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就是被冤枉的滋味,像被孤立的人,任谁都往她身上捅一刀,却不能喊痛,因为喊出来别人也认为她在假装,她表面温顺,内心却倔强,她知道现在只要对母亲说再也不会和吴征说话,母亲便会原谅她,但她不想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而做什么荒唐的保证,所以硬是咬着唇不说话。

门外的丁煜低头看着手中的篮球,手指曲起,几乎插进篮球里。

有关暖风的流言他也听说了,因为在学校里,只要是男生,没有人不知道泰暖风的,用一个被他揍过的男生的话说:她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

所以有关“梦中情人”的流言,自然全校都会知道,当然也包括他。

原来那瓶破玩意是送给那个男生的,暖风真的在谈恋爱。

他无端的站不住,人蹲下来,看着篮球从他手中掉落,弹跳着滚到远处,然后屋里有人出来,关上门捂着嘴低泣,他转头看过去。

是暖风。

有那么几秒钟,两人都僵了僵,然后是丁煜先反应过来,幸灾乐祸的笑:“活该,原来优等生也有和我一样的下场。”说着,站起来,捡起球,走了。

高二终考的时候,暖风第一,吴征一分之差考了第二,此时有关早恋的流言正是风声水起时,却因为这样的成绩而被浇熄。

老师和家长似乎更注重成绩。

之后升了高三,暖风拿了全市英语竞赛第一,和吴征一起参加的物理竞赛成绩也不错。

于是忽然之间,老师们又是一副支持的态度,原本该千刀万剐的早恋,却因为这些出众的成绩让他们成了受祝福的金童玉女,而且不止是老师,还有同学们的态度,就连母亲也开始问暖风有关吴征的一些事情。

暖风依然是那样的态度,大家都在说不可以时,她不曾疏远吴征,大家不再反对时,她也没有过分热情。

本来的,她与吴征并没有什么。

丁煜升了高二又长高了许多,市少体校几次来找他,他都一并的回绝了,体育老师很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他也不解释,只是一遍遍的在操场上奔跑,投篮。

而学校里,高个,会打篮球,又长的帅的男生总是受欢迎的,男生关注泰暖风,却有更多的女生来看丁煜打球。

放了学,几个人在球场上打球,几个回合后,都累得直喘气,只剩下丁煜不知疲倦的来回跑着。

今天,心情不太好。

吃中饭的时候,看到暖风和那个被他揍过的男生一起在食堂吃饭,有说有笑的样子,似乎现在有越来越多的机会看到他们在一起。

没人管了吗?

他从来都不是遵规守纪的人,有关早恋,他身边时有发生,也无足为奇,此时却很希望有人管管暖风,很想大声疾呼早恋是错误的,却不知这样的他该有多荒唐。

又一个没有投中,球撞在篮框上被弹回来,他看着球落地,旁边看他打球的女生捡了球递给他,他接过,看也没看那女生一眼。

他的哥们儿里连胖子都有女朋友了,那次喝了酒后,胖子真的替他介绍女生认识,说一起出来玩,一带就是三四个,他承认都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跟她们多说一句也懒得说。

几次下来胖子也没了耐心,还说是不是喜欢男的,他学校里男生也有,像个接皮条的。

他当然不会去喜欢男的,但女生?他也从没在意过,如果一定要说,似乎只有秦暖风。

只有秦暖风?

想到这里,他怔住,努力的回想着,把从记事起的记忆回想了一遍。

真的,真的只有秦暖风而已。

“丁煜,你发什么呆,人家美眉给你捡球呢。”旁边的同伴笑着叫他。

他回过神,看到身旁的女生,抱着球,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期待?期待什么呢?

他接过球,没有再投出去,看着西沉的太阳,忽然觉得恐慌,为什么只有秦暖风?

“打完球请你喝东西好不好?”那女生轻声的在他旁边说。

他愣了愣,看着她。

“好啊。”他说,然后眼看着女生一脸兴奋的跑到旁边等着。

为什么只有秦暖风?他其实心烦意乱。

很晚才回,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边拍着球边走。

真的和那女生出去,一起吃了饭,他话不多,都是那女生在说话,说些什么?他没怎么听,心不在焉的。

吃了饭又逛了会儿街,他已经很不耐烦,女生买了一对小玩意,取了一个挂在他书包上,他看了一眼,是颗星星。不知为何,他觉得那星星刺眼的很,一把将那星星从书包上扯下,扔在地上,女生急急的从地上捡起,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他没应,转身走了。

就这样结束,女生在后面喊,明天要不要出去,他没回答,心想,绝没明天了。

然后一路上,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为什么他无法接受这个女生?

其实女生很漂亮,很听话,他应该喜欢的,却集中不起精神,整个晚上像失了魂一样。

难道自己真的有问题?

他停下,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车。

桑塔娜,在那个时候的小镇是个希罕物。

他走进去,看到屋里除了暖风母女,还坐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

他皱起眉。

“你回来了,”符蕾先看到他,说了句,然后指着他对那男人道,“那就是丁煜。”

不知为何,他并不先看那个男人,而是去看旁边没说话的暖风,她表情有些沉重,说不清的那种。

那个男人站起来,居然还比丁煜高出半个头,让本来就矮小的屋子显得更狭小:“你就是小煜啊,我上次见你,你不过才五岁,都长这么大了?”男人显得有些激动,向丁煜走进几步。

丁煜怔了怔,除了父亲再没有人这样叫他。

“你是谁?”他沉着声音问。

“我是你二叔啊,唉,十多年不见了,认不出了吧?”他伸手拍拍丁煜的背,“不愧是我们丁家人,长这么高。”

丁煜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二叔?不是说贪污做牢了?放出来了?

他父亲去世那年,如果有直系亲戚,他是可以随那亲戚一起住的,但当时除了这个还在坐牢的二叔,并没有其他的亲人,他就只好随符蕾一起。

一晃十多年,他早忘了还有个二叔,现在却忽然跑出来。

“你来有什么事?”他并没有二叔那样激动,只当他是陌生人。

“是这样的,”看他态度冷淡,二叔缩回放在丁煜背上的手,“我其实早几年就回来了,当时就该来接你的,但因为工作也没着落,这事就一直搁着,这几年我和朋友做了点小生意,赚了些钱,毕竟是我们丁家的人,所以我想把你接回去。”

接回去?丁煜愣住,离开这里吗?

他下意识的看向符蕾:“是你把他找来,叫他接我回去的?”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找来的,”没等符蕾开口,二叔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住这里,也来偷偷看过你几次,可那时我还没能力抚养你。”

丁煜觉得脑中有些乱,看着手中的篮球,没多想就直接道:“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小煜?”

“你先回去。”他抚着额。

二叔看看符蕾,为难的样子,符蕾只好说:“那你就先回去吧,孩子小,一时转不过弯,毕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我再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