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声。”他吻着她的唇,提醒道,“我偷偷来的。”

李蓉听出是谁,瞬间软了身子,接受过裴文宣的动作。

她低低喘息着,许久后,便察觉裴文宣直起身来,她睁开睫毛上沾了水汽的眼,到看着岸边得裴文宣,就看他披着黑色袍子,穿了件月华色长衫,跪在池边,笑着看着她。

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今日会来,但李蓉却也没觉得不喜,甚至于有种说不出的小愉悦在心里诞生,她面上不显,只直起身来,在水中朝他招了招手。

裴文宣挑眉,用手指向汤池,李蓉点头,往前靠近岸上,仿佛是女妖一般从水中探出上半身,双手撑在玉石地板上,覆在裴文宣耳边,哑声道:“你离我太远,不好说话。”

裴文宣轻笑,没有多说,只是站起身来,在李蓉面前,一件一件慢条斯理的解下衣服。

他动作不徐不疾,雍容优雅中带了几分风流,李蓉看着衣服一件一件落下,心跳就快了几分。

她突然想起来,当初裴文宣在裴家受了伤,在马车上时,他也曾经这么一点一点脱衣服。当时她没明白过来他在做什么,现下却是反应过来了。

她没说话,等着裴文宣下了水,裴文宣进了水里,就直接将她抱入怀中,低笑道:“这样好说话了?”

他说话时,便有了动作,李蓉面上不动,抬手勾了他的脖子,以免滑到。

“今晚来做什么?”

“想你了。”

裴文宣哑着声音,整个人十分有耐心。李蓉轻笑了一声:“怕不是来捉人的?”

能在这个点算着过来,裴文宣大概是知道她给崔玉郎单独开了条道。上一世她与他敌对着,他都能在公主府安排人,这一世他安排更多,她也不意外。

裴文宣被她戳穿,倒也没否认,只是同她知会道:“方才在门口遇到崔玉郎,我给了他一拳。”

李蓉勾着裴文宣脖子的手紧了紧,她克制着声音,指甲抓在裴文宣皮肤上。

裴文宣感觉她的变化,轻笑着道:“这么久不见我没关系,见不到崔玉郎就不行,还特意给他清出一条道来,殿下,”裴文宣故意使坏,“您是不是喜新厌旧了?”

李蓉抬眼看他,见到裴文宣面上的笑,便知他其实已经自己把气撒了,她讨好他亲了亲,只道:“放心,你总是正室。”

裴文宣哭笑不得,看李蓉靠在自己肩头轻轻喘息,他也有些不忍,崔玉郎的气也出了,他也不是为这事儿过来,他叹了口气,揽了李蓉,缓慢道:“你让陈厚照到督查司告状,又把陈厚照送出华京,然后再找人参奏你,逼着你辞了督查司……近来这么多动作,是为了让柔妃接手督查司吧?”

李蓉没说话,她挂在裴文宣身上,紧咬着牙关。裴文宣低头亲了亲面前的人,颇有些心疼询问:“有没有累着?”

“还好。”李蓉沙哑出声,裴文宣抱着她,水因为动作缓慢拍打在两人的皮肤上,裴文宣犹豫着,终于还是问了他最担心的事:“陛下让你举荐肃王了?”

“嗯。”李蓉没有多说,裴文宣听到这话,他垂了眼眸。

他其实想安慰两句,却又觉得,李蓉什么都没提,他说这些话显得突兀,于是他只收拢了手,抱紧了她,低声道:“要再快些吗?”

情欲这件事,若是两个人无爱,那不过就是动物之间的繁衍。可是对于大多数的情侣而言,这其实是一种无声的沟通方式。

求饶、和解、分担悲痛和喜悦,身体结合的过程,本质是内心上的传递。

裴文宣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李蓉却无端知道了他的来意。

朝堂上的事儿他们两心知肚明,各自有各自的盘算。

崔玉郎也不过就是玩闹,他们的关系,裴文宣心里应当清楚。

让裴文宣真正冒险过来的,是李明让她把督查司交给肃王。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他都不想在李蓉难过的时候,他不在身侧。

他让她背对着他,用最激烈和她最喜欢的方式。

他们听着水声轻晃,裴文宣捂着她的嘴,怕她叫出声来。

外面侍女隐约听到房间里的声响,不由得问了句:“殿下?”

裴文宣放开手掌,李蓉克制着声音,平静道:“无事。”

话音刚落,便到了最激烈的时候,裴文宣抬手捂死她的唇,而后急急退了出来。

他整个人靠在她背上,低低喘息着,缓了片刻后,他将脸贴在她的脸上,用脸轻轻摩挲她的脸,哑着声在她耳边问她:“蓉蓉,舒服吗?”

李蓉说不出话,身体轻颤,只有眼泪流过他捂着她嘴的手掌。裴文宣从她无声中得到答案,他轻轻笑开,抱紧了她。

裴文宣这一趟,来得太过于纯粹,几乎没提什么政事。

他帮李蓉清理完毕后,帮她穿上衣服,而后就将她抱到躺椅上躺卧着。

李蓉躺在躺椅上看着他,裴文宣半蹲在她面前,同她轻声聊着天。

说了一会儿话后,裴文宣看了看天色,低声道:“我得先走了。”

“你来这么一趟,就为了这事儿?”李蓉见他什么正事都没说,不由得笑起来,抬手戳了他脑袋一下,“下流胚子。”

裴文宣笑着没应,沉默片刻后,他抬手握住李蓉的手,温和道:“蓉蓉,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李蓉没说话,她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裴文宣。

她其实明白他的意思,他这么大半夜过来,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担心她丢了督查司,还被李明要求亲自写信举荐肃王,心里难过。

“其实都是小事,”她低头笑了笑,“日后不必为着这种小事过来。”

裴文宣笑笑没说话,李蓉便知也劝不动他。她叹了口气,只道:“等一会儿我把侍卫调过来问问情况,你原路返回吧。”

裴文宣应了一声,也没动,两人都有些不舍得,但也都没好意思说,李蓉端详了他许久,只道:“今日打扮得挺好看。”

“毕竟要见你。”

李蓉抿唇笑起来,她直起身来,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走吧。”

裴文宣不能再耽搁了,天也快亮了,他起身去,从窗户外翻了出去,等他在外面藏好,李蓉便将执勤的侍卫叫了过来。

裴文宣趁着李蓉叫了人,便偷偷跑了出去。

两人夜里见了面,等第二日清晨,李蓉才出门,就看赵重九等在门口,赵重九上前来,低声道:“殿下,近日苏家收容的那些告状的书生起得很早,现下他们的住所已是灯火通明,怕是要发生什么。”

李蓉早让人一直盯着苏容卿收容得那批人,如今有了这么明显得异样,便立刻过来报告。

李蓉眼神一冷,她低声道:“通知崔玉郎,今日他不必上朝了,准备好入宫的路子,今日他怕是得见一面柔妃。”

赵重九点了点头,便下去办,李蓉回了马车,闭上眼睛。

静兰给李蓉倒了茶,迟疑着道:“殿下可知今日是什么情况?”

“等着吧。”李蓉闭着眼睛,“他们要做什么,很快就知道了。”

李蓉坐在马车上,缓缓到了宫中。裴文宣提前准备好马车停在宫门口,见李蓉来了,赶紧跟上去,制造出同她差不多同时到的偶遇来。

李蓉知道他的伎俩,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便上前去。

等到上了朝,李蓉便主动递交了辞呈,将督查司转交给肃王。

“诚弟虽然年幼,但毕竟也已是亲王,应当参与朝政,督查司交到诚弟手中,也是一种历练。”

李蓉恭敬说着:“儿臣体感不适,不能为父皇继续效力,还望父皇见谅。”

李明应了一声,缓声道:“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回去好好修身养性,也好。”

“陛下,”李明应下了,上官旭却有些坐不住,他从群臣中出列,皱眉道,“肃王殿下尚且年幼,将这样重大得事交给肃王殿下,怕是不妥。”

“你说得是。”李明点点头,上官旭舒了口气,随后就听李明道,“那就让柔妃辅佐肃王,在后面帮着肃王吧。”

“陛下,”上官旭震惊抬头,急道,“柔妃娘娘毕竟乃后宫贵妃,怎可插手朝政之事?”

“平乐不也只是个公主吗?”李明看了一眼李蓉,“过去几乎都没涉及过朝政,如今不也干得挺好吗?”

众人一时堵住了话头,有些说不出话来。

便就是在此刻一个宫人急急赶了进来,跪到大殿上道:“陛下,不好了。”

李明皱起眉头,随后就听宫人急道:“一群书生领了一大批人把宫门堵了,说是自己参加春闱的名额被人抢走,求陛下还他们一个公道!”

第131章 告状

听到这话, 众人面面相觑。

这事儿不该出的。

不过几个书生的事儿, 竟然能直接闹到大殿上来, 怎么看都不体面。如果是寻常时候,且不说这几个书生能不能聚在一起, 就算千里迢迢来了华京,聚在一起, 到了宫门口,不等他们跪下就遣散了, 更别提一路被人通报到宫里来。

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众人心里都明白,能把这种消息传到这里来的, 必然不是寻常之辈, 朝臣不由得都揣摩起来,这是哪位布局,做这样的事。

朝臣对下面的弯弯道道知道得清楚, 李明却不一定不知道。一个人被人从上到下哄了几十年,越是这样的小细节,越是很难明白。

大家见李明皱起眉头,他似乎只当是发生了大案,立刻道:“怎么回事, 且去问清楚!”

“问清楚了,”传话的人喘着粗气,“那些书生说,他们本是各地考过了州试的乡贡, 按理要来华京参加春闱,最后却被人抢走了名额,故而来华京,想将此事呈于天子。他们现在都跪在外面,想求陛下让人去见他们,给一个说法。陛下,现在宫门口都被老百姓围了个严实,都等着陛下的决定呢。”

听得这话,李明沉默下来。

这些书生也聪明,进了大殿,那就是朝堂中的事,如何处理就看朝堂的意思。他们跪在门外要一个说法,那就是所有百姓看着给的结果。

最重要的是,进了大殿,最后未必有人接他们的案子,可能就是随便指派一个人来草草了事。而他们如今要求一个人出来,那日后有任何问题,就可以盯紧这个负责人。

也不知是谁给他们出的法子,倒也是个办法。

“他们有多少人?”

李明缓了片刻,敲着桌子,似乎是在思索,传话的人气息均匀下来,恭敬道:“禀陛下,近上百人。”

上百人,来自全国各地,这案子牵扯的,就不是几个小家族的事了。

政令最难,不在于华京,而在于这些地方的小宗族。李蓉可以在华京顺利处理下来高官大族的案子,却也没把握能处理好这么多人的地方小案。

李明沉默着不说话,许久之后,他抬起头来,将目光看向了李川。

李川等了许久,他察觉到李明抬头看他时,缓慢抬起头来。

从名义上说,这样的案子,没有比太子李川更适合的人选。可是李川若是接了这个案子,他要么失去民心,要么失去世家之心。

这么多人能够顶替名额,必然是一条完整的链条,从地方到华京朝堂,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得罪了,还不一定能把案子做好。

案子做不好,李明便有了惩治他的理由。

这个案子可谓一把再好不过的利刃,捅到李川身上。

李蓉不由得看向一旁一直低头站着,似乎一切事不关己的苏容卿。

直到此刻她终于确定,苏容卿所有的目标,当真是李川。

这样一来,那苏容卿最初要投靠李川的理由,也就显得十分有意思起来。

如果苏容卿从他们见面之初,就已经是重生的,那他必然知道,未来李川会被李明一步一步逼到绝境,直到最后被废。

其实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最后关头,阻止裴文宣游说世家,那么李川也就死定了。

他在明知这样的情况下,以扳倒李川为目的投靠李川,那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要潜伏在李川身边,在最后时刻给李川最后一击。

如果她和裴文宣没有重生回来,苏容卿的打算,也的确不错。

只是她和裴文宣回来了,所以她建立督查司时,苏容卿的反应才会这么大。

因为她打乱了苏容卿的计划,她有了实际权力,而苏容卿又知道她绝对不会背叛李川,那么他静待李川灭亡的方案也就必须改变。

所以他拼命阻止督查司的建立,裴文宣的崛起,因为他清楚知道,裴文宣和李蓉的权力,最终都会转化到李川身上。

李蓉目光停在苏容卿身上,静静思索着苏容卿所作所为。

而李明在和李川视线上短暂僵持之后,李明缓慢出声:“川儿,这件事涉及到各地州县,又为大夏选拔人才国本之事,你是太子,不如由你来负责吧?”

李川听到这话,没有出声,他迟疑这片刻,上官旭出列来,恭敬道:“陛下,此事涉及科举,当由管理科举的长官来处置,又或是刑部、大理寺等掌管律法之官署来依律行事。太子为国储,本事务繁忙,此等案件复杂之民案,怕是有心无力,还望陛下三思。”

上官旭说着,转头看向吏部尚书王厚文:“王尚书,听闻此次你欲自请为科举主考官,不如由刑部协你办案吧?”

王厚文听到这话,赶紧上前来,急道:“陛下,老臣年迈体弱,前些时日的确自请为科举主试考官,但近来便觉身体不支,如今主考光尚未定下,还望陛下另择优选。”

王厚文一句话喘了三次,陪着他胖乎乎的身子和白色飞舞着的胡须,听得李蓉都感觉胸闷气短。

李蓉猜想着,李明大概也不希望王厚文承接这个案子。

查几个顶替名额的人,在李明心中,算不上顶重要的事,这国家大事太多,今日天灾,明日战乱,相比之下,数百个人的前程,也就算不上什么。

可若能让李川太子之位不稳,就太重要了。

他需要让李氏摆脱上官氏的桎梏,李川从出生那一刻开始,无论再优秀,都不再适合这个位置。

于是就看李明点了点头,缓慢道:“王大人年纪也大,科举主考官的位置,朕心中的确另有想法。”

李明说着,抬眼看向群臣:“不知各位大人,谁愿意出去,接下这些学子的诉状呢?”

李明问着这话,大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今这种场面,谁都不会去接这个烫手山芋。

没有回答,案子最后还是要被李明强行塞到太子手里。

李蓉用小扇轻轻敲打着扇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容卿,就见苏容卿回过头来,静如死水的眼在她脸上微微一顿,又看向了裴文宣。

他已经出招了,就看裴文宣如何应对。

如果李川接下这个案子,无论李川怎么办,都是输。

要么失了世家之心,要么失了百姓之心。

李蓉也不由自主看向裴文宣,她不免也想,裴文宣会如何应对?

他早知了苏容卿的举动,不该没有半点设防。

裴文宣察觉了两人的目光,他悠悠抬眼,含着笑的眼对上苏容卿审视的眸,片刻后,他忽地出列,跪伏在地上,扬声道:“陛下,臣愿接下此案!”

李蓉瞬间捏紧了扇子,心跳都快了起来。高座上的李明皱起眉头,盯紧了地上跪着的裴文宣。

李明本就想收拾李川,裴文宣竟然出来替李川挡事儿?

裴文宣这狗东西,怕不是疯了!

不止李蓉这么想,朝上所有人也是这么想。

李明按耐住性子,劝着裴文宣:“裴大人,你不过刚刚担任吏部侍郎,这样的案子,你怕是资历不够。”

“陛下,”裴文宣跪在地上,“臣虽资历不够,但胜在有心。如今朝堂之上,既无大臣愿意承办此案,不如交由微臣。微臣非世家出身,乃科举入仕,科举之于微臣,意义非凡。如今学生名额被顶之怨痛,微臣感同身受,故而请求陛下,将科举一事全权交由微臣,微臣必定还众多学子一个公道。还望陛下应允。”

“你还太年轻,”李明听他说这些,有些不耐烦,“资历也浅,就算有心,怕也做不好事儿。”

“陛下说得是。”

苏容卿终于开口,他恭敬建议:“不如让裴大人辅佐太子查案,替太子分担一些,”苏容卿回头看向裴文宣,似在商议,“裴大人以为如何?”

“陛下,”裴文宣听了李明的话,没有半点退让,“太子事务繁忙,最终做事儿怕也是落到下面人身上,陛下若将事交给微臣,微臣必将尽心尽力。”

“裴大人说得有理。”

李川这边的人见有人主动把锅背下来,赶忙道:“陛下,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大事,科举毕竟只是一场考试,比起各地灾祸、边疆战乱,也算不得什么。裴大人乃四品侍郎,处理这个案子已算绰绰有余,陛下不如就将此事交给裴大人,由他全权处理。”

“此言差矣,”苏容卿的人立刻站了出来,“科举乃官员筛选之制,为国本,如今有人舞弊作乱,涉及全国各地,若太子不出面,何以平民心?”

“此话不妥……”

李明的人、苏容卿的人、太子的人,几方会战,朝堂一时吵吵嚷嚷起来。

李蓉转眼看了跪在地上的裴文宣一眼,裴文宣抬头朝她笑了笑,李蓉见到这个神情,便知他是心里有数。

苏容卿皱起眉头,站在远处低头思索。

双方争执不下,正在推攮之间,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柔妃拉着肃王,从门口跨门而入,柔妃面上带笑,“这个案子,不如就交给诚儿吧。”

听得这话,全场骤静,所有人都诧异看向柔妃,只有李蓉始终保持着微笑。

柔妃拉着肃王景来,朝着李蓉笑着点了点头。

李蓉行了一礼,柔妃便带着肃王跪了下来。

“陛下,臣妾听闻平乐殿下举荐诚儿为督查司司主,诚儿虽然年幼,亦愿为陛下分忧。如今科举一事,既然朝臣没个定数,不如就交给诚儿,由臣妾领着诚儿彻查去见那些书生,看看他们所求为何。”

李明听着柔妃的话,一时顿住。

上官旭见柔妃愿意背起这口铁锅,赶紧给下面人使了一个眼色,一个臣子立刻出列,高呼出声:“柔妃娘娘高义!肃王殿下贵为亲王,若接手督查司,此案由肃王殿下接手,再合适不过。”

这人一呼,其他臣子立刻随着都出来,事情虽然还没定下,却纷纷夸赞起柔妃和肃王来。

柔妃笑着看了李蓉一眼,李蓉见得她得意得目光,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李明迟疑了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既然诚儿想要接这个案子,那就由诚儿去吧。不过,裴文宣,”李明抬眼看向裴文宣,“你既然想办这个案子,那就命你为科举主考官,与刑部苏侍郎一起,协助肃王和柔妃娘娘承办此案。”

“微臣领旨。”

裴文宣恭敬叩首,柔妃拉着肃王起身:“那臣妾这就带着诚儿去宫门口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陛下,”李蓉笑起来,“儿臣也想去凑个热闹。”

“去吧。”李明挥手,“想去就去,也给肃王殿下做个见证。”

柔妃领着李诚行礼,随后便转身出去,李蓉跟着上前,陆陆续续便有大臣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李蓉和柔妃并肩走在宫城之中,李蓉缓慢道:“柔妃娘娘近来运气不错,不知是得了哪位高人指点?”

柔妃听到李蓉的话,便知她是猜出了崔玉郎的存在,但李蓉这么问,便不知道她身后人是谁。

柔妃笑了笑,只道:“殿下在说些什么,我有些听不懂呢。”

李蓉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没再多话,柔妃矜雅点了点头:“我还要领着诚儿去办事,殿下慢慢过去吧,也与您没有多大关系。”

“你……”李蓉似乎是想骂人,柔妃笑出声来,领着李诚快步往前。

等柔妃走远了些,裴文宣缓慢步到李蓉身边,与她似乎是偶然并行。

“好好的,招惹她做什么?”

裴文宣嘴唇嗡动,低声询问,李蓉笑了笑:“她还不够狂,我给她多点心理安慰。我倒要问问,你这是做什么?”

李蓉冷着脸:“要是柔妃不来,你是什么意思?要在陛下面前,坐实了你是□□?”

“柔妃是你搬过来的?”裴文宣双手拢在袖中,挑眉看她。

“知道苏容卿要算计,”李蓉声音平淡,“我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早让崔玉郎入了宫,让他说服柔妃,这是个绝好的立功机会,一堆地方小宗族,案子好办的很,又收拢人心,又得陛下喜欢,还能在督查司立威,一箭三雕啊。”

李蓉似笑非笑:“我都动心了。”

“殿下高明。”

裴文宣侧头笑了笑,李蓉却不想听他这夸赞,她和裴文宣即将到达宫门,看着宫门一点点打开。

“裴文宣,我看明白了苏容卿要做什么,可我还是不明白,你要做什么。”

宫门之外,书生跪在地上的场景如画卷一般展开,柔妃拉着李诚站在门口,柔妃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说了些一定会为他们做主的话后,跪在地上的人顿时感动起来。

“你们有什么冤情,都告知肃王殿下,肃王必会为你们做主。”

柔妃说得十分动情,跪在前方的人激动出声:“娘娘,今日我们在此,所求有三。”

“其一,希望朝廷能彻查我等名额被顶一案,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是必然的。”柔妃应下声来,“我与肃王在此,就是为了此事。”

“其二,”那人没有被柔妃打断,继续道,“我等恳求朝廷,今年科举,能加殿试,由陛下亲自监考,以防有人滥用私权,行舞弊之事。”

听到这话,柔妃皱起眉头,她没想到,这些书生竟然有这么多要求。

跟随而来的群臣也有些担忧起来,李蓉静静看着那些书生,听最前方那个人举起手中卷轴,最后掷地有声:“其三,我等恳求朝廷,将科举作为唯一官员选拔之制,废世家推举入官之渠道,以求公正!”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柔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苏容卿冷眼看向裴文宣,李蓉小扇敲在手心。

许久后,她缓慢笑起来,看向静默着看着全场的裴文宣。

“好。”她赞叹出声,“好得很。”

“裴文宣,”风从宫城内涌惯而出,吹得李蓉和裴文宣衣摆猎猎作响,她微笑着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青年,由衷夸赞,“你可真是厉害。”

第132章 夜归

这些书生的要求, 不仅吓白了柔妃的脸, 也惊呆了她身后众多朝臣。

以科举作为唯一筛选官员的办法……

亏这些人也想得出来!

简直是异想天开。

朝臣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书生, 目光一瞬变得凌厉起来。而跪在地上的书生神色不变,只道:“娘娘既然出来, 想必便是做好了为我等寒门弟子请愿之准备。我等寒门弟子,苦读数十载, 承举家之希冀,只求得个功名。我老父为供养草民读书, 病不敢医, 食无米粮,好不容易得了我成为乡贡消息, 大喜, 故而彻夜不眠。却不曾想,我数十年之希望,却尽毁于一夕之间。”

“此事本宫为你查清楚, ”柔妃反应过来,她皱起眉头,“只是如何甄选官员,与此事无关。”

“如何无关呢!”书生掷地有声,“朝廷开科举, 便是想要广纳人才,可敢问娘娘,科举至如今已近十年,可有一位寒门子弟, 通过科举成为五品以上官员?”

书生说着,从袖中取出卷轴,铺在地面:“这些,便是这近十年科举之中非贵族出身的官员,娘娘且看看他们至如今在做些什么。如今朝廷为世家把持,上下积弊,危如累卵……”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