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读E文-XE学-LO楼记住哦!何氏站起身,这才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她镇定了一下,对婶叫道:“刘家妹子,你去那边地里叫我家槐子跟他爹回来,就说家里来人了。我有事要去赵三家。”

刘婶急忙应了一声,顾不上收拾黄豆种,赶紧向荒地方向奔去。

很快,张大栓、张槐就赶回家,屁股还没坐热哩,赵三也满头大汗地赶过来,进门劈头就问道:“槐子,你娘说的是真的?今儿是谁去的集上?”

张槐正等何氏回来询问详情,他还不知发生了啥事哩,刘婶只说家里来人了,回来又没见人来,问她也说不清,只说东家奶奶是这么交代的。

“赵三叔,我娘说啥了?我跟爹才从地里回来,也不晓得出了啥事。”槐子一边让赵三坐,一边疑惑地问道。

赵三这才发现,自己急慌慌地跑在前边,把何氏甩在了身后,他喘了口气,将何氏告诉自己的事又对张家父子说了一遍。

张大栓“噌”地一声站起身,双手握拳,大叫道:“我不信。他们几个小娃儿,在学里念,又没惹事,干啥要抓他们?抓哪去了?”

嘴里这么嚷着,眼睛却红了。

槐子急忙过来将他按坐下,沉声道:“爹,事情还没弄明白,咱先不要慌张。等娘家来,我再问问,然后再去刘家问一声,好歹问清楚再说话。”转头面向赵三,“三叔,这事儿古怪的紧。咱们要沉住气,别嚷嚷的全村都知道了,倒像他们真犯了事被拿了似的。”

赵三连连点头,又对他道:“槐子,三叔也就是个庄稼汉,没啥见识,这事我跟你爹怕是都没主意你好歹精心些。跟人打听也好,去湖州府一趟也好,有要使唤银子啥的,说出来大伙商量着办。”

槐子摆手道:“三叔我说了,这事还没到那一步,先弄明白再说。”

正说着,眼瞥见何氏进了院子,急忙迎上去,拉着她细细地问了一遍刘小妹娘跟她说的话。

小妹娘也就说了那几句话,因此何氏也说不出更多娘俩嘀咕着进了堂屋,张槐还是一头雾水,心里隐隐觉得这事怕是跟先前的周夫子有关。

菊花正在房里给刚醒来的板栗和小葱喂奶,听见外面的动静,有些奇怪:怎么半下午的时候,一个个都从地里回来了?

她喂完了奶,给两娃儿换上干净尿布,对着窗外叫道:“葡萄!”

葡萄正在廊檐下做针线听见叫声急忙丢下手中活计,进了房间,跟菊花一块将两个小的抱出来。

张大栓见了板栗不声不响地起身从葡萄手中接过来,搂在胸前,却没有像往常那般逗弄他。

何氏看见孙子孙女却没笑着要抱他们,她正抹眼泪哩。

菊花扫了一眼堂屋里的情形,对葡萄使了个眼色,葡萄便出去了,然后她才回头问槐子发生了何事。

张槐便将何氏的话跟她说了,又道他准备马上去刘家问问,最好找到带话回来的村里人,也能询问仔细些。

菊花蹙眉思索了一番摇头道:“这事怕是弄错了。不过杨子他们几个被人带走了是肯定的,不然不能传出这话······”

她还没说完哩,何氏就哭出声来。

菊花急忙道:“娘,你听我说完嘛,这事怕是弄错了,带走跟抓走可不一样哩。”

赵三慌忙问道:“这话咋说?”

菊花对他们解释道:“要是杨子他们犯了事那肯定是被衙门里的人带走,那传话的人就会直接说他们被关进大牢,而不会说的这么含糊,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被别的什么人带走了。但杨子跟小石头可是拜在丁学政门下的,谁敢随意带走他们?我觉得这事跟先前的周夫子怕是有些干连……”

槐子惊喜地说道:“你也这么想?我刚才就在想这事,正要去下塘集打听,那个商人到底说了啥,再做打算。”

张大栓跟赵三齐声问道:“周夫子咋了?”

菊花冲他们摇头,只对槐子道:“你先去村学周举人那,他是周夫子荐来的,往日咱们不好询问此事,如今杨子他们去向不明,你委婉问他,若是周夫子另有身份,他大概也不会再瞒你,总会告诉你一些实情,这是一;二就是你赶紧去下塘集,最好找到那商人吃饭的酒楼,细问掌柜和小二,他当时到底是如何说的,咱们也好自己判断,实在还不能明白的话,就亲去湖州府一趟,好过道听途说,传的事情走了样,失了真。”

她说了这些,又对外边叫道:“葡萄,你去我娘家,就说我找哥哥有事,叫他快些过来。”

这事指望张槐一个人,怕是不成,赵三就像他自个说的,是个庄稼汉,到底差一层,还是叫上青木帮忙比较好。

葡萄在外答应一声,小跑簿出了院门。

槐子点头道:“这样妥当。爹,娘,三叔,你们甭急,我这就去村学,先问问周夫子的事,等青木来了,再去下塘集。”

他说完转身就走。

菊花来到何氏跟前,将小葱塞给她抱着,自己掏出手帕,帮她擦了眼泪,劝道:“娘,你别慌张难过。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乡下人,听是风就是雨,那话也是能信的?杨子他们肯定不是像传的那样被人抓走,我估计过两天就有信来。毕竟他们三个可是秀才,哪能随便就被人抓哩?”

何氏听了菊花的话,心里定了些,抱着小葱,贴着她的小脸蹭了一下,哑着嗓子道:“娘听你的。娘也不相信哩。”

赵三道:“就是嘛,好好的抓他们干啥?咱没钱没势的,就一庄稼汉……”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没底气,情也黯然下来:没钱没势才会被人抓,有钱有势别人只会上前巴结。°

菊花度其神色,又劝解了三位长辈几句。

正说着,就见刘大胖子带着三个儿子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对着张大栓和赵三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

张大栓和赵三见他紧张惶恐的样子,又慌张激动起来,吵嚷着说个不清;紧跟着,青木也来到张家。

菊花见他们实在慌乱不堪,也就刘二顺和刘三顺要镇定些,只得又将刚才的话分析解说了一遍,劝他们耐心等槐子回来。

青木听了菊花的话,沉吟了一会点头道:“等槐子家来再说。只怕周举人也不大清楚这事。三顺,待会咱们几个一块去下塘集。张叔、刘叔、赵三叔,你们甭慌,省得旁人说闲话闹心。”

刘三顺点头道:“成,咱先把这事儿弄清再说。爹,你就甭添乱了,要我说,这事指定是传歪了。”

他也去问了从集上回来的人,并没有新的说词,无非就是清南村的三个秀才被抓,被人当作一件新闻奇事在传。

菊花给他们上了茶水,大伙一边说些闲话,一边焦急地等待槐子回来。

不到半个时辰,张槐就匆匆地赶了回来,进屋还没站稳,立即被一帮人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他一堆问题。

青木忙劝道:“张叔,你们这么多人问,叫槐子咋说话?还是先坐下,让槐子也歇口气,慢慢说。”

槐子摆手道:“不用歇气了,赶紧去下塘集吧。周夫子也不清楚这事儿,让我去集上好好问问。不过,他也觉得杨子他们不会有事,他们可是丁学政的弟子,又有功名在身,除非犯了大错,哪能随便就被抓哩。

赵三急忙问道:“那你可问了周举人,先前在咱村教的周夫子是啥人?”

他来的早,可是听了菊花对槐子说的一番话,不比刘家人,听了这话还一头雾水。

张槐眼睛闪了一下,叹口气道:“也罢,我就跟你们说了吧:周夫子原先是国子监祭酒,因被奸人所害,自请告老,才隐在咱村教了这么些年,年前又被人接了出去,如今是个啥情况,连周举人也不知道,哦,周举人是他侄子。”

众人听了这话,呆呆地愣了半响,刘大胖子才道:“他二人一般年纪,周举人咋就是他侄子哩?”

青木苦笑道:“刘叔,等我娘生产后,葫芦和板栗不就是人家侄子了?比叔叔年纪还大哩。”

赵三也道:“你净问些傻话,‘拄拐的孙孙,摇车里的爷爷,,这也当件事来问?槐子,那个……那个夫子是啥酒?这是干啥的?”

槐子苦笑道:“反正是个官儿,一时也说不清。我刚才没说,就是怕你们听不懂。还有,周举人说,这事不要传出去才好。”

大家都点头答应了。

槐子又郑重地叮嘱道:“大家不要心急,也不要听村里人瞎嚷嚷。我想,杨子他们肯定会托人带信来的,怕是就在这两天。我们先去下塘集打听,不过是问清一些事,也好放心,省得爹跟娘牵肠挂肚的。”众人点头。

刘三顺催促道:“好了,咱们赶紧走吧,早去早回,再耽搁天都要黑了哩。”

张大栓见儿子镇定,心里也安定了些,便催促道:“我们都晓得了,你们几个快去快回。”

于是,青木赶着马车,三人一同往下塘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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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是福?是祸?

槐子他们走后,张大栓也没心思下地了,只在家里带孙子′抱着板栗,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干脆去外边树林子里转悠,又往河边走了一圈。[].

板栗倒是高兴的很,冲着树上的鸟儿挥手乐个不停,只是他爷爷根本不理会他。

吃晚饭的时候,郑长河得了信,跟杨氏一块过来问候。

张大栓立即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拉着郑长河说个没完;何氏也扯着杨氏,把杨子肯定不会有事的话反复唠叨不停。

菊花叹了口气,要是不得个准信,这老两口怕是晚上睡不着觉了。其实,她觉得十有**张杨他们是被周夫子派来的人接走了,但世事难料,也有可能他们是受夫子连累,被人带走,因此,倒也不敢说过头话。

她安排好晚饭,劝老两口吃了,打叠起一番话劝解他们,一边陪着他们等候张槐跟青木回来。再后来,赵三两口子带着小儿子赵锋也过来了。

石头娘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她见了何氏和杨氏,忍不住又伤心起来,菊花只得又拿先前的话去劝解她。

槐子他们一直到夜深才回来。

菊花一边陪几人说话,一边竖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当她听见远处的村庄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便对张大栓道:“爹,怕是槐子哥他们回来了。

夜已寂静,引起全村狗叫的,只能是有人进了村,这个时候,除了外出的张槐他们,怕是不会有其他人了。

郑长河点头道:“狗叫的这么厉害,是有人进村了,还不止一个人哩。是槐子和青木他们家来了。”

张大栓着急地站起身道:“我去瞧瞧!”赵三也跟着站起身。

菊花忙道:“爹!三叔!他们就要来家了,你们去了也不能就陪着你们站在路上说话·打招呼还耽误工夫,不如就在家等,见了面总归是要从头细说的。”

杨氏也劝道:“你俩定定心,这大半夜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子工夫。可是菊花说的对,去了白耽误工夫,不如就在家等。”

两人只得又坐下,但搁在膝盖上的拳头捏得死紧,显见得心里头是很紧张的;石头娘和何氏也是眼巴巴地望着院子。**

菊花忙道:“院门没关,黑皮在门口守着哩。”

其实只要仔细听,就知道槐子他们到哪了:当远处老村的狗叫声歇下来后·过了一会儿,张家和郑家的狗听见动静,首先“汪汪”叫了起来,然后山边人家养的狗都跟着狂叫呼应,这不就到门口了?

果然有说话的声音和马车的声音传来,张大栓再也忍不住,立即冲出屋子,赵三两口子也都跟了上去·倒是何氏强作镇定,坐在板凳上等候。

一阵喧闹吵嚷,呼啦啦涌进一屋子人。

杂乱话语中·菊花才听明白:怪道弄出这么大动静,原来刘家父子三人吃过晚饭就到村口等他们,等到他们后又跟着过来,自然是将全村的狗都惊动了。

槐子见爹娘和赵三他们焦急的样子,顾不得喘口气,先就说道:“爹!娘!三叔!刘叔!杨子他们应该没事儿。”

这话引起一阵欢呼,紧跟着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询问。

刘三顺急道:“这么吵,咋让人说话哩?能不能让人歇口气儿,从头再慢慢说?”

大家这才不好意思地各自寻了板凳坐下,强忍内心焦急等槐子他们说打听到的详情。

菊花给三人倒了热水·小声问槐子:“没吃饭?”

槐子摇头道:“吃过了。甭担心。”

菊花就不再说话,也寻了个小板凳,坐到何氏跟杨氏的跟前,听槐子说事。

原来,槐子他们去了集上,确实听见人都在传说三秀才被抓的事·说得活灵活现的,仿佛亲眼瞧见了一样。

他想着这么问也问不出新鲜话来——都传的走样了,说是杨子他们被五花大绑带走的,隔天还要来清南村抄家哩,也不想想,这庄家农户有啥好抄的?

他听了直摇头,跟青木和刘三顺商量了几句,就去了清辉酒楼找掌柜的。

刚走几步,就见云影带着赵清匆匆迎面走来。一问,才知道她们也是听见传言,所以四处打听了一番,准备回清南村报信呢。

“我师兄说,此事怕是传言有误……”云影将自己和秦枫打听到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都是差不多的言辞,她又道,“我师兄已经托人去湖州府查询此事,最快四五天后就有消息传回来,让婶子他们不要忧心。”

槐子等人忙谢了她,见赵清立在一旁,紧紧抓着云影的手脸紧绷,忽闪着黑眼睛听他们说话,神色甚是惶,又道清儿,你哥哥没事,你爹娘他们也好的很。你甭听那些人瞎说,都传的没边儿了。”

云影低头看了她一眼,心疼地说道:“我一直劝她。那些来医馆的人又喜欢传话,说个不停,她就慌张了,我只好带她出来,准备回村去看看。”

青木道:“我们还要寻人仔细问一番——这商人到下塘集是跟哪家做生意?找到那人问问,再到他吃饭的酒楼问问,回去只怕很晚,你们还是不要跟回去了。回头得了消息我们先去济世堂跟你们说一声,也省得你们再跑路。”

云影忙点点头,对赵清低声说了几句,赵清就咧嘴勉强笑道:“槐子哥哥,青木哥哥,三顺哥哥,你们去打听事儿吧,我不回家了。等会儿你们要来跟我说一声哩!”

青木等人忙答应了,方才分开,各自走路。

他们到了陈家的清辉酒楼,找了金掌柜。

金掌柜也关心这事,那天还特地上前询问了一番。其实,他家少东家陈昱也考中秀才了,可是就因为清南村一下子出了三个秀才,前年还出了个举人,就把他的风头盖了去,名声不大显。

所以,上午那个商人来酒楼吃饭时,一说起清南村的三个秀才,那酒楼里真是人人竖起耳朵,个个伸长脖子。

据那人说,他也是听人说的,说的人亲见有一队官兵带走了三人,围观的人都不知是何缘故,有好事者询问府学的学生,那些人也是讳莫如深。正因为这样,那人才断定三秀才是被抓走了,连丁学政的府上也是全无一点声息,这可不是犯事了?

“张小哥,我觉得这事蹊跷的很,不一定是坏事。我专门问了,又没说绑走,也没说坐囚车。那人也糊涂的很——到底他并未亲眼见到,不过是听人传说罢了,好像说有马车,—你见过抓人坐马车的么?所以,此事怕是另有缘故。”

金掌柜仔细地跟他们说了当时的情形,还说了自己的想法。陈家本来跟郑家就有生意往来,加上如今几个秀才,更是要刻意交接他们几个,少爷可是专门跟他打过招呼的。

张槐等几人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敢肯定,但也跟金掌柜想的一样,这并不一定是坏事,杨子他们肯定会托人带信回来;就算是真的被拿了,丁学政也会派人来送信给家里的。

这么想着,他们就准备回家了,反正再问也问不出更多的话来。

刚要告辞,就有小二来传话,说方家的宋掌柜在隔壁雅间,请几位过去说话。

槐子等人又过去拜见。

一番让座寒暄过后,宋掌柜呵呵笑道:“张小哥莫慌,令弟定不会有事的,不过是无知愚民瞎传罢了。

槐子惊喜地问道:“莫非掌柜的知道内情?”

宋掌柜微笑,示意随从出去,关上门在雅间外候着,他才轻声道:“我家老太爷也是才得了准信:前些年隐在清南村教书的周夫子,他老人家可是朝廷重臣、靖国的经学大家,几起几落,曾任宰辅之职,告老前乃国子监祭酒,新皇是他学生。此次重返朝廷,即受重用,位列百官之首。令弟他们几个想是被他老人家接去京城,入国子监念书去了。”

他看着张槐几人呆呆的样子,满心都是羡慕:这个村子运气好到没边了,随便来个教书的夫子就是顶天的人物,怪不得一考就是三个秀才。

张槐呆了一会,才对宋掌柜躬身致谢,道:“既然如此,想必杨子他们肯定会托人送信回来,我们回家等着就是了。多谢掌柜的提醒,省去我等担惊受怕。”

宋掌柜忙摆手道不必客气,又叮嘱他们不要将此事对外传,因为周夫子大概不想让人知晓他在此处隐居多年,若不然,就该大张旗鼓地宣告,然后带走张扬他们几个,也不会惹得传言泛滥。

张槐等三人急忙点头,道是一定不会乱说。

因此,他们这会儿对张大栓等人说的是,杨子他们怕是被选入国子监读书去了,因为没收到准信,所以让他们不要在外宣扬,免得又传出其他不好的话来,只要晓得他们几个无事就成。

至此,各人才松了口气,不免又喜气洋洋起来,问一些国子监是啥地方,如何选上等问题,哄闹了好一会方才散去。

第四百零八章平淡是福(加更章)

晚上,槐子把事情跟菊花说了一遍,连菊花也失笑道:“你跟我哥听了这话,是不是都后悔的要命?”

槐子摇头,有些疲倦地将她揽在怀里,叹了口气道:“世人只见到夫子光鲜的一面,但他老人家未必就喜欢那样的生活,若不然,也不会在咱村隐这么多年了。听宋掌柜说,夫子曾经几起几落,这其中有多少凶险,旁人可是不清楚。我想,要是有机会,他还是喜欢住到清南村来的。”

菊花点头道:“这个老夫子跟他侄儿不同,心性修养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了。”

槐子轻声道:“即便如此,他还是出去了。他常说,男儿立身行事,当审时度势,进退自如。”摸摸菊花的脸颊,他轻笑一声,“就是走到哪算哪。几年前被逼告老,如今重新站上朝堂,夫子也是走到哪算哪哩!”

菊花也不禁微笑,这个老夫子实在是活得潇洒。

癖花觉得张槐不但没有后悔的意思,反而因此感慨⊥比,他似乎被勾起满腔的柔情,与她缱绻缠绵,-了头遍,方才沉沉睡去。

当-ˉ,菊花虽然还没睡好,却因为生物钟的原因准时醒来。

她实在不想起床,可是小床上传来两个小娃儿的笑声,再不起来的话,只怕那屎尿都要糊得一屁股都是。

她认命地起身,对早已睁眼看着她微笑的娃他爹抱怨道:“笑啥?你还不去打水哩。先帮他们洗个澡。如今不比冬天,早晚都要帮他们洗一次澡才好;等天热了,一天要多洗几回,不然一身汗容易招病。”

槐子抱歉地轻笑了一声,摸摸她滑腻的后颈,柔声道:“我把他俩抱出去收拾,你再睡会儿。我早上不出去,就跟葡萄一块看着他们。”

菊花摇头·这春日里,清晨是最美的,后山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一样的清亮悦耳·却又各不相同,声声都撞入心扉,激起灵魂的一片震颤。就算有些睡眠不足,听见这清雅的乐声,心情也是莫名的好。再说,满院子人都在忙碌,自己要是在房里睡觉·那实在是不像话。

张槐见她不睡,便赶紧起身,去厨房打水来伺候娘仨。

如今菊花照顾娃儿已经很熟练了,一番忙碌后,和槐子各自抱一个干净清爽的娃儿来到院子,跟刘家的小井儿一块开始了每日清晨的笑闹。

天色已大亮,花草树木清新怡人,院墙内外、树梢枝叶间飘着丝丝轻雾。

何氏听见娃儿们的笑声·从厨房里出来,对菊花道:“咋不多睡一会?这天才亮哩。这两个小东西,见天公鸡一叫就醒了·比奶奶都起的早。”

她满脸轻松欢快的笑,比起往常似乎更开心,仿佛经过昨天那件事,有着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她见板栗对自己咧嘴笑,便鼓嘴白了奶娃儿一眼,嗔道:“你起这么早来干啥?一不能抗锄头二不能拿笤帚,还得把个人抱你。要不你帮爷爷放牛去?往后咱家的牛就归你放了。”

板栗见奶奶对着他说了一大通话,喜得呵呵直乐。

菊花将他丢在车里,让葡萄和刘奶奶看着,她自去厨房洗漱煮早饭·刘婶也帮她打下手;何氏则捡出一堆衣裳坐在院中搓洗;张大栓笑眯眯地扛着锄头,带着刘黑子出了院门,融入轻雾飘荡的田野。

槐子匆忙洗漱后,也一头钻进后山,去看木耳。

一个普通而又平凡的早晨,若不是昨日突如其来的传言·这平静如水的日子也不会荡起一丝涟漪。

菊花跟刘婶煮好了早饭,那太阳就从老村后跳了出来,被雾气敛去了光芒,只余红通通一块圆盘,悬挂在东方。

葡萄喂完了鸡,将它们全部赶出院子,然后拿把笤帚将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又去后院鸡栏鸭栏捡鸡鸭蛋,再清扫屋子,再打盆水擦拭家什桌椅窗户,小小的身影转进转出,忙个不停。

何氏搓好了衣裳,已经提着下河去洗了。

菊花抱起小葱,想要出去河边转转,看看眼巴巴地望着她的板栗,只得按下这念头。她让葡萄帮忙,将板栗和小井儿坐的小车抬到东面的桃树下,指着墙根下的野菊和那株古朴的老树根,教他们说话。

几个娃儿都不到说话的时候,任菊花念叨的口干舌燥,他们自管呵呵乐,顶多咿呀哦呵几声,算是给唠叨的人点面子。

刘奶奶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缝制一件小衣裳,不时地抬头瞧瞧几个小娃儿,慈祥地笑着,又道:“少奶奶好耐心哩,总是这样教他们。等他们会说话了,肯定能说好些新鲜词。”

她不太能理解菊花的做法,这么小的娃儿能听懂她说的话么?但见娃儿们都高兴,少奶奶教板栗兄妹的时候,总是不忘了小井儿,她只有感激的。

菊花微笑,心道,有人从肚子里就开始教了呢!

陆陆续续的,早上出门的人都回来了。

槐子最先回来,他放下背篓——里面并没有多少木耳——皱眉对菊花道:“好像木耳叫人偷了。”

菊花一愣,想起青木那天跟自己说的话,忙道:“听我哥说,有人来咱村偷鸡鸭哩。这木耳不能搁在山上了,得搬回来才成。”

刘奶奶听了,停下手中的活计,叹了口气道:“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日子没法过了哩。”

槐子和菊花听了,对视一眼,沉默下来,那因为丢了东西而气恼的心思也淡了。槐子没再提这事,吃过早饭后,抽空叫上两个雇工,将那些树木都扛到后院的果树底下堆放起来。

接着回来的是小黑皮。他出放牛了,坐在牛背上,背上背个篓子,里面满满的都是蘑菇、野笋,°还有些山花。

自从他有一次放牛带回这些东西,妹妹跟少奶奶都喜欢·他再出去放牛就背上背篓,遇到啥采啥。

菊花和葡萄上前,接过背篓,一样样的清点蘑菇等物·神情欢喜非常。

“少奶奶,你瞧,这映山红是黄色的哩!”葡萄举着一束盛开的黄杜鹃对菊花叫道。

菊花早瞧见了。这山上的映山红学名杜鹃花到处都是,生命力极强,不过紫色和黄色的比较少见,要不然黑皮也不会采回来。他很心细,将花儿插在背篓的缝隙里·没跟蘑菇野笋堆一块,省得压扁了它们。

她微笑点头,让葡萄找个粗瓦罐,装上水,将黄杜鹃插进去,随意地放在院墙根下野菊花丛中,一眼看过去,青绿的菊苗衬着鹅黄杜鹃·倒像自然生长的一般。

她自己则收拾蘑菇和野笋,槐子笑嘻嘻地蹲在一边,帮着剥笋·道:“我上山的时候也见了不少,就是没空弄。”

正说着,小井儿和板栗都大叫起来,原来,他们见黑皮将牛赶进后院去了,立时不依,这也是每天早上都要上演的戏码。

张大栓扛着锄头大步走进院子,听见叫声便笑道:“板栗,想爷爷了?”他不及放下锄头,就站在孙子跟前·和他说了一大通话,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

菊花忙进屋拿了手巾等物递给他,槐子又帮着打了桶井水,让爹洗漱。这时节用的是剥皮的柳枝,咬烂了沾点盐刷牙,倒也干净·往常可是连盐也没得沾哩。

等何氏洗衣回来,菊花和葡萄便帮着晾晒衣裳。刘婶则端饭菜上桌,招呼吃饭。堂屋一桌,厨房一桌。刘黑子没回来,他跟雇工们在一块吃饭,荒地那边专门有两个女人做饭。

饭后,张槐去了村学堂,将昨天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周举人,只是隐去了宋掌柜的一番话。

“晚辈猜想,定是夫子让人带走了杨子他们,却被人误传是抓走。”他对周举人如是说道。

周举人捻须点头:“我猜也是四叔,只不敢十分肯定罢了。想来过几日就会有信确认。呵呵,这下你可放心了?令弟入了国子监,前程无忧矣。

他想起四叔,那个周家风华绝代的人物,几起几落之后,再次屹立朝堂,不禁心神恍惚,根本没听见张槐说什么,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的。

几年前四叔遭人陷害,不得不告老回乡,却是连家也没回,留下一纸信,然后杳然无踪,徒让他慨叹多年,谁知竟隐在此。

好一会,他才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的农家青年,羡慕不已。

他之所以听说张槐在四叔身边念了两年后,马上对他另眼相看,并不是说他念了两年就能如何了,而是这份殊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连他都没得到过四叔的亲自教导呢,何况还是朝夕相处、言传身教这么多年?

就算四叔以前也教授弟子,但他本身为官作宰,自是无暇日日指点,不过就是偶尔去国子监讲学罢了。

所以他既羡慕张槐,又因为他没坚持读完而惋惜,白白错过了这场机缘。

槐子见周举人幽幽地望着他,不知他有何话要交代,便恭敬地坐着,等候他发话。

周举人静默了一会,才对张槐道:“如今正是农忙,你且回去,此事不可对外传说——四叔最不喜人借他之名,炫耀谋利,因此我周家也一向行事谨慎。令弟等人入国子监,虽说因四叔而起,但以四叔为人,断不会行此举措,此事怕是皇上授意。”

以四叔的学识经历,言传身教五六年的弟子,初出世便如此抢眼,新皇是不会放过的。。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感谢妹妹们对丑菊的支持。加更求粉红票票!双倍呀,太诱人了,恳求!期待!

第四百零九章流言四起(二更求粉红)

张槐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喜是忧,且不退下,望着周举人欲言又止。

周举人冲他摆摆手,笑道:“无需担心,不过是因为他们是四叔的嫡传弟子罢了,总要另眼相看些。”

张槐这才略略放心,跟他施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