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子忙对她道:“不怕的。这是小母牛,听我舅说,温顺的很。瞧牛鼻子都穿好了。”
菊花摸摸牛背上的毛,果然那牛很安详,并没有一般小牛犊的桀骜不驯。
她见青木抱了些干草过来喂牛,便问道:“哥,往后这放牛咋办?咱家就这几个人,谁有空闲早晚放牛啊?”
青木道:“这有啥难的?爹早上干活的时候牵出去,扔在小青山下,它自己吃草,人该干啥就干啥,那里还要专门来放它。”1
第一百零一章春来了
那边两人终于谈好了价钱——九两银子成交了。
槐子三舅极为满意。虽然听姐姐说这郑家是实诚人,他也是没打算卖高价的,不料,郑长河是真的很实诚,硬是加了一两银子,他不由得对他好感倍增。两人做减了买卖,又热乎乎地聊了起来,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槐子三舅听说郑长河刚开了荒地,准备收拾了种山芋,忙对他道:“你也甭弄啥山芋秧子了,我家窖了好些,回头你去剪就是了。这牛我都占了大便宜,帮你弄些山芋秧子还是成的。”
郑长河道:“你说的当然好,省了咱多少事。可要是你不要钱,谁好意思去剪?我可是要种十几亩的山芋哩。这牛是不相干的,这档子净和那不搭。”
杨氏也出来了,听他俩又要吵起来,便笑道:“人从来都是怕自个吃亏的,你俩倒好,都怕旁人吃亏。他三舅,你家有黄豆种么?要有的话,我就买一些;顺带的,那山芋秧子就搭些卖把我,少收点钱也就是了,哪能不要钱哩。要说这牛,咱心里也有数,这个价也不算贵,你就别说占了便宜的话了。”
槐子三舅高兴地说道:“有黄豆种。有五月爆,六月爆,还有八月爆哩。你要是买了豆种,那山芋秧子更不能要你钱了。咱家田少地多,每年也是种好多的山芋的。山芋也不值钱,顺带帮你弄些山芋秧子·哪好要钱?这牛和黄豆把钱就成了。”
杨氏见郑长河还要争论,忙拦住他道:“他三舅这么客气,咱也不争了,就这么办吧。明明是好事,弄得跟吵架似的可不好。菊花,装些橡子面粉把这三舅,带回家尝尝。这是山上捡的橡子果做的,也不是买的,也不是种的·你可别客气了。”
郑长河听了方才不言语了。
槐子三舅则笑得两眼眯缝起来·连道又占便宜了,这东西做起来可麻烦的很,他姐姐过年前也送了点给他家的。不过他也没有太推辞,就收下了。
乡里的人都是这样,行事求个心安,凡事都摆在脸上,难免会有拿了针还团线的举动,却也没人说他小家子气;落在有钱人眼里·则会觉得有些咋咋呼呼、小气吧啦了。
谈好了,舅甥俩才高兴地去了。
这里郑长河跟青木又急急忙忙地砍了些竹子和树枝,忙了两天,搭了个简陋的草棚子拴牛。
等青木上学堂了,农家的生活又归于正常。不过,也许是几天的工夫,也许是一夜之间,总之,不晓得从什么时候,那春天的气息就浓厚起来。
草地上·田埂上,石缝洼隙间,小河边,那绿色一天天的越冒越多;小菜园的韭菜刚割了几排,过两天又是密密的一层新绿;树枝上的嫩芽也窜了出来·极小极嫩,过几天就舒展开来;田间地头人影晃动·水牛“哞哞”叫;鸡鸭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小娃儿们更是不顾还很凉的天气,满村撒欢。
这样的季节·菊花只觉得万物都急不可待地要冒头,她的心情也是蠢蠢欲动·只是家里又多了几只鸭子,又逮了两头小猪,她便忙了些。
这日上午正在喂那几只小鸭子,外面小黑狗儿“汪汪”地叫了起来。它现在是见个人影经过就一阵狂叫,倒给菊花家添了些生活的气息。
就听刘小妹叫道:“菊花,菊花!”
菊花忙从厨房里出来,迎着她笑问道:“咋有工夫来哩?”
这刘小妹真和她玩得来,总是抽空来找她,用个词来形容就是“志趣相投”!两人常聊烧饭做菜、种菜养鸡鸭等,再扯些家常里短,她把外边的信息及时地告诉菊花,倒让菊花不再像以往那样封闭了。
至于梅子和李金香她们,虽然也玩得不错,但也只是谈些小女娃之间的话题罢了。
刘小妹最近忙了些,好些天没来了。
她笑嘻嘻地递给菊花几包种子:“这是我帮你挑的葵花种,再过些时候就能种了哩;这一包是辣椒籽,这辣椒皮儿薄薄的,味道好的很,也不像有的辣椒,辣得呛人;这是南瓜种,是面南瓜,不是水南瓜,煮玉米糊粉的很,中间的瓜子晒干炒了吃也香。还有桃树杏树李树的小苗,我哥说栽早了不成哩,过一阵再挖来给你。”
菊花高兴极了,忙接了过来,一边把她让到屋里坐下。问道:“你忙得很么?也是,你娘要是一出去干活,你家可不就剩了你一个人?又要烧饭又要洗衣,累死了。”
刘小妹圆脸跑得红扑扑的,笑道:“还好哩。这还没到牡的时候,不过在做准备—我爹今儿在泡稻种了。我娘在家我就赶紧偷空出来了。她晓得我到你这来,也没拦我!”
菊花瞧瞧外面,对她说道:“眼下还有些冷,等过一阵子,山上的小野竹笋抽出来了,咱到山上掰些回来。那东西炒腌菜最好吃了;要是再捞些虾子搁里面,更香!还有,掐些蒿子做果子饼,味儿清香哩!”
刘小妹一听菊花说这些,顿时双目放光:“我到时一准偷空出来。我们往常清明时节做的果子饼,也不咋好吃;今年咱改改,就照上回做的来做,只怕味道就好了。可惜小青山那一大片竹子,村长不让掰笋子,要不然掰些回来也好。不过他说的也对,要是谁都去掰,只怕明年就没竹子了。”
菊花笑着安慰她道:“野笋子味儿也好。细细的,脆脆的,炒腌菜,熬虾子酱,用辣子卤煮,就是晒干了冬天烧肉也好吃的很哩。咱们起早去掰,也不耽误家里的活计;晚上下学了,再让哥哥们兜些虾子配上,这春耕的时候可不是一碗菜?也不算玩闹不务正业!”
刘小妹笑道:“嗳!一暖,我三哥就该撒网打鱼了,我家可是靠他打鱼添碗荤菜哩!到时候,叫上梅子她们。”
菊花微笑问道:“梅子她们也忙,怕是她娘不让她出来,她也不小了哩。”
刘小妹笑道:“可不是么,这个正月里,她家来了好几拨人相看哩;篮子姐姐也是。她们都是要出嫁的人了,眼下都在家里做针线,攒嫁妆哩。她想带着针线活计来你这玩,可你家前一阵子开荒,忙得很,怕来了碍眼,才没来。我要是跟她说掰这野笋子能做许多菜,她准跑得颠颠的来了。”
菊花听了就笑了起来,忍不住又好奇地问道:“可相看中了人家哩
她想着梅子那鲜艳的脸,就要出嫁了,有些可惜。乡下的女娃,青春是很短暂的,等嫁了人,生了娃,颜色就慢慢地消逝、枯萎。
不过,伴随着娃儿的长大,就如那新苗一样,又是一茬人生!大自然中的万物不都是如此么。那些母亲们都这么满足地活着,没觉得有啥不对;爱追根究底的人就苦恼了,跟柳儿娘似的折腾起来。
只是求得了富贵,有没有求得幸福,那只有天晓得了。
刘小妹道:“哪里能相中?她娘根本舍不得嫁她,想多留两年,这不就瞅谁都不顺眼了。倒是篮子姐姐相中了老王庄的一个男娃。嗳哟!好可惜哩,我都没瞧见是啥样儿。
菊花诧异地问道:“你咋能瞧见哩?难不成你也过去了?”
刘小妹得意地说道:“那是。咱这儿相亲,小女娃们也要去瞧热阄的。篮子姐姐为人好,所以听说她相亲,我跟李金香、梅子都去瞧了。不过我去得晚,没瞧见。听金香说,长得还不错,人也蛮精明的。唉!怕是年底就要嫁过去了,又少了一个。”
见她那失落的样子,菊花忍不住笑了。她打趣道:“过几年,你不也要出嫁?谁还能守着娘家一辈子不成。”不过自己怕是要守一辈子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刘小妹忽地跳起来说道:“嗳哟!我要家去哩!坐这闲话半天,我娘还在忙着,回头该说我不懂事了。菊花,等你想上山掰笋子的时候,要叫我啊!你一个人也不敢上山不是。”
菊花答应了,送她出去。
转身进来,把那几包种子又检查了一遍,想着天再暖一些,都能种了。
菊花做了午饭,等哥哥青木匆匆地回来,去麦地锄草的郑长河跟杨氏也回来了。
饭桌上,青木问道:“爹,咱稻种泡了么?”
杨氏见儿子关心春耕,对他说道:“今晚就泡。你甭操心,回头书也没念好,不是白费了工夫么?也不差这一年的工夫,你好好念,我跟你爹忙得过来。”
菊花也笑对他说道:“你就回来也不过是当个劳力使唤,哪比得上念了书长见识?实在不成,咱不是还能换工么?再不然,那稻子就少种两亩吧。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又没人逼着种。”
郑长河扒了一碗饭,歇了口气对青木道:“今年不怕。我都跟赵三、槐子爹说好了,栽秧割麦的时候,咱三家合伙。槐子家两娃念书,也是人手不够;赵三媳妇怀着身子哩,更要人帮忙。这一合伙,干活就快了。”
第一百零二章掰野笋
菊花听了心头有不妙-的感觉,果然,她爹又说道:“到时艟花跟石头娘、石头外婆在家做饭,咱们所有的人都下田下地,连你娘、槐子娘都去,一气把这春耕忙完,剩下的就好办了。”
青木瞧见妹妹的脸色,担心地问道:“做那么多人的饭,妹妹怕是不成哩。”
郑长河忙安慰菊花道:“没多少人。你算算,咱三家全部加起来才十二个人,比那开荒时人少多了。石头娘和外婆还能帮你。听说,石头外婆是个会做饭的。”
杨氏也有些犹豫,但又没办法,要是不合伙也实在忙不过来,她对菊花道:“到时你哥跟槐子也要下田。杨子和小石头在家也是能帮把手的,摘个菜,递个东西,跑个腿都成;再说,石头娘是个泼辣的,虽然怀了身子,做事还是不含糊。”
菊花就笑了,她对爹娘跟哥哥说道:“我不是嫌烧饭累,就是觉得一合伙,这烧许多人饭的日子就拉长了。我天天煮咱家四个人的饭,习惯了;许多人,我不习惯哩。开荒的时候,也是忙几天就完了;这春耕,要是三家合伙的话,前前后后的,怕不得好长时候?不过不要紧,反正都是熟悉的人家,煮就煮吧。我跟石头娘、石头外婆一起煮十来个人的饭应该也不会太忙的。实在忙不过来,把杨子跟小石头都使唤起来。”
青木听了,便对爹娘道:“那到时候干脆都在咱家煮饭。轮到他们家的时候,让他们把米菜都提过来,也省得麻烦。”
杨氏赞同道:“嗳!这样好。比如槐子家,他娘要是也下田了,厨房里东西搁哪都没人晓得。还不如都在咱家烧,也省得菊花跑路。”
菊花也同意了,觉得这样不错。跑到人家厨房,她都不晓得该从哪下手了。而石头娘怀孕·石头外婆年纪大了,这烧饭肯定是以自己为主的,还是把地点定在自家比较好。
几场绵绵的春雨落下来,山川田野的绿色就浓厚了许多。气候温暖多了,泥土更是湿润无比,催生万物。围着院子的木槿抽出了嫩条;那些枯萎的野菊也发出了嫩芽·长出新的幼苗;燕子衔泥飞过来在茅草屋檐下做了个窝,每天都忙忙碌碌的飞进飞出;小清河边的水草绿油油的,菊花还掐了些野水芹回来炒了吃,很清香。
要是站在镜湖附近,抬头看小青山方向,那由田野向山上延伸的层次分明的绿,真的如一幅水彩画。树木浓密的地方,只是铺天盖地的绿;树木稀疏的地方,透出下面的映山红·红的如火!
这样的春天,菊花是无论如何也耐不住性子呆在家里的。可是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了,你想把日子过好了,那些鸡鸭猪不伺候好是不成的。她日日紧赶慢赶的,也就能偷个空歇会儿罢了。这时候便会去菜园子瞧瞧·或者去挖些野菊回来,栽到木槿栅栏的外层。
所以说,人都有一种占有欲,不过看你喜欢什么东西罢了。
菊花见那些小野菊出苗了,她就忍不住想把它们移栽到木槿篱笆院的四周,甚至小菜园的旁边。想必到秋天的时候,那一圈金黄也是极为喜人,令人心情舒畅的。
她挑了些野菊生长浓密的地方·挖了不少移栽过来。大多是傍晚进行移栽·栽好了,浇些水·第二天那些小苗就精神抖擞地挺直了身子。
她忙个不停,眼见再挤不出空来,那山上的竹笋可是要长老了。便跟杨氏说自己想去山上逛逛,顺便掰些野笋。自家人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杨氏听她说要上山去掰野笋子,便笑道:“那就去吧。这春天,咱村的小女娃也会出来透透气的。你邀上梅子、小妹她们一起,把鞋子、裤子扎好了,小心蛇!我这几天就在家门口照应着,你多掰些。要是好吃,等晚上你哥哥下学家来,我也跟你上山去掰。”
菊花高兴地笑了,忙忙地邀了刘小妹她们第二天早上去掰笋子。她可不敢耽误她们一整天,谁知人家忙不忙,不像她家,她爹娘是比较好说话的。
春日的清晨是美丽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怡人。
菊花等刘小妹她们过来了,聚齐了往山上去。瞧着篮子带着两妹妹,还有李金香、梅子、刘小妹、小秀、小翠和小燕,一大群人。
大家见面,互相一看,忍不住都笑起来。
一个个换下干净清爽的衣裳,穿上破烂衣衫,上下都扎得紧紧的,脚上的鞋子都套上了草鞋套子,裤腿也是扎得紧紧的,手里提着麻袋或篮子。
这么一瞧,灰蒙蒙一片,跟一群要饭的花子似的。
杨氏又叮嘱了她们一番,无非是要小心之类的青木不放心,也想跟着一起去,可是又怕耽误了上学,只得也叮嘱了菊花一番。菊花让他不要担心。
她们往东南方向的山上去找。菊花家的后山,被大片的橡子果树遮住了,这类低矮的竹木是生长不起来的。虽然也有,但是并不多。
等一群女娃窜进那绿色的丛林,陷身入灌木草丛之中,不由地大叫大嚷起来,打破了清晨山林的寂静。在这山林之中,让人脱去了一切的束缚,只剩下欢喜和欣然!
带着露水的映山红格外的鲜艳;树梢枝头的绿叶,在近处细看,也是分外的青翠欲滴;山中的小鸟“啾啾”地鸣叫,声音清亮,却瞧不见它的身影。搜寻半晌,才透过枝叶缝隙在灌木枝头发现那黑中透彩的拳头大小的鸟儿,又被女娃们的笑声惊飞!
这些小女娃,即便是生在乡村,那也是不经常出来溜达的,一方面是家里忙;另一方面是女娃儿也不好整天到处跑。今天能聚集这么些人到山上来,一个个那真是如鱼得水。
菊花瞧着这些家伙高兴的样子,掐花的掐花,看鸟的看鸟,也不跟她们笑阄,直把眼睛盯着灌木丛中,到处巡梭。
见那一丛丛野竹底下长出了细长的青色小笋,便弯腰探头,伸手一掰,嫩笋很轻易地就折断了,脆的很。
草丛中也不时地冒出一截尖尖的绿笋。这东西繁殖能力特别强,没人管它,窜得到处都是。一时间,两手就不停地忙了起来。
如果发现一块土壤肥沃的地方,有一支比大拇指还粗的笋子,短而粗,不像别的竹笋是细长的,那心里就喜悦起来。通常这样的地方都是土质疏松,让竹笋易于生长。握住那支竹笋一掰,齐根就能拔了起来,显见是极嫩的。
她这么忙忙碌碌地弯腰不停扯着掰着,被梅子发现了,大嚷道:“嗳哟!菊花,你掰了好些笋了。我还没掰到哩!”
菊花忍笑对她道:“你就掐花吧。多掐些。回头没掰到笋子,拿些花儿回家也是一样的——花儿也是能炒着吃的。”
大家哄地大笑起来,忙也跟着掰了起来,不然真的要空手回家了。那发现好笋的人就不停地惊叫,一时间“嗳哟”声不断。
掰笋这样的活动听起来很有趣,其实真的身处其中还是很辛苦的。那荆棘灌木搞不好就刷到脸上,手也容易被划破;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的,有些树枝上的绒绒就沾到身上了,要是不小心弄到脖子里,那是一挠一个包。
饶是菊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是被折腾得够呛!
大家四散开来,在这一片林子里搜索着、寻觅着。忽地金香尖声大叫道:“嗳哟!”
大家也不理她,以为又发现了好笋哩。谁晓得她跟着大喊道:“娘唉!这是蛇!篮子姐姐,快过来,我好怕哩!”
菊花就头疼了,她也是怕这东西的,虽然蛇汤很好喝。青木早上就是担心她们碰见蛇,为此还跟菊花叮嘱了半天呢。
她见大伙都往那跑,忙高声对金香道:“你别惹它,往后退。
小心惹恼了它咬你。”
她虽然年纪小,但内里藏了个成熟的灵魂,总是不由自主地用维护的口吻跟她们说话。
谁知她实在是小瞧这些乡村女娃了,篮子居然胆子大的很,捡块大石头就对那蛇砸了过去;连刘小妹也泼辣地要命,用根木棍使劲地撵着那蛇打;竹子跟林子也在一旁兴奋地叫着,丝毫没有要逃跑的样子。
一时间紧张的打闹声不断,篮子还嗔怪地对金香说道:“胆子这样小,亏你还住在山边,连条蛇也怕。”
金香瞧着那条已经痉挛蜷缩的紫红皮花纹蛇,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好久都没上过山了嘛。”
那蛇脖子被篮子一石头砸中了,又被刘小妹拿棍子一阵猛敲,早被砸得快没气了。
菊花见了这场景不由好笑,觉得自己白担心了一场。
刘小妹和梅子喜气洋洋地围着这蛇,商量着要把它弄家去红烧。她们受菊花的影响,现在瞧见一样东西就想把它给煮了。菊花说,这些东西天生地长,就是为了让人吃的,不过不能吃过了头。
听了她俩的话,金香和篮子都把目光转向菊花。菊花笑道:“瞧我干啥?这东西真的能吃。这么粗的蛇,怕是有小两斤吧,扔了可惜,捡起来吧。小妹,你多打它几下,别没死透,装在篮子里还咬人就糟了。”
第一百零三章野笋嫩脆
梅子就高兴地问道:“菊花,你觉得这蛇是红烧哩还是跟黄鳝似的炒哩?”
菊花笑眯眯地说道:“这蛇呀,要是你们能再逮一只野鸡就好了,跟这蛇一锅炖汤,就叫‘龙凤汤,。
刘小妹道:“这也不难,这春天里可是野鸡下蛋的时候。没准就碰见一只下蛋的鸡哩,大家都围上去,说不定就逮着了。”
篮子“扑哧”一声笑道:“你说的忒便宜了吧?就是在家逮鸡,也没这么便宜的。你当那鸡站在那等你去逮哩?”
尽管这么说,菊花的提议还是让大家起了兴趣。小妹使劲地把蛇头都打烂了,才敢用草将它捆了起来,丢进麻袋。然后,众人一边找笋一边找鸡。瞧得菊花一阵好笑。
到底是人小力薄,虽然收获颇丰,可是拖着半麻袋的竹笋在灌木丛中穿梭,那也是累得菊花气喘吁吁,额头上汗水直往下流,把面巾都打湿了,贴在脸上难受的很。可是她越不敢解开它,在这树丛中,那些荆棘刺绒多的很,戴着面巾好歹能挡住点。
她瞧着小燕用映山红的花枝编了个花环套在头上,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实在是个爱美的小女娃;周矮子的闺女小秀和小翠是文静腼腆的,干起活来倒也不含糊。
她俩掰了不少笋子,因为是用篮子装的,挎在胳膊上也是不好走路,不停地用手将灌木枝条拨到一旁,那些带刺的荆棘把头发也扯得一团糟!
菊花见了,摸摸自己头上,也是乱糟糟的。瞧瞧日头,对着梅子她们喊道:“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天不早了哩。你们肚子不饿么?”主要是再掰下去,也背不动了。
篮子忙叫住两妹妹,并对梅子和刘小妹道:“回吧。差不多了哩,再掰就搬不动了。咱往那边走,我记得那边有一棵香椿树·采些家去拌了吃。”
菊花听了大喜,忙问道:“真的有香椿树?我咋没听我娘说过哩?”
篮子笑道:“那我就不晓得了。往年我爹都会采些回来的。你能背得动么?我帮你吧!”
她见菊花小身板一小把,背着个大麻袋—里面不少笋子——实在是很费劲的样子,便上前帮她。
菊花也不跟她客气,任由她帮自己把这麻袋背出了密林。
下山的时候,见了一个坟头·那坟地旁边和坟头上长了几根竹笋,还特别的粗大,主要是这地方肥嘛,菊花便也上去掰了来。
梅子和篮子大惊失色,连忙阻止她道:“这不能掰哩——人家要生气哩。”
菊花诧异地说道:“这是谁家的?他咋能晓得我掰了笋哩?就晓得也没啥,不过是几根野竹笋罢了。”
李金香畏惧地说道:“不是活人晓得,是那里面的人晓得要生气哩。”她用手指了指那坟道。
菊花见她们都是一副敬畏的样子,忙笑道:“我并没对他不敬,就是掰了根笋。这位老人家·你别见怪啊,这野竹子长到你家门口来了,也荒凉不是。我把笋子掰了,它就长不成了。”
大家见她对着那坟头念叨,想笑又不敢笑·刘小妹忙拉着她走了。等离那坟好远,众人才同声怪她大胆,说不该到坟头上掰笋。
菊花见掰扯不清,只得跟她们保证说,下回再也不到坟上去掰笋了。
出了林子,在靠近菊花家新开荒地的地头,还不到下山的地方,果然有一棵香椿树。
瞧着那枝头红色细嫩的香椿叶·梅子急忙放下手中的篮子·仰头问道:“咋把它弄下来哩?难不成要跟男娃儿那样去爬树?”
大家面面相觑,这树其实也不高·可是以大家的身高也够不着;要是爬上去,枝干怕是承受不住人的重量。
菊花觉得肚子有些饿得受不了了,便说道:“回头叫我哥来弄吧,到时送些把你们。我肚子饿[得不行了,赶紧回家吧。”
到了山下的平地,没有那些灌木荆棘挡路,要好走多了,大家这才放松了下来。一群人便笑嘻嘻地比较着谁掰的笋多,一眼瞧过去,菊花的麻袋最鼓。
竹子笑道:“菊花,你掰了这么多,手咋这么快哩?我可是也没停手,不像梅子姐姐和小燕,还掐花儿。”
菊花心情十分的愉悦,要不是饿了有些头昏,她都要唱两句了。因笑道:“这个么,要会找才成。有老竹子的地方肯定有笋子;还有些地方虽然空荡荡的,那竹根从地下窜过去了,专往那土松的地方长,这地方的笋子就特别粗。嗳,你们记着,这笋子剥出来要用开水煮一遍,然后再炒腌菜,或者熬酱,或者用辣子烧。”
篮子笑道:“记着了。小妹跟我们说过了。这野笋咱不大吃,那家竹笋可吃过好多,差不多是一样烧就成了。”
菊花道:“野笋有野笋的味道,没毛竹笋那么涩,嗯,跟水竹笋的味儿差不多。小青山的那片竹子是水竹吧?”
梅子道:“可不是水竹么。”菊花又道:“这么多笋子,剥起来也费工夫。有个法子快得很从上面撕开一条笋皮,缠在手指头上不停地绕圈,喏,就是这样——”她摸出一根笋子,剥给大家看——“这样笋皮就被缠到手指头上了,省得一圈一圈的剥,费事的很。”
竹子也试了一回,果然很快,便笑道:“好是好,很伤手哩,不注意就划道口子。这么忙几回,手就粗糙了好多。”
菊花笑了起来,这些人比她在意多了,女娃们没出嫁之前还是很注重手脸的:“是伤手,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要不你叫你娘来剥,你干别的事。
梅子笑道:“不怕,我家去叫狗蛋剥。他要是不剥,我烧了就不把他吃。”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菊花忽地想起一事,对她们道:“我家的干辣椒和辣椒粉都用完了,去年腌辣白菜用了好多哩。你们谁家有多的,送些把我?今年要多晒些干辣椒才好。”
梅子、篮子、刘小妹几人同时出声:“这有啥?要是旁的东西咱还真不一定有,这东西还有不少。”遂表示回家一人送一些过来。梅子还说要再送些腌辣椒片把她。
李金香笑道:“我家的辣椒酱味道还不错,回头我装些把你。这离辣椒上市还早·家里没辣椒烧菜哪成哩。”
菊花连声谢了。说话间,她先到了家,跟她们道了别,自去吃饭。
小黑狗儿迎着她摇头甩尾地转悠。早上它硬是要跟了上山,菊花撵了它好几遍,才将它赶回头。这会儿那亲热的劲头跟久别重逢似的·弄得菊花好笑地轻踢了它一下。
杨氏见她拖着这么一大袋的竹笋,忍不住埋怨道:“咋不少弄些?这么大一袋,在山上也不好走,你咋拖得动哩?”
菊花忙忙地洗了脸,换下沾满花叶刺绒的衣裳,盛了碗玉米糊糊,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道:“篮子姐姐帮我背回来的。娘,先把这笋子剥了吧·晌午就烧了试试。”她又教杨氏如何剥笋子。
这笋子是个蠢东西,剥了一大堆的皮,才剥出大半篮子竹笋,不过菊花已经很满意了。她也不由得佩服自己,手还真快。
望着那剥出来的浅绿的嫩笋·她心里爱的不行,细细地将下面有些硬的部分掐去了——这老的要是不弄掉,嚼在嘴里跟木屑似的—然后煮了一大锅水,将这笋子倒进去焯水。
嫩绿的笋子煮出来有些泛黄,那一股清香实在是好闻。中午,菊花酥少少的腌菜切得细细的,再把笋子切成一寸来长的小段,加了点青蒜炒了一个腌菜笋;另外又用酱烧了一个酱笋。
吃晌午饭的时候·杨氏赞道:“这笋好脆哩·不比那家笋味道差。这么用酱烧了也下饭。”
郑长河也笑道:“怪好吃的。明儿我去掰一些,菊花你就甭去了·山上有蛇哩。”
提起蛇,菊花“嗳哟”叫了一声,笑道:“今儿小妹跟篮子姐姐打死了一条蛇,带回来了。我都忘了这事。还有,哥,你从咱家荒地那里上山,那儿有一棵香椿树,采些香椿芽回来,炒鸡蛋吃香的很,凉拌了吃也好。我们去了那里,都够不着;爬树又怕掉下来。”
杨氏一听真的遇见了蛇,忙紧张地问菊花是咋回事,青木也停下筷子望着菊花。
菊花安慰他们,说不是自己遇见的,是金香遇见的。又佩服地说道:“篮子姐姐跟小妹太厉害了,也不躲,硬是把那蛇给打死了。好大一条蛇哩,怕是有两斤重。这么粗—”她拿手比划了一下——“我还叫她们躲开哩,谁知胆子都大的很。”
杨氏道:“篮子是个老成稳重的,小妹也是个泼辣的,金香就差了点儿。那香椿树我也晓得在哪,回头用根长篙绑一把镰刀,去割一些回来。让你爹去吧,等你哥下学,都晚了。”
郑长河忙应了,又对菊花道:“那笋子你就别去掰了,在刺架里边钻可伤人了。爹手快,掰回来你收拾是一样的。我劲大,一回能背两麻袋哩。”他听说真的遇见了蛇,更不肯让菊花去了。
杨氏笑道:“这是个鲜货,长老了可不好吃了。我跟你一块去吧。菊花你还是在家呆着我放心些。”
青木也说快到假日了,他也能去掰,叫菊花别去了。
菊花哭笑不得地瞧着爹娘跟哥哥,心道,我也不单是为了好吃,还不是想去山上溜达溜达。这不让去山上掰笋子,你们弄好了家来,那吃在嘴里也少了好多的趣味不是。不过想想今天那条蛇,便不再争论。反正今天已经过了把瘾,掰笋子也是个累人的活计,不去就不去吧。。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T感谢书友的支持,虽然很想一直加更,可是赶稿子累得跟狗似的,还是觉得力不从心,所以请书友们谅解,以后会酌情加更的。
第一百零四章异时空的植树活动
下午郑长河果然去采了好些香椿芽回来,正赶上刘小妹送干辣椒和辣椒粉过来,便分了一大半让她带到村里,分给今天那几个小女娃。
晚上,菊花便用香椿芽炒了两个鸡蛋,又用开水烫了一些凉拌。这东西果然香,又是新鲜采回来的,自有一股鲜嫩清新的味道,吃完了,唇齿之间还留有清香。
青木便道:“这东西,奶奶用来腌了也很好吃哩。”
菊花忙问道:“咋腌的?”
青木跟郑长河面面相觑,咋腌的?放盐呗!
菊花见他们那模样,知道问也是白问,便说道:“这个嫩芽还是吃新鲜的好。都不够吃哩,哪还有的腌。”
郑长河道:“李木匠家后院有一棵。等我到山上掰笋子的时候找找,挖棵小苗回来栽到家门口。等长大了不就有的吃了,还省得往山上钻。”
说到栽树,菊花又想起一事,对他说道:“爹,你最好能找些小柳树,挖了栽到河边。这热天洗衣裳好晒哩。
有棵树挡着太阳多好。咋往常没想起来在河边栽树?”
郑长河道:“原先是有的,那年发大水冲走了,也没想起来栽。我回头插些柳条下去,那东西好养活。”
菊花道:“那样长得太慢了。挖几棵长得半大的小树过来,等明年就能遮阴了。”
青木接道:“嗳!这样好。先找好了,等我放假回来,连泥巴一起挖了移栽过来。多栽几棵,河边排成一排也好看。”
杨氏道:“你们只管先把菊花洗衣裳的地方捡大的栽。其他的地方就插柳条儿让它自己慢慢长吧。他爹,村长不是说要栽橡子果树么?说了哪天栽呀?”
郑长河道:“就这几天吧。这时候栽树也容易活。”
第二天傍晚,青木跟郑长河就在村子附近找了些半大的柳树,连下面的泥土一起挖了抬过来,栽到菊花洗衣的石板附近,一共栽了三棵。又在沿河插了不少柳枝。
菊花瞧着爹跟哥哥忙着挖坑栽树她就在一旁掐那水芹。几只小鸭子见菊花来了,不但不躲,反而游过来对她叫着。菊花整天喂它们,也是熟悉了。
脱去了一层绒毛的小鸭子,尾巴和翅膀的尖上长出了几根硬毛。它们悠悠地浮在水上,一时又钻到河边的水草丛中那扁嘴巴也不知是叼到了虾还是鱼或者虫子,反正看那样子是欢悦的很,“嘎嘎”的叫声还有些稚嫩,还没有长成老鸭子时叫得那么难听!
掐了好些水芹,见那菖蒲也出了好多,扁扁的,直直的,跟绿色的剑似的。端午的时候,采了这东西和艾叶一起放在门口是乡下人用来避邪的习俗。
她洗好了水芹,放在青石板上,又上前帮着爹把树扶着,青木跟郑长河便往坑里边填土。
青木见妹妹又采了水芹,含笑对她说道:“这个东西味道不错有一股子清香哩。”
郑长河使劲地挥着铁锹,一边说道:“这些东西都是能吃的。好些野菜的味儿比种的菜还好。不过是有吃的时候,不大理会它罢了。要是很穷的人家,还不是到处找这些。山上的、水里的,遇到啥采啥。我小时候,你奶奶专门会弄这些野东西给我吃。那会儿,这清辉县当官的是个坏家伙,咱种的东西卖了总也不够交税这日子就难挨了不吃这些吃啥?”
青木道:“这几年能过些安生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