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皱眉,不满道:“三皇子是何意,我乃齐国堂堂骠骑将军,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与我比试,是瞧不起我齐国之人,还是说你大塑已无人可用?”
三皇子被他这么一呛,脸色难看。
龙椅上的皇帝也微微蹙眉,觉得三皇子这个建议实在冒失。今日顾丞相若是不上去比试,天下人则说顾丞相怕了他,可若是上去比试,比输了,则丢的是大塑的脸面。
薛牧是齐国第一武将,力拔盖世,自称无人能及,虽过于浮夸,但其战场上的功绩确实斐然。
皇帝原本还在思忖让谁去比试,可现在倒好,三皇子这么一搅乱,反而进退不得。
连坐在一旁的贤贵妃也暗暗剜了眼她这个儿子。
那厢,信国公起身为三皇子打圆场,说道:“薛将军此言差矣。在我大塑,文臣也通武艺,武将也懂学识。皇上振臂一挥,文武皆可上阵,又岂会无人可用。”
“薛将军不妨领略一番我朝文臣风采,届时再请一位武将上场也不迟。”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挽了大塑之尊,也圆了三皇子冒失之颜。更重要的是,还给顾景尘挖了个坑。
皇帝顺着台阶下,看向顾景尘道:“顾爱卿意下如何?”
殿内仍在嗡嗡私语,颜婧儿紧张地扯着衣袖,朝顾景尘看去。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上,面上从容闲适,看起来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但又觉得理当如此。
明里暗里也有许多人瞧他,想看他接不接招。
颜婧儿担忧,希望他拒绝,他乃文臣,拒绝这样的事极其合理,皇帝另选一人就是。届时即便输了,也与顾景尘无关。
许是她担忧得太明显,这时,顾景尘突然朝她看过来,深邃的眸子辨不清情绪。
少顷,他迆迆然起身,对皇帝行了一礼:“臣遵旨。”
他转身看向薛牧,从容询问:“薛将军想如何比试?”
薛牧见他清瘦身骨,傲慢道:“顾大人决定。”
“可。”
…
因两人比的是射箭,殿内腾不开,众人起身往殿外的空地而去。
颜婧儿也跟着起身,挤在人群中。她目光紧紧追随顾景尘,也不知为何,见他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擦弓,她的心也开始平静下来。
十丈开外,两只玉瓶悬挂在半空,周围弥漫着夜色,不仔细看都看不清,还挺考验眼力。
但这还不够,顾景尘提出马背上比试,也就是骑马各跑一圈后,速度不停而发箭,射中玉瓶者为胜。
众人讶异,连薛牧也收敛了高傲的态度,面色开始严峻起来。
倒是顾景尘,仍在不紧不慢地擦弓,很快,他放下绸布,比了个请的手势:“薛将军先请。”
薛牧翻身上马,沿着空地跑了一圈后,提弓引箭,只听咻地一声,长箭划过夜空,不远处啪地破裂声响起。
宫人很快跑回来禀报:“薛将军已射破玉瓶。”
不是射中,而是射破。
众人凝住,与此同时也内心震撼。玉瓶光滑且质地坚硬,若要射破,没有惊人的臂力恐怕难以做到。
有了薛牧这般在前,接下来即便顾景尘射中了玉瓶,恐怕也是输了,除非他也能射破玉瓶,与薛牧打个平手。但显然不太可能,毕竟薛牧乃齐国第一武将,臂力非常人能比。
在场之人神色各异,有担忧的,有看好戏的,也有静默等待的。颜婧儿袖中的手指搅得生疼,胸间提着一口气,视线落在顾景尘身上。
他挺拔笔直地站在那,面无情绪,似乎对于众人的反应没什么感觉。他一手提弓,一手将绯色官袍掖在腰间,露出一双修长有力的腿。
很快,他长腿一跃,翻身上马,策一声夹马朝夜色里奔去,跑了一圈回来后,动作未停。只见他提起弓箭,身子微微后仰,手臂肌肉绷紧,旋即一松,利箭也随之飞出去。
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痕迹。赫拉
空气短暂地静默了会儿,众人屏气凝神,好似过了许久,又好似才隔了一瞬间。不远处,“砰”地一声传来。
玉瓶碎裂。
在场之人纷纷抬眼看过去,一时之间安静得没人说得出话来。
“玉瓶碎了!玉瓶碎了!”宫人从远处跑过来,神色激动,跪在皇帝面前,禀报道:“启禀皇上,顾大人将玉瓶射碎了。”
众人这才哗然。
薛牧稍稍惊讶,却不以为意,开口道:“无非就是比了个平手。”
“并非如此,”那宫人缓了一大口气,才继续道:“顾大人是射中了悬挂玉瓶的细绳,玉瓶掉在地上碎裂的。”
他话落,空气又短暂地安静了片刻,这回比之前更长一些。
但随即,轰地一声,人群喧闹起来。薛牧愣怔了会,僵硬转身,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景尘。
射中玉瓶不算什么,射破玉瓶也只是臂力讨巧,但是,在漆黑夜色中射断一根细绳,这便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了。
这场比试,以齐国太子沉着脸,而大塑皇帝大笑离去结束。
三皇子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信国公走过去,低声说了句什么,让他脸色更加不好看。
回了府,信国公脸色仍旧像吃了馊饭似的,憋得上不得下不得的,进书房便砸了个茶盏。
“世子呢?”他问:“世子在何处?”
小厮战战兢兢地在门口禀报:“世子还未归。”
“快去寻他来。”信国公吩咐道。
下一刻,段潇暮声音懒懒地传来:“父亲找我有何事?”
“你今夜去哪了?”信国公斥责:“昨日回来便不见人影,在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段潇暮低嗤了声,不说话。
“你若是还想坐稳世子之位,劝你收收性子。”他道:“三皇子夺嫡在即,你是该……”
“该什么?”段潇暮打断他:“我早已说过,三皇子配不得……”
“住口!”信国公低喝。
“这话,出于此,止于此,莫要让我听见第二遍。”
段潇暮冷笑了声,转身欲离开。
“站住。”
段潇暮吊儿郎当停下:“还有何事?”
“昀儿的事,是你做的?”
“是与不是,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混账!他是你弟弟,你竟也敢下如此狠手。”信国公问:“就因为世子之位?”
“她不是一直想要吗?这么些年处心积虑,那我便成全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信国公夫人,这些年,她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信国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半晌,信国公忍着怒气:“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废了你?”
段潇暮转身,突然心情极好,他脸上带着点叛逆的笑,缓缓道:“你不敢,你如今只有我这么个儿子,不仅不敢,还得派人好生护着我,免得你晚年无人送终。”
“你这个孽障——”
“当然…”段潇暮继续道:“你也可以找别的女人生,但,你生一个,我就杀一个。”
他说完,大步潇洒地离开了。
亥时,顾景尘和颜婧儿从皇宫回到常府街,常府街本就没有其他住户,这个点更是显得万籁俱寂。
月色淡淡地落在青石板上,树影斑驳。
颜婧儿下马车,站在台阶上等,顾景尘跟护卫交代完事,才走过来。
“大人,”颜婧儿福了福身:“我回西苑了。”
“我送你。”顾景尘道。
穿过轿厅,进入二道门,拐过拱门进入西苑后,又是一片盈盈月色洒下来。
两人就这么缓慢走着,一前一后,路边一排翠绿修竹,摇曳清风。
片刻,顾景尘开口问:“婧儿今晚为何如此安静?”
颜婧儿嗯了声,她也不知为何,许是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没来得及消化,又或许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但不知从何处问起。
等走到了洗秋院门口,顾景尘停下来,颜婧儿也跟着停下。
默了会,顾景尘吩咐丫鬟:“你们先进去,我有话跟你们姑娘说。”
“是。”稔冬带着拂夏进门了。
“大人想说什么?”
顾景尘抬手捏她脸颊:“婧儿学会藏心事了?”
“没。”颜婧儿摇头。
“宫宴上为何不信我?”他问。
?
颜婧儿抬眼:“大人指的是?”
“薛牧挑衅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让我拒绝?”
颜婧儿低声道:“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会输?”顾景尘好整以暇勾唇:“就这么不看好我的能力?”
“大人是如何看清细绳的?”颜婧儿问,毕竟夜黑且又隔得远。
“无需看清。”顾景尘道。
颜婧儿诧异不解。
“我骑马跑一圈时,就已用箭在树上做了记号,树正对着的地方就是玉瓶,只需精确估计细绳的位置便可。”
“所以…”颜婧儿问:“大人一开始就不想射玉瓶,而是射那根细绳?”
顾景尘含笑默认。
原来如此,颜婧儿腹诽,今晚害她白揪心了这么久。
许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顾景尘轻笑了下。少顷,他突然伸出根小拇指来。
颜婧儿不解。
“牵着,再陪我走会。”顾景尘说。
“……”
颜婧儿只好握上去。
他手掌宽大,手指也粗,颜婧儿握着刚刚好,但就是有点别扭。
尤其这会儿,他走在前头,就这么用一根手指头牵着她,令颜婧儿产生种他在遛宠物的错觉。
两人沿着西苑湖畔走,月色静谧,虫鸣由远而近莎莎地响。
“婧儿今日不高兴?”
顾景尘的声音清冽,且轻轻柔柔,像和风一般抚慰人心。
颜婧儿心里那点闷意散了些。
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大人和慕容学官很熟稔?”
顾景尘转头睨他,似笑非笑,淡淡道:“不熟。”
“可是…”颜婧儿说:“为何所有人都觉得你们般配?”
颜婧儿如今跟顾景尘通了情意后,就有点听不得那些话。宫宴上慕容贞的举动掀起了一阵暗潮,私底下好些人都在说两人登对,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捷足先登的掠夺者似的。
另外就是,她总忍不住去猜想顾景尘和慕容贞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以至于令慕容贞至今都念念不忘。
颜婧儿步子慢下来,用力捏了捏顾景尘的小拇指,以此发泄不满。
顾景尘好笑,解释道:“我确实与慕容贞不熟,跟她没有什么。她兄长是我的同窗好友,我们彼此视为知己,是以常有见面。”
他继续道:“有些聚会,慕容祁偶尔会带慕容贞来,也就曾探讨过几次诗词歌赋。”
“你们还探讨过诗词歌赋?”颜婧儿不开心,气道:“还说没有什么呢,这还不够嘛。”
顾景尘头疼:“也就探讨过三四回,且还有其他人在。”
“大人倒是记得挺清楚。”颜婧儿哼了声。
“……”
顾景尘无奈,默了下,索性将她的手整个握住:“婧儿还生气?”
颜婧儿抿了抿唇,也清楚己气得很没道理,但她就是不舒坦。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湖中心的清雨亭,檐下点了盏灯笼。许是下人忘了往里头添油,火光昏暗得很,几乎泯于朦胧夜色中。
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点凉意,颜婧儿缩了下脖颈。
“冷了?”顾景尘问。
颜婧儿摇头,其实不算冷,反而有些凉爽。
顾景尘停下脚步,用了点力想拉她入怀中。但颜婧儿像是猜到他举动似的,提前抽出手,然后退开两步,说道:“我有那么小气吗?我才不会生气。”
小姑娘要面子,顾景尘莞尔。
他开口道:“是我想岔了,我的婧儿温柔娴淑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豁达大度。”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惹得颜婧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景尘也笑,就着昏暗的灯火静静看她,然后伸出手:“过来,让我抱会。”
他说得这么直白,颜婧儿反而更不好意思过去了,免得像投怀送抱似的。
她定住脚,别过脸,翘起唇娇娇气气地站在漆柱下。
然而还没僵持片刻,那盏摇摇欲坠的灯笼油尽灯灭,凉亭内骤然黑暗下来。
颜婧儿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就感到那人倏地靠近,火热的身躯将她抵在柱上。
她心头一颤,低呼了声,唇瓣就被他欺上来。
第66章
顾景尘动作突然,颜婧儿还没反应过来,唇瓣就已经被他噙住。
他先是在唇角压了压,而后舌尖扫过唇线,再滑入唇瓣中,迫她张开贝齿。
颜婧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倔脾气,死死咬住不肯松开口,一手还抵着他的胸膛。
顾景尘耐心地吮了会儿,心哂。
他知道颜婧儿最受不得什么,掌在腰间的手往腰窝一掐。颜婧儿顿时呜咽一声软了下来,随之紧闭的檀口也微张,正好他乘机而入。
他的气息温热,随着舌尖的探入,也一股脑地涌进颜婧儿的口腔,两人呼吸交融,一时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颜婧儿背靠着木柱,有些硬,然而,身前的胸膛也同样硬邦邦。她的身体夹在中间,尤其是胸口处,被他压过来,几乎令颜婧儿透不过气。
她抵在胸膛上的手不禁用力推着,这才推了会儿,就被顾景尘拨了下去,紧接着便是更紧密地贴上来。
凉亭静谧,月笼如纱,两人隐在光线黑暗处,尽情缠绵。气氛好得,仿佛连空气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颜婧儿软着身子,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等他的唇舌退出时,她还傻傻地追出去。
惹得那人轻笑了声,随即又嘬回来,就这么的,原本是口腔里的纠缠,变成了在空气中。舌尖与舌尖灵活触碰、舔吮。
这种滋味十分新奇美妙,两人都陶醉其中。
顾景尘的动作变得更轻柔起来,甚至有时候他还会刻意停下,等着那丁香小舌主动来讨好,然后他才反客为主。
像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两人乐此不疲。
颜婧儿半阖着眼,水眸微醺。透过浅浅的月色,能瞧见顾景尘高挺的鼻梁,以及,他迷醉的神色。
他面容清隽,幽深的眸子望着你时,那股温柔能将人融化了去。
她便是这样,渐渐地沦陷进他深邃的眸中,恍惚、坠落,忘乎所以。
连顾景尘的手何时落在锁骨的地方都不知道。
他指腹微凉,碰在皮肤上令颜婧儿忍不住颤了会,像被一根羽毛扫了下心尖,酥酥麻麻地痒。她失神地望着虚空片刻,渐渐闭眼。
动作在衣襟边缘纠结,有时候稍微探入一点,却很快又克制地收回来,反反复复。惹得颜婧儿上不得下不得,心口的地方格外空落落。
“婧儿?”顾景尘的吻停下来,低哑地问道:“喜欢这样吗?”
颜婧儿羞耻地抿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索性别过眼去。
顾景尘勾唇,曲起手指在锁骨上轻敲了记,而后下巴搭在她肩头,语气有些隐忍:“我想亲别的地方,好不好?”
颜婧儿脑子有点懵,不明白这个别的地方还有什么地方,亲吻难道不就是嘴巴对嘴巴吗,她想。
她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了,在他又追问了遍好不好时,便迷糊点头。
下一刻,他唇又凑过来,在她唇边蜻蜓点水地吻了下,而后移开,沿着脸颊摩挲至耳畔。
温热的气息,像从午后的湖面吹过来的,带着点湿气和黏腻。局促又轻柔地洒在颜婧儿的耳廓处,令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这个动作轻柔缓慢,颜婧儿受不住,整个身子都软了,差点沿着木柱滑下去。
顾景尘眼疾手快地拖住她,薄唇在她小巧的耳珠上吮了会儿,然后才缓缓往下。
然而,当他的唇触碰到脖颈肌肤时,酥麻的感觉细细密密地蔓延至全身,颜婧儿觉得更要命了。
她手指努力扯着他的衣裳,像在海中漂浮的人,抱着救命的木头,茫然地感受海浪打在身上。
她迷蒙着眸子,忍不住溢出羞人的声音,像受伤的幼兽匍匐草丛里低哼,偶尔又像夜莺婉转鸣叫。
很快,她感到顾景尘的情绪变得愈发激动起来,吻得越来越急。
他头颅缓缓下移,温软的唇瓣游离在脖颈处,像品尝人间美味,沿着修长的线条吮吻。他呼吸滚烫,几乎同时将颜婧儿整个身子也灼得滚烫起来。
颜婧儿全部注意力都在他唇瓣的地方,他每落下一吻,她便轻颤一下。紧张得像泡在温水里的人,真真切切地感受水将她淹没时,那种无力抵抗的窒息。
顾景尘在他脖颈处流连了会儿,身体里某种意识疯狂叫嚣着往下往下,可另一种意识却不断提醒着他不可冒犯。
天人交战,忍得手臂上的青筋毕露。
尤其是此时的颜婧儿,软乎得像化开的糖人,完全一副任他采撷的模样,令他实在是难以把持。
过了好一会儿,他牙齿重重地在她清薄的皮肤上咬了下,疼得颜婧儿睁开眼睛。
她迷茫地望着他,水眸透着盈盈月光。
“婧儿,”顾景尘苦笑:“你为何这般敏感?”
只是亲吻而已,她便一副雨打芙蓉颤颤巍巍的情态,实在是……
再这般下去,他恐怕是等不到成亲之日了。
顾景尘努力闭了闭眼,艰难退开少许,半掀着眼睫睇她。
“婧儿是不是也很难受?”
颜婧儿羞耻地点头,都要哭了,每次被顾景尘欺负,她又舒服又难受,身体某处也空得不行。
简直是甜蜜的折磨。
“大人,”她带着点哭腔,说道:“一定要亲吗?”
“什么?”
“成亲之前一定要亲吗?”颜婧儿说:“我快受不住了。”
顾景尘哑口,难得地迟疑起来。
他很想说也不是一定要亲,这么个娇娇软软的人在跟前,他总是忍不住。
这会儿,也不能答应她说不亲,因为……他自己很难以确定什么时候会失控。
颜婧儿说完也有些懊恼,她发现顾景尘很喜欢这种事,自己这么一说,恐怕令他为难。
想了想,她又开口道:“我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若是大人还想亲别的地方,我努力忍忍就是了。”
“……”
顾景尘疼得都快炸了,偏她居然还纯真无邪地说这些话,简直是想要他的命。
他盯着她:“婧儿,你知道亲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吗?”
颜婧儿表情怔了会,不大确定地摇头。
顾景尘视线从她的脸缓缓下滑,在她胸口的地方停了下,又飞快移开。
他喉结动了动,说道:“傻婧儿,往后莫再说这种话勾我。”
颜婧儿在他视线落下来的时候,也倏然明白过来是何意。轰地一下,血液滚沸地冲到脑顶。
与此同时,她居然忍不住设想了那个画面,顿时,她脸颊透红。
…………………………………
翌日,顾景尘休沐,两人吃过早饭,便相携出门。
上马车前,颜婧儿问他:“大人要带我去何处?”
“上次允诺带你去南城湖畔赏花,正好今日得闲。”顾景尘上马车后,转身伸手来拉她,口中道:“不过去那之前,我们先去趟万寿寺。”
“去万寿寺做什么?”
顾景尘含着点笑,目光笔直且温和:“去提亲。”
?
颜婧儿不解。
顾景尘说道:“我们的婚事,纳采、问名、请期都不能少,管家算了吉日,今天宜纳采。”
颜婧儿不敢对上他眼睛,娇羞地嘟哝道:“还得问名吗?万一八字不合怎么办?”
顾景尘低笑出声,捏了把她滑嫩的脸颊:“八字不合我也娶。”
颜婧儿努力压着唇角不让它翘起,压了片刻还是没压住,被他又笑话了一通。
到了万寿寺,住持迎上来,领他们入殿堂,这回不同的是,牌位前多了个蒲团垫子。
颜婧儿站在后头,看着顾景尘端正地在父母牌位前跪下,然后磕头、上香。
他今日穿了身鸦青色的广袖长袍,显得身姿颀长、劲腰有力,玉冠戴于头上,端的是玉树临风。
颜婧儿自豪地想,父母如今见到她嫁给这样美好的人,想必也是高兴的吧。
顾景尘跪得有点久,好一会儿才起身,看见她在笑,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颜婧儿摇头,从旁接过香柱,然后也跪下去。
她也跪了许久,说了许多话,从她离京拜师求学,到计划重建颜家,连近日置办了铺子的事都告诉了父母。最后看了眼顾景尘的侧颜,满心满眼欢喜地磕头。
等僧人们念完经后,出了大殿,颜婧儿问他:“大人跟我爹娘说了什么?”
顾景尘睨她一眼:“想知道?”
颜婧儿点头。
顾景尘却是勾唇卖关子,负手走在前头,心情惬意。
颜婧儿追上去:“大人说说嘛,我很想知道。”
“除了向岳父岳母提亲外,还求了个愿。”
“什么愿?”
顾景尘停下,晨光落在他玉冠上,闪着银辉。他不动声色凑到她耳畔,唇瓣开合:“愿我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他声音如清风细雨,浅浅拂过颜婧儿耳廓,又顺着耳道,传入了身体里。甜甜的,淡淡的,蛊惑得颜婧儿神思飘忽。
直到手上突然被塞进块温热的东西,她才回过神。低头一看,是最初她带来京城寻他时,那块白玉环扣。
彼时,她拿着这唯一的信物,坐在照厅里怯生生地说是他指腹为婚的人。
当时,她并没有抱希望能嫁给他,只想着,他若能念在这点牵扯上,搭救她一把就好了。
所以当他将白玉环扣收回去时,她也没有多想,也并不感到失落。可如今,兜兜转转,这块环扣还是给了她。
这一刻的心情,怎么说呢。
颜婧儿握着暖玉,那温度从掌心烫到心里,令她真真切切地感到,她以后要嫁他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