钱财。因此,菊花添了这么多土地,农忙起来人手就不够了,只得另外雇人。

菊花笑笑,心道有你忙前忙后地张罗安排,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开荒种地,植树造林,挖塘养鱼,栽秧割稻,饲养猪鸡,这一年张家是分外的忙,也不能一一述说。

菊花今年种了三十亩地的辣椒,从七月开始就不停地摘红辣椒往地底储藏室收藏,立秋后,又下了足够的土粪,辣椒是一茬连一茬地往家摘,这时候,连青辣椒也往回摘了。

开始收购辣椒的时候,方家也行动起来,他们在下塘集上收。张家也不在意,这本就是双方事先说好的,他们还是在家门口收,只有附近一些村子的村民将辣椒卖过来。

待张家和郑家又收了一万多斤辣椒,加上各自种植的部分,凑起来有八万斤了,这时,终于有人发现了辣椒储藏的方法。菊花也不在意,任凭人们传来传去。

本来,她是准备这时候公布辣椒的保存技术的,却歇了这心思,决定等一段时候再说。

“这是谁吃里扒外?”槐子纳闷地问菊花。

天高云淡的日子里,他带着菊花和几个孩子,还有葡萄和黑皮在竹园下的鱼塘边看王婆子和儿媳妇采莲蓬和菱角。

菊花坐在塘埂边的草地上,看着在塘埂上疯跑的几个娃儿,有的手上举着绿伞似的荷叶,有的举着一只绿碗似的小莲蓬,跑到黑皮的身边停下,看他钓鱼。

她回头笑道:“肯定不会是家里这些人,要不然,也不会弄岔了,居然说是用稻草包着辣椒的。想起这个,我心里就好过不少。我想着,肯定是有人进院偷看,又没看清,见了竹篓子缝隙和盖子上面露出的稻草,只当咱们是用稻草包着辣椒的。只不知是那几家佃户干的,还是外面的人翻墙进院偷看的。不管是谁,这回都要让他们受个教训。”

原来,因为今年藏得辣椒多了,槐子就建议在竹篓的底部和四围隔上少许稻草,然后再用草灰埋辣椒。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也防止漏灰:今年可是要连篓子往外运辣椒的,不比去年,都是把辣椒掏出来再对外卖,要是漏灰就拖沓了。

刘黑子一家和马叔马婶都是知道内情的,若是他们泄密的话,也不会说是用稻草来储藏了,因此只能是其他人,这让菊花很欣慰。

连吴家和王家也是逃不脱干系的,因为他们两家人常上张家找槐子和菊花回事情,但也不排除外人偷窥。

泄密的人也怕张家和方家找麻烦,因此宣扬得外面人人都知道,如今家家都在藏辣椒,也就无从查起。

槐子目光沉沉地点头道:“偷看的人肯定收的辣椒最多,一般人家,该卖的都卖了,也不过能藏个几十斤罢了。到时自然会分晓。”

今年,人们知道秋辣椒好卖,那些本来种辣椒当菜吃的农户,把房前屋后、墙根底下的空地都用上了,辣椒的数量就比去年多了不少。(。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八十二章猜测

菊花仰头看湛蓝的天空,飘着几缕淡淡的白云,衬得那蓝色格外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