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火红的晚礼服,拿着酒杯在各色人之间穿梭,脸上带笑,眼中却是极淡的冷漠。
我讨厌情人节,任何成双的日子,都让我感觉如此讨厌。
音乐是Amy Winehouse的《Back to black》,企划推荐的歌,说是今年最红的歌手,我不关注这些,听着不错,就用了,然而此时听来,那略带慵懒,漫不经心的声音却极衬现在的意乱情迷,看来该给企划加薪了,我靠在一边,边看着扭动着身体的人们,边想。
“非姐,陈起蝶来了。”有侍者在我耳边说,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我有些意外,看过去,却见一身纯白晚装的陈起蝶站在门口,双眼四下顾盼,然后穿过人群,终于停在我身上,眼神仍是盛气凌人。
我马上冲她笑,并没有让侍者去叫肖旭,自己拿着酒杯迎上去。
“陈总,多日不见,”我凑近打量她身上那套晚装,果然没看错,是今年米兰服装展上的新款,于是笑意更浓,“这套衣服可真衬你。”
陈起蝶冷着脸:“肖旭呢?”
我眨眨眼,故意装作不明所以:“肖旭?肖旭上次得罪了陈总,我罚他专替人倒酒。”
这是玩笑话,要知头牌牛郎的地位并不比老鸨低,多半是惯着,宠着的。
陈起蝶听出我的玩笑,终于笑了笑,道:“专替人倒酒?这种惩罚不会太昂贵了些?”
看来可以让肖旭上来了,我心里想,于是顺水推舟的说道:“肖旭今天还没和人跳过舞呢,就等着陈总来,我去叫他。”说话间抬起头,却见陈起蝶的眼睛越过我看向我身后,我一怔,回过头去,却见肖旭一身白色西装,站在我身后,对着陈起蝶轻笑。
我抬了抬眉,看来没我的事了,低头抿了口酒,无声退场。
直到曲终人散,大多数牛郎被邀去出台,Crystal只留下满地的彩纸和一片狼籍,我坐在沙发里,看着清理工把一切清理干净,眼神有些迷离。
“不走吗?”肖旭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拿去掉在我发上的彩纸。
我侧头看他,他白色西装里的衬衫被拉开,性感的锁骨上是口红的印子,我忽然伸出手,彩绘过的长指甲在他的锁骨上划过,留下一道红痕。
他只是轻皱了下眉,没有阻止的动作。
“你向我要那套礼服原来是送给陈起蝶?”我收起眼中的迷离,伸手将他被扯开的衣领一粒粒的扣好,“但是啊,为什么还是没答应和她出台?”
“还不是时候。”
我放开他:“这个游戏还要玩多久?”
他轻笑,忽然站起身,向我微微躬身:“赏光和我跳个舞吧。”
我扯起嘴角:“每周都跳,你不腻吗?”
他却伸手将我拉起,另一只手同时向柜台那边一挥,音乐便适时响起了。
“她口风太紧,可能还要花点工夫。”他的手掌贴在我的后背,在我耳边轻声道,可惜不是柔情蜜语。
“可欲而不可求,我今天都看到她的口水了。”我在他身上闻到陈起蝶专用的香水味。
他低笑:“世上不对我流口水的人也只有你了。”
我大笑,却并不接话,会流口水还做什么老鸨?在我眼中他不过是一架镀了金的印钞机罢了。
“投标就在月底,只剩下半月左右了,你可要抓紧。”我推开他,丝毫不留恋他的怀抱,曲未完,我和他已停在舞池中央。
“投标我也有份,你放心。”即使被我推开,他依然从容,而同时他口袋里超薄型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拿起看了眼,淡淡一笑,把手机拿给我看。
上面显示“陈起蝶”。
还不死心吗。
我看他修长的手指按下接听键,声音像夏日的微风:“我在凯悦订了位子,一会儿就来。”
原来早有了安排。
我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他,轻柔的笑:“你真不亏是我的头牌。”
能把这种戏码玩得这么有声有色也有只他了,连我也被他骗了。
他眸光却忽然转冷,并没有得意之色,看了我一眼,道:“最迟到这周末,等我消息吧。”说着转身往店外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沉入夜色,脸上仍是在笑,眼中冷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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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二次和夏云逸一起吃饭,这次他身上无伤。
可能是我上次有意的袒护,让人有了错觉:放任人们报复,却又并不开除他,他到底是能动还是不能动的人?人们疑惑起来。
所以摸不清状况时他反而安全。
“吃什么?”他问我,菜单放到我面前。
“你请客?”我抬眉。
他点头,又拿过菜单:“清蒸雪鱼怎么样?”翻了一页,又问我其他菜色。
“忽然觉得我是淑女了?”我对点什么菜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他为什么忽然请我吃饭。
他眼睛盯我半晌,放下菜单,想了想才道:“你说实话,如果我不是夏长青的儿子,如果我就是一个在普通公司打工的穷小子,是不是早被老板开除了?”
我喝了口茶,又替自己倒满,好半天才道:“你说呢?”
他对我爱答不答的样子并不介意,继续道:“这几天我又看了一遍你以前的算法,再和我现在的算法比较,确实,我的算法要比你科学很多,我没有错。”
“所以你宁愿被开除也要捍卫你这套比较科学的算法?”
“有错吗?”他反问。
“没错。”我很快的答。
“但我还是会被开除是吗?”他语气有些苦恼,表情却有些不以为然。
富人家的孩子,开除不算什么,他苦恼的是他的真理得不到别人认同,我在心里冷笑,口中却道:“你是夏长青的儿子,三个月后如果你走人,你父亲的公司多的是职位等你去。”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嘲讽。
他看看我,若有所思。
桌上,几个菜陆续的上来,我拿起筷子,挑了一颗离自己最近的“心太软”塞进嘴里,细细的嚼,然后看他心不在焉的用热茶烫碗碟,烫筷子。
“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他又问道。
“我?”我放下筷子,看看他,大笑,“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有空考虑这种伤脑筋的问题,自家老子有钱,还不如拿钱去周游世界。”
他一怔,随即瞪我一眼,表情就好像今天找我说这些话是天大的错误,于是干脆不说话了。
有些赌气的将桌上几个菜扫了一遍后,他叫来服务员问,为什么他点的“清蒸雪鱼”还没上来,服务员客气的为他解释了一遍做这道菜的复杂过程,他漫不经心的听着,回头看我,我正托着腮看着他笑。
“我很好笑吗?”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被打伤的时候很好笑。”表情像看着自家情郎的小姑娘。
“你二十八了,非姐。”他强调一个“姐”字,有些受不了的表情。
我美目轮转:“我和你小女朋友比起来怎样?”
他白我一眼:“差多了。”
我不以为意,叹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说着忽然毫无预兆的站起来,“我饱了,先走。”
“鱼还没上。”他一愣,叫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