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听刘云岚说这个小姑子待她极好,因此格外喜欢她,这时笑着插话道:“可不是么,我也是进门好两年才怀我家云岚哩。
这事不能急,菊花还小的很,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往后有的生。”
汪氏接过菊花手中装瓜子的扁竹盘,笑眯眯地摸摸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啥话也没说,转头跟老姑奶奶聊起郑家的那头小牛。
晚上睡觉的时候,菊花缩在钅子身前,跟他埋怨道:“我要是不赶紧生个娃,人家见了就要问哩。”
槐子用手摩挲着她的后背,用下巴蹭了蹭她光滑的面颊,顺势亲了她一下,笑眯眯地说道:“管人家咋说哩,我不催你就是了。‘摸家摸,摸一大锅,,落在后边的不一定生的最少,有时候比先生的人生的还多哩。你只瞧秋后的茄子就晓得了ˉ结得多好;还有那晚稻,不是还没割么,照样能收一稻仓。”
菊花忍不住又笑又气地扯他耳朵:“你乱说啥哩?有你这么打比方的么?秋后的茄子,顶多是指临了还结一茬,咋能跟我比?我就好比是那春天刚栽不久,人家都开花我还没开花的茄子秧。”
槐子急忙叫道:“是不该这么比。那也没啥,先开花的先谢,先结果的先摘;咱后开花的也照样结一树茄子。”
菊花听了笑着擂他肩膀,一边嚷道:“为啥总不离茄子?干啥不说桃子、李子哩?咱们从刘小妹家弄来的桃树和来喜表哥买来的桃子就不是一样的,小妹家的先开花结果,来喜表哥买来的那种就要晚些——要到快七月才熟,不过味儿甜多了,个头也大。”
槐子连连点头,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喜悦地笑道:“是这么回事,你就像那七月才熟的桃儿,开花虽然旁人晚了些,结的果子又大又甜。”
两人想着这比喻,一齐闷笑
难怪乡下的媳妇对生娃这么重视,你要是不生娃,别人说闲话烦都要烦死你。这不,就跟比赛似的,梅子又怀上了,竹子也怀上了,刘三顺的媳妇小秀也怀上了,至于赵大嘴的媳妇桂枝,生了娃还没断奶就怀了第二胎。
菊花曾心虚地对槐子说呆在一群大肚婆中间,她压力很大。槐子好笑地看着她,哪里像有压力的样子?便故意无所谓地对她说道:“咱是那七月熟的桃儿,让他们先好了。”
天气逐渐寒冷下来,没了香肠作坊,人们的生活要松泛了好些,勤劳的人却总是有活干的,在山上耙柴草,在白菜和萝卜地里忙活等等,总也没个歇的。
青木和槐子就连续好几天在山上耙柴,将那些干枯的树枝落叶、松针茅草弄了好些回来,堆了一大堆,如同储粮的田鼠,等候越冬。
待这年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菊花觉得日子格外轻松欢乐,这是她来这时空过得最轻松的一个冬天。因为第一年冬天忙着做小生意,且那时候也穷;后来几年,又开始灌香肠卖,总也没有歇的时候。
如今,家里人吃的、猪吃的、牛吃的,包括柴草都准备充分,是真正地农家人藏冬了。
她便带着赵清一块做针线,或者回娘家逗一逗根本不理会她们的小葫芦,再就是踢毽子暖和手脚,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有时梅子和桂枝也带了儿女过来玩,三个小娃儿就满屋子闹了。
待菊花发现自己怀孕后,这个冬天就更加充满喜气和欢乐了。
这天晚上,张槐听菊花小声跟他说,她怀了小宝宝,几乎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没弄错?菊花,你晓得咋样才算有了么?要不明儿咱问问娘?”
菊花本想着他会大喜过望哩,谁料竟然不信这事,气得拧了他胳膊一把,咬牙道:“我就那么不懂事么?自个的身子自个还不清楚?你不相信就算了。”
槐子急忙抱紧她,连声道:“相信,我相信。我······我刚刚就是有些不敢相信哩”
菊花听他说话颠三倒四,不禁轻声笑了,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用额头蹭蹭他的下巴,小声道:“我不会弄错的,我月事好些天没来了哩,还有,总觉的身子里有些不一样了……”
她轻柔的声音在黑夜里仿佛带有一种魔力,感染了槐子,似乎怕惊动那个小生命一样,槐子也肃穆起来,他伸出大手隔着衣衫摩挲菊花的小腹,一边在她耳边小声问道:“那你前两天还跟赵清踢毽子哩,不会有事么?”
菊花摇头道:“我每回都踢一会儿,也不大累,我不喜欢玩得气喘吁吁的哩。”说起这个她就庆幸,要是她玩起来就忘形的话,没准就会出事,她这身子可不大结实。
槐子明明应该欣喜若狂的,他却静静地抱着菊花,喃喃地在她耳边说道:“花儿,咱们要有娃了哩。你往后要好好的,娃也要好好的,晓得么?”启蒙小说网
第三百一十一章你们怀孕吃啥?
菊花听了心里一震.轻轻摸摸他的胸膛.点头道:“嗳你放心好了.我晓得该咋办.不会瞎折腾的。”她感受到一种宁静的温馨.还有槐子隐隐的不安.便轻笑道:“你猜.咱这头一胎是生个辣椒哩.还是山芋哩?说不定是颗小黄豆。”
槐子就微笑起来.低头吻她的眼睛:“都好。就是条黄瓜也好.南瓜更妙.白嫩的小葱和青蒜都讨喜。”
菊花再次轻笑.为那满园瓜果畅想未来:这些小家伙们到底会怎样闹腾哩?
第二天吃过早饭.何氏听槐子说菊花怀孕了.又仔细地询问确定后.那真是喜出望外.拉着菊花的手不知如何是好.好一会才急忙地对槐子说道:“快去跟青木娘报喜。我要先上三炷香.求祖宗保佑咱菊花。”
她忙忙地就要转身.忽又停住了脚步.殷切地问菊花道:“可想吃啥?”
菊花就怕这种情况——晓得她怀孕后.何氏肯定是一个劲地要帮她补.整天要她吃。
她嗔怪地对何氏道:“娘.我刚吃过早饭哩.哪里就饿了?娘你不要太慌张.咱还跟往常一样.我想吃啥就跟你说.好么?我平日里看些书.也懂些这方面的道理.那些大夫说.怀了身子也不是吃得越多就越好的.补过了也不成哩。往常大家穷.没的吃.从来不用担心这个.就怕孕妇吃不好可是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些了.要是还使劲吃.未必就是好事。”
何氏一听她看书学来的.忙认真地听了.又对她道:“娘晓得了.难怪你嫂子怀孕的时候.你娘也没特特地帮她补.不过是跟平常吃饭一样.就是菜比往常好一些哩原来是你看书学来的。那你想吃啥就跟娘说.娘按你说的做。”
菊花微笑道:“瞧娘说的.我就不动了么?不动可不好哩。其实也没啥弯弯绕.咱农家的五谷杂粮蔬菜就是最好的东西瞧槐子哥跟杨子长得这么结实.娘怀孕的时候也没吃啥好的吧?”
说起这个.何氏就来劲了.她想要好好地跟菊花说道一番.又忍笑道:“你等会.娘先上柱香。”
说完.先在厅堂上方的长条台抽屉里找出三根土黄色的香点燃插在那长条台正中间的香炉里.又拜了几拜.嘴里念叨了一番说辞.然后对菊花招手道:“菊花.你也来拜拜.让爷奶祖宗保佑你”
菊花并没有嗤笑.而是听话地过来拜了三拜.心里也默祷上苍让自己顺利地生产。一来她经历了穿越.还有啥可大惊小怪的?二来她知道这种祷告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坚定和心灵的寄托.并不是真的求虚无的祖宗保佑因这两点.她拜得很虔诚。
何氏见菊花这么听话.很喜欢.拜完后.拉她坐回火桶.帮她腿上盖一块小棉被.自己也坐上去.一边纳鞋底一边笑着对菊花道:“娘怀槐子的时候.刚好开春.嘴巴特别馋人家都吐得七死八活.偏我就想吃东西。可是又没东西吃.你猜娘吃的最多的是啥?”
菊花也忍不住感兴趣地问道:“吃啥?”
何氏笑眯眯地说道:“山芋。我娘家种了好些山芋.冬天窖藏了不少。过了一冬.那山芋格外甜。槐子爹就挑了一担家来.我见天就啃生山芋啃得满嘴白浆。
菊花睁大眼睛好笑地问道:“娘咋不煮熟了吃哩?”
何氏直摇头道:“那山芋生吃才甜.剽蒯剽嘣.嚼了特有劲儿.煮熟了虽然也香.不大对胃口哩。你刚说咱农家的东西最养人确实不错的.那些日子我吃得最多的就是山芋。后来山上田地里的野菜野果出来了.山上蘑菇也多了.我就啥都弄来吃。我跟你说.就这后山上有一片野莓子.槐子爹那时候经常去摘了回来让我吃。”
菊花忍笑心想.你吃的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哩。
娘俩正唠叨着.杨氏和张槐进来了.槐子手上提了两只老母鸡.杨氏手上也拎了个篮子.里面都是鸡蛋、鸭蛋.另一只手上则是用草绳穿着的两只腌猪肚。
菊花见了又笑又叹道:“嗳哟娘.你这是于啥哩?非要讲那些礼.这鸡拎来.杀了一时吃不完.不杀养着还认家门.这不是折腾么?还有这鸡蛋.娘也真是……”
槐子笑着对菊花道:“娘非要逮鸡.我拦也拦不住.爹和大哥去捞鱼了哩.说是晌午要在这吃饭。”
何氏下了火桶.埋怨地对杨氏道:“菊花怀了是喜事.你逮鸡拿鸡蛋过来我也不说啥.咋还跑去捞鱼哩?要吃鱼也该从我家的鱼塘捞才对。”
杨氏笑得合不拢嘴.也不跟何氏掰扯.对她直摆手.连声道:“咱俩别吵了.不都是为这事高兴么。槐子.你去烧些水.把这鸡杀一只.一会我跟你娘去收拾。”槐子答应着去了厨房。
她转头又笑着对菊花道:“你爹听了可高兴了。拿些东西来也就是做个样子.不过是想凑一块热闹一天。”说着挨在菊花身边坐下.拉着她手问道:“你觉得咋样?可有啥不舒坦的?”
菊花摇摇头微笑道:“眼下还好哩.没啥不舒坦的。”
杨氏跟何氏对视一眼.笑道:“这样最好了。再过些日子.要是不吐不晕.那就更好了。”
又问刚才两人说啥哩.何氏就告诉了她。
菊花就问道:“娘.我哥跟槐子差不多大.你怀孕那会儿吃啥哩?难不成也啃山芋?”
杨氏笑着摇头道:“我家没山芋哩.我也不爱吃生山芋。你奶奶会做菜.总做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让我吃.我都吃得香的很。”想了想又道:“你爹倒是在山上摘了不少野毛子回来给我吃.酸甜酸甜的.我一回能吃十几个。如今想起来牙还难受。”
何氏忍笑对菊花道:“听见了吧?各人有各人的法子。你奶奶茶饭好.你爹兜些小鱼虾回来.她也能烧好些花样.不是煮汤就是晒于了炒.再不然就是红烧野菜蘑菇都烧得好味道.配着玉米面糊糊、煎饼.所以你娘就吃这些。我哩.我婆婆茶饭不好.我自己煮饭也不大好.所以我就怕吃那些——还不如啃生山芋哩。”
她见菊花偷笑的样子.把眉毛一扬.说道:“这是真的。我婆婆是好人.她煮的东西我不喜欢吃.还不敢不吃——怕她伤心.嗳哟.可受罪了。”
忽地想起啥.忙问菊花道:“我晓得自个茶饭不好.这两年都用心学了.如今你可吃得惯?”
菊花诚心诚意地说道:“娘如今煮饭好的很.我吃得惯。”
说笑间.刘云岚抱着被包裹严严实实的小葫芦过来了.臂弯里还挽了个小篮子.里面尿布、兜兜等物叠了厚厚一摞。
杨氏急忙上前接了过来.一边笑道:“嗳哟咱葫芦来了哩.葫芦到姑姑这来做客哩.姑姑可有啥见面礼送人家哩?”
菊花听了失笑道:“可是我忘了.葫芦真的是头一回上姑姑家来哩.这可咋办?”一边凑过去逗弄小娃儿。
刘云岚笑道:“咋办?你不是就要给他生一个小表弟了么?这见面礼最好了。”
葫芦定定地瞧着菊花.虽然没笑.却仿佛被她吸引住了.菊花用小手指轻轻地勾了勾他的小嘴巴.他便抿了一下嘴.似乎笑了一下。
菊花惊奇地叫道:“葫芦笑了哩。嗳哟.真是太给姑姑面子了。”这话惹来一阵笑声。
几人在屋里说笑着.就见张槐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走了进来.对何氏道:“鸡弄好了哩。是搁煨罐里放在灶洞里煨哩.还是用大砂锅装了放炉子上用炭炖哩?”
何氏还没说话.杨氏诧异地问道:“都弄好了?用开水烫过了.鸡毛都于净了?”
槐子点头道:“于净了。鸡肚子也剪开了.鸡肫也扒于净了.鸡肠子也用盐洗过了。那鸡也剁成块了。我想着要炖汤.就剁了大块.不然炖烂了没了筋骨。”
杨氏对何氏笑道:“嗳哟我们只顾在这玩笑.他都弄好了。这娃儿如今越发能于了.厨房里的事也能做不少.要是长星三顺他们听说.该笑话你了。”
槐子无所谓地说道:“笑话啥?不进厨房就能耐了?也没见他们考个状元榜眼回来。庄稼人讲究那些不是自个找罪受么。会做饭也没啥丢脸的.要是媳妇哪天回娘家了.或是忙别的去了.难不成自个就不吃饭了?”
菊花对他一竖大拇指.赞道:“槐子哥说的对.艺多不压身么。你会做饭是一回事.我让不让你做又是一回事。放心.平日里当然是我做饭给你吃.不能让你被人笑话。”
槐子过来摸摸她耳朵.含笑道:“就算我做给你吃也没啥。”
大伙都笑了起来.何氏起身去厨房.一边走一边说道:“可是菊花说得对.就算你会做.咱这么些婆娘坐这.也不能叫你一个男人家去煮饭。”
第三百一十二章没我啥事
刘云岚也要起身跟过去,杨氏急忙按住她,把小葫芦递给`她道:“你抱着葫芦,跟菊花说说话,我跟槐子娘去烧饭。这冬天也没啥事,煮饭也不多累。咱自家几个人吃饭,又不是待客办酒,弄那么些人都挤到厨房里还转不开身。”
刘云岚点点头,抱过小葫芦。
张槐忙也跟过去,将柴草搬了一捆放在灶洞后面,又打了几桶井水搁一旁备用,又听何氏的吩咐到后园子砍了些黄心菜,扯了些菠菜和葱蒜,忙了好一会才回堂屋。
等郑长河和青木提着两条鲤鱼两条草鱼过来,张大栓也从下塘集回来了,全聚在堂屋里,一个个喜气洋洋地望着菊花,就像看一件珍宝,弄得菊花觉得自个好像被人参观的展品,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跳下火桶,对槐子道:“走,咱俩去杀鱼。晌午做个酸菜鱼锅子,再清蒸一条。”
青木忙道:“我跟槐子去弄,你费事出去了,外面冷得很。”
菊花笑道:“我去瞧瞧嘛,老坐着不动也不成的。你还是陪云岚姐姐说说话儿吧,今儿你可是客哩。”三人说笑着一起出去了。
井台边,青木帮着吊了两桶井水上来,见槐子熟练地收拾鱼,刮鳞片、剖腹、掏肚、挖腮,很是老道,纳闷地问道:“你啥时候学得跟长星和三顺似的,这么会弄鱼了?”
菊花蹲在一旁,得意地说道:“自然是我教的。如今槐子哥可是啥都会干,下田能栽秧割稻、入厨能烧锅捣灶。”
青木失笑道:“你就帮他吹吧。这些谁不会做?哥哥我也会,不过没他这么熟练就是了。我就不信他会煮饭。”
槐子听这兄妹俩为自己争论,也不插嘴,只是笑,手下忙个不停。一会抬起头问菊花道:“要不咱今儿弄个新鲜的烧鱼花样来尝尝?”他也是想点子让菊花高兴。
菊花问道:“啥新鲜花样?”
槐子道:“就是跟你上回用荷叶包着鸡埋在灶洞里烧出来那样弄。”
青木笑道:“嗳!那个好吃。
这鱼要是也这么烧的话,味道肯定不会差。可是如今也没荷叶哩,拿啥东西包着它?”
槐子笑道:“我想好了弄些青菜叶子包着它不就成了?那黄心菜的叶子大的很,多包几片,用稻草捆紧些,外面再包黄泥就不会弄脏鱼了。”
菊花听了眼睛一亮,忙道:“这样也成,再把菜叶的外面裹一层布,就更保险了。”
连青木听了也高兴起来,跟着去调和黄泥;槐子则掰了好些黄心菜的叶片,菊花又教他把生姜、辣椒等作料塞入鱼肚,鱼背肉厚的地方也划开了口子也抹了点盐,塞了姜片。因这条草鱼太大了,就斩作两截,分作两包。
他们忙忙碌碌的嬉笑不绝,引得刘云岚也出来看,郑长河抱着小葫芦,跟张大栓也过来瞧,一边高兴地对张大栓道:“瞧这鱼味道就差不了。今儿可要好好喝一杯。”
张大栓两眼放光地盯着槐子给那鱼包菜叶、裹纱布再用稻草缠紧,然后青木往上面抹黄泥,咽了下口水道:“当然要好好喝一杯了。瞧娃们弄这么细致不喝酒对不起他们哩。”
两对小儿女听了这话一齐笑翻了。
槐子搬出火盆,对菊花道:“灶上在煮饭,不好烧这个的。把那火灰铲到这火盆里来,埋着它也是一样,中间记得再往火盆里多添几次炭火,烧起来就快了。”
菊花点头,说这样也算省事。
全部忙完,一行人回到屋里,菊花抱着手炉,坐进火桶笑对刘云岚道:“云岚姐姐,要是鱼这么烧出来也好吃,往后就这么弄,费事煮了。”
刘云岚点头道:“肯定不会差的。不过太浪费了哩,要是在锅里烧,也能掺些腌菜啥的能多煮两碗出来;这么烧的话,就只能光烧鱼了。不过,要是包些腌菜在里面,应该也不碍事,回头咱试试。”
青木从爹手里接过儿子,将他举得高高的,嘴里笑道:“葫芦,咱可要长快些,瞧这些人整天想点子吃好的,你也吃不着,干瞧着多可惜。”小葫芦对爹的逗弄置之不理,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眯起来,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张槐笑道:“等他会跑了,整天跟你后边要吃的,你该头疼了。”
青木笑道:“我有啥头疼的?不是有个会弄吃的姑姑么?往后葫芦肯定跟姑姑亲,天天在姑姑家吃饭。”
他看着妹妹,心里暖暖的,一晃这么些年了,妹妹也要生娃了哩。
晌午的时候,天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却让人们的兴致更加高昂起来,似乎窝在家里吃喝玩笑有了充分的理由。
张杨下学后顶着一头雪花跑回来,见家里这么热闹,再一听说花怀孕了,喜得叫道:“这下有人叫我小叔了哩。
我说,这小名你们都起了好些,这大名得我来起才成。放心,我就算是翻烂了书,也要帮侄儿起个好名儿。”
张槐白了他一眼道:“我自个不会翻书?干啥要你翻?你想好了留着自个用吧。”
青木也笑道:“我们好歹也认得几个字,要是养儿子连名字也让旁人起,那不是白认得字了么?再不成,还有爷爷哩,所以你还是省省吧。”
郑长河跟张大栓对视一眼,一齐摇头说他们年纪大了,想名儿这费脑子的事还是让小辈们来比较好。
刘云岚跟菊花听了笑做一团。
张杨则不甘心地唠叨着,说啥他是小叔,又不是外人等等。
菊花便笑道:“你就找几个,要是比我们起的好,到时候就用你起的名。这叫‘择优录用,。”
张杨大喜,连说自己定会找几个绝妙-的好名出来。
菊花忍笑心想,不过就是个名字罢了,还绝妙-哩!果然槐子道:“你趁早歇歇吧,咱娃儿不过就是农家人,要那么绝妙-的名儿干啥?”
张杨一挥手道:“不是你们说的么?只要名儿对脾气,喊起来就讨喜。这大名也是一样,只要合适,就当得起绝妙-,我又不会弄些高深文辞来装斯文雅致。”
青木笑道:“听起来有点意思,看你能选个啥样的。”
张杨道:“放心吧,准比你们想的好。”
众人说笑不绝,堂屋里热闹哄天,瓜子皮吐了一地,偶尔说起张家的长孙如何如何,张大栓更是满面红光,高声阔论。
菊花看着这一帮人兴高采烈的样子,忍不住对他们说道:“我瞧你们就是想吃喝玩乐一场,偏还借着我怀孕的名儿。我咋觉得没我啥事哩?”
众人听了轰然大笑起来。
郑长河笑道:“闺女,你算说对了。今年咱家喜事不断,添了人,添了牛;这快要过年了,你又怀上了,爹就是想热闹一场,等不及过年哩。”
张大栓也道:“咋没你啥事哩?你要不在这,咱们吃东西都没劲儿哩。”
待何氏跟杨氏就将吃的东西一样样的端上桌,众人关上门,将那飞舞的雪花和寒气关在门外,点上油灯,围坐在四方桌前,对着热气腾腾烧锅子,一个个喜笑颜开地吃起来。
忙碌中,众人闻见一股特殊的味道,刘云岚动了动鼻子,再看看杨氏手中的葫芦,红脸歉意地对大家道:“嗳哟!宝宝······宝宝那啥了!”
她急忙丢下碗筷,从杨氏手中接过小葫芦就要去隔壁菊花房里收拾;众人看着小葫芦也哈哈笑了起来。
何氏道:“这有啥?他一个小奶娃,拉屎拉尿不是常事么,谁还笑话他不成?你甭去房里了,就坐这火桶里收拾,这样就着下边的热气,也省得他着凉。”
菊花和杨氏都跟了过去,杨氏笑道:“我大孙子拉的不是屎,那是黄金。一点也不臭的,喷喷香!”
说着话一边麻利地帮着刘云岚给小葫芦擦屁股、换尿布。
众人都笑喷了,青木还使劲地吸了两下鼻子,说道:“是不臭。吃奶的娃拉屎咋会臭哩?杨子,你说是不是?”他见杨子笑得咳嗽起来,很是不爽。
张杨好不容易咳嗽停了,急忙道:“那是,你儿子拉的屎都是香的——狗都抢着吃哩!”
张槐拼命忍笑;郑长河跟张大栓也是嘿嘿笑个不停!
何氏看了小儿子一眼道:“狗当然抢着吃了。那谁家婆婆···…我忘了,她帮孙子把屎的时候,从不擦屁股,把完了唤狗过来添添就完了。”
张杨苦着脸道:“娘,你瞎说啥哩?谁能干这事?要是狗咬娃儿屁股一口可怎么好?嗳哟,甭说了,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张大栓笑着接道:“那是你娘家村上的汪奶奶。你不记得了?”
何氏点头道:“是她。”转头又冲张扬道:“臭小子,还嫌弃这嫌弃那的,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在床上拉屎么?你都忘了?”
青木举着筷子正要搛菜,也不搛了,哈哈笑起来。
杨子埋怨地说道:“娘,我咋能记得那小时候的事哩?你干嘛不帮我垫尿布,为啥要让我在床上拉哩?”
何氏瞪眼道:“你本事大呀。明明帮你垫了尿布,你哥先还看着你,后来就去了茅房一小会,你自个在床上翻滚,把枕头当玩意,愣是把尿布蹭掉了,坐枕头上拉屎。”
张杨无地自容地傻笑,众人狂笑!R
第三百一十三章只顾一张嘴
菊花一边看着尿布上那黄灿灿的一滩糊糊,鼻子里闻着似臭肄臭,但肯定也不能说香的气味,一边忍笑将那布包裹起来,送到门外。
杨氏急忙道:“你别动,就撂那,等我来收拾——你闻着那味儿怕是不成,要是反胃可不好了。”
菊花边走边笑道:“不要紧,我就拿出去。”
何氏笑道:“菊花就是实在,要是旁的女娃没经历过的,见了这东西怕是要躲老远哩!”
杨氏自豪地看着关门进来的菊花道:“我菊花从不娇气的。”刘云岚也感激地瞧着菊花。
小葫芦的一泡黄金便便丝毫没影响大家的热情,直闹了半下午,晚上又吃了晚饭,郑家一家人才踏着积雪回家。
怀孕了,菊花的心思似乎变得更敏感起来。
清晨,她哈着热气、搓着手走出大门,看着院中那傲雪欺霜的两株梅花,有些发怔。
院子里一片银白,静谧清冷;白雪映着丹霞,宁静安详!
她凝神注视那梅花,不觉有些想流泪:来到这好些年了哩!前世今生从眼前一晃而过,沉淀如这白雪世界。
慢慢地走下台阶,凑近那梅花,用手轻触它,那如凝脂般的花瓣尽情地绽放,似在微笑,在诉说;晃眼再瞧,又觉得它们是沉默含蓄的,内敛的,如冰雪凝练成。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树下,手抚着花枝,莫名其妙-地泪流满面。
槐子从茅房出来,见菊花站在梅树下看花,忙叫道:“菊花,快上来。这雪还没扫,踩湿了脚冷。”一边过来拉她。
菊花回头,槐子见她眼含泪水,大惊,急忙拽着她胳膊把她拉回屋,问道:“这是咋了?菊花,你哪不舒坦了?”
他一边用自己的大手包裹着她冰凉的双手,一边紧张地问道:“菊花你有啥心事,跟我说说好么?”他觉得菊花不是身子不舒坦——要是身子不舒坦肯定就回来躺着了——而是想到了啥不顺心的事情,她好像很伤心哩!
菊花一边平定自己的心绪,一边强对他笑道:“我也没啥事,就是不晓得为啥,瞧见那花儿就……就有些伤心!”
她实在不好说,看见花儿想起久远的记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流泪,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怀孕的影响了,孕妇的情绪容易不稳定,这她是知道的。
可是,为啥她这么容易失控哩?
槐子刚才吓坏了,此时听了菊花的话,却是诧异不已:看见花儿伤心?这实在不是菊花应有的表现,从来她见了花儿只有开心的。就拿那秋菊来说她每日清晨提着篮子,拿把剪刀,小心又不舍地剪下它们忙这些的时候,她总是眼中含笑的。
菊花见他疑惑,不愿他为自己担心,便对他道:“我听人说,怀了宝宝的人,容易喜怒无常。有些人好发怒,有些人好伤心,这都是常见的,比平常时不大一样。往后你要是见我这样,就要劝劝我。我自己也不想的就是心里难受。”
她可不想经常出现刚才这种情况。
槐子听了,心中一沉,抬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笑对她道:“不怕,我多陪着你就好了。走,咱去洗脸。娘都在煮饭了哩。吃过饭咱不看花咱去看青菜,在雪地里扒青菜你不是最喜欢么?”
菊花点头,两人去厨房洗漱。
何氏果然已经在煮粥了,她笑对菊花道:“这冬天天冷,你早上多睡会,不要起来太早。反正我也就煮个饭,喂猪喂鸡有你爹哩。我们年纪大了觉浅,不喜欢起得太晚。”
菊花点头道:“嗳!我也是睡醒了才起来的。”她转头对槐子道:“槐子哥,你去我娘那把牛奶端回来,省得我娘跑一趟送来——家里有个奶娃,她早上也忙得很。”
槐子忙道:“你先洗吧,我去端。”一边就出去了。
这里,何氏唠唠叨叨地跟菊花说一些吃喝冷暖的问题,菊花嘴里不停地应着,眼睛却瞟向灶窑洞里那只懒猫—正压着自己的棉鞋垫呼呼大睡。
她气恼地冲过去,弯腰拎起那猫脖子上的皮毛,将它拖出来扔老远,嘴里嘟囔道:“懒猫!成天就晓得睡,也不见逮老鼠,养着白费粮食哩。瞧把我的鞋垫都踩脏了。”
那灶窑洞是在灶台正前方墙壁上留出的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空间,好借着锅底的热气烘个鞋垫啥的,这猫一到冬天就喜欢睡在里面——暖和啊。
何氏见菊花恨恨地用手搓那鞋垫上的灰尘,不禁笑道:“它还算好的,有些猫冬天专门往床上钻,更讨嫌。我小时候,家里有只猫冬天就喜欢上床。睡到半夜,手摸到枕头边毛绒绒一团,要是不知道的人,就能被它吓疯。我习惯了,总是闭着眼睛揪住它,扔老远。过一会你睡着了,它照样又爬上来。”
菊花想着半夜摸到毛绒绒一团不明物的感觉,打了个寒颤,笑道:“那还是让它睡灶窑里吧,要是让它爬上床,那可难受了。这猫一身毛,咋也这么怕冷哩?”
何氏笑道:“长一身毛也怕冷哩。猫爱钻热炕么。”
等槐子端回了牛奶,要亲自动手帮菊花煮。菊花跟何氏说笑一番,心情已经恢复,忙挨在他身边,小声道:“我来吧,你去刷牙洗脸,待会帮爹铲雪。”
张大栓喂了牛后,正在院子里铲积雪。
槐子见她好多了,便点点头,自去洗漱。
自此后,槐子便刻意地陪伴菊花,有时回娘家跟哥嫂说笑,逗小葫芦;太阳好的时候,去地里挖胡萝卜,砍雪里蕻;或在家里念书给她听。
菊花自己也竭力控制稳定情绪,尽力想自己幸福生活,不去想杂七杂八的事情,以免勾动神经。但就算这样,她也经常泪流满面,极易伤心,成了爱哭的准妈妈。
过了一段日子,某天早晨,她出现了孕吐症状。这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那真是吃啥吐啥,急得何氏心里上火,嘴角起泡;张槐则更加温柔地呵护她,直如一汪春水。
菊花反倒镇定下来,也很少出现情绪不稳的现象了,她忽然心生一股斗志,吐啥吃啥,每天不停地吃,并且自己亲自下厨,让何氏不用管她,她要多动动,又特意叫了赵清来陪自己玩——这回是真的请她来陪自己了。
“菊花姐姐,你忍忍,过些日子就好了。我娘说,生第一个娃儿都会这样哩。”赵清见菊花吐过无数次后,很心疼地安慰她道。她见菊花老是吐,就回去跟她娘说,她娘就跟她说了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