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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警察还会再来,继续上次的调查。”宋子和看着她说道,果然看到文心爱惊慌的眼。
“我不想见警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有原因吗?”
文心爱眼神闪烁,抓着杯子咬住唇,没有回答。
“与这次倒塌事件有关,还是你做过什么事情让你怕警察?”他追问。
文心爱不说话,似乎忘了杯中的水很烫,就着还是滚烫的水喝了一口,顿时因为被烫到,眼中涌起一股水气来:“那就见吧,”她似乎下了决心,道,“见一下其实也无所谓。”
宋子和闭了闭眼,原来文心爱是这么倔强的?他深吸了口气,抢过文心爱准备喝第二口的水道:“我骗你的,警察不会来。”
文心爱的嘴唇被烫的绯红,上面的一层水渍透着诱人的光泽,带着水气的眼看向宋子和,似乎在看向他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但又迅速的黯淡了。
“我要睡了。”她说,说着扶着床慢慢的躺下来,然后头别到另一边。
四周似乎因为她的拒人千里黯下来,宋子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究竟为什么,他要跑来这里,只因为遇到了那个人,然后就胡思乱想的将他与文心爱联系在一起,也许是完全没关系的,就算有关又怎么样呢?床上的人一味的不认识自己,一味的冷淡,自己又在执着着什么呢?
“你睡吧,过几天我让人把那年你留给我的一万块钱还你。”他的口气冷淡下来,人退出了病房。
他没有再去看她了,没有什么好执着的,既然她说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他是有些赌气的,却不知道在气什么。
他让护士将存着一万块钱的卡送过去,护士又拿回来给他,他就没有再让人送去,偶尔的他会站在对面的楼上看着病房,其实是看不到她人的,但就这样呆呆的看上很久,直到护士叫他,他想,也许就是这样了,有一天她伤愈出院,他们再分开,可能就再也不见了。
其实这样才是正常的吧,像见了个不太熟的朋友,冷淡的打声招呼,冷淡的离开,而他,又在纠结着什么呢?
下了班,和几个同事一起去喝酒,其实做医生,尤其是经常手术的外科医生是比较忌讳喝酒的,因为过多的酒精会使自己的手无意识的发抖,但并不是完全不能喝酒,像现在要了几瓶啤酒,几个人一起聊聊天,也是常有的事。
还是经常去的那个酒吧,几个人随便的聊着最近的几台比较成功的手术,还有学术界的一些新的手术模式,宋子和一向是话最少的那个,一般只是听。
聊到后面便都是各自的烦心事,于是有人借着酒劲问宋子和为什么不交女朋友,为什么不结婚?似乎在暗示他:你也并非一帆风顺,你也有烦心事。
宋子和看着瓶中升腾起来的泡沫,还是那个回答:“不想交,就不交了。”
旁边几个人对看一眼,各种猜测心知肚明,宋子和也不澄清,继续喝了口酒。
不想交,就不交了。
他从来不乏追求者,从小学到大学,即使上了班,医院里也有护士在追他,但是,怎么说,他总觉得那些人不是他想要的,她们只是陌生人,不相干的人,他甚至不想花时间照母亲所说的那样“培养感情”。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不是。
那你到底在等什么?
他偶尔也会问自己,在等什么?
脑中莫名的浮现出文心爱的脸,他马上甩了甩头,可能真是的醉了,不然怎么会冒出这么古怪的想法?
等到再晚些,几个同事搭出租车回家,车不是很好叫,有一个同事住在老城区,他想了想,和他上了一辆车,正好,很久没有去看父母了。
出租车一路高架,下来时车速减慢,旁边的同事指着路边的一处空地,道:“就是那里,上次的违障搭建倒塌的地方,现在铲车都铲平了,死了三个人。”
他看过去,觉得眼熟,等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已经生锈的篮球架时才想起来,那里似乎是他高中时打篮球的地方。
“停车。”他冲前面的司机说。
“你家到了啊?”同事在旁边问。
“不是,忽然想到一件事,不回去了。”说着他下了车。
如果没有那个篮球架,他几乎认不出这里了,他工作了,搬出了老城区,就算偶尔来看父母,走的也不是这条路,以前回家都会经过的地方,此时完全的陌生,他踩着瓦砾走到篮球架下,架子上扯着好几根铁丝,看来那不再是篮球架而是用来晒衣服的桩子,所以才一直存在着,而没有被拆掉。
篮球架上锈迹斑斑,他伸手抚了下,一手的铁锈,原来这就是时间的痕迹,不知不觉就过了十年光阴,而它确实留下了痕迹。
他侧头,看向路边,那里以前有个围栏,自己打球时,那个脸儿小小的女生就喜欢在那里偷偷看他,他一直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表情冷漠的运球,投球。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也不管篮球架上的锈迹,靠在上面,看向天空,以前,他都是躺在地上看的。
这样靠着,其实前方的视线会被篮球架板挡住,却让他看到那块朽得的不像话的板上写着几个字,不是多年前留下的,而是新的痕迹,用白色的修正液写着几个字,昏暗的灯下,他仔细的辨认,终于看清那几个字。
宋子和,我回来了。
他愣在那里,有些难以置信的重复的看了好几遍,确实是那几个字,自己没有看错,他呆呆地看着,简直措手不及,不用看字迹 ,不用猜那是谁写的,他已猜到那是谁写的。
原来,她没有忘记。
原来,她还记得他。
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不想交,就不交了。
“文心爱。“他忽然笑起来,眼角却已经湿了,猛然间明白,他其实是这么在意着这件事,不是关系浅的朋友,不记得就不记得,不见便不见,她不可以不记得他,不可以出现了又消失,他其实一直在意着。
车将他载回医院,他跳下车冲进医院,此时天已黑,医院里远没有白天那样人来人住,他直奔文心爱的病房,走廊里有他急促的脚步声回荡。
他想见她,好想,如同那年文心爱亲吻他的那晚,他彻夜未眠,等到第二天,他早饭也没吃,奔跑着去找文心爱的心情。
然而历史似乎重演,病房是空的,就像那年的不告而别。
他喘着气,忽然之间手足无措,心里又是那种空荡荡的感觉。
也许只是又去上厕所了,他不死心的跑回服务台想问护士,迎面却遇到沈英文。
“不好了,子和,五楼二床的病人不见了。”
“五楼二床?”他愣在那里,“是文心爱吗?”
车在黑夜中缓缓的前行,外面的霓虹在黑色的车身上画出扭曲的光晕,同时透进车窗玻璃照在文心爱苍白的脸上,她有些绝望的看着窗外,终究又被他找到了。
人被好好的放在单架上,旁边还有医生打扮的人照顾她,她完全的无动于衷,任凭他们检查自己的脉搏和血压,就如同她是多么被小心珍视的人一样。
“大嫂,老大帮你找了本城最好的私立医院,刚才那破医院哪配得上大嫂娇贵的身子。”旁边一个胖子,长相凶狠,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