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婧儿点头,跟着她上二楼。
来到雅间门口,嬷嬷叩了下门,里头秦夫人的声音清清淡淡地传来。
“进来。”她说。
颜婧儿深吸口气,跨进门,端端正正地福身行了一礼,良久,没见秦夫人出声,她抬头看过去。
秦夫人正在打量她,目光不咸不淡,态度也显得不冷不热。她眸子因着年纪已高,略微混浊,看人看久了,身上那股秦家主母的气势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颜婧儿等了会,小声问:“秦夫人喊我来,请问是有何事?”
“坐下再说。”秦夫人示意婢女上茶,她自己也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颜婧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从婢女手上接过茶盏,捧在手中。
“你叫颜婧儿?”
“是的。”
颜婧儿点头。
秦夫人默了片刻,而后说道:“你家中之事我也听说了,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将茶盏放下,又问:“何时在他身边的?”
颜婧儿明白她口中“他”是指谁,老实回道:“父母故去第二年,也就是十三岁的时候。”
“十三岁…”秦夫人低声念了遍,随即道:“也过去三年了,如今…你是何想法?”
“什么?”颜婧儿抬眼,有些不明白。
“既然你父母都不在,念着当年情谊照看遗孤,也是应当。”
秦夫人继续道:“我听说尘儿曾送你入国子监读书,还举荐你去大儒名师门下求学,如此待你,你作何想法?”
“我心里自是感恩大人。”颜婧儿说道。
“只是感恩?”秦夫人问。
颜婧儿抿唇。
“你能如此想甚好。”秦夫人说道:“当初指腹为婚的事,过去这么多年,原本两家长辈也都不当回事了的。”
颜婧儿手指扣紧茶盏。
“尘儿如今虽位高权重,但在朝堂中向来高处不胜寒,处处行事如履薄冰,这些你们小姑娘恐怕不懂。”
“像他这样的身份,该娶个能帮衬他,且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
秦夫人瞧了眼沉默不语的颜婧儿,目光更轻了些,徐徐道:“你年纪太小,不经事故,我就直说了吧,你跟尘儿不合适。”
“你也莫多心去,无论是他的仕途,还是身份,都需要个匹配的女子。这一点,你应该知晓。”
颜婧儿只觉得周遭空气闷得难以呼吸,她鼓起勇气想开口反驳,但那厢秦夫人没给机会,很快接着说话。
“你若不嫌弃,倒不如留在青州,我收你为义女。你年纪也不小了,且家中也无长辈操心婚事,届时我为你留意留意,青州富庶,上进子弟颇多,定能找到个让你满意的。”
“夫人…”颜婧儿重重呼出口浊气,开口道:“我并不愿意。”
“什么?”
秦夫人蹙眉打量她,眸子带着点犀利。
“尘儿待你如何,你心里想必清楚。”她继续道:“颜姑娘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不会以当年那桩婚约来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
颜婧儿扣得手指疼,忍不住道:“秦夫人何出此言?这话是秦夫人自己考虑的,还是问过大人了?”
秦夫人诧异抬眼。
“此事,我只会听大人如何说,他若说婚事不算那便不算,他若是想继续留着我,我就不会走。秦夫人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见。”
“你——”
秦夫人端庄的脸上含着些怒气。
颜婧儿心口砰砰地跳,但她却不知从何处来的一股勇气,坐直身子,就这么硬邦邦地回视秦夫人。
她继续道:“秦夫人可问过大人的想法?他想娶什么样的妻子,想跟什么样的人成婚,秦夫人可清楚?”
“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夜里处理庶务到几何,秦夫人可又知道?”
“秦夫人以什么立场来劝我这番话呢?”
“放肆!”旁边的嬷嬷大喝一声。
颜婧儿红着眼睛,浑身一震,心跳得更厉害了。但下一刻,厢房的门被人推开,秦夫人面色突变。
颜婧儿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顾景尘沉着脸站在那里。
四月下旬的阳光是炽烈的,尤其快到中午的时候,日头高高挂起。
颜婧儿颓着肩走在街上,额边浸了些细汗。
后来,颜婧儿出了雅间,顾景尘在里头不知跟秦夫人说了些什么,只听见秦夫人情绪很激动,哭着说了许多话。
“青州离京城这么远,我哪里得知你的事?”
“我写信与你,也没见你回……”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身份本该就……”
“婉嫣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她配你……”
“若是你觉得此举不妥,我与你道歉,可终归我是你母亲,我都是为你好……”
再之后,就没听见其他动静,厢房内也静悄悄的,只余秦夫人的哭声呜呜咽咽。
过了良久,顾景尘从厢房出来了,开门的瞬间,还能瞧见秦夫人拿帕子揩眼睛。
颜婧儿心情沉重。
其实也不知为何沉重,秦夫人劝她的那番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会答应的。
但是……
那些话却像清风细雨吹入心间,扎了根,怎么拔都拔不出去。
她知道顾景尘就跟在身后,可这会儿实在没心情跟他说话,就这么漫无目的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颜婧儿停下来,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汗。默了会,缓缓转身。
顾景尘不远不近地跟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他神情看上去似乎并不难过,反而有还那么点……高兴?
颜婧儿不解,她都跟他母亲闹翻了,他为何像没事人似的?
“想去哪?”顾景尘走上前来问道。
颜婧儿摇头:“不知。”
“不知为何还走这么远?”
“心情不好。”
“为何?”
颜婧儿抬头,憋了会,忍不住道:“大人怎的这么多问题?”
顾景尘目光定定的,伸手要来捏她的脸,颜婧儿眼疾手快偏过头。
但最后也没躲开,因为顾景尘继续伸过来捏她,还在脸蛋上用了点力道,撒手时,留下了点红印子。
颜婧儿不满,剜他一眼,却见顾景尘忽然笑出声。
“大人笑什么?”
“笑我的婧儿模样可爱。”
“……”
这个老男人,大街上就说这种轻佻的话。
谁是他的婧儿了?
不要脸!
况且,她心情还坏着呢,可没心思与他玩笑。
过了会儿,顾景尘说道:“秦夫人的那些话,你莫要在意。”
颜婧儿点头。
“我不会娶别人。”
“可是……”颜婧儿停了会,抿了抿唇:“秦夫人说得挺有道理,我好像…”
她担忧且为难地说:“我好像真的帮衬不上你。”
“别的不说,就连那些女眷们的应酬,我都不会呢。”
顾景尘打趣她:“没想到,婧儿居然偷偷想了这么深远。”
“……”颜婧儿气:“我说认真的呢!”
“嗯。”顾景尘敷衍点头,但随即说道:“不需要你会。”
?
颜婧儿睁大眼。
“我顾景尘的夫人,不需要去应酬别人。”
他话落,颜婧儿心口像被什么烫了下,几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憋了半晌,憋得脸颊通红,最后才羞臊地呸了声。
她低着头,逃似的往前走。
顾景尘两步追上来,突然牵起她的手。
颜婧儿脸颊更红了,她又怕周围人看见,动作也不敢太大,暗暗用力甩开顾景尘,却没能成功。
她压低声音问:“大人这是做什么?”
顾景尘:“牵我夫人的手。”
颜婧儿都要臊死了,啐他:“谁是你夫人了?不要脸!”
“那就牵未来夫人的手。”
“……”
颜婧儿怎么甩都甩不开,顾景尘的手像是跟她的黏在一块似的,她一边气他不要脸,一边压着上翘的唇角低着头大步走。
两人走了会距离,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顾景尘将她拉到屋檐阴凉下。
“又要做什么?”
“歇息片刻。”顾景尘道。
颜婧儿此时满头大汗,许是热的,又许是过于害羞紧张的,这会儿脸颊红扑扑,汗水也不停淌。
她挣了下。
顾景尘顺势放开手,从袖中掏出帕子要给她擦。
颜婧儿都怕了他了,赶紧夺过来:“我自己来。”
顾景尘勾着唇,愉悦地盯着她动作。等她收拾好后,语气促狭地,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适才婧儿在屋子里说的那番话……”
颜婧儿顿时头皮发麻,努力装死。
她彼时不知顾景尘就在外头,因着心里有气,就对秦夫人说了那番大言不惭的话。
什么顾景尘说婚事不算就不算,说让她留下来她就留,后头还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想都不敢去想了。
他都还没承认喜欢自己呢,结果她又一不小心把心窝子的话掏了出去。
实在吃亏死了!
她想!
她越想越郁闷,擦完汗,帕子也不叠好,径直扔给顾景尘。破罐子破摔道:“我说完忘记了,你也莫提醒我,我不想听。”
顾景尘呵一声低笑:“我若是忍不住说出来,不小心提醒了…”
“那你就忍着!”颜婧儿凶巴巴。
“好好好,我忍。”顾景尘好脾气地应,随即又道:“我不说,但我会帮婧儿记下。”
“……”
“还想去何处逛吗?”过了会,等她看起来清爽些了,顾景尘问。
颜婧儿摇头。
下一刻,顾景尘又牵起她的手:“既如此,我们回客栈收拾东西,今日就回京。”
“不是说明日回吗?”
“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
顾景尘停下,目光饱含柔情,一字一句道:“我要回去向未来夫人提亲,免得……”
“……”
颜婧儿对上他的眼睛,立即烫似的别开。
顾景尘继续道:“免得她又哭鼻子。”
“我何时哭鼻子了?”
“适才在门口看到了。”
“……”
第55章
回客栈吃过午饭后,颜婧儿照旧歇了个午觉,醒来香蓉便跟她说顾景尘喊她过去。
颜婧儿狐疑地来到隔壁屋子,叩了叩门,顾景尘略微困倦的声音传来。
她推门进去,就见顾景尘靠在椅子上阖眼揉捏眉心,他面前摆着许多卷宗和信笺。
“大人没歇午觉么?”颜婧儿问。
顾景尘掀眼,眼尾略带一点红,唇角弧度轻轻浅浅:“醒了?”
“嗯。”颜婧儿抬脚进门,问他:“大人喊我来有何事?”
顾景尘视线在屋内环顾一圈,说道:“你帮我收拾收拾,这些都要带回京城。”
颜婧儿也跟着看了一圈,书架上有些书和卷宗,桌面上还有好几摞信笺。这些东西平日都是小厮帮他收拾整理的,颜婧儿狐疑地走过去,嘀咕道:“大人为何总爱使唤我?”
闻言,顾景尘偏头看过来,他依旧是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显得慵懒且疲惫,连唇角的笑都带着点漫不经心。
然后,突然就说了句:“小厮碍眼。”
“?”
“……”
颜婧儿抿了抿唇,强行忍住脸不红,觉得顾景尘这个男人如今是愈发的不矜持了。
她把架子上的卷宗和书卷抱下来,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按着分类整理。其实这些小厮每日都有整理,收拾起来也不麻烦,颜婧儿没事可做,索性当打发时间,动作慢吞吞的。
还边好整以暇地欣赏顾景尘的字迹。
她见过顾景尘写字,百辉堂也挂了一副“海纳百川”,字迹游龙走凤气势如虹,几分内敛沉稳,又有几分凌厉狂放。
但顾景尘在卷宗上写的字迹却又不一样,笔势虽霸道,但极其工整、清晰。显然这人平日里处理庶务都极其认真仔细。
顾景尘默默看了会她的侧影,便重新坐直身子,提笔继续回各处送来的信。
午后安安静静,只余偶尔翻书和写字的声音。
这样的温馨,蓦地令颜婧儿觉得美好,甚至令她产生一种老夫老妻相处的错觉来。
这个想法很羞臊,她悄悄扭头看了眼顾景尘。他坐得端正笔直,看卷宗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绷紧,眼睑下压,透着些严肃。
颜婧儿视线继续往下挪,划过他轮廓锐利的下颚,再到脖颈。他的脖颈显得很结实,不是纤细的那种,喉结线条冷硬突出,偶尔还滑动一下。
中衣的领子永远都是雪白的,衬着他略白皙的皮肤,显得这人干净清爽。
他身材看似清瘦,实际上肩膀宽厚,许是因习惯使然,在任何时候都是挺直脊背,给人一种正气浩然的感觉。
这个男人,即便是坐着,都令人赏心悦目。
颜婧儿想。
“好看吗?”
忽然,他声音清润愉悦地传来,在静谧的屋子里格外突兀,唬得颜婧儿大跳。
她像做贼似的心虚地收回视线,囫囵反驳:“我又不是在看你。”
“我也没说你看我。”
“……”
明晃晃的此地无银三百两,颜婧儿暗暗唾弃自己笨死了。
顾景尘唇角微勾,放下笔,朝她伸手:“过来。”
“干、干什么?”
颜婧儿狐疑地看他,经不住他的目光,还是迟疑地挪脚过去。
而后视线落在他张开的那只手上,有点局促。
两人虽然早上牵过手,但那时情势不比此时。这会儿,屋子里孤男寡女的,她很不好意思。
顾景尘显然没这种觉悟,见她半天没动作,直接握住她的手拉到近前,不过很快也就放开了,神态极其自然。
他指着桌面上右边的一摞信笺,说道:“这些还未看,你先按轻重缓急整理出来。”
颜婧儿小声道:“我如何分辨哪些是紧急的,哪些不是?”
“上头火漆图案不同,你自己瞧瞧。把紧急的整理出来,放马车上,我等会就看。”
“哦。”
颜婧儿点头,手掌悄悄地摩擦了下衣袖,上头还有顾景尘的温度,觉得痒痒的。
过了会儿,等收拾得差不多,小厮来禀报说秦夫人派人送了礼来。
颜婧儿动作停下,转头去看顾景尘,他依旧在写着回信,头也未抬。
片刻,他开口道:“我已跟秦夫人说明,今日就带你回京。”
颜婧儿不知他为何解释这么句,她眨巴了下眼睛,问道:“那秦夫人送来的东西……”
他默了会,说:“收下便是。”
颜婧儿点头,心里闷闷的。虽然不知上午两人在屋子里谈了什么,但想来对于秦夫人所作所为,顾景尘应该是难过的吧?
秦夫人派人送来的东西,都是一些衣裳和吃食,颜婧儿翻了下衣裳,料子都极好,袖口和衣襟上还绣着繁杂的花纹,精致非常,就连衣裳颜色也鲜亮好看。
但是颜婧儿只瞧了两眼,就将那些衣裳压箱底了。
秦夫人恐怕不知道,顾景尘并不喜欢穿花样繁杂且鲜亮的衣裳。
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申时,颜婧儿站在客栈门口等顾景尘,边听香蓉说话。
“奴婢准备了许多瓜果零嘴儿,姑娘在路上看书时就不无聊了。”
“嗯。”
“奴婢将软榻也垫厚了些,听说这趟回京要走七八日陆路,颠簸得很。”
“好。”颜婧儿可有可无点头,抬头瞥见客栈门口的匾额“东篱客栈”,随口说道:“这客栈名字还挺有意思。”
小厮刚好搬东西出来,听见了,就说道:“颜姑娘难道不知,这客栈名字是大人取的?”
“诶?”颜婧儿诧异。
随即,小厮又说道:“这家客栈是顾家产业,这样的东篱客栈在大塑朝好些地方都有。”
原来如此,顾景尘果真旺财。
颜婧儿心想。
很快,顾景尘迆迆然背着手出来,见颜婧儿抬眼看客栈门头,他也随意瞥了眼,随后吩咐众人上马车。
随着回京路途越来越近,他们队伍的马车数量也越来越多,主要都是颜婧儿的东西。
除了了从甫州买的特产,来了青州后,还有青州官员们送的礼,已经青州干货等等。这些东西满满当当装了三辆马车,再加上顾景尘一辆,颜婧儿自己一辆,婢女和其他人的,总共七辆马车。
就这么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青州城。
到了城门口,青州知府匆匆忙忙赶来,满头大汗,显然也是突然得知顾景尘离开。顾景尘下马车与他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又开始启程。
原本想着,这一趟走,应当能顺利回京。哪成想,出了青州城才不到一个时辰,后头就有马车追了上来。
是秦夫人来了,她追得急,下马车时发髻歪斜。
酉时,颜婧儿又回到了客栈,只不过这次,是她一人回来的。
顾景尘带着护卫与秦夫人离开了。
彼时秦夫人发髻歪斜,泪眼婆娑地下马车来,颜婧儿还以为她是不舍顾景尘前来告别。
等她哭了半晌,才得知是秦昭玉出了事。
秦昭玉身子好了些后,纨绔性子又故态复萌,昨日傍晚出门说约了好友吃酒,但进了烟花柳巷后就再没出来过。
以前也常有这种事发生,随从还以为是秦昭玉宿醉在哪个花娘屋里,也没怎么在意,直到快午时了还没看见人出来,这才开始着急起来。
秦家到处找人,从上午到现在也没见人影,秦夫人急得最后只能追上来请顾景尘帮忙。
四十多岁的母亲在跟前哭,任谁都于心不忍。
顾景尘最后下令让所有人又返回客栈,嘱咐颜婧儿先回来等他。然后,他带着护卫跟着秦夫人走了。
这会儿已是傍晚,夕阳斜照在客栈小院中,透过花树落下些婆娑的影子。
颜婧儿百无聊赖地坐在此前跟顾景尘喝酒的石桌旁,托着下巴等待。
廊下有两个客栈的小厮在细声讨论。
“听说秦家满城找人,还去衙门报了案。”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秦三公子都敢掳?”
“不知道,估计是什么深仇大恨也说不定。啊,会不会跟前些日那桩……”
“这可不能乱说,死的是青州知府妾室的弟弟,这也算是青州知府的小舅子。若是真跟他们有关,啧啧,秦家和知府这里头恐怕就……”
颜婧儿淡淡听着,心里烦闷,觉得秦家这些破事还真多,顾景尘下午疲惫得都没歇午觉呢,又得忙活着去帮她们寻人。
没危险倒也罢了,若是遇到什么,有个三长两短的……
过了会儿,香蓉喊她去吃晚饭,颜婧儿懒懒地将手上的枝条丢桌上,这才起身。
当日夜里,顾景尘没回来,颜婧儿问护卫,护卫也不得知他的消息。
她只好继续等待,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次日也昏昏沉沉地起床。右眼皮还一直跳,坐在梳妆台前都有些心思不宁。
香蓉安抚道:“姑娘不必担心,想来大人不久就会回,这世间还没有大人做不到的事。”
在众人眼里,他就是这么无所不能,有时候颜婧儿也觉得他无所不能。
可这次失算了。
才吃过早饭,护卫就匆匆来禀报,说顾景尘受伤了,这会儿在城外寺院里头养伤,一同养伤的还有秦家的那位三公子。
护卫知道的也不多,只说是在寺院后山找到了一伙匪徒,顽抗得很,顾景尘去救秦三公子时不小心被长刀所伤。
颜婧儿心急如焚,心里还带着气。
就这么飞快收拾了点行李,跟着侍卫直奔城外寺院。到了地方,心里的那股火气也一直散不下去。
秦夫人从厢房出来,见到颜婧儿稍愣了下,面色不大自然。
颜婧儿此时没心情理她,只随着小厮指引,径直入了顾景尘的厢房。
一路上,她都已经想好了见到顾景尘要如何如何数落一通,可没想到真见到人了,眼泪却不争气的先掉下来。
她看着他一只胳膊绑着纱布垂在一旁,上头还洇了许多血,气冲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