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帝给令郎派了个差事。”他接着就说话,让人以为他是要说话,所以放下了茶杯。
孔全一怔,心想这王爷是消息倒是快,回道:“皇帝确实提过要给老臣这不肖子一个差事做,可就是没了下文,王爷还要替老臣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啊。”
他轻易的反将一军,萧延纸扇“刷”一声打开,满扇面的桃花,拿在他如玉的手中,虽算不上脂粉气,却说不出的妖异,全看在陈薇眼里,却不敢多看,眼睛又转开了。
萧延扇着扇子笑出声:“都说孔候口风紧,看来是真的,”“刷”的一声扇子又合上,看着孔不二,怎么也想不通,狡猾如狐的皇帝怎与这样的人为伍?还是他藏的太深连自己也看不出来呢?他微微蹙了下眉,看着厅外院中的那株绽放的牡丹,半晌才对着孔不二道,“你可要为皇帝好好分忧啊。”
孔全是否认了,这王爷却是肯定的语气,孔不二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行,便吊儿郎当的回道:“小人就这点能耐,真若能做个官当当,就尽量干呗。”
答的全不合礼数,陈薇听着挑了下眉,有点想笑,斜眼看看他,他似乎没什么自觉,表情仍是那样,倒是他老子,在暗地里拉了他袖子一下。
可能是听惯了其他人被委以重任时的慷慨陈词,乍听孔不二的回答,萧延一怔,随即笑起来,扇子还是在掌中拍着:“如此甚好,那就尽量干吧。”
他说着站起来:“时候不早,本王还有事要办,不如就此告辞。”衣袂翩然间说不出的风姿,只是对着屋中的一老两少却只当无物。
“老臣,送王爷。”孔全赶紧站起来。
“孔候留步。”人已走到门口。
待送走西淮王,回到厅里时,孔全看看那桌上王爷的礼物,哼了声:“小气,”顺手拿起扔给儿子,“虽不值钱,却要好生放好,毕竟是这王爷的礼物,不可怠慢了。”
其实是挺沉的一件东西,孔不二险险接住,自盒中拿起那玛瑙细看,玛瑙中似有流水,隔着层玛瑙,灵动异常,晃动间,那一双鸳鸯就如同在水中戏嘻一般,甚是生动。
“里面有水啊。”他用力的摇着那玛瑙,转手又扔给孔全。
孔全接过,细看:“的确,”又毫不预兆的扔给旁边的陈薇,“儿媳啊,看看那是什么玩意。”大家闺秀,应该懂得多一点。
陈薇吓了一跳,提起裙子就去接,还好她本来离孔全就不远,整块玛瑙抱在怀中,撞在胸口生疼。
也不急着喊疼,拿稳怀中的石头,不用细看就道:“媳妇看那是一块水胆玛瑙,玛瑙腹中含水本不少见,但体形如此大块,实属难得,再加上这色泽和雕工,无不恰到好处,算是件一等一的宝贝,公公定是知道的,只是看过的宝贝太多,忘了而已。”解释时还不忘给无知的公公找台阶下。
她这后面半句说的极窝心,孔全顺着台阶下来道:“水胆,对,儿媳你一提我就记起来了,是宝贝,”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临了还给他留面子,他看着那块石头,又见儿子咧嘴冲他笑,眉一横冲他道,“你还愣着干嘛,这么沉的东西,快替媳妇拿好。”
☆、委任
过了前面不远处那道门就算进了皇宫了,孔不二不怎么喜欢坐马车,以往他都是骑马,大街上一路奔跑而过,往往身后有一队人骂他横冲真撞。
老爹说,娶了妻也算成大人了,得改改形象,皇帝召见,一大早就给他准备了马车,不停叮嘱要斯文,惹得一旁的傻瓜大哥,一阵嘲笑。
“斯文?”他哼了哼,同时自车外嗅到一股香气,忙伸出头去看,果真是那买桂花糕的老妇,“停车!”他忙喊。
那老妇做的桂花糕可算是一绝,尤胜皇宫里的厨子,他偷带过几块给皇帝,皇帝也赞不绝口,派人来寻却不见了踪影,如今一月多不见,竟忽然出现了。
“替我拿个十包,”他扔了锭银子在老妇的担子上。
老妇竟然认得他,笑道:“少年郎,是你啊,可惜只剩三包了,对不住。”说着弯腰自担中取了三包给他。
她弯腰时孔不二才看到她头上戴的白花,原来是家里死了人,不过怎么要一个月这么长?
“婆婆,你一个月都跑去哪里了,我可想着你的桂花糕。”接过老妇递来的桂花糕他随口问道。
“回了次家乡,家里有点事,”老妇这样说着,脸上竟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仍是在笑,孔不二正自纳闷,那老妇递找钱过来。
正想说不用了,却看到那一堆碎银里同时夹了张红色的纸:“那是什么?”他抽了那纸过来看。
上面是细毛笔画的符,怪异的。
“那是我从家乡红衣社里求来的符,信红衣者得永生,得富贵,少年郎,我看你常光顾我生意,所以送你一枚,保佑你全家平安。”老妇兴致勃勃说道。
“红衣社?”孔不二盯着那符,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冲老妇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救苦救难的神仙,帮助我们百姓脱离苦海,让死者归向永生世界,我丈夫就是去了那里,少年郎,你……。”她正想往下说,忽然看到孔不二身后走过的几个官差,便迅速闭口不言。
孔不二看到她的反应,心里更觉得古怪,而那老妇低头开始整理担子。
“少年郎,红衣神明保佑你。”匆匆整理完,她挑起担子道,然后转过身,走了。
孔不二看她走远,又看看手中的红纸。
“什么玩意儿。”半晌他说了一句,随手将那红纸扔在地上,走了几步又回身捡起,放在怀中,这才上车去。
皇帝一身红衣,坐在御花园中的亭中眯着眼看园中的花团紧簇,他的样貌没有萧延那般俊俏,却自有一派威仪。
孔不二有时候会偷偷看几眼这个与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君王,似乎还是那个小小的人儿,转眼却已不敢直视了,虽然他对自己仍是这副态度,但自从他做了皇帝后,自己再也不敢与他平起平坐,就像现在,他坐着,自己是站着的。
而很明显的一点,以前平起平坐的两个人,现在自己这样站着,这位皇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所以老爹的话有些道理,人成了皇帝就不再是人了。
不过他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即使是站着的,也是倚着亭柱,站没站相。
“县令啊?”他抓着头,很不满意的样子,以为皇帝会封他个大官,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却只是个县令,不过七品,与老爹的一品,大哥的三品差很多呢。
“是不是嫌官小?”皇帝怎会不知道他的想法,轻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在拿你爹和你大哥的官职做比较。”
孔不二嬉笑,道:“就数皇上您了解我,能不能派个大一点的官做做,不然回去给我家里人耻笑。”他凑近皇帝轻声作着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