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不服气地说道:“你们就是不相信。我也不是吹,要是躲在一旁,等它回来的时候,猛不丁地下手,可不是容易的很?”

青木笑道:“杨子,野鸡可精了,瞧着它们跑得也不快,其实难打得很,比打兔子难多了。兔子噜时候呆呆地,人大声喊它也不动,跟聋子似的,被惊起来了才跑得飞快。”

他说的兔子的这种习性菊花也是知道的。她前世就遇到过,几个小孩子围着那兔子大喊大叫,它愣跟没听见似的,直到他们扑上去要压住它,这兔子才被惊跑了。

几人说笑着来到山坳里,张槐在灌木丛中领头穿行,张杨跟在他后边,青木牵着菊花走在最后。。

第九十五章逮兔子(加更章节)

找到第一个陷阱,发现坑洞上方覆盖的枯枝树叶还是原样ˉ根青菜叶子也完好无损,就是有点干巴了。

张槐便道:“啥也没有哩。怪了,咋上回个个陷阱都收了兔子,这回却落空了?”他瞧瞧菊花,这回是青木专门要带菊花来玩的,要是啥也没收到,那不是白忙一场?

青木对菊花笑道:“看来你今儿运气不大好,第一个就落空了哩。走,再到前边去瞧瞧。”

临走的时候,张槐又俯身找了些青草撒在上面。

菊花道:“没收到也不要紧,反正就是出来玩的么。许是兔子们都小心起来了,谁让你们到处挖陷阱哩。赵大嘴去年底就收了好些兔子吃了。这打野味村长没规定啥么?”

张槐接过话道:“不是不规定,是不用规定,这野味也不是好打的。再说谁有空老上山来打野味哩,也就冬天空闲一些,所以也不怕打狠了。靠近北边的那片儿,清北村人馋得很,一到冬天就满山跑。”

菊花忙问道:“那他们会不会跑到咱们这边来哩?这山都划分好了的?”

青木道:“当然是分好的。偶尔偷偷地来一回也没啥;要是经常来偷树打猎啥的,那可不成,遇上了两个村那是要打死架的。”

菊花有些糊涂地问道:“这山又不用上税,咋就算咱村的哩?还有那不靠山的村,不是很吃亏?”

张槐跟青木对视一眼,也被菊花问得哑然。

张槐想了想道:“这小青山周围的村可是都分到一大片山的。那不靠山的村,就该他倒霉了,谁让他不靠山哩。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人有啥想法。”

青木对菊花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不靠山的,他也不会大老远的来这找东西,那不是折腾工夫么?谁自家地里没事?要说不靠山的·不还是有水么,他们打鱼也比跑老远来小青山打猎划算吧。”

菊花失笑,自己也在钻牛角尖了。

菊花的运气果然不好,后面两个陷阱也是啥都没收到。她见哥哥有些失望,便说道:“没有就没有吧,明儿再来瞧说不定就有了。”

她并不在意·本来也不过是出来逛逛罢了,说着便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

忽地,就看见前面的山坡上一只灰色的兔子正在枯草丛中啃着,想是在吃那刚发出来的嫩草,还没等她开口叫,张杨早嚷了起来:“兔子!嗳哟!那可不是一只兔子?”

这会儿连张槐和青木也发现了。

青木对菊花一笑,从怀里扯出一副弹弓,刚要动作,却被张杨制止:“我来!你那东西不成。我这个可是用牛筋做的·比你那麻搓的有劲儿。”这牛筋可是他外婆特意送来给他做弹弓玩的。

张槐不相信地问道:“你成么?咱可是好不容易才碰见一只兔子,要是没逮着,你可要赔。”

张杨兴奋地跃跃欲试,哪里肯让他们插手,连道“准成·就瞧好了吧”,便找好地方,眯着眼儿举着这弹弓瞄准那兔子,试了一回觉得不好,又换个角度。

几人都不说话,瞧他折腾。

菊花见那兔子恍若未闻的样子,又是兴奋又是好笑——他们这边议论得也算声音大了,这家伙竟然啥也没发现。她两手捏得紧紧地′死盯着张杨的手。

青木则和张槐绕到兔子的背后·蓄势待发,准备张杨打中了它·就扑上去逮它。青木手中还捡了根木棍,想瞅准了给它一下子。

张杨捣鼓了半天,差点让他们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将手上的石子“嗖”的一声,给射出去了。

菊花见那石子准确无误地打在兔子的脑袋上,把它打得一个趔趄,正晕头转向的时候,青木跟张槐从不同的方向扑上去了。

只是这兔子也不是容易逮的,不过是一粒石子罢了,也没能让它受重伤;它受了暗算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便没命的逃窜,只是脚步还有些踉跄。

青木扑得快,一棍子下去砸歪了,它窜得更快了;张槐一把没揪住它,差点跌个嘴啃泥,爬起来紧撵着就追下去了;张杨也不甘落后,一把抄起青木的棍子跑在前头。

菊花见他们全追兔子去了,紧张开心的同时忽地发现这儿只剩她一个人了,瞧瞧前后左右林木稀疏,枯草灌木丛生,四野寂静无人,不敢再看,慌忙也撵了上去——这要是来一只狼,她可没能耐抵抗。这儿的狼真的会吃人的。

张槐跑了一会,也想了起来,停下脚步,回头见菊花追了上来,忙伸手拉着她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地跟上去。

爬上这山头,只见青木也忙'往回赶,见了俩人才放下心来,又瞧瞧菊花,确定她没事,黻才笑道:“被杨子逮着了。这小子乐坏了。”

菊花将手从张槐的手中抽出来,心里惊骇莫名:刚才她见张槐迎面伸手来拉她,她竟然欣喜若狂地扑上去,很自然地让他拉着自己的手,就往山上跑,自然的就像做过千百回一样。

她定定地站住,在脑中思索、寻找,却是半点异样也没有。可是,她怀疑地回味刚才的感觉,那绝对是欢欣鼓舞、亲切依恋的感觉,也绝对不是自己应该有的情绪。

她只觉浑身发寒,仿佛看到一个小女娃瑟缩在一边,干了错事一样,躲避着自己的寻找。

那个小女娃真的死了吗?

她并不了解灵魂的奥秘,但是,她既然拥有原来菊花的记忆,说明两人的灵魂已经融合了,而且平日的所思所行,也都表明自己绝对地掌控了这具身体,为什么还会出现刚才的事?

她将手抽出来,就站在那开始发呆;张槐见了她的样子,心里难过,以为她不想自己碰她,脸色顿时暗淡下来。

他强作笑脸,掩饰地问青木道:“那兔子也没打狠,他咋就撵上了?”

青木笑道:“一直撵着也没跟丢。

他倒是机灵,见难得追上,便把棍子甩了出去,砸中了兔子。”

菊花总算是被青木的声音惊醒了过来,不再想这诡谲的事情。

她神情复杂地瞧了张槐一眼,心想反正自己是活着的,没有失去意识,这就够了;刚才也许是一时情不自禁—毕竟脑子里是有人家的记忆的,做出些原来菊花的举动也不算奇怪。其实严格来说,原来的菊花没死,不过是跟她融合了,否则她不应该有她的记忆。

她听了青木的话,便问道:“那不砸烂了?这兔子真够倒霉的。”

正说着,张杨嘴巴龇到耳朵门子跟前,喘着粗气,得意地提着那灰兔子从树林子里跑出来对几人说道:“我说的吧,可不是逮着了?”

菊花连忙瞧了瞧,那兔子大是大,怕是有二三斤,就是的很,这冬天掉了不少膘。它蹬着腿儿颤栗着,还没死透,肚子那儿流出血来,真是够倒霉的了。菊花忙转脸不再看,对几人笑道:“总算没空手回去。”

张杨笑道:“哪能哩!这春天来了,山上野味多着哩。菊花姐姐你瞧着吧,那三个陷阱今儿没收到东西,明儿肯定能收到。”

菊花又问道:“这陷阱挖多了,回头害得人掉下去咋办?”

青木道:“你没瞧见旁边一堆土么?人都认得出来,看见了就绕开,畜生哪晓得哩。猎到东西就把这坑给填上了。”

瞧瞧天色也不早了,菊花觉得腿有些软,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刚出了些汗,这会儿歇了下来就有些凉。她这才觉得自己准备实在是不充分,不像青木他们,全是轻装上阵,根本就没穿棉袄。

青木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对张杨和张槐道:“累坏了吧,来吃点炒米糖。”

张杨见了大喜,笑道:“还真的饿了哩。跑了半天没觉得累,歇下来觉得累了。”摸了一块就塞嘴里。

活动过后胃口是最好的,菊花嚼着炒米糖,暗赞自己英明。她出来的时候想着这就跟郊游似的,得带些零嘴吃才好,于是就抓了些炒米糖带上。

坐了一会,张槐率先站起来,说道:“慢慢走吧,歇多了就更不想走了。菊花你很累么?”他想着是不是叫青木背她走。

菊花道:“歇了会好多了。该往回走了吧?正好到家吃晌午饭。”

青木背起篓子说道:“只怕他们都吃过了——天儿也不早了。”

满山溜达了一圈,虽然只抓到一只兔子,几人的精神却好的很,张杨干脆大声唱起来。站在山顶上,瞧着山底下那玉带似的小清河,又阴阳怪气地吟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菊花心道,你才几岁,哪里能体会这光阴如梭的感觉,这小屁孩还真能故作深沉。

张槐跟青木听了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张槐道:“你可真要成酸秀才了。”

下得山来,张槐和张杨便回家了,兔子硬是没要,说是给菊花个好彩头。

外婆汪氏见没空手回来,笑眯眯地说道:“还好,弄了个开门红哩。快来吃饭,饭菜都还是热的。”。

第九十六章该忙了

感谢书友的支持,晚上七点还有一章。

下午,汪氏不顾杨氏的挽留,收拾了东西把一帮人都带走了。还说道:“这年也过了,你也该忙了。那荒地要趁早开出来。开春了日子过得快的很,不赶早抓紧点,你两口子哪能忙得过来?这种庄稼可不是玩的,要精心才成。先把地开出来,随便种点啥,收多收少先不管,先弄些肥养养地再说。”

杨氏笑道:“那荒地是要插山芋的。山芋这东西好伺候。稻子能种就多种点,种不了也不能拼命不是,人还是最紧要的。”

汪氏连连点头,让她小心别累着了。

住了好几晚上,来财也没理由再赖着不走了,而且,他着实有些害怕青木跟菊花,所以,这回离开居然没有闹腾,也没敢要东西。

等人都走了,菊花虽然在山上逛了半天累的很,但还是忙里忙外地收拾了一番。

她晓得杨氏这几天不轻省,这应付客人,可不仅是身子忙碌,心也很累。眼下人都走了,也该让她好好地歇会,便不让她插手,自己收拾完了又烧晚饭。

杨氏确实很累,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舒心的。

她坐在厨房的灶门口,对忙碌着归拢坛子罐子的菊花笑道:“我虽然累的很,不过这心里也宽慰了好多。从我嫁给你爹,咱家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你大舅和外婆也常常地帮衬着,明里暗里也接济了不少。这回能叫我在老娘跟前尽尽心,伺候嫂子们几天,我心里也是高兴的。你二舅母虽然嘴巴讨人嫌,不理她就是了。跟那些不讲理的人比起来,她倒也没大坏。你不见我一发火,她又来赔小情么?她这人哪,嘴碎,眼皮子有些浅也就这样了,指望她改是不能了。”

菊花见她确实很高兴的样子,便轻笑道:“娘,往后常常的把外婆接来住几天,也能叫她歇歇,你也尽了孝。外婆那么大的年纪了还带小娃儿,又干好多的家务活,在家是甭想有闲的工夫,接到咱家来,不是能叫她享几天福。”

杨氏道:“你小娃儿懂啥?她忙得高兴。你大舅两娃都长大了,她也放心;你二舅的两娃还小,二舅母又是这样的,她就放不下了。这做爹娘的还是有些偏心的,那能干的她反而少操些心专门去帮衬那差些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总不能不管。

所以,养的儿女中间要是有个不顶龙的,那爹娘有得怄气,说不定还要带累姊妹兄弟;做爹娘的也免不了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多些总归是想他好罢了。”

菊花理解地点头,这确实如此。其实并不是父母真的偏心,而是因为这不比旁的事,做父母的不可能会放弃子女。

杨氏又问菊花道:“你是不是打来财了?我咋瞧着这娃儿好像有些怕你哩?”

菊花忍不住就笑了,跟她娘也没啥不能说的:“是打他了。这小子不打要上天了。娘,你不晓得,来财要是狠狠地管教还是能管过来的。我打了他,他明白的很也不敢对二舅母说。这娃儿其实啥都懂就是往日里大家都纵着他,所以他有事就想撒赖;大人再一哄芝麻点大的事能哭得跟发大水似的。”

杨氏也笑了:“我说他走的时候咋这么乖哩!他小时候可听话的很,也不晓得咋变成这样了。唉!怕是管不好了。他娘不管,你外婆不管,你打他这一回还能把他打好了?其实吧,不光是你二舅母,你外婆也是太纵着他了,老人家心软的很。”

正说着,郑长河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问道:“娘走了?”

杨氏笑道:“送走了。我要再留她们住一晚上,娘死活不干,说是咱也该开荒了。他爹,咱啥时候开荒哩?”

郑长河倒了些温水,一气喝干,说道:“总要过了十五,要不然也请不到人哩。”

乡下的习俗,不过十五不算过完年。穷归穷,还真的没人在十五之前拼命挣钱。

两口子便一五一十地商量起来,请人把多少工钱一天,管一顿饭还是管两顿饭,因没买到合适的牛,还要租头牛等等。

菊花边忙边听两人说话,煮了一锅玉米糊,正想来炒菜,忽地想起那霉豆渣来。便急忙跑到角落里,掀开那箩筐上面盖的旧衣服和稻草,只见那豆渣团子上果然长了一层细细的灰白色绒毛。只是还不十分好,要再霉几天才成。要不是菊花曾经给它加过温,以这个天气,还不能霉成这样哩。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捡了三个出来冲洗干净了,切成一片一片的,感觉有些软;要是霉透了,就紧密结实多了。

杨氏见她捡了豆渣出来烧,急忙问遗:“成了么?嗳哟!长了一层毛哩!这能吃么?”菊花见娘担心,也不想害她不安,便捏碎了几块豆渣,对郑长河道:“爹,把这个拿去喂鸡。要是鸡吃了没事,那不就是没事么。”

杨氏见郑长河一副犹豫的样子,晓得他是心疼鸡,怕鸡吃了有啥问题,气道:“还不去喂哩?是鸡金贵还是人金贵?”郑长河这才嘿嘿笑着出去了。

菊花好笑瞧着爹的背影,对杨氏道:“我觉得肯定吃了没事儿。不过是为了让娘放心罢了。那晒酱的霉豆子可是比这发霉厉害多了。”

杨氏笑道:“我不也是怕么。还是小心些。待会我先吃。”

这下菊花更好笑了,又嗔怪地对她说道:“瞧你说的。要是你吃坏了,那不更麻烦?”

爹娘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一个就不成家了。唉!吃个霉豆渣也要解释半天。

菊花炸了些肥肉炼出油来,再把豆渣倒入锅里炒了炒,加了些盐和少量的辣椒酱,添些水煮了一小会,才将豆渣盛入砂锅里放在炭炉子上炖着。

又把黄心菜炒瘪了,半生不熟地盛起来,等快吃饭的时候再倒在豆渣上面;再切些青蒜苗和葱花放进去,那清香味儿就飘起来了,比青菜烧豆腐另有一种鲜美。

郑长河进来呵呵地笑道:“鸡吃了没事哩。想来人也是能吃的。待会我先吃。”

杨氏和菊花听了对视一眼,一齐笑了起来。

郑长河被两人笑得摸不着头脑,问道:“咋了?我身子壮实一些,就吃了闹肚子,也扛得住。”他倒是没想到吃死人上面,就是担心吃了闹肚子。

菊花笑道:“爹,谁吃了都不会有事的。那鸡吃了没事,人吃一准也没事。那橡子果儿当初不就是先让猪吃了,我才敢拿来做豆腐的么。待会你们吃了好,怕是真的要抢着吃了。”

吃晚饭的时候,那吃了豆渣的鸡还是没事,杨氏才真的放下了心。待尝了这豆渣烧青菜,觉得味道果然鲜美,便笑道:“这跟上回青菜烧豆腐一样,味儿足的很。这豆渣还真是好东西哩。”

青木和郑长河也连说好吃。

菊花道:“这东西也算是咱穷人吃的菜,要是整天吃怕也寡味。不过是最近过年,肚里有点油水,再吃这个就刚刚好。”

杨氏又道:“这豆渣霉好了,送些把你黄奶奶。她可是说了,你要是用这豆渣烧出了好吃的,可要告诉她。”

菊花说道:“送一半给她吧。咱要是还想吃,下回到集上豆腐坊去瞧瞧,要是还干净,就买些回来做霉豆渣。”

杨氏摇摇头道:“我觉得还是用自家打豆腐洗出的豆渣好一些;要是那卖豆腐的,肯定洗得豆渣都没味儿了,怕做这霉豆渣也不好吃。”

菊花见她说到点子上,含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没法子,平常无事谁也不会打豆腐哩。”

郑长河呼噜喝了两碗玉米糊,歇了口气道:“甭急,今年咱多种些豆子。这豆子能打豆腐,连豆渣都能吃,可不比玉米都强。”

青木期盼地说道:“我也想把荒地都给种上。虽说累点,好歹也能收些东西。我明儿先到村里邀一邀,看有没人愿意来帮忙开荒。”

郑长河提高声音道:“咋没人愿意哩?还不到春耕的时候,他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挣些零花钱,谁不乐意?我还管一顿晌午饭哩。”

杨氏让青木不用担心:“你只管好好念书。娘跟你爹保管把家里事情安排妥当。你要是不放心,等春耕时忙得厉害的时候,就跟夫子告几天假,回来帮忙。”

青木忙道:“都不用告假,到时学堂里要放几天假,让大家都回来帮忙哩。夫子可通情理了。他说,春耕可是大事,作为读书人也不能五谷不分,要关心农耕的事才对,这里边的学问大着哩。就是将来有人得了功名,为官一方,这些也都是他管辖范围内的事。”

郑长河跟杨氏听得半懂不懂,但晓得夫子并未瞧不起庄稼人,对农耕很重视,也就高兴起来。

郑长河笑道:“你们夫子厉害哩,连种田也晓得。”

青木很是恭敬地说道:“夫子最是心胸宽广了。他常常地问我们一些农耕的事。还跟我们说他曾经游历过的地方,都有种些啥东西,气候是啥样的,出产些啥。哦,村长说等开春了,要移栽这橡子果树,也是跟夫子商量过的。”

郑长河跟杨氏听了顿时肃然起敬,这读书人把农耕的事当学问来谈,那是让他们也感到自豪的,仿佛这种田也没那么低等了。。

第九十七章开荒

菊花听了青木的话,则是暗暗高兴ˉ——有周夫子这样的人在清南村,可不是福气?

今年,周夫子没让菊花家送饭了,他直接在村长家吃饭。主要是隔的实在是远了些,再说郑家也没那么穷了,青木也没必要省那点束,就不想再麻烦他们。

杨氏想自己也不卖猪下水了,这往后家里茶饭也不如以前好,怕委屈了周夫子,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不过,她还是常常地送些好吃的过去。这也不止她一家如此,整个清南村都是这样,有了好吃的都会送些给夫子。因此这老夫子在清南村是活得有滋有味,觉得还是乡民纯朴。

郑家父子原还以为请不到人,谁料邀了一遍,那些人倒个个都愿意来。一方面也是为了感激郑家,要帮一把手;另一方面也是能挣些零花钱。

这正月里,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一起帮郑家开荒,大伙在一块说说话,热热闹闹的,又不远,就在家门口,倒不让他们感觉是在干苦力,而是扎堆凑热闹似的。

因此,竟然都说不用等过了十五,这几天天气就好,不如就开工了吧,已经立春了,等过了十五,大伙该有自个的事情了。

青木则是大喜,趁着学堂还没开课,他还能帮家里干几天活哩;郑长河也觉得天气还冷,把土翻过来,那些窝在土里的虫子啥的只怕冻死一片,这不是好事么?

父子俩这么一商量,就在正月十二这天,邀了十来个人,扛着锄头、铁锹、钉耙等家伙,并挑着扁担箩筐,李耕地家和老成家也牵来了牛,一群人就在小青山下的那块荒地上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李耕地和老成赶着牛犁地。其余人分成好几拨,有人清理那石子多的地方把石子啥的捡了挑走;也有人拿把镰刀将荆棘灌木割了,拖到地头当天然的篱笆围住地块;还有人则跟在牛屁股后头,遇见那犁不动的死板地块,就用钉耙挖开。眼见犁的地方大了,就有人专门来清理翻出来土壤中的杂乱东西,如石块草根啥的。

乡民们脱下了大棉袄穿上打了补丁的旧衣裳,一边忙活着一边大声的说笑。

赵三见青木跟张槐在用铁锹将碎石块往箩筐里铲,一边挖土一边笑道:“你俩念了半年书,这手上活计倒没撂下,干事还是麻溜的很哩!”

张槐头也不抬地答道:“念书也要吃饭,难道就不干活了?书里也长不出粮食来。”

赵大嘴笑道:“你要是中了秀才,可不就不用种地了。槐子,你加把劲儿,说不定还真能考个秀才哩。到时候咱脸上也光彩,好歹跟秀才一个村不是!”

张槐抬头瞧瞧这憨人,想说啥,也不好说,只能道:“咱可没那本事!”

李长星羡慕地说道:“就不中秀才识些字也是好的。咱家没人干活,要不然我也要去念几天哩。”

李耕地扬声笑道:“那是。这能念书啊,还是要念一些比较好。俗语说‘三代不念书,放出来一笼猪,,读了书的人他就不一样啊!你们瞧槐子跟青木,就比旧年老成不少。”

黄大磙子听了,停住手中的钉耙,愕然地问道:“照你这样说咱家可是好多代都没人念书了那不都成猪了?”

顿时地头上笑声一片。

赵三呵呵笑完了,安慰黄大磙子道:“你家小四儿不是在上学么?他识了字家来不就能教你们了?将来还能教儿子哩。我家石头每日都教我认两个字。不怕你们笑话,我瞧见那弯弯扭扭的字,头就发昏,心也发慌。这小子严的很,一定要我认得了,才放过我。老子不如儿子喽!害得我最近都不敢训他。”

大家哄地一声又笑起来。

李长星忍着笑道:“三叔,你就那点出息?石头就是再能耐,那也是你的儿子不是?”

赵三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这小子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老是‘子曰子曰,的,咱听得一愣一愣的,听不明白也不好问他。你说还咋训他?”

青木和张槐实在是忍不住了,拄着铁锹笑得直喘气。不过,想想小石头那机灵劲儿,怕是真的这么对他爹。

赵大嘴问道:“‘子月,是啥意思哩?月亮?读书人总是谈月亮、花草啥的,咋不说说稻子哩?”

青木和张槐听了愕然,不等他俩说话,赵三就一副教导的样子对他说道:“不是月亮,这‘子曰,是说话的意思。说话就叫‘曰,,不信你们问青木和槐子。

大伙全望着青木和张槐,李长星道:“槐子,你往后还是跟我说‘说,好一些,要是你说‘曰,,我可听不懂,没准不睬你哩。”

青木跟张槐也是无奈他俩也不过念了半年书,如何能讲清这语言文字的规矩,何况还是对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乡民解释?只得胡乱地说夫子就是这么说的。

郑长河叹口气道:“总归念书是好的。

村长念了些书,你瞧多能耐,那就跟咱不一样。”

众人连连点头。

赵大嘴使劲一钉耙下去,“铛”一声,溅起几粒火星,他忙低头刨了刨,只见下边全是石头和砖头,便“咦”了一声道:“咋还有青砖哩?这么多石头?”

旁边的李长明忙过来问道:“挖了啥?不就是石头么,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赵大嘴直起腰说道:“这还有砖头哩?这荒地里哪来的砖头?别是下边埋了啥东西吧?嗳哟,要是挖出了金元宝,青木,那你可要分一个把我。”

众人正围过来瞧热闹,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笑。

黄大磙子乐呵呵地说道:“你这娃子,真是‘吃了五谷想六谷,睡到床上想媳妇,,尽做白日梦哩。这片地从来就是荒地,又没住过人,谁把金元宝埋在这?”

李长星故意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这下边埋了个大官儿,棺材里放了好多金元宝哩。大嘴,使劲挖,准能挖出点啥。”

郑长河笑道:“买这地的时候,都瞧好了,连个坟包也没有。要是有大官的坟,还能没人管?”

赵大嘴也晓得众人开玩笑,憨笑道:“我不就是瞧见有砖头觉得奇怪么。这地方有石头正常,有砖头不奇怪?”

李耕地笑道:“这块地好几十年前是埋过人的。后来他家搬走了,连这祖坟也迁走了。这砖头想是那坟地留下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李长星惋惜地说道:“要是不迁走,说不定大嘴就能挖到金元宝

李耕地笑道:“要是不迁走,咱们挖人家祖坟,人家还不来拼命?”

这些人在地头忙碌不停,菊花跟杨氏在家忙碌不停。

因还是正月,农活也不多,刘小妹就跟她娘说道,要去帮菊花做饭,也是个人情。

她娘也乐意帮郑家的忙,今儿你帮了人家,下回你家有事也好请人来帮忙,于是便嘱咐了一番让她去了。

有她帮手,杨氏和菊花感觉松泛了好多。要不然十几个人的饭菜,还真是忙得慌。

因杨氏说,等半上午的时候,要送些炒米糖和锅巴到地头让干活的人先垫垫肚子,也好歇会,这样干活才有力气。

菊花就说道:“咱家那么些炒米糖还不够他们几天吃的。我看啊,还是把上回做的那果子饼再做些,那东西香辣,味儿足,吃了也开胃。每人吃两个,就该回来吃晌午饭了。”

刘小妹赞同地说道:“那东西确实好吃。我都做了好几回了哩。也不算金贵,用玉米面做,馅儿都是腌菜和辣椒。要想香一些,顶多炒两个鸡蛋放进去就好了。”

杨氏也是眼睛一亮,道:“嗳!就做这个。也不用放鸡蛋,我炒菜炸了点肥肉炼油,那油渣可香了,就放在里边跟腌菜搅和一起,这馅儿味道就足够了。”

菊花就和刘小妹相视一笑,挽着袖子就开是和面、剁馅儿、炕饼子。

两人都不是做第一回了,配合的麻溜无比,一边烧大菜,一边炕这饼子。炕好了,杨氏就找了个罐子装了起来,送到地头,菊花跟刘小妹在家继续忙。

在地头上干活的人见杨氏送来了热乎乎的腌菜饼子,一个个乐呵呵地在荒地边的小沟里洗了手,就着大碗的菊花茶吃起果子饼来。

黄大磙子咬了一口腌菜饼子,见腌菜馅儿里面还有油渣,笑道:“弟妹,你这么招待咱们,咱可是难为情的很。也没干多少,拿了工钱,还吃这么好的茶饭。”

李耕地也道:“乡里乡亲的,郑嫂子这样客气,咱也不好意思。”

杨氏扫了一眼荒地,见已经开出了两亩地了,高兴地笑道:“快别这么说。大正月的,害得大伙歇不成,还要来帮忙,吃点腌菜饼子也要客气两声,这算啥哩?好的也招待不起,这玉米面是自家磨的,腌菜是自家腌的,就加了点油渣。大伙吃了垫个底,不然这天冷,要是肚子空了,身上可没力气。”

刘小妹的二哥刘二顺举着手中的饼子很高兴地说道:“我家小妹做这个也好吃。她跟菊花她们几个成天捣鼓这些玩意,捣鼓出不少好吃的。”

老成笑了:“可不是么,她们这些小女娃没事在一块嘀嘀咕咕的,跟咱们商量这种田一样,烧饭也讲究起来了。”。

第九十八章这么烧饭很辛苦

李耕地道:“烧饭当然有讲究了。你要娶个媳妇茶饭不好,那往后嘴巴可吃亏了。”

老成吞进最后一口饼子,说道:“茶饭不好还不是最坏的,就怕那人不干净,家里也收拾不齐整,乱摆乱放,跟打死人似的,瞧着就心烦。”

李长星笑道:“老成叔这是故意这么说哩,谁不晓得老成婶子做事麻溜,家里也收拾的整齐。”

众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