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显示的是别墅座机的号码。
“刚刚在卧室,刚走下来电话就断了。”他的声音很低。
“我昨天遇到了蓝凝。”
“她找你干吗?”雍佐当然明白,依着喻白的性格,绝不会先去招惹蓝凝。
“就聊了一会儿,她说你们退了婚。”
“嗯,前些天的事儿。”
“她让我代她把订婚戒指还给你。”
“什么?”雍佐一时没弄懂。
喻白重复了一次:“你送她的订婚戒指。”
“……”雍佐无奈地笑笑,轻咳了一声,“这么无聊的事儿也就她干得出来,你扔掉好了。”
“不然我寄给你吧?公司或是家里。”
雍佐又咳了一声:“不用。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我本来想让江浩转交,他说你请了假,可能在别墅。”
“哦。”
再次听到他咳嗽,喻白下意识问:“你生病了。”
“没有,这两天烟抽的有点多。”
喻白本想说你有慢性支气管炎怎么总吸烟,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今时今日,这样关切的话不该由她来说。
“我还是把戒指寄到你的公寓吧,要丢也该由你来丢。我还有事儿,就这样吧。”
她正要挂上电话,又听到雍佐说:“不然你送到别墅来吧,这里有很多你的东西,你可以顺道拿回去。我后天一早上班,还有一天的假,就当正式告别吧。”
喻白脱口便说:“我要等唐睿泽回家吃饭的。”
长久的沉默后,雍佐笑了笑:“对呀,你结婚了,我都给忘了。戒指你想寄就寄吧,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喻白竟生出了些许内疚,片刻之后,她又笑自己多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雍佐对不起自己。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给唐睿泽打了通电话,许是在忙,他并没有接。
离唐睿泽下班的时间还有一刻钟,喻白正想招手叫侍者过来续杯,林艾杉与另一位年轻女人竟走了进来。
她穿着纯黑的裤装,硕大的茶色墨镜把脸衬得格外娇小,性感又冷傲。还未落座,就惹得满室的男人越过对面的女伴纷纷凝望。
喻白一面诧异最近走到哪儿都能遇见她一面转过头去避免四目相对的尴尬,幸而林艾杉走路从来都微抬下巴、目不斜视,全然没有注意到隐在角落里的她。
林艾杉与女友坐到了离喻白不远的窗边,见她要了杯黑咖啡,女友笑着问:“晚上有活动?”
“黑咖啡减肥。”
“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还减什么减。”
“保持很重要。”
女友转头看了眼不远处醒目的唐丰大厦,不解地问:“唐睿泽都结婚了,你还来这儿等他?”
林艾杉冷笑一声:“谁告诉你我等的是他。”
“那还有谁值得你非要来这儿。”
“反正不是他,喝你的奶茶吧。”
听到这一句,喻白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林艾杉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侧头看了一眼,一贯清冷的声线中有刻意压制的惊喜:“唐睿泽?”
她却并不接。
“怎么不听?”
林艾杉往黑咖啡中加了块黄方糖,慢悠悠地搅着:“他要真有事找我,不会只打一遍的。”
果然,只隔了半分钟,电话再次震动了起来。
女友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是唐睿泽。”
林艾杉端起咖啡杯喝过一口才接。
“见面?现在么,什么事儿?”
唐睿泽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妩媚地一笑:“我没开车,去不了。我离你们公司不远,想找我就自己过来。”
“好的,我在门外等你。”说完地址,林艾杉才挂断电话。
“男人怎么全一个样儿,娶了锅里的,才想起碗里的好。”
“或许也有例外吧,不过我还没遇到。”她的心情看起来十分好,从手包里拿出两张纸钞放在桌上,“先走一步,这次我请。”
……
林艾杉前脚刚走,唐睿泽就回了电话过来。
“你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嗯,想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遇到了个难缠的客户,还得晚一晚再下班,你要饿就先吃点别的,应该不会太久,忙完立刻过去接你。”
“没关系,我不急。”喻白望着玻璃窗外林艾杉漂亮的背影说。
过了大约十分钟,唐睿泽穿过马路走了过来,喻白不想被他看见,用杂志遮住了脸。
其实她明白,即使不遮,目光全在林艾杉身上的唐睿泽也看不见。
并肩走在行色匆匆的路人中,这两人看起来格外相衬,清雅俊逸,红粉佳人。
喻白只是想不通,她本就没有生气吃醋的资格,唐睿泽又何必非要欺骗自己。
24
喻白不愿意回家,却无处可去。心烦意乱之下上反了地铁,一直行到火车北站才发觉,她从这一站下了车,正想乘反方向的回去,见到电子牌上的站名,忽而想起了雍佐。
她想,这也许就是天意。
******
“我饿了,叫个套餐一起吃。”刚一落座,林艾杉便说。
“你不是从不吃晚饭吗?”
她冲他一笑,翻开了菜单:“偶尔也有例外的时候,你吃什么?”
“点你自己的,晚饭我回家吃,说完就走。”
“……”林艾杉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了几分,“好丈夫从不会主动联系前女友。”
“我联系你不是作为所谓的前任,而是彼此熟悉的旧相识。”
林艾杉的嘴角再次浮起冷笑:“这两个称谓有区别么。”
区别就是,在他瞒着喻白约她时,心中可以少些愧疚。
“找我什么事儿?”
“你知道的。”
“唐晋?”她从包中摸出了根烟,悠悠地点上,吸了一口,莞尔一笑,“关你什么事儿。”
唐睿泽最烦女人吸烟,他皱了皱眉,却因事不关己,没有出言阻止:“人人都知道我们的之前的关系,你这样做有意思么。”
“你的旧情人跟了你最最看不上的人,所以你觉得丢脸了?”
“旧情人是什么意思?”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后,唐睿泽恨不得否定之前的所有,连“男女朋友”这样的词语也不肯再提及,“不关我的事儿,和丢不丢脸没关系,我只是出于好心提醒你,他已经结婚了。”
“我只不过找了个清静的地方跟他聊聊天,又没有怎么样,他就是把他老婆甩了来娶我,我也瞧不上。你也结婚了,眼下不同样和我坐在一起,被熟悉的人撞见了,我们旧情复燃的谣言明天就会传出来,所以旁人说的,你不必相信。”
唐睿泽闻言一怔,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无认识的人,才放下心来:“我也是听说,没有最好,别玩火。”
“你还真是关心我,就算我勾引有妇之夫又能怎么样,我妈妈是这种,即使我再洁身自好,这样那样的是非也永远都躲不了。”
唐睿泽抬手看了看表,想着喻白还在等自己,他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约你出来是想再次提醒你,不要和唐晋走得太近。”
“为什么?”林艾杉歪着头对他笑,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因为你讨厌他?还是因为你在意我?”
“别想太多,我就是怕你一不小心被他套出了什么话,而又承担不起因此带来的后果。”
林艾杉一时没弄明白,想了好一会儿才问:“套出什么?喻白是你爸爸的私生女么?”
“是非婚生女,有她时我爸妈还不认识。”唐睿泽皱着眉纠正她。
林艾杉被“非婚生女”这四个字刺痛,冷哼了一声:“婚内婚外还不都是一样见不得光,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唐睿泽无意在这个问题上与她纠缠:“我似乎告诉过你,最好彻底忘掉这件事,即便在我面前,也永远不要提。”
林艾杉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笑出了声:“你怕了?怕我告诉别人你找过私家侦探查他们?”
这个问题让唐睿泽十分不悦,却也无法否认,他这辈子从没怕过什么,这还是第一次。
“别逼我对你动手。”
“原先没看出来,你竟这么在意唐家的财产。”
“我也没看出来,你会这么小瞧我。”
林艾杉不解:“那你是?”
“因为我*喻白。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我回去了,你慢慢吃。”
他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盘子落地的声响。
林艾杉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不仅让她懂得了*,也让她懂得了恨。
******
打电话请过第二天的假,喻白便买了去隔壁城市火车票,车九点才开,随意吃了份快餐,她就坐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里发呆。
唐睿泽的电话打进来时刚好七点,她找了个相对清静的地方,按下了接听。
“你在你爸妈家吗?我还没吃晚饭,这就过去接你。”
“不在,你不用来了,我请了一天假,今天明天也都不去你那儿住。”
“出什么事儿了?”
“雍佐病了,我去看看他,随便送个东西过去。”喻白认为,对着唐睿泽,她实在不需要撒谎。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他仿佛没听明白。
“我说我在去雍佐家的路上。”
她正要挂断电话,就听到他在那头嚷:“把你的位置告诉我,我这就过去!你想干什么你!”
“不是说了么,探病加送东西,不用特地过来送我,我自己可以的。”
“你怎么能去找他!”
“为什么不能?他单身我未嫁,完全没触及道德问题。而且我只是单纯地受人所托去送个东西而已。不讲了,这儿很吵。”
挂上电话,唐睿泽立刻又打来,她不肯接,他便发了短信过来,只有短短的一行,问她现在在哪儿。
喻白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在火车站,干脆关上手机,继续等车。唐睿泽的气急败坏将她心中的愤懑一扫而空,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她思虑了片刻,仍是决定不要立刻回家,将林艾杉三个字扫出脑海前,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唐睿泽。
……
雍佐的别墅买在了隔壁城市,除了喻白和帮忙装修办手续的江浩,并没有第四个人知晓。
两座城市离得很近,小山城不通高铁,普通的列车晃上一个多钟头也就能到。
站台是露天的,一出来就能看到各种招揽生意的车辆,喻白绕过了一辆辆人力、电力三轮,无视声称六元钱哪儿都能到的出租车,走到了大路上。
虽然是地级市,城区却实在小,马路可以用十以内的数字来标明,步行四五个小时几乎就能贯穿东西。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喻白十分感慨,这座城市承载了她太多的幸福和喜悦,即使雍佐不在,她也想来缅怀。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去年十一,不过短短半年多,就有几座高楼立起,几间熟悉的店铺换了门头,一切都在悄然改变,不止是她和雍佐而已。
走了半个多钟头,喻白就到了雍佐的别墅前,她习惯性地直接进了院子,打开了大门后又觉得不妥,将门重新关上,打开壁灯,四处找门铃。
不等她按下门铃,听到动静的雍佐就打开了门,见到喻白,他先是疑惑,眼中又闪过了难掩的喜悦。
“不是不能过来吗?”
“既然答应了蓝凝,当然是越早送到你手里越早安心。”
雍佐没错过喻白脸上细微的表情,彼此间太熟悉,他便笑着问:“你不会是和唐睿泽吵了架没地儿去,才躲到这儿来的吧?”
“当然不是”喻白低头掩饰,“我可以进去吗?”
“你说呢,这房子有你一半儿。”
听到这一句,喻白才记起别墅的房产证上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她接过雍佐递来的水,抱歉地笑笑:“我都给忘了,不好意思,幸好带了身份证。我请了一天假,你要也有空,明天一早就去改名字。”
“不用麻烦,这里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正准备卖掉,买主已经联系好了。所以下午叫你过来,是想一起跟这儿告个别。”
喻白难免觉得伤感,却也明白这处房子以及他们曾经拥有过的那些回忆都已经不需要存在。
“卖掉的钱我会打一半给你。”
喻白自然要推辞,虽然这座小城的房价十分便宜,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仍是承受不起:“买的时候是你付的全款,我一毛钱都没出过,怎么可以分掉一半。”
“说过要给你的就不会食言,钱并不多,不用推辞。”
“你以前还说过无论什么,只要属于你就有一半是我的,如今你接手了雍氏,难道也要给我一半?只要当时听着高兴,就算完全是哄人的也没有关系。”
雍佐温和地一笑:“雍氏还真分不了。我能给你的不多,以前说过的话可以兑现的也就那么几样,已经很有限,就别再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