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就是绝对相信,这份口供,就是真的。”
李蓉想了想,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裴文宣是如何打算,但是她愿意相信他一次。
以她的经验,他们两人干事儿,必须有一个人领头,要是各自想着各自的法子,这事儿得砸。
裴文宣见李蓉这么轻易就应下来,不由得有些高兴:“殿下不多问几句吗?”
“你自有打算。”
李蓉摆了摆手,裴文宣听李蓉说这话,低头亲了她一口:“真乖。”
说着,裴文宣便起身去穿衣服,一面穿一面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殿下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拿到口供我便来找你。”
“嗯。”
李蓉点点头,裴文宣穿上衣服,见她趴在床上发呆,也不知是想什么,忍不住又嘱咐:“你别光顾着在床上睡,赶紧起来吃饭。”
“知道了。”
李蓉懒洋洋应声,觉得这男人婆妈。
“还有,最近别喝寒凉的东西,更莫要接近孕妇不宜接近的东西,虽然几率不大,但也以防万一。”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李蓉嗤笑,“你还能一次就中?”
裴文宣被她嘲笑,倒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抓了外套在手上,走到床边,低头亲了亲趴在床上的李蓉,温和道:“我先走了”
李蓉被他说那么久要走不走搞得有些烦躁,但还是按耐住性子:“嗯。”
裴文宣起身走出门去,到了门口,感觉到有几分寒意,他忍不住又回了头:“你出门多加件衣裳,现下变……”
“滚!”
李蓉终于克制不住,不耐出声,裴文宣听她声音,也知道她约是烦了,想想也觉得自己多事,便也不再拖延,便转身离开。
弘德给许多人画符写咒,他的字倒也不能拿到,找了一个专门仿字的师父仿了一份,虽然根本经不起检验,但一样看上去也还差不多。
等到夜里,裴文宣便拿了一份口供回来,他交给李蓉,李蓉将那口供扫了一眼,发现弘德整个一个供述,竟然是苏容卿亲自上护国寺以权势逼他欺骗柔妃,做伪证陷害李蓉和裴文宣。
这一份口供,倒是把柔妃摘了个干干净净,这样一来,李明也更好下手。
李蓉静静看着口供,裴文宣见她不言,眼神便冷了几分,但他面上笑容还是如春风一般和煦,看不出半点阴霾,只轻声道:“若殿下觉得不妥,那微臣再重新换一份殿下觉得妥当的口供?”
李蓉动作顿了顿,片刻后,她轻轻摇头:“不,并无不妥。”
说着,她将口供放到了袖间,再次询问:“可还有其他需要叮嘱的?”
“没有了,一切都安排好了。”裴文宣轻笑,“早去早回就是。”
李蓉点点头,便起身出门,她赶到督查司,将弘德提了出来。
几日牢狱之灾,弘德早已没有了之前高僧模样,看上去憔悴可怜,见到李蓉,他便赶紧跪了下来,磕着头道:“殿下,我也是受人蛊惑啊殿下,求求您放过草民吧。”
李蓉让所有人退了下去,自己坐在椅子上,她神色平静,轻轻摇着扇子道:“你说有人蛊惑你,那是谁蛊惑你呢?”
弘德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愣,李蓉亲自给他倒了茶,安抚道:“来,慢慢说。”
弘德沉默下来,许久后,他缓慢道:“草民……草民也不知道。”
“你说有人蛊惑你,你却说你不知道?”李蓉笑起来,“你当我傻呢?”
“不是的,殿下,”弘德赶紧道,“是草民的确不知。草民只知道,那天晚上有一个公子来了护国寺,将草民召了回来,那公子是谁,草民根本不清楚,草民连他侍卫的脸都没有见到。但他绑了草民的儿子,所以草民也没有办法啊。”
“你还有儿子?”李蓉有些诧异,随后她就反应过来,以弘德这性子,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养了个女人生个儿子,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事儿她都不知道,可对方却知道。
不过想想也是,当年许多事,其实都是他经手,细节之上,他比她知道得多,也正常。
只是这么一想,便觉得有种难言的恶心和疼痛一起翻滚而上,李蓉垂下眼眸,抚摸着手上的小金扇,缓慢询问:“然后呢?”
“他就把草民绑起来,放到一个马车里,告诉我说要将您想推辞太子大婚时间的事儿捅出去,草民……草民也算不上说假话吧?”
“你这就是假话。”
李蓉冷眼看他:“我可从未干过这种事儿。”
弘德呆了呆,赶紧道:“是是是,殿下从未让人找过草民。不管如何,殿下,此事草民真的是没有办法,还望殿下大人大量,饶恕草民吧。”
“我大人大量,可以,”李蓉点头,“如果你愿意按我说的话去做。”
弘德抬眼看李蓉,李蓉笑了笑:“指认苏容卿让你干的这些。”
“苏容卿?”弘德反应过来,“苏家的大公子?”
李蓉点头,弘德笑起来:“殿下,您这和让我去死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是不愿意咯?”
弘德不说话,李蓉也明白,弘德听苏容卿的,那是因为他儿子在他手里。如今她没有什么可以胁迫他,只有他一条命,以他的身份,刚指认苏容卿,苏家是饶不了他的。既然都是死,他大约也不想惹事。
毕竟,孩子到底在谁手里,他也不知道。
李蓉看着弘德毫无畏惧,她轻轻一笑,干脆坐着和弘德闲散聊起来。
弘德小心翼翼回着李蓉的话,他这些年伺候的达官贵人多,到和李蓉说了一会儿。
李蓉对他知根知底,尤其是他做的那些脏事儿,弘德这个人,到没有真心想要害谁,他单纯只是喜欢钱,为了骗钱,撒谎无数。
李蓉询问着他如何骗人,一脸恭敬,弘德也自知自己或许命不久矣,李蓉也是知道他底细的,便炫耀起来。
李蓉细细听完他的过往,不由得皱起眉头:“你骗这么多人,害了这么多人,你不愧疚吗?”
弘德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他突然笑起来:“那殿下,您不愧疚吗?”
“我愧疚什么?”
李蓉皱起眉头,弘德喝了口茶:“我后来当了僧人,有了钱,读了许多书,便知道了一句话,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世上我这样的人可不少,尤其是贱民之中,我还算好的了。”
“您没见过那些为了二两杀人的,”弘德嘲讽一笑,“那才叫伤天害理。你说我这样的人,若就偶然有那么一个两个,可以说是我们天生为恶,可若多……这世上就这么多坏人吗?”
“你们总问我们为何作恶,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何为善呢?”
李蓉听这些话,神色不动,若是放在年少,她大约会嗤之以鼻,觉得好人即便于淤泥也是好人,坏人始终是坏人。然而如今她却不这么想了,出淤泥而不染,那是圣人,但这世间有多少圣人?
她也没有多说,看了看外面天色,见天色已晚,她便站起来,吩咐人给他留了茶水后,便走了出去。
出门回了公主府后,裴文宣不在屋里,李蓉不由得有些奇怪,看着在床上铺床的静兰,转头问向给她洗着脚的静梅:“驸马呢?”
“驸马搬出内院。”
静梅抬起头来,颇有些忧虑道:“他说原因您懂,奴婢也不敢多问,殿下,你们又闹矛盾了?”
这公主府里驸马和公主的矛盾三天两头一次,他们下人都乏了。
李蓉想了想,便明白裴文宣的意思。裴文宣既然和李明请求和离,就算李明现在不下诏书,他也得装装样子。公主府里不知道有多少线人,内院都是他们亲信还能保证,可若他们两人一直好好的,传了出去,难保又让李明疑心。
于是李蓉点点头,也不多说,晚上一字一句斟酌着写了折子,将折子和口供一起放好,等到第二日清晨裴文宣和李蓉见了面,裴文宣冷着脸,李蓉扬着笑,等并肩走出去时,裴文宣低声道:“折子写好了吗?”
“好了。”
李蓉应声:“放心吧。”
李蓉当天便将折子递交给上去。
按照流程,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折子都是经由奏事厅,由奏事厅的官员批阅,根据轻重缓急类型不同,分开整理交给皇帝审批。
李蓉的折子进了奏事厅,她没有标“加急”的红字,于是就要和普通折子一起等着这些官员审批。
李蓉等待的时光里,裴文宣就和李蓉分着住。
裴文宣住外院,李蓉住里院,除了早晨一起去早朝伪装一下还是夫妻,好似真的已经吵翻了脸一般。
这消息传到了李明耳里,李明听着不说话,好久后,他叹了口气,只道:“随他们吧。”
福来听着李明的口气,小心翼翼询问:“那陛下之前说的诏书?”
“再看吧。”李明思忱着,“好女不二嫁,能不拆一门婚,也不必……”
说着,李明想了想:“再看看吧。”
李明知道消息,心里的担忧放心不少,但苦了李蓉和裴文宣。
两人刚刚新婚燕尔,上辈子也就快乐不到一年,这辈子好不容易弥补回来,又生生卡在这里,于是两人夜里都是辗转难眠,唯独马车里能有一点独处时间,又怕点了火灭不了更麻烦,于是只能是一路一边喝水一边说着正事。
煎熬了两天,李蓉终于稍稍习惯了些,她一个人吃了晚饭,百无聊赖回了房,只是刚推了房门,就被人一把按住嘴,压在了门上。
李蓉闻见裴文宣惯用的香味,不需要抬头,她就知道来人。
她不知道怎么,心跳就快了几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猜想,裴文宣大概是忍不住来找她了。
她不知道这时候是该矜持一点比较好,还是激动一点比较配合,又或者该训责他,不应该为了这种事冒风险。
她正犹豫着,就听见裴文宣压低了声,急道:“你在奏事厅的折子让人拿走了,你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你赶快入宫。”
“开局了。”
第117章 烧厅
李蓉:“……”
她没想到裴文宣是说这个, 有点尴尬了。
但好在这所有尴尬都只在她脑海里演戏, 她面上沉稳不动, 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还有,”裴文宣小声道, “如果陛下开始追究,你就让弘德进宫和苏容卿对峙。”
李蓉点点头, 应下声来,便赶紧入宫去。
之前她或许还不清楚裴文宣在做什么, 但如今苏容卿的人把折子一拿, 李蓉便知道裴文宣的意图了。
口供的确是假的,不去验, 其他人就不知道, 奏事厅这么多人,以苏容卿的手腕,安排几个人在中间也实属正常, 看见她带着证据指名道姓的参奏苏容卿,自然会将口供拿走。
如果口供是真的,他们这样做当然好,就说折子不见了,顶多是看守的人丢个官, 或者是遭一下训斥。而苏容卿就可安然无恙。
可问题就是,口供本身就是假的。他们这么一拿,苏容卿就永远说不清楚了,这里就永远有一份丢了的弘德口供。哪怕苏容卿的人把折子悄无声息还回来, 她也可以咬死说口供被调走。
这个计划里唯一的缺陷,就是弘德本人可能不会承认这份口供,所以现下她要做的,就是立刻入宫,把折子的事捅出来,然后宣弘德入宫作证。
逼着苏容卿杀了弘德。
李蓉抬眼,目光有些冷,弘德一死,口供全消,可是在李明心里,这就注定成了铁案。裴文宣这一次,等于是用一份假口供,给苏容卿实实在在套了一个真罪名。
扣押奏事厅的折子,暗中唆使柔妃揣摩帝王心计给她和裴文宣下套,最重要的是做这一切却不被皇帝所知,桩桩件件,都是直指李明最忌讳的事情,在李明手心上的权力里夺食。
裴文宣这一招,不可谓不高。
李蓉思索着到了宫中,让人通报了李明。此时尚是入夜不久,李明在还在御书房批着折子,听到李蓉来见,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么大半夜的,她来做什么?”
李蓉自然是有准备的。
这么大半夜来宫里,如果直接是谈正事,那必然显得有些过于刻意。于是李蓉在门口酝酿了一会儿,等进去之后,李明就看着李蓉红着眼,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李明动作顿了顿,不由得道:“你这是怎么了?”
“父皇,”李蓉抽泣着,“您帮儿臣管管驸马吧,他,他太过分了!”
李明动作顿了顿,便知了李蓉的来意,他犹豫了片刻,缓慢道:“怎的了?”
“父皇,”李蓉放下袖子,颇为哀怨,“前些时日,驸马与儿臣争执,之后他就不理我了,他说要同我和离,还说父皇您下诏了,可我就不信了,哪儿逼着自己女儿和离的父亲?我同他和离了,我日后嫁谁去?要像姑姑一样养这么面首供人耻笑吗?”
“你既然不想和离,”李明听李蓉说话,不免有些心虚,面上故作镇定怪罪她,“那你叫南风馆的人游湖做什么?”
听到这话,李蓉似乎是没想到李明知道这事儿,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我……我不是想气气他吗?”
李明冷哼了一声,懒得理她,李蓉讨好笑起来,撒娇道:“父皇,儿臣知错了,您去劝劝他吧,他老和我这么僵着,还睡到外院去,这算怎么回事?您现在就下令,让他回来。”
“胡闹。”李明将折子扔在一边,“朕让你当督查司司主,你一天天就想着这些男女情爱的事,正事不做,长脑子没?”
“父皇你可冤枉我了,”李蓉一听这话,赶紧直起身来,“儿臣和驸马吵架,可没耽误正事儿。这事儿我还得说父皇呢,我折子递上去好几天了,您都不给回复,”李蓉说着,往前探了探身子,“父皇是什么打算啊?”
“什么折子?”李明皱起眉头,李蓉眨了眨眼,颇有些奇怪道,“就是弘德招供的折子呀,我送进去好几天了,人证物证我都给您送了,要不要办苏容卿,就是您一句话得主意。”
“苏容卿?”李明诧异出声,“弘德和苏容卿什么关系?”
“就……”李蓉正要开口,随后想起什么来,不耐摆手,“您把折子一看就是了,还要我复述?不过这也不重要,今夜我是来说家事的,父皇,裴文宣一向听你的话,你就……”
“你先别扯这些,”李明严肃道,“事情涉及苏容卿?”
李蓉仿佛听不明白李明为何这么严肃,茫然点头:“是,弘德说是苏容卿找他,让他进宫同柔妃胡说八道那些话……”
“福来!”
李明抬起头来,立刻叫了旁边人:“立刻去奏事厅,将公主的折子拿过来!朕要立刻审阅。”
福来得了这话,便恭敬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苏府之中,苏容卿拿着弘德的口供和李蓉的奏折,听着跪在地上的官员恭敬道:“大人,如果这一封折子上去,公子怕是难逃罪责,如今正是尚书之位考核之际,卑职怕生事端,就偷偷将折子先取了出来……”
“输了。”
苏容卿突然开口,打断那官员的话,那官员愣了愣,抬眼看向坐在上方的苏容卿,苏容卿神色平静,夹起口供,只道:“这口供是假的。”
官员愣在原地,苏容卿缓慢道:“殿下故意拿了这份假口供,就是等你偷出来。现下若我没猜错,殿下应当已经主动进宫了。陛下此刻一定已经在调折子去看,你赶紧回去吧。”
“那我即刻将折子带回去。”
官员立刻起身,苏容卿叫住他:“不必了。”
官员有些茫然,苏容卿低头喝着茶,平淡道:“带回去之后,公主一定会咬死口供被换,等细查起来,就会查到你头上,无济于事,而且你的位置也丢了。”
“那……那怎么办?”官员慌乱起来,苏容卿喝了口茶,缓慢道:“把东西留给我,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现下是你当值吗?”
“不……不是。”官员不明白苏容卿要做什么,苏容卿只道,“那回去睡吧,回去时候小心些,就当没来过。”
官员呐呐点头,虽然心中一片慌乱,但是苏容卿镇定如斯,他也不敢多问。
等官员走后,苏容卿抬手将口供放到烛火上,火舌舔过纸页,让纸页受热圈起来,苏容卿盯着火舌舔烧的模样,淡然吩咐:“让一个杂役偷偷进去,把奏事厅烧了。火起来以后别让他出来,就留在里面吧。”
“公子,”办事的人有些犹豫,“直接烧奏事厅,是不是太过胆大妄为了?”
“何止胆大妄为?”苏容卿轻笑,“简直是胆大包天。”
“那公子……”
“先做,”苏容卿声音平淡,“做就是了。做完了就等着,该来的,早晚会来。”
他说着,将烧了一半的口供扔进火盆,而后他回过头,看着页面上铺陈的奏折。
奏折是李蓉写的,龙飞凤舞写着他的罪状,苏容卿静静注视片刻,随后低笑了一声,抬手抚摸上李蓉写的“苏容卿”三个字,久久无声。
李蓉和李明在御书房里等了一会儿,李蓉同他闲聊着裴文宣,李明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明显是敷衍着李蓉。
等了许久之后,福来急急走回来,他一入门,就跪在了地上,急道:“陛下,不好了,奏事厅被烧了。”
“烧了?”
李明震惊的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哪里烧了?!”
“奏事厅。”福来重复了一遍,“现下还在救火,但奴才去的路上就已经烧起来了,听说还有不少官员困在里面,现下还在救人。”
“怎么会烧起来?”李蓉极快发问,李明也是紧皱起眉头,福来摇头,“起火原由不明,还得等追查结果。”
李明不说话,他似乎有些烦恼,李蓉犹豫了片刻,起身道:“父皇,要不儿臣过去看看吧,烧了屋子是小,屋子里的人和折子才是最重要的。”
“不必了。”李明缓声道,“你先回去吧,朕亲自过去。”
说着,李明便站起身来,在李蓉恭送下离开。
李蓉送走李明,起身出了宫,刚回屋中,还未点灯,就听一个人的声音在夜里悠悠响起:“如何了?”
李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是裴文宣还没回去,她自己摸索着过去点了灯,就看见裴文宣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曲着的膝盖上,胸有成竹看着她:“陛下可找苏容卿麻烦了?”
“找麻烦?”李蓉嗤笑出声,她将外套脱下来,扔到屏风上,“苏容卿一把火把奏事厅给烧了,你说他哪里去找苏容卿的麻烦?”
“烧奏事厅?”裴文宣挑眉,“胆子够大啊。”
“正是因为够大,我看你得早做准备。”李蓉坐到床边,有些忧虑皱起眉来,“他是个聪明人,没有计划,不可能贸然做这种事。我刚去告状,父皇提我的折子,他就把奏事厅烧了,这太过明显,他应当没有这么傻。”
“担心我?”裴文宣笑着看李蓉,没有半点慌张,李蓉抬眼看他,“你实话同我说。”
裴文宣有些疑惑:“嗯?”
“你现在是不是故作镇定,心里很慌?”
裴文宣:“……”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裴文宣皱起眉头,李蓉盯着他,“你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要做什么,倒也不难猜,不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裴文宣笑着将目光看向她的脸,骤然伸手,将她一把就拉了进去,“微臣等了这么久,我不做点什么,也太可惜。”
“至于他么,”裴文宣咬着衣带拉扯开,含糊着道,“殿下别想,我来想就是。”
第118章 幸会
裴文宣和李蓉胡闹到了半夜, 他便又翻了窗户, 偷偷离开。
李蓉本想挽留他, 他笑了笑,只道:“今夜我还有要事, 你的令牌给我一下,我得再去见一次弘德。”
“你要做什么?”李蓉皱起眉头, 裴文宣探出手去,“你给我就是了。”
李蓉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将令牌交到了裴文宣手中。
既然两个人已经在一起, 便当心无芥蒂,互相信任。她不想在这份感情之处, 就去破坏它的基石。
裴文宣拿了李蓉的令牌, 亲了亲她,就风风火火离开。
李蓉躺在床上,闭眼应了一声, 等过了许久,她有些自厌抬手遮住了自己眼睛。
她对一个人的信任,到此终究是极致了。
奏事厅走水一事惊了整个朝廷,等第二日早朝时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谈论着这一次走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早朝时, 大家都在等着李明说一个结果,毕竟李明昨夜亲临火场督查,这么大的事儿,应当会有一些消息。
然而李明从头到尾都没提这件事, 等到早朝结束,他才轻描淡写说了声:“昨夜奏事厅失火,许多折子不见了,你们自己上交了折子的,去奏事厅官员那里登记一下,若是被火烧了的,就重新补一份,没烧到就算了。”
说着,李明抬头扫了一眼众人,似是有些疲惫:“你们可还有其他事?”
朝堂上没有一个人答话,李明摆了摆手:“那就退朝吧。”
李明说着,便站起身来,福来上前扶住他,他似乎是有些疲惫,走下楼梯时,都显得有些勉强。
离开后不久,一个小太监便到了苏容卿面前,恭敬道:“苏大人,陛下请您过去。”
苏容卿面色如常,甚至带了几分温和:“大人可知陛下叫我过去是什么事?”
小太监摇了摇头,只道:“奴才不知,大人过去就是了。”
苏容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跟着太监一起去了御书房。
他刚出大殿的门,李蓉便下意识看向正和人说着话的裴文宣,裴文宣正巧也看了过来,他遥遥朝着李蓉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而后裴文宣便同其他人说说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大臣陆陆续续离开,李蓉也提步出门,她刻意走慢了些,还未到宫门,她就等来了李明派来的太监,对方来得及,看见李蓉的身影,他忙高喝道:“殿下留步!”
李蓉顿住步子,看向来人,太监喘着粗气小跑到她身前,气喘吁吁道:“殿下,还好您没出宫。”
“大人这是……”李蓉面露疑惑,故作不解,太监缓了口气,行了礼道,“殿下,陛下让您去御书房一趟,有要事找您。”
李蓉得了这话,点了点头,随后朝着太监笑起来:“劳累大人了。”
“本是当做的。”太监气息差不多平稳下来,抬手恭敬道,“奴才给殿下领路。”
李蓉得了话,跟着太监一起到了御书房,等到了御书房中,苏容卿正跪在地上,李明坐在高处,两人的气氛有些僵持,李蓉进来后,朝着李明行了礼,李明抬手让她站起来,给她赐了坐,李蓉打量着苏容卿,又转眼看向李明:“父皇让我过来,这是……”
“你不是参了苏容卿吗?”李明抬眼看她,径直道,“如今你的折子在奏事厅烧了,朕便干脆把你叫来,当面对峙好了。苏大人说他不认识弘德法师,平乐你怎么说?”
“这需要怎么说?”李蓉笑起来,“认不认识,让弘德法师来一见就是了,这需要我来说吗?”
说着,李蓉似笑非笑看向苏容卿:“就看苏大人敢不敢了。”
“臣问心无愧,”苏容卿一脸冷淡,“殿下有此论断,必定是有人挑拨了殿下,臣也想让弘德过来问个清楚。”
“那就传吧。”
李蓉面上丝毫不惧,轻摇着小扇,看着苏容卿道:“到底是装神弄鬼还是当真清白,人来了,就知道了。”
苏容卿不说话,他没有看李蓉,也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想,只垂了眼眸,看着地面。
李明挥了挥手,让人去传弘德,而李蓉摇着扇子坐在原位上,心跳得有些快。
口供是假的,弘德一来,露馅的可能性极大。毕竟他儿子还生死未卜,他不可能在这时候帮他。
如果弘德进了宫,那一切就完了。
她心里怕得要命,手心里全是汗,她如今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裴文宣不会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