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摇摇头。
“为什么?”
他牵住她的手,深深凝视她:“反正也是做给你吃的,怎么处置是你的自由。”
“还有……”郁承凑过来,与怀歆拥得更紧,勾着唇低缓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让我失落的。”
第71章 玫瑰
怀歆最终是特别赏脸地品尝了男人为她做的爱心午餐。菜式丰富精致,奶油黑松露意面,牛油果虾仁沙拉,还有法式煎牛排,五成熟,郁承细心地将鲜嫩味美的肉切成更易咀嚼的小块,方便她进行吞咽。
他真的是什么都会啊,怀歆又重新刷新了对他的认识。
自从开始处理恒瑞子公司的事情以后,郁承再度变得十分繁忙,他陪怀歆在悠长的阳光里小坐了一会儿,便换上一身西装革履出去了。
这些事他也有跟她讲过一些,但是往往是她不问,他也就不说。怀歆知道他已经很累,如果还要再向她解释,那种情绪还会再加深一遍。
而她就只希望他同她在一起是最放松、最开心的。
大概有忙了三周,这件事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双方终于在全体董事层面达成一致,签订了股权收购条款。
时间不等人,潘睿那边的事晚一秒钟解决都是风险,郁承借用博源之前的尽调资料,将流程尽可能地简化。
当晚郁承和几方的人喝酒到深夜,又是龚盛负责送他。
“您今天是回哪里?”
郁承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嗓音有些难抑的沙哑:“别墅吧。”
他还没去过潘晋岳在北京留给他的这处房产,先前一直是空置,偶尔会叫人来打扫,连个常备佣人都没有,龚盛询问:“您喝了不少,需不需要我调个人来照顾您?”
“不需要。”郁承说。
“好的。”
郁承在龚盛的护送下穿过院前小花园进入别墅。虽然台面都一成不染,也有干净的换洗衣物,但是偌大的房子里面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
先前郁承有叫人检查过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其他的监听设备。
他进到二楼卧室,在窗边俯视许久,才看见龚盛开车离去。
时针已经指向一点钟,怀歆大概是已经睡了。他有四五天没见过她了,一直都是视讯或者电话。
郁承席间喝了太多酒,洋的白的混在一起,现下胃很不舒服,他伏在水池边吐了一回,又觉得好像力气都被耗尽了。
这时候就真的有点儿想她。
想着把她抱在怀里时那种温软的触觉,想她拿着湿热的毛巾仔仔细细为他擦干净脸的样子,想她古灵精怪又可爱地讲话逗他阵阵发笑。
郁承靠在主卧大床旁的躺椅上,手机屏幕莹亮了光,给怀歆微信发送:【宝贝】
她理所当然地没有回。郁承猜测她现在应当在柔软的床铺上睡得香香的,正在做美梦。
反正她也看不见,所以相当于现在的时间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郁承缓慢地打字,大脑轻微眩晕他辨别字母有些迟钝,一个一个组成句之后发送。
【我想你。】
【宝贝我想你】
【你真可爱】
他发完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气,但是看着那几行字,又勾着唇笑了。
继续给她发,一个人自说自话:【我现在在这里[定位]】
【A2-906号】
【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你在就好了】
【想抱抱你】
【好想抱你宝贝】
不舒服是真不舒服,以前在MGS的时候也有喝醉过,因为是初级员工,也没用潘家一分一毫的资源和人脉,要比现在拼得更猛,但是时隔多年,郁承已经很久没有当时那种感觉了。
人生在世确实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刻,当初在MGS为搏出头的时候是,今天晚上被启旭和恒瑞两边的人轮番敬酒也是。
潘睿这一次是被彻底架空了,事实证明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承担更多责任,多亏付庭宥之前在澳门和梁朝搭上关系,郁承这才了解到原来潘睿是欠了巨额赌债才出此下策。
或许私生子多多少少都有些这样的心态,手握巨额财富,但却永不知足,贪婪、野心勃勃,总是想要更多才能让自己拥有安全感。可悲又可怜。
潘睿原本与债主商量,把开曼主体的部分股权转让给他们,还予以非常优惠的折扣。这么一来,便需要铤而走险操纵股价,谁知经验不足,把戏一眼被人看穿。
这下他在潘晋岳那里是无力回天了,而且把柄也握在郁承手上,就算心里再怎么记恨也无济于事。
郁承仰面看着天花板,雪白的屏幕光照见他的侧脸,他一呼一吸深深吐出酒气,表情有些怔忡。
——扳倒手足兄弟是这样的感觉。
最让他唏嘘的恰恰是他其实并没有多大感觉,就仿佛只是消灭了一个未曾谋面的敌人。郁承知道这个圈子里的每个人都工于算计,真情比废纸更廉价,付庭宥比他在这种生态下浸淫更久,曾屡次同他讲过兄弟间互相残杀尔虞我诈的故事。
也确实是如此。
大概没人能想到,在花园里陪潘耀荡秋千的、看似温和无害的裘明帆,也是这场股价异动闹剧的背后推手之一。
郁承在调查的时候看得很仔细,通过一点别的门道和途径,意外发现裘明帆的生母沈静蓉的账户也在交易,而且是在第一个涨停板之前就锁定了仓位。这一看便是提前知道了消息,说不准就连潘睿操纵股价抵债的主意都是裘明帆帮着出的。
估计潘睿还不知道他也在暗中捞了好处,不然局面肯定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裘明帆这一招金蝉脱壳可谓是心机深沉,此人一看就不可小觑,郁承并没有把证据递交给潘晋岳。
光是这点罪名还不能够动摇他的根基,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
不过,此时郁承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昂贵的水晶吊灯时,真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了。
他只是觉得累,想抱抱他的小歆。
这么想着想着竟然在狭窄的真皮躺椅上睡着了,再醒来时是听到楼底下传来隐约的门铃声。
郁承撑臂坐起来,四周黑漆漆,走廊里的灯没有关,一些明亮的光线投入屋内。
他循着声音下了楼,这回比较清晰地听到有人敲门。
凌晨两点钟。
万籁俱寂,只余砰砰砰的敲门声。
郁承趿着拖鞋走过去,过于苍白的顶灯让他头痛欲裂,难不成龚盛要在这时候去而复返,还能有什么事,会不会过于尽职了——
郁承神情疲惫倦淡,一把拉开了门。
“……”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对于大门突然打开这件事还有些懵。她扎个丸子头,干净又漂亮,乌黑软眸盈着浅浅的亮光,好半晌才小声开口:“……听说有人想我了。”
空气安静须臾,紧接着她便被男人捞进去,按在闭合的门上。
浓烈的酒气侵袭而来,怀歆主动搂住他的脖颈与他唇舌相抵,渐渐也微醺。她在换气的时候闷着笑说:“哥哥,你喝得好醉。”
给她发的那些完全没条理的话。
幸亏她睡不着看了看手机,不然就错过了他这么坦诚的独白。
郁承亲她的间隙抬睫,压着漆黑眸光,嗓音温沉:“这么晚还一个人过来,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怀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翘了翘嘴角,凑过去亲他一下,佯装苦恼道:“可是我怕有的人晚上抱不到我会睡不好觉呀,怎么办呢。”
郁承垂眸凝视着她,喉结微微滚动。他很高,她看他从来需要仰视。可半晌男人忽然弯下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紧紧抱住了她。
“好想你啊宝贝。”他叹息。
怀歆的心忽地就柔成了一汪温热的泉水。
说到底也就几天没见面而已,但因为惦念着对方,所以哪怕一分一秒没见到也会想念。
她也抬起双臂,努力地回抱住他,手指摩挲着、安抚着,轻轻软软地,有些委屈似的:“我也是。”
他知道这些天冷落她了,低声道:“对不起。”
怀歆摇了摇头。
他们都很累了。怀歆坚持着给郁承煮了醒酒汤,喝完以后两人肩偎着肩上楼,怀歆用干净的毛巾浸了温水,让郁承坐在小沙发上,弯下腰替他仔细地擦脸。
整个过程中男人仰着下颌,也不说话,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的眼睛好漂亮,像是某种类玉般的宝石,漆黑的,敛着浅浅的光泽。毛巾从他的眉骨逡巡下去,他又闭上眼睛,纤长如鸦羽般的眼睫细细密密地落着。
怀歆看着看着,没忍住又凑过去亲亲他。郁承睁开了眼,将她抱进怀里,温柔地含吮她的双唇。
他一向这么温柔,从她遇到他的第一面开始。
郁承的体温有点高,连带着也让她有些神志不清,有什么燃起来似的。
怀歆的黑直长发落下,垂在他的锁骨处,柔婉地勾绕着。她抬臂搂住郁承的颈,与他额际相抵,温沉的酒意喷薄在臂弯里,安静地拥抱。
很多事他都不对她讲,像那夜在澳门孤寂地燃着烟,有那么多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他肩上。她再心疼他,也没有办法真正为他做些什么,或者帮助到他什么。
可只要他喝醉酒后,下意识第一个想到的是她,她就满足了。
只要他想她,她就满足了。
寂静的夜色透出远处即将熄灭的霓虹,他们毫无嫌隙地拥抱,彼此感觉心头慰藉。因为足够默契,也不需要任何言语。
西装衬衫在郁承身上不知压出了多少道皱褶,怀歆帮着他换了衣服,自己也穿上这里的备用睡衣。
将一切打点完之后,她窝进郁承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以往通常只有那之后他们才会相拥而眠,不然就是在各自家里睡。这还是第一次什么都没有,无关情欲,无关世俗,他们干净而纯粹地拥抱对方,只是因为需要彼此。
次日天光乍亮,怀歆翻了个身,脸颊碰到什么地方,微微睁开眼发现是他的肩膀。她磕在他肩窝外侧睡的,着实没选好位置。
怀歆暗暗发笑,闭着眼又蹭进他怀里,然后察觉到郁承也动了动,温缓的呼吸从发顶拂过来,他将她抱得更深。
又睡了两个小时,接近中午的时候,怀歆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睁眼看向头顶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天花板。
这是很陌生、奢华又复古的一间卧室,真皮家居,暗纹繁复的羊毛地毯,各处都是雕栏玉砌的金钱滋味。
郁承还在睡,怀歆头回醒得比他还早,一想到他昨天的模样,知道这几周是把他累坏了。她半撑起身体,心间有什么被碾出来,悄然地喟叹了一声。
怀歆目光柔和地凝视了他片刻,牵起唇畔——这男人安安静静闭着眼的模样也很好看。
流畅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英挺的眉眼,细长而密的睫。怀歆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两把小扇子似的,她扫过来又荡过去,玩得不亦乐乎。
感觉他好像眼皮动了一下,怀歆赶紧停下来。
但是看着他又有些情不自禁,凑过去吧唧亲了一下侧脸。
偷亲得逞她忍不住小雀跃,正打算功成身退,近在咫尺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漆黑瞳仁里面一派清明,眸色幽沉。
“你已经醒……”怀歆连话都没说完,就被他直接翻过身按住,堵住双唇。
郁承一过来就让她有些招架不住。炙烈的气息卷过来,好似还有未尽的酒意。
没一会儿氧气用尽,怀歆呜呜地讨饶。感觉到他有意无意的,怀歆往旁处缩去,受不了似的嗔道:“郁承!”
“怎么了宝贝?”他心情很好,唇边勾着笑,明知故问。
真是坏得很。
可她就喜欢他坏,因为她也不够乖。
怀歆抓住间隙从床上爬起来,撤开身去。身上着一件单薄睡裙,她慢条斯理地撩了撩头发,回眸勾他:“我要洗个澡。”
就这么赤着足轻佻地踩在名贵的地毯上,纤腰悠悠晃着。在浴室关门最后一瞬郁承也跟进来,怀歆一边往浴缸里放热水一边头也不回地问他:“你进来做什么?”
郁承在几步后,懒懒地倚在一旁看她。
她倒是很会享受,扔了个牛奶浴盐球在水中,咕嘟嘟地冒泡,柔和的白色散开,还有旁边的玫瑰花瓣也往里一撒,摇曳着落在纯净的湖面上。
这时怀歆转过头来,双臂反撑在浴缸边,笑吟吟地睇着他。
她双腿交叠,身体略向后倚,整个人的重量都支撑在浴缸旁的钢制把手上,一边温润白皙的足虚虚点地,脚踝骨感而漂亮。
应当是造物主很满意的作品。
郁承走近两步,逼近她。
然而怀歆一点儿也不慌,惬意地扬扬眉,勾着尾音说:“我要换衣服了。”
郁承绷了下咬肌,表情说不上是不是有点危险,敛着幽沉的眸:“换啊。”
他嗓音已经隐约漫出来一丝哑意,怀歆察觉到了,她直起身来踩实了瓷砖,肩颈舒展,似有若无的风情。
眸光清纯中带着潋滟,漾出微波,近乎实质的勾人:“哥哥想同我一起吗?”
郁承垂着眼细细看她,漫不经心地笑:“几天没见,这么欠收拾?”
他微俯低,唇于她颊边流连,怀歆睫毛轻闪,侧眸瞥去,水汽晕染了一旁的雕花镜面,照见男人半眯着眼勾唇的神态。
郁承靠近她耳垂,嗓音无比低沉:“宝贝。”
呵出来的气息温缓拂过,怀歆一个激灵,在钢制扶手上坐不住了,向后跌进了浴缸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她也跟着低呼一声,池中几片玫瑰花瓣漂浮,抬眼看他,郁承长腿一跨,也进了水池。
他额际的发也被晕湿了,黑色的,那双深暗如潭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如同猎人瞄准了自己的猎物。蒸汽浮上来,将他们笼罩在一片雾霭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与她在一起就是什么都忘掉。
——那些虚以委蛇的假面,不得行差踏错的分寸感,高悬于头顶的剑柄,赌场中高高叫注的声浪,在他这里全部都被抽掉了,消弭了。
剩下的只有她,唯有她。
喝醉了也只想着她,现在也只能看得见她。
温水舒张缓和,外面崭新的瓷砖上漫出来,浸了地板上铺陈的昂贵的羊毛地毯。怀歆攀着郁承的肩寻到他的唇,无言地告诉他她也想他。
湖面里浮动着涟漪,他们与对方接吻。
怀歆的指尖碰到了先前池边冰冷的瓷质边沿,钢制扶手倏忽起了雾。温暖流水沒过她的脊,玫瑰花瓣是漂泊的装饰。
纤长眼睫染着潮气,湿漉漉,像是将坠未坠的泪。
视野里白茫茫,只看得到彼此。在这一刻被郁承温暖拥紧的时候怀歆真的很想开口,在他耳边说出那句爱他。
但她咬着唇,死死忍住了。
——她还是不服输。
洗完澡后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是下午,听到郁承在耳畔轻柔唤她:“宝贝。”
怀歆含糊地应声,先被喂了温水,而后嘴边触碰到一点甜味儿,是他用塑料小叉子递过来的水果。男人端着个盘子,上面有切好的芒果、猕猴桃,还有洗干净的红彤彤的草莓。
一个晌午没吃饭,腹中空空。怀歆微启红唇,任他温柔地喂她吃东西。
水果凉凉的甜意咽进喉中,很舒服,怀歆清醒了点,轻缓抬起睫,躺在床上凝视着他。
她眼尾还有点残存的薄雾,就那么睨着他,幽然地说:“看得出来,哥哥是真的很想我了。”
第72章 年岁
郁承的手指一顿,敛了睫,漆黑沉邃的眸子意味不明地望着她。
他似是餍足,微微掀了唇,慢条斯理地道:“你知道就好。”
“……”
“看我干什么。”他似笑非笑,“怎么,刚才没够?”
对视须臾,怀歆耳尖红了一片,气鼓鼓地转过脸去。郁承低低笑了一声,俯下身来,轻哄般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又继续喂她吃水果。
丝丝缕缕蔓延开来的甜味儿抚慰了她的心,怀歆这才轻哼了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伺候。
现在正是周末,午后阳光经层叠繁绿树枝掩映后缱绻柔和,郁承暂时得闲,可以同怀歆待在一起。
他这一仗打得很漂亮。
不仅及时解决了恒瑞的资本市场风险,而且潘睿做高股价之后,购买启旭的股权成本变低,还节省了资金,最后一点,同时还让博源资本投资的这个标的成功上市,给郁承所在的私募也赢得了很高收益。
潘晋岳表面不说,实际上确实很满意。
郁承通过考验,得以站稳脚跟,潘晋岳奖赏给他集团母公司10%的股权。
原先的分配是潘晋岳和一些旁支亲戚控股大头,两任妻子零零散散都拿个位数。其余几个孩子各自再分一些,潘隽手上的比较多,其次是裘明帆、潘耀和潘睿。
百分之十,顷刻间几十上百个亿。
许琮得知消息后,同郁承打了电话,一半嘉许一半鞭策,让他乘胜追击,这不过是短暂的胜利,不能够掉以轻心。
“您放心,母亲。我不会大意的。”郁承说。
挂电话的那一瞬,便感到一双柔软的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他们站在落地窗前,怀歆的脸紧贴着他背,整个人显得玲珑娇小。
“哥哥。”她乖乖地唤他。
郁承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白皙的手背上,低应了一声。
“你还记得下下周是什么日子吗?”怀歆问。
郁承转过身,搂住她的腰让她贴过来,他凝视她清亮双眸,片晌勾起唇角,低缓答:“记得。”
“什么日子?”
郁承低下头去碰碰她的鼻尖,轻笑:“你的生日啊,宝贝。”
“……”
怀歆眨了眨眼。
她其实想说是他的生日,但显然他给出了更好的回答。
他们的生日就差了两天,在六月下旬,每回怀歆想起都觉得有种奇妙的缘分感,她翘着唇角问:“那我们要怎么过生日啊?”
“嗯,”郁承沉吟片刻,语气清缓问,“去旅游怎么样?”
怀歆扬了扬眼尾:“听起来不错。”
自从稻城回来他们就再也没有过真正的旅行,澳门那种纸醉金迷的度假自然不能算,要去就去些风土人情特别的地方。
怀歆揪着他的衣角,歪着头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说过有很多事情都是要一起做的?”
“当然。”郁承浅笑,“热气球、跳伞、越野冲沙、蹦极……还有什么我没说上的。”
他记得倒是很清楚,怀歆踮起脚,凑近过去,笑着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
“我想坐热气球,还想冲沙。”
“好。”郁承低眉凝着她的眼,眸光专注,“那我们去土耳其吧。”
怀歆眨了眨眼:“那么远?时间不够怎么办呀。”
“做完瑞势的那个项目之后,我可以休几天年假。”郁承弯了弯唇,“你也可以请假,宝贝。”
“那万一同事们发现我们两个同时不在,不会觉得很奇怪吗?”怀歆想了想,又很快自圆其说,搂着他的脖颈娇声说,“算了,反正我实习也没剩多长时间了,估计旅游回来也要毕业典礼了。管他呢。”
郁承低低笑起来,温热掌心在她腰间缓缓摩挲,亲昵道:“都快忘了我家小朋友要毕业了。”顿了下,他问,“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读研吧。”
怀歆说,还是喜欢当学生的时光。在社会上总不能再那么随心所欲。
郁承笑:“你在我这里永远可以随心所欲。”
怀歆扬眉,也只是笑笑,问他一句是吗。郁承看着她,没再说什么,感叹道:“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大三,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时间过得是很快。
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着实和他有许多难忘的经历。
“嗯。”怀歆抱紧了他,脑袋撒娇般地蹭蹭,“哥哥,我很感谢可以认识你。”
郁承稍顿一瞬,手掌温柔地按在她的发上,低沉回道:“我也是,宝贝。”
其实和他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呢?
就是那种生命好像是在炽热燃烧的、异常恣意的感觉。极致的快乐,仿佛要冲上云端,怀歆想不管不顾地放声尖叫。
炽热而危险,不知道这样的时日可以持续多久,但她也不想去在乎,只想活在当下,享受这些精彩纷呈的瞬间。
郁承说行程都交给他来规划,怀歆也就随他去了。
想着之后要在外游玩五六天,也不能同家人见面,怀歆周日便回了趟家。赵媛清听说她要回来,喜出望外,多做了好几盘菜。
怀歆平日住在博源附近,以前周末的时候还会回家住,后来常常与郁承待在一起,也不经常回来了。怀曜庆工作忙,只很偶尔的时候才会问她一句,怀歆往往就是含糊其辞,回答要加班。
一家四口重新聚在一起,气氛还算温馨和乐。
赵媛清忙里忙外布菜,赵澈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热播剧,怀曜庆则戴着眼镜低着头在桌边用电脑。
他气色不太好,怀歆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问他怎么了,怀曜庆说是最近加班太忙,有点疲劳。
他一向是如此,忙碌了一辈子,歇下来不习惯,怀歆在心底叹一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热气腾腾的家常菜端上桌,赵媛清招呼着大家过来吃晚饭。赵澈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循着味道就过来了:“得嘞!”
赵媛清白他一眼:“干活不积极,吃饭总是第一名。”
怀歆和怀曜庆在旁边低声笑。
全家人的炮口一致对付他也不是第一次了,赵澈瞥了怀歆一眼,很恶劣地转移注意力:“姐,我怎么这么多天都没见你回家了?”
怀歆端着米饭,镇定自若地回答:“忙工作。”
“是吗?”赵澈注视她片刻,挑着嘴角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谈恋爱了?”
此话一出,几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就连怀曜庆都把筷子放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众目睽睽,怀歆干咳一声:“不是,你这话什么根据?”
赵澈吊儿郎当道:“姐你就回答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别打马虎眼儿。”
“……”
“就算谈恋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怀歆白他一眼,“你不也恋爱了吗?”
“那我的恋爱是光明正大的恋爱,谈了一段时间就带过来给爸妈看了。”赵澈斜睨着她,“可你呢,到现在一句也没提过,那真是让我觉得有点稀奇。”
“……”
不得不说这个该死的小毛孩还是很了解她的,句句切在点上。
怀曜庆闻言也禁不住问了:“是啊星星,对方是什么人?你没和我还有你妈提过啊。”
他的表情有点严肃,怀歆气焰立马降下去了,舔了下唇,嘀咕道:“那不是看您忙吗,我……我就随便谈一谈。”
“确认关系的事情怎么好随便。”怀曜庆不认同地看着她,问道,“他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
怀歆潜意识里其实并不想和爸爸撒谎,但是她和郁承之间实在是太复杂了,所以一直拖着没有说。
她慢吞吞地开口:“就是我一个学长,大三暑期实习遇到的。后来觉得挺聊得来,就在一起了。”
“在一起多久了?”怀曜庆问。
“……”
要正式算的话还得是五一在澳门的时候。
“一个多月。”怀歆鼓了鼓颊,撒娇道,“就是因为时间太短了嘛,怕不太稳定,所以就没跟你们说。”
怀曜庆脸色稍微缓和下来,赵媛清也打圆场:“就是啊,星星是对的,刚在一起各方面还都要看看合不合适嘛。”然后又白赵澈一眼,“你姐自己有分寸的,你别瞎掺和。”
怀歆得意地扬眉觑了他一眼,赵澈撇了撇嘴,安分下来。
不得不说,赵媛清的菜做得还是很不错的,怀歆吃得正欢,便听怀曜庆咦了一声:“这个鸡肉是不是糊掉了?”
“诶,不会吧?”赵媛清皱着眉探头过来,把他碗里那半块夹过去,尝了尝后摇头道,“没有啊。”
怀歆也夹一块,的确火候正好:“我也没吃出来啊。”
怀曜庆看看两人,欲言又止,笑道:“也对,你妈厨艺还是很好的。”
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怀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郁承在一起待久了,被他排遣了她所有的烦恼,总之她现在无论做什么心情都很好。连带着次日周一上班都活力满满。
不过这两天郁承都没有来办公室,他和张可斌去瑞势总部见邵中山了,尽调过程中还有一些具体事项亟待推进。
晚上吃好谈完之后郁承从会所出来,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隐蔽处,车窗降下,一张年轻沉稳的男人的脸露了出来:“承少。”
郁承浅笑,简扼应声:“程铮。”
潘晋岳给了郁承足够调配的人力,但说到底都不听命于他,郁承若想再深入把持,还得培养自己的心腹。
程铮就是他挑中的得力干将,靠自己的手腕和能力短短几年爬到家族集团中高层,但又刚好处在某个临界点,和上面的老人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