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养妻日常》作者:慕如初【完结】
文案
上京的贵女们都知道顾丞相有个年幼的异姓妹妹,于是争相讨好,使得颜婧儿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各种宴会上的宠儿。直到那年宫宴,顾丞相牵着她的手入席,有人惊诧不解。
顾景尘:“这是我刚及笄的未婚妻。”
贵女们:???
小剧场一:
为了让她上学方便,每天送去的路上,顾景尘都交代得好好的:“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是哥哥。”
颜婧儿乖巧点头:“好。”
有一天,顾景尘下职,顺道去接人下学,看见个小郎君拿零嘴哄他小未婚妻。
小郎君问:“这人是谁?”
颜婧儿笑得眉眼弯弯:“是我哥哥。”
小郎君正色,恭敬地喊:“哥哥好。”
顾景尘:……
小剧场二:
颜婧儿考试前临时抱佛脚,抱到了顾景尘这里。
“夫君,这题我不懂你给我讲讲——”
她推开门,见书房里许多官员在议事。
顾景尘捏了捏眉心,无奈挥退众人:“今日就议到这,诸位大人先回。”
次日,下人们交头接耳:“听说丞相大人给夫人补课到天亮,还打夫人手板心,夫人都哭了呢。”
(本文立意:我努力与你并肩,只为与你共挑一担。)
阅读指南
1、这是个关于成长和救赎的故事,温馨日常向。
2、女主长大成年后两人才谈恋爱结婚。
3、架空历史,女子可入仕,成年后也可以继续上学。
4、颜、顾两家指腹为婚,第一胎男男不算,继续指下一胎,因此出现男女主有年龄差,相差十岁,介意慎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景尘,颜婧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娇气包和爹系夫君的日常
立意:我努力与你并肩,只为与你共挑一担。
简评:孤女颜婧儿走投无路后,上京投奔自己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顾景尘。颜婧儿胆小乖巧,而顾景尘位高权重气势迫人,两人最开始的相处模式令人啼笑皆非。然而男主顾景尘面对这样的小未婚妻,一开始也是无措的,在很长一段日子,他既当爹又当娘的教导,直到女主长大及笄后,两人才渐渐相爱。
这是个男女主互相救赎的故事,男主给予女主安全感,女主给予男主童年缺失的爱。同时在全文中,会看到女主的成长历程,她从一个胆小懦弱的孤女成长为独当一面的诰命贵妇。故事前期是男主养妻日常,内容生动且欢乐。故事后期两人互相扶持的生活充满温馨和感动。也点名了相爱的主题:并肩扶持,携手相依。
第1章
初春,清风微凉,官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
远处一辆马车风尘仆仆而来,老马行了一路,这会儿走得慢慢悠悠。马夫靠在车壁上半盒着眼睛,提醒道:“夫人,京城快到了。”
很快,有人掀开帘子瞧出来。这会儿还是早晨,霞光照在路边田埂上,翠嫩新发,一切都显得生机盎然。
奶娘松了口气,紧赶慢赶,总算到了京城。她转头瞧了眼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女,怜爱地顺了顺额边落下的发丝。
少女皮肤白皙透亮,五官精致小巧,睡着的时候压着侧脸,使得一边脸颊圆润绯红,透出些不谙世事的纯真。
她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了下,声音软糯好听:“奶娘,我们到京城了?”
“到了,不过也没那么快,你还可再睡会儿。”
“不睡了。”颜婧儿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臂。
“既如此,那就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奶娘从包袱里掏出个薄饼,这是之前在路上买的还剩余两个。她递了一个给颜婧儿,又从旁取出水壶倒了碗水过去。
颜婧儿接过来,手中薄饼放了一夜已经变得冷硬干涩,但她也只是乖乖巧巧地小口小口吃着。
奶娘见了暗暗叹息,原本是金枝玉叶的小姐,才一年时间就变化这般大。
“那毒妇吃人不吐骨头,当初我要是得知小姐在那边过得这般苦寒,我就不该让她们将你带走。”
“不过眼下好了,”奶娘说:“以后到了丞相府,小姐能过得好些。”
颜婧儿吃饼的动作慢下来。
“小姐莫担忧,”奶娘安抚道:“你们本就是指腹为婚的,两家还递了信物。只不过后来顾夫人改嫁后,顾家一直没个主事的,且你们年纪相差甚多又远隔千里,两家也就都没提,所以小姐并不知道还有这么桩婚事。”
“老爷生前原本也没打算让小姐嫁这么远,不过现在是没法子。你那姑母带你走时答应得好好的,哪曾想竟这般待你,果然不是亲姑母就是这么薄情寡义。”
“奶娘。”颜婧儿开口问:“万一…万一他不认这亲事怎么办?”
“怎么会不认,”奶娘这会儿声音也弱了些:“他好歹都当丞相了,这么大的官总要面子的吧,读书人都讲孝义的。”
其实奶娘心里也没底。
顾景尘,顾家二爷,如今是位高权重的丞相。这么多年过去,那样的人估计早已忘了这门亲事,即便没忘记,恐怕也不会想娶一个……奶娘又看了眼乖巧娴静的少女,豆蔻模样,完全还没长开呢。
况且又是无家无势之女,门第不当对,怎么想都怎么觉得这亲事不大可能。
但还能怎么办?
她家小姐年纪轻轻便失了双亲无依无靠,之前寄住在姑母家,可那姑母也不是亲的。大过年的将人赶出门,要不是她来探望,恐怕她家小姐还要在那破旧的院子帮人缝补过活。
大冬天的,连个炉子都没有,白嫩的手冻得通红。那本该是写字抚琴的手啊,如今……
“若是他真不认这亲事,那我就带小姐回大槐村去,只不过…”奶娘抹了下眼角:“小姐身子娇贵,本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我在乡下蹉跎一辈子,我实在不忍心。”
奶娘想得难过,边拿袖子擦眼睛。
颜婧儿倒是主动去安慰她,说道:“有什么蹉跎不蹉跎的,奶娘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她不安慰还好,这么一安慰,奶娘打转的眼泪彻底忍不住了。
巳时,马车总算到了城门口,等排队进城的间隙,颜婧儿掀帘子打量了眼外头。
城墙巍峨高大,约莫三四丈高,上头站着守城侍卫,个个神情萧飒。
她紧了紧喉咙,清澈的眸子平静且坚毅。
若是那人真不认这门亲事,那她就跟奶娘回乡下去,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很快,车夫交了几人的路引后,马车缓缓进城。丞相府很好找,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都能给你指出方向。
“相府啊,就在常府街,你们过去就看到了。”那人说:“很显眼的,整条街上就一个丞相府,宅子大得很呐。”
大约又行了两刻钟,她们才来到常府街。果真跟那人说的一样,整条街安安静静,没有其他人家,宽阔干净的街道上远远地就看见一对高大的石狮子。
陈旧的车轱辘吱吱呀呀地经过,在石狮子前停下来。
“到了。”车夫说。
颜婧儿扶着奶娘下马车,抬头望了眼石狮子。之前隔得远没看清,近了看,这石狮子比她还高,雄壮的身躯估计得三人才能抱得住。
视线顺着石狮子往前,就是丞相府的大门。有三间开阔,漆红的大门上七排铜钉,一对抱鼓石坐在两侧。门头正中央漆黑匾额上是烫金的两个大字——相府。
庄严宏伟,冷清肃穆,只有门口挂着的那对灯笼衬托了些平易近人的气息。
奶娘给车夫付完车资后,也走过来。
“天呐,”她惊叹道:“这就是顾家二爷的府邸吗,唱戏的都说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住金屋穿华服,没想到真是这样。”
见着了这气势,奶娘心里更加没底了。两人站在门口,似乎都忘了要上前去敲门。
实际上,是没怎么敢去敲门。
颜婧儿抱紧怀中的行囊,行囊干瘪,里头只有一套衣裳和简单的首饰。
过了好半晌,她才鼓起勇气走上台阶。门环是铜制的,许有两斤重,她素手握上去,冰冰凉凉,也忐忐忑忑。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小厮,头戴幞头,青衣皂靴,干净斯文。不像是个看门的,倒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连开口说的话都极其有礼:“敢问姑娘找谁?”
“我…”
颜婧儿瞧着这小厮身上穿的都比一般人家好,脸上虽是客气周到,但那骨子里就透着权贵府邸豪奴的自豪与骄傲。
她停了下,尽量斟酌言辞道:“我是顾丞相的远房亲戚,特来探访的。”
这话说出来都没人信,就她们这模样,也敢说是丞相府的亲戚。就算是亲戚,这么一看,也像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颜婧儿脸颊微热,有些局促,因为她的确是来打秋风的。
那小厮像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惊诧了下,很快就面色如常道:“很抱歉,我家大人不在府上。”
这便是委婉拒绝了,连门都没让她进呢。
“哎,你先别关门,我家小姐可是你们大人的……”
“奶娘,”颜婧儿赶紧摇头:“不可说出来。”
奶娘这才察觉自己差点冲动失言。
颜婧儿是顾丞相未过门的妻子这事,没人知晓。两家定下这亲事没多久就各自搬家了,多年来也没怎么联系,估计两家大人都渐渐地没把这亲当回事。
颜婧儿父亲说是不舍得将女儿远嫁,实际上心里也是清楚亲事大抵会黄。毕竟两人年纪相差这般大,男人们着急传宗接代,可等不了那么久的。说不准顾家早就另外说亲了。
奶娘这次也是听说顾丞相还未娶妻,所以才劝着颜婧儿来京城碰碰运气。万一他还认这门亲,她家小姐以后就有了依靠。万一不认,但想必也应该顾及当初两家情谊,妥当照看才是。
奶娘来的路上便是打的这么个想头,可没想到来了丞相府,连门都进不去。
二月的天气还有些寒,就站在门口这么会儿,颜婧儿衣衫单薄,冷得瑟缩了下。
眼看就要到午时,奶娘说道:“小姐,既然丞相大人这会儿不在府上,那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寒,吃点热乎的填饱肚子再说。”
颜婧儿点头。
没了马车,两人只能徒步而行。但这一带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处处是显赫门庭,没有茶聊酒肆,更别说什么吃食铺子。
颜婧儿和奶娘走了半个时辰,拐了几条街才总算见到个混沌小摊。
吃过馄饨后,胃里总算温暖了些。这一温暖,奶娘很快就鼓满了勇气,拉着颜婧儿又走回了常府街。
开门的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厮,许是见颜婧儿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不忍发脾气。他耐着性子道:“我家大人真不在府上。”
“上哪去了?”奶娘问。
“这也是你能问的?”小厮瞪大眼:“莫说你一个庶民,便是其他贵人来了也不敢问这种话。”
奶娘讪笑道:“我一时口误,小哥你行行好,我家小姐真是你们大人的亲戚啊,我们有信物呢。”
“信物拿来看看。”
“这可不行,这信物极其重要,得当面交给顾丞相。”
看门小厮被弄得彻底没脾气了,木着脸道:“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就要送你们去见官了。”
随后,他又关上大门。
没法子,千里迢迢赶来,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于是,两人顶着寒风等了许久,直到一辆古朴精致的马车停在门口,上头下来个约莫四十的男人。
“你叫颜婧儿?”
管家顾荀拿着信物细细打量,一对羊脂白玉环扣,上头确实刻着顾景尘的名字。
顾荀是顾家多年的忠仆,此前顾景尘还未发迹时便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因此,顾家和颜家的这桩婚事他也是知晓的。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就当不了了之的事,今日突然冒出来。
思量片刻,顾荀对颜婧儿道:“小姐先稍坐歇息,此事待我家大人回来再作定夺。”
颜婧儿点头,脚下踩着柔软的绒花毯仍旧觉得不踏实。适才在门口遇到此人,他只简单问了几句,就将她们带进来。
她余光暗暗打量厅内摆设。
厅内陈设奢华大气,紫檀木的太师椅摆在两列漆柱下,墙壁上挂着两幅字,写的什么瞧不清,但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厅堂正中央挂着个匾额,上头写着“海纳百川”四个大字。
东西两面是雕花琉璃窗,琉璃窗下摆放着精致的盆栽,其中一盆是君子兰,二月花开得正艳。
过了会儿,有婢女端茶进来,很快又退出去,厅里就只剩下颜婧儿跟奶娘两人了。
奶娘站在她身后,低声道:“小姐莫怕,一会儿见了顾丞相你好生与他说,你小时候还见过顾丞相呢。”
“何时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颜婧儿问。
“小姐刚出生的时候,”奶娘说:“彼时顾丞相跟他祖母一起来的。”
“……”
颜婧儿抿了抿唇。
“以前顾大人和老爷是知交,两家夫人也颇是投缘。夫人还怀着大公子的时候两家就定下了亲事。”
奶娘继续道:“只等夫人生下个女儿便可结亲,哪晓得头两胎都是儿子,以至于到了小姐出生愣是过去了十年之久。”
“这信物早在定口头之亲的时候就互赠了的,后来顾家也没收回去,所以等小姐出生时,这事情也便默认下来。”
“小姐不知,老爷和夫人得了个闺女有多欢喜呐,天天抱在怀中不肯撒手,这下好了,小姐来了丞相府,他们在天有灵也能放心些。”
说到逝去的父母,颜婧儿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
她低着头,原本想将那股酸涨的泪意缓过去的,但没缓住,很快越蓄越多。于是不得不拿袖子去揩。
就在这时,听得外头喊“大人”的声音,颜婧儿倏然坐直身子,下意识转头去看。
来人身姿高大挺拔,一身绯红官袍衬得他皮肤白皙干净。眉目清隽俊逸,有种文人书生的儒雅,但身上却带着股上位者迫人的气势。
他走到门口停下来。
“这是……”
“大人,”顾荀跟在他身后,禀报道:“这姑娘叫颜婧儿,说是您未过门的妻子。”
第2章
顾景尘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他眉眼清冷,像在风雪中走了一夜的人,隔着层冰霜莫名地令人胆寒。
颜婧儿怯怯地打量他,在他目光扫过来时,心猛地一跳,赶紧垂下眼睫。袖中的手紧紧攥着,连脚尖也默默地收回裙摆之下。
她忐忑又紧张,椅子上的金丝如意软垫仿佛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令她坐得极其不安稳。
能感觉得到那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了片刻,但也仅仅是片刻,而后就收了回去。
顾荀将信物递过去:“大人,你看。”
透亮的羊脂白玉环扣,在阳光下还泛着莹白。顾景尘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开口却是吩咐别的事。
“鄂国公后日七十大寿,替我准备些礼送去。”
顾荀赶紧点头,心下汗颜,敢情他们大人在门口站了这么会儿竟然是在想这个。
“那…”他迟疑地问道:“这位颜姑娘要如何安置?”
颜婧儿也在紧张地等待他的回答。既想他同意她留下,又怕他会留下。
来之前,颜婧儿并没有去设想大名鼎鼎的顾丞相是什么样的人,可这会儿见着了,就有些不安起来。
这人一看就是严厉不好相处的,就跟……鬼使神差的,颜婧儿想到小时候教她《礼记》的夫子,也是这般常年不苟言笑,板着脸,但凡背书背错一个字就要打她手板心。
铁面无私大义凛然得很。
而眼前这人,比夫子更甚。他的气势太过强大,光是那双眼睛就令人不敢直视,她实在想不出日后跟这样的人成亲会是什么样。
她想,她铁定是不敢的。
余光瞥见他抬脚进来,乌皮舄①缓缓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下摆微掀,露出一尘不染的白袜,上头不带任何花色,就跟他本人一样简单清隽。
“颜婧儿?”
“嗯。”
“哪个字?”
颜婧儿慌了下,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名字。她低着头,声如蚊呐:“舒妙婧之纤……”
她缓缓停下,没好意思再说下去。这句诗词完整的是“舒妙婧之纤腰兮,扬杂错之袿徽②”,指女子腰肢纤细,如杨柳扶风。这是母亲给她取的名字。
“多大了?”
“十、十三。”颜婧儿想了想,又补充道:“虚岁十四,很快就要及笄的。”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人沉默了。
就连站在门外候着的顾荀也稍愣怔了下,而后不禁莞尔。
颜婧儿懊恼,她怎么就傻傻地说出那样的话呢,好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嫁他似的。她贝齿轻咬,透明白皙的耳朵渐渐泛红。
就在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对面的人总算又开口说话了。
不过只是低沉的一声“嗯。”
顾景尘也没再问什么,将玉扣递给管家。
顾荀赶紧问:“大人打算……”
“你看着安排。”
丢下这句话,他起身往玄关走去,很快就出了照厅。
颜婧儿红得发烫的耳朵渐渐冷却下来,过了会儿,就有个绿衣婢女过来请她。
“管家给姑娘安排了住处,奴婢这就带姑娘过去。”
一路上,颜婧儿都没心思去看丞相府的环境,她的心还停留在厅堂的时候,扑通扑通地跳。
奶娘却是高兴得很,跟在一旁小声说:“小姐,丞相大人可真是人中龙凤。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般…这般…哎呀,这要怎么形容呐,简直就是好看得像神仙一样。”
领路的婢女听了,噗呲笑出声来。
“大娘可真是说对了,我们家相爷确实是人中龙凤。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能写诗作对子,武能骑马射雄鹰。更何况年纪轻轻就当了丞相,很得皇上器重呢。”
奶娘惊讶得咂舌。
婢女自豪,继续说道:“你们既然是我家大人的亲戚,那就只管放心住下。我们相府别的不多,就是宅子宽广,屋舍若干。总共分东西中苑,西苑有一片湖边,夏日可游船。东苑虽然也有湖,但没西苑的大,顶多算是个种荷花的池子。”
“那中苑呢?”奶娘问。
“中苑就是前院,适才你们待的地方就是。大人平日里就在前院北边的百辉堂处理政事,晚上安置也是在那里。”
说着,婢女带着两人走过甬道,经过一座高大的建筑时,那婢女停下。说道:“那里是祠堂,平日里不可靠近,姑娘要记住了。”
颜婧儿点头,跟着她继续走。相府确实很大,也不知走了多久,颜婧儿才来到一处小院。
“姑娘的住处就在这,姑娘今日刚来,许多物件还得现成准备。”那婢女道:“姑娘先稍坐,等会儿就有人将东西送来。”
“多谢你。”颜婧儿道。
“哎呦,姑娘可折煞奴婢了。”那婢女道:“姑娘是相府的亲戚,就是相府的主人,奴婢可当不得姑娘的谢。”
“你叫什么?”奶娘问。
“稔冬。”她笑着说完,便离开了。
进了屋子,奶娘关上门,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她对颜婧儿道:“小姐,你也看到了,丞相大人不仅将你留下来,还立马安排了住处。小姐以后要有大造化啦,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颜婧儿抿唇。
那人就问了几句话,也没多说什么,让她之前打好的腹稿都憋在肚子里。
没想到,一切这么容易,可容易得令人不踏实。
奶娘还在碎碎叨念:“这下好了,小姐有了着落,我也好放心回去。也不知家里头现在什么情况,大媳妇有没有把晒干的……”
颜婧儿动作一顿:“奶娘要走?”
“小姐你听我说,”奶娘道:“我也舍不得离开小姐,但大槐村我怎么说都得回去。家里还有孙儿等着我呐,我家里两个儿子在外做工,儿媳妇们下地干活,我得回去帮衬着才行。”
颜婧儿眼眶蓄了些泪:“我不舍得奶娘,奶娘干脆也带我走吧。”
“小姐说什么胡话呢,小姐好不容易来了京城见到未来夫婿,将来可是要做丞相夫人的。又怎么能跟我去乡下受苦。”
“我不怕吃苦的,”颜婧儿摇头:“我一个人待这儿害怕,况且……”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人并没有将她当成未过门的妻子看。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姑娘罢了。
今日将她留下来,兴许是一时恻隐之心,可日后呢,日后觉得她碍眼了该怎么办?
原先姑母带她走时也是百般说疼惜她,会照顾她,可没到一年就将她赶出门。
“小姐,”奶娘劝道:“不论如何,小姐将来都是要嫁人的,我又能陪小姐走多久呢。小姐去了大槐村就再也遇不上这么好的亲事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奶娘道:“担心顾丞相以后撇下你不管是吗?但你大可不必多想,今日他将你留下来就是有好生照顾的意思。即便日后你们不能做夫妻,他也会妥善安排你的后半生,总比跟着奶娘强。”
她上前去帮颜婧儿揩眼泪:“小姐听奶娘的,如果你真跟我走了,我这一辈子都要自责后悔,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在天上的老爷和夫人。”
“若是真有他撇下你不管的那一天,”奶娘说:“那小姐也别怕,奶娘立即来接你回大槐村去。”
次日一早,颜婧儿就送走了奶娘。
寒风中,她立在后门,挥手送别,直到马车走得越来越远。
在外头她不好意思哭,忍得辛苦,可一进门,就趴在床榻上呜呜咽咽起来。
昨日管家送来了新的床褥用品,连脸盆柜子都是新的。一同送来的还有个小丫鬟,服侍她起居。
这个小丫鬟叫拂夏,年龄约莫跟她一般大。这会儿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过了许久,才小声劝道:“姑娘莫难过,兴许奶娘日后会再来看你。”
颜婧儿咽下泪水,缓缓点头,起身收拾了下:“让她们进来吧。”
拂夏去开门,两个婆子抱着布匹早已等在门外,说是奉管家的命过来给她量身做衣裳的。
颜婧儿来的时候就那么个寒酸的包袱,里头不用想都知道衣裳不够穿,且她的衣裳单薄,眼下天气还冷,得做些厚实点的。
丞相府有现成的绣娘,平日里只是偶尔给顾丞相缝补缝补衣裳,大多时候都闲得很。如今终于来了个姑娘,真是铆足了劲儿展示看家本事,断不想让人再说她们吃闲饭这种话。
颜婧儿自己也是很闲的,婆子们量身又让她选了布料,然后就走了,她自己没事做,就坐在椅子上发呆。
婢女拂夏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也跟着一起发呆。
就这么的,主仆俩呆愣愣地过了一天,直到傍晚掌灯,有人端饭菜过来。
相府的吃食相当精致,颜婧儿不知顾丞相吃的是什么,总之,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已经很久都没吃过这么美味可口的饭菜了。
四菜一汤,煎炸炖炒都有,不过颜婧儿只拣素的吃,荤菜丝毫未动。
放下筷子,拂夏去收拾桌面,颜婧儿就出门沿着回廊散步。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穷亲戚,怎么好意思来咱们相府打秋风。”
“嘘——你小声点。”
颜婧儿站在墙边,隔着一堵墙,清晰地听见那边的人说话。
“再穷也是亲戚,想来还是血脉比较亲的,如若不然又怎么会被留下来。”
“阿意姐姐说得对,管家还派了人来服侍,那就算是府上半个主人。以后可莫要再说这些话了,免得被人听去。”
“谁听去,府上主子不多,连下人也不多,偌大的府邸有几个人偷听呐。”
“再说了,她算哪门子主子啊,若是主子也不至于跟我们下人住东苑了,那应该去西苑住才是。”
“净胡说,西苑虽是主子们住的地方,可府上又没有女主子,那里空空荡荡的怎么住。好了别说了,干活去吧。”
颜婧儿安安静静地过了几日,除了一日三餐吃食有些动静,其他时间她都是窝在屋子里没出门。拂夏不知从何处取来了本书卷,是简单的《孝经》,但也足够打发颜婧儿无聊的日子。
待第六日的时候,院子里总算来了人,是请她去外院的。颜婧儿也没多问,拾掇了下,便老实跟着出门。
书房。
顾景尘刚与属官议完事,站在桌边写字,桌角放了个匣子。
顾荀站在边上,禀报道:“派去的人查实过了,确实是颜家的嫡女。颜家一夜之间泯于大火,独留下了颜姑娘。”
“颜家没什么亲戚,后事都是街坊邻居帮着办的。颜姑娘在邻居家寄居了两个月,后又被其姑母接走,一同带走的还有颜家仅剩的财物。但据说今年年初的时候,颜姑娘被其姑母撵了出来,独居在一处宅院给人缝补讨生活,还是奶娘从乡下赶来将她接走的。”
他打开桌上的匣子,道:“这里头是派去的人从颜姑娘家中寻得的。”
也不值什么钱,都是后来邻居们从倒塌的房梁下找到的字画,有的还被火烧缺失了一角,带过来纯粹是给颜婧儿一个念想。
顾景尘笔墨未停,他正在写一副字,挥毫游龙走凤,笔势雄奇如脱缰骏马。
顾荀等了会儿,又试探地问:“大人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