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笑道:“云岚姐姐真是好福气,怀孕生娃都顺心,像她这样的可不多见,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青木脸上就漾起温柔的笑,道:“她在家是老大,小时候身子骨养的还算不错;后来有了她弟弟,她又担起家里的事,啥活都干,比一般女娃都结实。”
说着又刷洗了几下,觉得干净了,便站起身道:“上去吧。我走了,你别一个人呆这河边。”又扯了几根菖蒲洗净,带家去给葫芦
菊花点头,抱着板栗跟他一块走上河岸。
那几只半大的小鹅晃悠到了近前,正横着扁嘴巴努力扯草吃。避开野菜野菊,专挑细嫩的青草扯,吃得嗉囊鼓鼓的,连脖子旁边都是鼓鼓的,好像有两根脖子并列一样,看起来可笑的很,那是吃的草还没有及时进入嗉囊,在食道里堵着。
菊花冲它们叫道:“鹅!大白鹅!不对,还是小黄鹅。”跟着又改口道,“呆头鹅!我叫这么大声也不晓得跑哩。”
这鹅真的很好玩,通常人对动物猛一呵斥,不管是鸡鸭还是狗,肯定都四散跑开,偏偏这鹅不一样,总是歪着脑袋作仔细聆听状,待确定人是在呵斥驱赶它们,才后知后觉地迈着大脚丫子跑开。
青木见她跟板栗对着鹅大呼小叫,含笑看了一会,觉得板栗笑得招人爱,便想要抱一会,偏又扛着筛子,腾不出手来,只得作罢。
等母子俩闹够了,才问道:“又喂了鹅,能忙得过来么?这鹅是谁在伺候?”
菊花道:“是黑皮在管着。也跟鸭子似的,早上放出来,晚上赶回去,没人看着它们。”
青木道:“这是还小,等大了怕是不成,得让人看着点。我听黄小墩说,他家的鸭子丢了两只哩。咱们住在村中间,生人进来容易被人瞧见,不然的话,这河边鸭子这么多,怕是保不住。”
菊花惊讶地问道:“真的?有人偷畜生么?”
青木叹口气道:“穷狠了,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咱村都过的不错,那些人当然惦记了。所以大伙要多留心些,常叫人出来河边晃一趟,人来人往的,偷鸡摸狗的人也不容易得手。”
菊花点头,跟着他往回走,一边问道:“这新来的县令咋样?”
青木道:“还未露出端倪,不过怕是也不大好,因为那些铺面的商税还有去年的秋税,可是都没降过。衙门里的人说是县太爷尚未规整好,暂按旧例。
等麦收过后就晓得他是个啥样的官了。”
菊花皱眉,想说啥又没说出来,兄妹俩在院门口分开,各自回家。
厨房里,何氏跟刘婶正炕果子饼,做了好几锅了,听见菊花说话的声音,便叫道:“菊花,捡些饼子给你娘送过去。”
菊花将板栗放进车里,让葡萄守着,自己甩了甩胳膊,走进厨房,问道:“这么快就炕好了?”
何氏端起案板上的小筲箕,里面装的满满的,大概有二十个饼,递给菊花道:“还有好些没炕哩,这个先让你送过去,让你外婆他们趁热吃。”
菊花点头,又问道:“捡几个送给刘奶奶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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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笑道:“我还用你说?头一锅就送了。”八十多的老人,总是让人尊敬的,张家从不当她是下人待,倒像是待长辈一样。。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感谢妹妹们对丑菊的支持,谢谢大家投出宝贵的粉红票票。祝各位妹妹中秋国庆愉快!
第四百零三章毛鸡蛋
刘婶在灶下烧火,闻言感激地说道:“东家总是这样细体贴人。我娘常说,就是她自个儿子待她也不能更好了。”
何氏提着锅铲,一边给锅里的饼子翻个儿,一边笑道:“可别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她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能吃多少哩?她还总帮我照看孙子哩!往常穷,我就想做好人也做不成,如今好多了。”
刘婶又谢了几句,说不是所有的东家都这样厚道的,他们家能遇上张家这样的,算是好福气!
菊花见二人客气吹捧,也不插话,自端着一筲箕饼,出来问葡萄:“你弟弟哩?这么快就睡觉了?”
葡萄点头道:“我奶奶陪他回去睡了。”
菊花道:“那咱俩带板栗小葱去他们外婆家吧,顺便送饼。”
于是两人各抱一个,菊花还吃力地将筲箕揽在左侧,往郑家去了。
不料那饼还热乎着,这么抱在怀里,不一会就觉得热气灼人,急忙加快脚步,还不到郑家院门口,就大叫道:“哥,哥,快来接一把。”
葡萄见了,知她烫了,想过来帮忙,可是她抱着小葱就已经吃力了,哪里还能再端一筲箕饼?那可是有二十个哩。
好在青木就在院里,听到她的声音急忙赶出来,先接过筲箕,然后再抱过板栗,掂了掂筲箕的重量,责备道:“你咋这么大意哩?这么多饼,有好几斤了·还热乎着,你不晓得分两趟?再不先过来叫我一声,我过去接你也好。可烫到了?”
菊花甩了甩胳膊,不好意思地笑道:“还好。我不是觉得就在跟前么?这么点路,还以为一下就能到哩。快进去吧,站久了葡萄该抱不动了。”
几人进了院子,只见刘云岚坐在青木刚洗好的筛子旁边,筛子用两根大板凳支撑着,里面放了块砧板·她手里拿个圆滚滚的灰色的霉豆渣正在切。
见了菊花,关切地问道:“菊花咋了?”
青木跟她说了,她也责备了菊花几句,又让青木搬来葫芦的小车,把板栗放进去,小葱则抱在手上。
杨氏闻声牵着葫芦从东屋里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同葡萄差不多大的小女娃,清秀的脸蛋,就是有些面黄肌瘦。
葡萄见了她欣喜地叫道:“妞妞!”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杨氏,“郑奶奶!”
杨氏笑道:“你们两个好容易到一块·去说话吧。顺便看着点板栗和小葱。”
两个小女娃闻言喜不自禁,还是葡萄跟菊花久一些,先对着杨氏规矩地谢了,然后才拉着妞妞来到板栗的身边,端了两根小凳子,两人坐了,叽叽咕咕说起话来,又招手叫葫芦,“过来跟弟弟玩,瞧弟弟对你笑哩。”
葫芦却扑到菊花身边·刚叫了一声“姑姑”,那边板栗就大叫起来,他只好松开菊花的手·认命地去哄弟弟—不睬他可不成,板栗会一直叫嚷,他都有经验了。
不过,他更喜欢跟妹妹玩,于是缠着青木将小葱放下来。先抱她一下,又亲了她一下,然后拉着她的小手呵呵笑。为了表示公平,照样对板栗也做了一遍这套动作·看得青木跟刘云岚呵呵乐。
菊花扶着杨氏·笑道:“娘,做了些果子饼·馅儿咸咸的,也不腻·你吃两个看看好不好?云岚姐姐,你也歇会儿,等会我帮你切。”又道,“外婆在做饭么?我去厨房拿筷子,叫外婆也来吃。”说毕便往厨房去了。
还没到厨房门口,就闻见一股焦香,有些像煎鸡蛋的味道。
“外婆,这是在做啥好吃的?”
汪氏正站在案板边,用筷子拢一盘煎得焦黄的东西。闻声抬头,见是菊花,笑道:“菊花,你可来着了,瞧马婶煎的好东西,你指定爱吃。我正要送出去让他们尝哩。”
马婶是个四十多岁的农妇,面容有些沧桑,头上包着头巾,衣裳也干净整齐——菊花认出那是杨氏的旧衣裳—一看就是个清爽人物。
她见了菊花,有些腼腆地微笑,并不吱声。这是个不爱说话的,跟刘婶的热心不同。
她将锅里的东西翻了一下,用锅铲轻轻地拍了拍,才对外婆道:“成了,老太太。”又对灶下烧火的张氏—刘云岚的娘亲说道,“亲家奶奶,小小的火就好了。”
张氏应了一声。
菊花对张氏叫道:“婶子,咋让你烧火哩?”
汪氏笑道:“不让她干,偏要来插手,把妞妞赶去照看葫芦,又不让我动手,你娘都不好意思哩。”
张氏忙道:“她外婆,说这话干啥?倒叫我不好意思的。菊花,我也不光是来干活,我就是来扎堆凑热阄,坐这跟马婶和外婆说说闲话。你娘身子不大舒坦,我话多,怕她听了烦,就上厨房这来了。
你可话婶子。”
菊花忙客气了几句,就被汪氏塞了一双筷子在手里,让她尝那焦黄的东西。
菊花搛了一块,见上面还有丝丝细毛,恍然大悟道:“是毛鸡蛋。”
她顿时就犹豫起来,夹着那东西不敢往嘴里送。
这就是没孵出小鸡的鸡蛋,有些还是蛋黄,有些却是成型的小鸡娃。她前世小时候也吃过的,后来,被城里的朋友顿说,什么有细菌啦,什么营养已经消耗光了啦,弄得她就不敢再吃这东西了,况且,饭店里做出来的,她潜意识就抵抗。
所以,前些年郑家孵小鸡出了毛鸡蛋,都叫菊花给扔了,杨氏也没法子。
这一回好几只母鸡开窝,出了不少毛鸡蛋,恰好汪氏在这,马婶也是不忌讳的,两人就炸上了。
汪氏见菊花愣愣地看着那炸毛鸡蛋,却不吃,便殷切地催促道:“快趁热吃,冷了不好吃哩。这个东西最补了,你多吃两个。马婶会煎,煎得透透的,二面黄,还撒了些酸豇豆丁在上面,一点也不腻人。”
菊花不愿让老人家多想,准备吃一只,反正她又不是没吃过,但还是问了句:“这能吃么?”
汪氏瞪眼道:“当然能吃了。每回孵小鸡出了毛鸡蛋,外婆就炸了给你大舅他们几个吃——自己可不舍得吃哩!就数你二舅吃的多,你娘也吃过不少。往常也没有油,都是干炕出来的。马婶听你娘说,往年你家都把毛鸡蛋扔了,她怕你们嫌弃,就特地用油煎出来。瞧,煎得多好。可不能再扔了,可惜哩。”
菊花怕老人家唠叨,忙将那黄灿灿的东西塞进嘴,咬了一口,确实焦香,还带点酸豇豆的酸咸,很不错。
马婶似乎明白菊花的心思,憨笑着安慰道:“姑奶奶,我狠狠地炸过了,吃了不会生病的。”
张氏则笑呵呵地说道:“她外婆,菊花是嫌脏哩,怕这东西不干净,吃了闹肚子。菊花,你甭怕,我家云岚、云根也是吃过的,都没事。咱们做的还比不上马婶炸的这么好哩。”
汪氏呵呵笑道:“菊花,你小时候也是吃过的,你忘了?这娃儿,长大了讲究多了。甭怕,你多吃两块,外婆保管你没事儿。人家想吃还吃不到哩,偏偏往年你们都把毛鸡蛋扔了。”
菊花听了十分不好意思,反正这东西味道不错,索性就吃了两个,心道还能吃死人不成?乡下人都这么吃,偏偏自己进了城,忌讳一大堆。
汪氏见她吃了,乐得眉开眼笑道:“吃了好。这个最补了,你这身子就该多吃些。
走,咱把这盘送出去让他们吃。”说着拿了一把筷子,端着盘子就出来了。
结果,院子里大的小的,个个吃得欢畅,只有杨氏根本不能闻那油香味,早站得远远的,倒是菊花拿过来的果子饼,她还吃了两个。
菊花佩服地看着刘云岚道:“云岚姐姐,你胃口倒好,瞧我娘,根本不能闻哩。”
刘云岚红了脸,笑道:“也不晓得是咋回事,我老觉得饿哩,总想吃东西。”
青木急忙道:“想吃就吃,可别忍着。多吃些东西,身上才有劲儿。云岚,你想吃啥就跟马婶说,自己家,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我娘是胃口不好,你不用随她。”
刘云岚见他殷殷叮嘱的样子,心里甜甜的,柔顺地点头答应了。
菊花也劝了她一番,坐下帮着切豆渣,青木自去地里忙碌。
菊花见杨氏也过来帮忙,便问道:“娘,你今儿身上还好?”
杨氏虽然身子疲倦,脸色却不错,笑着对她道:“还好。你也甭惦记,我没啥事。说起来还真是贫苦命,我闻见那油腥味就难受,吃些青菜豆腐倒好的很。这个霉豆渣烧小白菜,我能吃一大碗。我就跟云岚说,晒干了装起来,慢慢吃。”
这霉豆渣切成长条晒干,装在瓦罐子里就不会坏,不然的话,发霉过了头,容易坏。
菊花认真地听着,点头道:“这霉豆渣可是穷人家的好东西,多吃些没事,俗话说‘青菜豆腐保平安,么。娘爱吃,回头用腌雪里蕻烧豆渣,拿来送饭也是极有味儿的。不过娘,云大夫说,这些腌菜你还是少吃些,云岚姐姐也是,尽量吃清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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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媳妇们的生活就是围着厨房家务转,这会儿家里多了两个孕妇,言谈间几乎都是吃喝了,间杂些家长里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p)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祝妹妹们中秋节愉快,万事顺心!感谢大家对丑菊投出宝贵的粉红票票、评价票和打赏,读者的支持是作者写作的动力,原野离不开读者的支持,再次鞠躬致谢!
第四百零四章直言不讳
跟-我-读E文-XE学-LO楼记住哦!娘几个将一篮子霉豆渣切成条,摊开晒了,便坐在桃树下做针线。不一会,张氏也从厨房出来了。
“娘,过来做。”刘云岚忙起身招呼道。
张氏先是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才笑对杨氏道:“她外婆硬是不让我烧火,把我赶出来了。捣灶洞有啥累的哩?我也不是外人,哪能真当自己是。”一边在刘云岚身边坐下。
杨氏笑道:“你也晓得说自个不是外人?那还讲那些面子情的套干啥哩?亲家,不是我说你—云岚晓得我脾气,最是爽快的——你来瞧闺女,她怀了身子,你陪她说说话就好了,咋老是忙前忙后的?我怀的这一胎有些吃亏,这娃儿尽折腾我,要不然也不能由着你干活。你不就是怕闺女累着么?我老脸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云岚怀的可是我郑家的骨血,我跟他爹把这娃儿看得不知多金贵,还能不拿她当数?我性子直,说这话是让你把心放肚子里,你要是听了生气,那可就白费我一番心意了。”
张氏没想到杨氏会这么说,不禁涨红了脸,尴尬地说道:“亲家,瞧你说的,云岚嫁过来,吃的好穿的好,你待她跟闺女似的,我哪能不放心哩?”
刘云岚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没看出娘的不安,只是这两天安排和交代马婶妞妞日常该做的家务事,老也抽不出空来跟她说些私密话,谁料婆婆真个爽直,就这么对面说了出来。
杨氏瞅着张氏不自在的样儿,扑哧一声笑道:“亲家也甭不好意思,这儿女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你担心也是常情。我说这话可不是怪你,不过说开了,好叫你心里定定的,省得家去了·还对云岚牵肠挂肚。”
菊花看着杨氏,心道娘虽然爽直,但也不是没一点心计的人,今儿说话咋这么直白哩?
她将小葱抱在怀里·对依偎在身边的葫芦小声道:“才教的都记得了么?回头再跟弟弟说一遍,这样弟弟听了高兴,你也记得更清楚了。”
葫芦乖乖地点头,凑近板栗,用稚嫩的声音念叨:“燕子,小燕子,尾巴像剪刀······”一边还用手指廊檐下的燕子窝。
菊花也没教他那些复杂的·不过是说“燕子春天飞回来了,秋天飞走”“狗儿汪汪叫,看门的;猫儿是捉老鼠的;鸡鸭下蛋蒸了葫芦吃”等等,让他熟悉生活中事物的一些习性,顺便练习语言表达能力。
她一边教小娃儿,一边竖起耳朵听两亲家说话。
刘云岚微笑对张氏道:“娘,我身子好的很,能吃能喝·要是不多动动,还不好哩,这可是云大夫说的。像我娘这样的·也是没法子,谁也不想好好的就躺着——躺着身上还酸哩!”
杨氏见儿媳妇也说话了,不想张氏难堪,便岔开话题问道:“亲家,云岚小兄弟啥时候成亲?到时候咱可是要去喝一杯喜酒。”
张氏见她不再提前面的话茬,松了口气,高兴地说道:“定的是六月底的日子。本来定的是这个月二十二,赶上皇上升天了,只好改了日子。”
杨氏安慰道:“晚几个月也不算啥。等儿媳妇进门,亲家就享清福了。听云岚说她弟媳妇是个能干的?”
张氏脸上就露出喜悦的神情:“看样子是个麻溜的·跟我家云岚差不多。”闺女能干是她最自豪的事情,儿媳妇要是有闺女一半能耐,她就心满意足了,不过人前还是要装装脸面的。
杨氏也很给面子,立即凑趣道:“那亲家可是赚了。像云岚这样的儿媳妇,谁不喜欢?我时常念叨·咱青木娶了云岚,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模样好,会生养,为人行事又大气,我这个当婆婆的挑不出一点不是来。云根要是娶个像他姐姐这么出色的媳妇,那亲家往后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婆婆毫不吝啬的一顿夸,把刘云岚阄了个大红脸,张氏则喜不自禁,同时心里叹气道,像我家云岚这样的,你当是随便就能碰上么?云根的媳妇哪能赶得上他姐姐一半?嗯,云根也比不上青木就是了。
不过话还是要说漂亮点,她笑道:“我们两个老的是不中用了,全靠他们小辈自己过活。她能干些,跟云根把日子过好了,那是她自个挣来的福分。”
汪氏从厨房出来,解下腰里的围裙,拍打肩背的灰尘,笑呵呵地问道:“说啥哩?”
杨氏笑道:“说云根的亲事哩。娘,过来坐。”
汪氏听了,神色一振,急忙过来坐下,对杨氏道:“我老惦记跟你说件事的,话到嘴边又忘了。你说云根的亲事,我就想起来了,咱来财也不小了,该四处寻摸个合适的闺女才是。他娘倒是托了娘家人张罗,我不大放心,想着跟你说一声,这周围有合适的,也相看相看。”
杨氏听了,点头道:“成。这事咱留心点。菊花,你家去也跟你婆婆说一声,要是她娘家那边有合适的,给咱提个醒。来财小时候虽然调皮,如今可懂事不少,也算成器了。”
张氏听了,忙恭维了几句,说来财如今可懂事不少,杨家二房有撑门户的了,只是语气有些勉强,显然是不太认同,不过在虚应情面而已。
菊花一边答应,一边看着外婆花白的头发皱眉,心想来财的亲事还真要费些心,不为别的,就为外婆受了二舅母十几年的气,要是娶个孙子媳妇再不好,那不是要她老人家的命么?为了外婆能多活两年,来财的媳妇也要好好挑。
葫芦忽然插话道:“表叔聪明。”
汪氏听了大喜,摸摸小娃儿的头道:“葫芦是说来寿表叔么?老太太可就指望你来寿表叔争面子哩。”
说笑一会,菊花看看日头,便道:“回去吃饭了。葡萄,咱们走,一会板栗奶奶该叫了。”
汪氏慈爱地对她说道:“就在这吃了,睡一觉,起来跟外婆说说话儿。”刘云岚也跟着挽留。
菊花忙道:“哪能老在这边吃哩?我不回去,板栗奶奶他们吃饭也没劲儿。”
杨氏知她说的在理·不然隔得这么近,娘家和婆家分不清,总不成闺女老呆在娘家,因此倒催着她回去了。
撒了秧苗·等待秧苗长成的时节,庄稼人见缝插针地安排了插山芋、栽黄豆等农活。
不过,也不是谁家都有闲地种这些杂粮的,就有,也就半亩一亩地而已。郑家每年都要种十几亩山芋和黄豆,今年就更多了。张家新买了两百多亩荒地,自然也是忙得要命·山芋秧子全都是自己窖出来的。
春夜,张家堂屋点着两盏油灯,张大栓、槐子、何氏和菊花都坐在屋中间剪山芋秧子。
其实,槐子已经安排雇工吴家、王家剪山芋秧子,刘黑子一家老小晚上也在忙这事。可是,张大栓勤劳惯了,要他当甩手老爷,那可不成·于是,下午就挑了几担山芋藤回来,准备跟槐子晚上一起剪·明天好插的。
他一折腾,何氏也是个闲不住的,当然要帮手了;菊花见一家人都忙,也不好自己去睡,再说,她也喜欢这活计,觉得怪好玩的。
一家人坐在灯下,剪子“嘎吱”响不停,一边说笑。这活计也不累,不过是将山芋藤剪成大半尺长一截一截的·每一截上都带着山芋苗。剪好了,整整齐齐地捋顺,扎成一小捆;再将小捆堆一块,很快堆了几大堆。
小花猫也不闲着,上窜下跳,在那堆绿垛上玩耍。嬉闹的同时·那爪子难免就将山芋叶子划破了,何氏便大声呵斥它。小东西轻巧地跃下山芋垛,挨在菊花的脚边蹭了蹭,“喵”地叫了一声,可怜兮兮的样子。
槐子跟菊花坐在一处,见她打了个哈欠,忙劝道:“菊花,你去睡吧。要是熬狠了,明儿没精神哩。”
何氏也嗔怪地白了她一眼道:“你这娃儿,咋喜欢凑这热闹哩?这也不是啥新鲜活计,不过就是把山芋藤剪成一截截的,我就没瞧出来这有啥好玩的。你夜里还要给两个小的喂奶,还是早些去睡是正经。”
张大栓倒是没劝,只是呵呵笑。
菊花将手中墨绿的山芋秧子捋顺弄整齐,再用稻草捆扎起来,山芋叶片挤在一块,葱茏一大把,她端详了一番,才丢到一旁。
见何氏抬眼看自己,忍笑解释道:“娘,这些日子我天天都睡得早,没那么多瞌睡。陪你们一块剪,还能说说话儿。我除了不喜欢干蠢笨的活计,像种菜、摘花生、掰葵花籽、摘果子、剥黄豆、挖山芋,还有捞鱼,我都喜欢。”
槐子摇头,一边“嘎吱”剪个不停,一边呵呵笑道:“娘还不晓得你那脾性?不过就是怕你熬狠了。”
菊花不在意地笑着,心道哪里会熬狠,这地方晚上也没个娱乐,要是不不做针线的话,那真是天黑就睡了,所以,她是不担心睡眠不足的。估摸这会儿也不过晚上点的样子,他们才吃过晚饭没一会哩。
何氏对菊花道:“哪回让你下田打一回稻子,再不等麦子割了,就用连枷打小麦,不晓得你喜欢不喜欢?”
菊花听了忙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不喜欢!不喜欢!娘,我在家做饭把你们吃——烧饭这活计我干得可顺溜了。”
张大栓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槐子也乐呵呵地瞧着菊花笑,何氏白了菊花一眼,也抿嘴笑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感谢妹妹们对丑菊的支持,谢谢大家投出宝贵的粉红票、评价票和打赏。祝大家中秋愉快!国庆愉快!明早八点加更一章。跟-我-读E文-XE学-LO楼记住哦!
第四百零五章凶信
说笑间,槐子忽然捉过菊花的手,只见她手上染了好些浆汁,沾上灰尘又变污黑,张张嘴,想说啥,又见爹娘也都在忙,总不能说不舍得媳妇把手弄脏吧?不过这山芋藤的浆汁沾在手上特别难洗,黏性很大,抠也抠不掉。
他便对菊花道:“你来剪,我来捋顺了捆扎。”
剪的时候只要不碰到截面,就不会染上浆汁;捆的时候要用手捋,则很容易碰到剪开的截面,那儿冒出的浆汁就沾到手上了。
菊花因为怀孕和坐月子,那手养的白嫩嫩的,如今沾上浆汁灰尘,格外刺眼。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这话再没错了。菊花本想戴上手套干这活的,一时忘了,坐下才想起来,就懒得起身去拿,于是沾了一手浆汁,这会子见槐子说她,忙答应了,因为这汁水实在不好洗。
何氏听了槐子的话,瞥了一眼菊花道:“我昨儿还在说她哩,也不晓得爱惜些,不比我们年纪大了,不讲究不要紧。瞧你把这手弄的,这么点大年纪手就粗了。咋又忘了戴双手套哩?”
菊花听了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何氏这话就跟杨氏一个口气。只是她也不想想,以前她没出嫁,自然是要娇养——为的是好嫁人,如今她都是媳妇了,这婆婆倒跟养闺女似的养她。
人就是这样,看对眼了样样好;看不顺眼的怕是要骂她作精作怪,干活还戴手套,养细皮白肉的想勾男人么?
她便道:“是我懒,坐下才想起来,就不想再去拿。这会子我剪槐子扎,就不容易弄手上。”说着又想起前些日子外婆托自己的事。又问何氏道,“娘,我外婆想帮来财寻一门亲。咱外婆那边可有合适的人家?要是有的话,劳烦你帮着说合一回。”
何氏想了想道:“还真没合适的。槐子三舅母娘家倒有个侄女,今年十四岁了。我回头去问问。看合适不。”
张大栓笑道:“他娘,你咋忘了?槐子外婆说那闺女不大好。说‘一站站个洞,一坐坐个坑’,呆板的很。他三舅母也是发愁,怕不好寻婆家,才托他外婆的,外婆说她也不敢保媒。”
槐子诧异道:“说得忒不像了。乡下女娃儿,就算胆小话少。干活还不是一样,还能呆板到哪去?要不就是她身子重,懒的很,那就不是呆板了。”
何氏先是皱眉苦思,接着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我差点把她跟你四舅母娘家的侄女弄混了。那闺女可不是懒,她就是呆板,跟个磨子似的,不推不转。你要是叫她干活。也能干好,就是没眼色,从来不会自己找事做。”
菊花也不大相信,这明明就是懒嘛。乡下人家,想干活的话哪还用找,眼皮子底下到处都是活计。像她,这会儿去睡觉也成,坐这干活也成,这不就全看各人禀性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何氏抿嘴笑道:“你自个是个勤快人,就想不出那样人是咋过的。你没见过她,只想想花婆子——她可不就是跟个磨子似的么?跟梅子在一块过,看着挺好,人都说她改了性子;这会子搬去跟小儿子长亮一块过,那柳儿可不像梅子,这不就吃亏了?可怜挺个大肚子,还要多煮两个人的饭,多洗两个人的衣裳。长亮也不是没说她娘,可花婆子那人就是要你眼不错地盯着才成,哪会自己找活干哩?所以这些日子吵翻了天。”
菊花奇怪地问道:“她就是不做,柳儿也不会跟梅子似的使唤她,生闷气是肯定的,咋能吵起来哩?”
张大栓“嘿嘿”笑道:“你忘了她娘了?柳儿不说话,长亮也不能呆在家里看着他娘,可柳儿娘是个省事的人么?她肯定是瞧花婆子在长明家能干好多活计,想着把她弄到长亮家帮柳儿,李老大又能在田地里帮衬长亮,算计倒是不错,也不想想花婆子那品行,除了梅子还真没人能治。”
何氏一扬头道:“可不是?吵了这么些天,她也没改好了。当年梅子可没跟她吵过,就为吃饼的事闹过一回,狗蛋娘出马,娘俩把花婆子捋得服服帖帖。这人哪,就是‘一物降一物’。你瞧好了吧,闹到最后,花婆子两口子还得回去跟大儿子过。”
菊花虽然早就料到这情形,听了还是有些好笑,柳儿娘这也是‘看人家吃豆腐牙齿快’了,没想到自己吃了一口,就矼了牙,还害得柳儿跟着受气。
人家的事管不了,还是说自家的事吧,她就对何氏道:“那这个三舅母的侄女还是不要说的好,娘再想想,反正也不急,来财今年十四岁还是十五?不过是先预备着罢了。我也是担心外婆,她为我二舅母操了好些年的心,可不能叫她再为孙子媳妇操心了。找个贤惠的,让老人家过两年舒心日子。”
何氏点头道:“我回头让你几个舅母帮着寻摸。”
槐子对菊花笑道:“我看你还不如托桂枝嫂子,她娘家好些堂妹表妹,要是能找个跟桂枝嫂子一样的,那就是来财的福分了。”
菊花听了欢喜地问道:“真的么?那我哪天去问问桂枝嫂子。来财小时候就聪明调皮,如今长大了,除了有些不老成,倒也算成器,不然我也不敢帮他寻亲。”
何氏道:“庄户人家的娃,还不都是这个样,谁还能有多大出息?磕磕碰碰地长大,娶了媳妇生了娃,不成器的也成器了。就说那个长亮,小时候打架吓人,都说这个混愣子将来肯定娶不到媳妇——谁敢把闺女嫁他?可是你瞧瞧,这成亲了,比他哥哥都出息,也心疼柳儿,这可是人想不到的事。”
菊花点头道:“有时候,老实人也未必就是最好的。像长亮哥那样的,性子虽然暴躁些,可他心里有主意,反而容易当家立事。”
张大栓笑道:“结亲是随便结的么?里边的道道多着哩。你说长亮好,可要是他没娶柳儿,娶了旁人,不是跟他对心思的,他就敢打媳妇,你信不信?”
槐子微笑道:“咋不信了?他连他老娘都敢冲哩!要是娶的媳妇不贤惠,那是肯定要揍她的。”
菊花咽了下口水,想象着李长亮打柳儿的样子,觉得不可能,看来爱情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何氏看了儿子跟儿媳妇一眼,心道这还用说么?大儿子她不用操心了,如今就剩小儿子,他的婚事怕是自己都不能拿主意,可别娶个祖宗回来才好。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干活也快,完事去歇息不提。
第二天,张大栓父子带着雇工下地插山芋、浇水,晚上接着剪山芋秧子,天明再插,如此紧张地忙了好几天。
这日,何氏正跟刘婶在地里种黄豆,刘小妹娘忽然匆匆赶到地头。她走得太急,一个收不住,便一脚踩到垄沟里,她索性顺势下来,顺着垄沟来到何氏面前,喘着气对她道:“槐子娘,出事了。”
何氏见她来了,直起腰刚要跟她招呼,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咋了?我家……谁家出事了?”
她才不觉得自家会出事哩,晌午吃了饭出来还好好的,菊花看着板栗和小葱睡觉,槐子跟他爹带人在另一边地里插山芋,能有啥事?
小妹娘摆手道:“是杨子。不,杨子跟我家四顺,还有小石头出事了!”
何氏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竹筲箕便掉在地上,黄豆种滚的到处都是,她疾声问道:“你说啥?”
刘婶见事不对,慌忙从另一条沟里过来,也没问她啥事,不声不响地蹲下帮着捡打翻的黄豆种。
小妹娘苦着脸道:“你甭急,我这不是听说么,也没得了准信,就赶紧找你来了,我也让人去找我家三顺跟他爹,咱们好好商量,叫个人去湖州府瞧瞧。”
哎呀!何氏可被她急坏了,嫌她说得不明不白的,于是拽着她胳膊,将她扯到地头的草地上坐下,让她细说。
原来,今儿村里有人去下塘集的时候,听集上人都在传清南村的三个秀才被人抓走了,于是就赶紧打听了一番,说是一个从湖州府过来的商人在酒楼吃饭时说的,那商人说有人亲眼看见的,错不了,三秀才是真的被人带走了。
小妹娘听了这事,惊惶不安,立即让人去地里叫自家男人和儿子,她自己也来找张家和赵家报信。
“放屁!他们好好的念书,也没惹啥事,咋会叫人抓起来哩?那个商人准是弄错了。”何氏瞪眼骂道,根本不相信这事。
小妹娘又急又怕,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也不相信哩。可是槐子娘,这事也不能大意了,要跟男人们说。你快去叫你家大栓和槐子吧——他们有主意些。你再找人去赵三家说一声,我要回去了,他爹回头要问我话哩。”
何氏就算再不相信,那也是不敢拿小儿子的事不当数的,她强压住心头的不安,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你去吧,我这就去叫槐子跟他爹。也甭慌张,回头咱们一块好好商量。”
小妹娘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跟来时一样慌慌张张地跑了。(……RQ
第四百零六章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