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他见太监匆匆下去,又叫住太监:“算了,”李明纠结道,“你把人带进来。”
说着,李明低头看向王厚文,挥了挥手,无奈道:“木已成舟,你先下去吧,自己反思一下,剩下的事,我让人查清。”
“谢陛下。”
王厚文恭敬行礼,便站起身来,退了下去。
李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思索着等一下见李明,该如何说。
吏部侍郎这个位置留不得,可是她若不留,裴文宣错过了调任的时间,吏部侍郎当不了,其他位置也去不了。再调任,就只能等明年。
最重要的是,无法调任,今年的科举就彻底错过了。再等一次龙虎榜,怕只能下辈子了。
她得保住裴文宣吏部侍郎的位置,可她若是不放这个位置,李明必然猜忌她。
柔妃现下的盘算,怕就是要她进退两难。要么让李明猜忌,要么就放弃裴文宣升迁。她若顺着柔妃的思路去,横竖都是她吃亏。所以如今她最好的方式,便是以情动人,围魏救赵。
柔妃让李明看到的是她私下活动大臣,替裴文宣谋求官位。那她就直接应下这件事来,再告上柔妃一状。
她勾结群臣,和柔妃勾结世家。
李蓉冷笑起来,她倒要看看,李明觉得这两者,哪个严重一些。
李蓉正思量着,就见王厚文走了出来。
到了门口后,王厚文朝着李蓉恭敬行了个礼,李蓉板着脸,见王厚文行礼,她冷着声道:“王尚书三品尚书,朝中老臣,这个礼,我受不起。”
“尚书又如何呢?”王厚文叹了口气,“谢兰清刑部尚书,谢家家主,殿下不也说扳倒就扳倒吗?”
李蓉听着这话,抬起头来,冷眼盯着王厚文。
王厚文轻轻一笑,拱手道:“殿下,微臣告退。”
说完,王厚文便转过身,径直走了下去。
李蓉进了御书房,恭敬行礼,李明冷着脸,让她站起身来,冷着声道:“你现下来做什么?”
说着,李明气不打一处来:“裴文宣官职已经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儿臣就是为此事而来。”
李蓉慌忙又跪了下去:“儿臣恳请父皇,另择吏部侍郎人选!”
李明听到这话,神情缓了缓:“裴文宣当吏部侍郎,是好事,你为什么要换?”
“父皇,”李蓉急道,“儿臣向父皇直言吧,此次调任,儿臣其实暗中帮了裴文宣,偷偷私下运作。”
“我知道。”李明冷笑出声来,“不然他能当上吏部侍郎?”
“但儿臣所求的位置,并非吏部侍郎。”
李蓉着急抬头:“父皇,儿臣求的位置,是六品考功主事啊。”
“考功主事,也需要你去求?”
李明皱起眉头,李蓉一听这话,就红了眼眶,哑了声音道:“父皇,您有所不知。自从儿臣担任督查司司主以来,在朝廷得罪之人众多,因为儿臣的缘故,驸马做事,举步维艰。本来按着惯例,他娶了儿臣,不管以前是几品官,都该直升六品官,他在御史台打磨了一年,又连着帮着儿臣办了几个大案,于情于理,调任当个考功主事,都该是绰绰有余。但是因为儿臣的缘故,他被朝廷上下左右为难,哪儿都不肯接受他,可他总不能当一辈子的监察御史吧?”
“御史台不是上官敏之管吗?”李明敲着桌子,思索着道,“你让他留在御史台,不好?”
“这真是为难之处!”李蓉说着话,便落下泪来,“儿臣查办了多少上官家的人,您也知道。敏之舅舅恨儿臣连亲戚都不放过,处处为难驸马。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这么着急,替他四处活动。御史台为难他,其他各部不肯收他,儿臣无奈之下,只能替他游走,想求一求各路官员,看他们能不能想点办法,员外郎够不上,当个主事也好啊。可那些官员都推三阻四,儿臣……儿臣逼不得已,求了人,花了大价钱,才终于给驸马求了一个主事的位置。但没想到,今日大殿之上,他竟然就成吏部侍郎了!”
“当了吏部侍郎,这还不好?”李明观察着李蓉的表情,李蓉擦着眼泪:“父皇,儿臣是贪慕权力,可是也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我和文宣都还年轻,他入朝也就一年时间不到,直升吏部侍郎,多少眼睛盯着他?他若真当上这个位置,多少人要记恨他,要说我仗着督查司的权势给他铺路。他若没有才华也就罢了,可驸马明明是个有才之人,要受这种委屈,这哪里是帮他?这是害他啊!”
李明听着李蓉的话,皱起眉头,他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有难处,怎么不早些同朕说?”
“儿臣有难处,父皇就没有了吗?”李蓉控制着自己,低低啜泣,“儿臣建督查司,本就是为了给父皇分忧。不能帮父皇也就罢了,总不能自己的私事,也要找父皇来操心。这事儿的确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私下想着给驸马找路子,他们不让他升迁就不让他升,欺负他就欺负他,别人笑话我,我忍忍就过去了。我私下这么去给他找路子,的确应当受罚,还望父皇如今想想办法,吏部侍郎这位置,我们真的不敢要。”
说着,李蓉扣头下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明听她哭得可怜,又听她说有人笑她,毕竟是一手带大的孩子,以前张牙舞爪骄纵傲慢,成了今日的样子,他也有些心疼,于是带了怒意道:“谁敢笑话你?朕倒要听听,谁这么大胆子,连你都敢笑话?”
李蓉不说话,李明颇为不耐:“怎么不说话了?光哭做什么?”
“父皇,不是儿臣不说,只是儿臣说了,父皇怕是又要觉得是儿臣搬弄是非。”
李明皱眉,他有些猜出来了:“是宫里的人?”
李蓉低着头,似乎有些疲倦。
李明见她不言,便恼怒了几分:“说话。”
“父皇,”李蓉撑着自己,直起身来,“您如果一定要儿臣说,那儿臣就实话说了吧。”
李蓉盯着李明,带着眼泪笑起来:“打从儿臣成亲以来,就受宫里其他公主嗤笑。华乐妹妹说,裴文宣位卑人轻,是父皇不喜欢我,才将我赐给他。”
“胡说八道!”
李明怒喝出声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华乐怎么会说这种话!”
“父皇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李蓉笑出声来,“是觉得华乐不会说这样的话,还是觉得,华乐不该说这样的话?”
李明一时说不出话来,李蓉接着道:“父皇以为,我今日为何如此害怕?为何如此仓皇入宫,求父皇把吏部侍郎的位置给摘下来?不仅是以为裴文宣太年轻。论年轻,苏容卿也年轻,凭什么他当得刑部尚书,我的夫君当不得一个侍郎?可我还是得来,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来,”李蓉低头笑起来,眼泪沾在她头发上,“父皇一定会觉得,是我在后面替文宣运作,让他当上吏部侍郎。我心里怕啊。”
“朕……”李明面露尴尬,“你怎么会觉得朕会这么想?”
“因为,儿臣怕惯了。”李蓉哽咽,“如果儿臣今日是华乐妹妹,儿臣当然不怕。因为儿臣知道,父皇信我。可儿臣是上官家的女儿。”
“你上官家女儿怎么了?”李明着急出声,“你上官家的女儿,也是朕的大公主!”
“可华乐妹妹说,”李蓉盯着李明,“因为父皇猜忌上官家,所以才将我嫁给一个寒族。”
“她混账!胡说!”李明气得拍了桌子,“裴文宣乃裴礼之的儿子,当年新科状元,品貌皆佳,他多好你不知道?朕是看重他人品。”
“我知道父皇的好意,所以当年我嫁的时候,也欢天喜地。”李蓉面露疲惫,“可我听久了……也会害怕。我总是希望父皇觉得我好,多信任我一些,所以我不争,不求,不抢。我的驸马,不是名门贵族,品级低微,我也不曾说什么,就连她们背后议论我,笑我,我也当没听见。”
“我累了。”
李蓉说着,再次叩首:“只求父皇,不要猜忌儿臣。儿臣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儿臣费尽心机,也只是……想求一份公道。让我的夫君不会因为我,连个六品官,都做不到。”
“平乐……”
李明听着李蓉的话,心里也有些酸涩起来。
“求父皇恩准。”
李明没说话,许久后,他叹了口气,亲自走到李蓉身前,扶起李蓉。
“你先起来。”李明声音温和,“这件事,朕会给你个公道。你先回去吧。”
“多谢父皇。”
李蓉恭敬行礼,言语中却带了几分疏远。李明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李蓉以往一贯都爱同他撒娇,他原以为自己这么多孩子,他并不在意这些孩子的来去。可当李蓉真的表露出对他的失望,他才发现,面对这个长女,他内心深处,始终有着那么几分作为父亲的疼爱。
“先回去吧。”
他克制着自己情绪,拍了拍李蓉的肩。李蓉恭敬行礼,姿态始终优雅端方,她行礼退下后,李明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李蓉远去的背影。
福来端了茶上来,恭敬道:“陛下,殿下已经走远了。”
“福来,”李明突然开口,“朕对蓉儿,是不是不好?”
“陛下怎么会这么说呢?”福来答得圆滑,“陛下对所有殿下,都是很好的。是一位慈爱至极的父亲。”
“朕觉得,平乐对朕失望了。”
李明缓慢开口,福来笑着道:“陛下说笑了,平乐殿下一贯最信任陛下,陛下无论说什么,殿下都会相信,您是他最好的父皇,她永远不会对您失望的。”
“你这么说,我反而更难过了。”
李明说着,转过身去,叹息着道:“这宫里啊,所有想着要把感情当成利刃的人,都会被利刃所伤。”
福来抬手去扶李明,李明重新坐下来,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道:“你派人去查吧,裴文宣进吏部这件事,到底是谁操持的。”
“是。”
福来说着,一手压了袖子,一手拿起砚条,开始给李明磨墨,不解开口:“不过陛下,不管是不是平乐殿下插手,裴大人当吏部侍郎,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李明抬眼看向福来,福来艰难笑起来:“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为什么你总在说裴文宣年轻,却从来不说苏容卿年轻呢?”
“苏尚书毕竟世家出身……”
“所以你们都欺负裴文宣寒门出身,父亲早逝是吧?”
李明冷笑出声来,福来慌忙跪到地上,急道:“陛下息怒,是奴才有罪,奴才也只是听外面人……”
“按你这个说法,是不是许多人当真都在后面笑话平乐?”
福来不敢说话了。
李明深吸一口气:“好,”他抬手指着福来,点着头,“好的很。”
福来跪着,连连磕头求李明恕罪。
李明只拿手指着福来不说话,许久后,他深吸一口气:“先去查,查清楚,朕等这个结果!”
第104章 伤心
李蓉从御书房里走出来, 立刻抬手擦了脸上的眼泪, 冷下脸来。
她上了马车, 缓了缓情绪,也就过去了, 等回到家里时,裴文宣刚好自己和自己下完一局棋, 正收着棋子。
李蓉进了屋来,裴文宣正好抬头, 看见李蓉哭过的模样, 他动作顿了顿,随后不着痕迹笑起来, 只道:“怎么去了一趟宫里, 就变了张花猫脸?”
“你还有心情关心我这花猫脸?”
李蓉嗤笑出声来:“自己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官途。”
“我的官途嘛,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裴文宣说着,他目光还是有些无法从李蓉脸上挪开,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还是朝着李蓉招了招手,温和道:“殿下,你过来。”
李蓉有些茫然, 她走到裴文宣面前去,裴文宣拉着她坐下,便去拧了帕子,然后回到李蓉面前, 弯下腰来,给李蓉细细擦着脸。
他靠她很近,动作温柔又缓慢,擦着她脸上的泪痕,好像这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李蓉由他擦着脸,她不由自主也软了身段,好像一只被人抚平了毛的猫儿,低着声道:“你不问问我去宫里说了什么了吗?”
“吏部侍郎不要就不要了,”裴文宣说得轻松,“剩下的考功主事,我再想想办法就是。”
“我给你把位置保住了。”
李蓉突然出口,裴文宣动作顿了顿,他抬起眼来,就看李蓉认真看着他:“我同父皇说,你被人欺负,我们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我让人给你调成考功主事,有人把你调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上,肯定是有人陷害咱们,让他为我做主。”
说着,李蓉笑起来:“我告了华乐一桩,说她说的,父皇就是猜忌我,所以才让我嫁给你,然后连个六品官都不给你,让我总受华乐笑话,大家都在背后暗暗议论我嫁了你。”
“现下父皇肯定让人去查你背后调任一事,这事儿不是咱们干的,父皇硬要查,查到最后,估计还是要绕到柔妃身上。到时候他怕就心慌了,为了证明他不猜忌我,这个吏部侍郎他肯定得给你保下来。”
裴文宣听着她的话,没有半点表示,他就是看着她的眼睛,久不做声。
李蓉用手肘撞了撞他:“你看着我做什么?你说句话啊。”
“微臣就是有些好奇,”裴文宣替她擦好了脸,将帕子放到一边,又取了梳子给她梳头,一面梳一面道,“殿下在微臣面前,一辈子没哭过几次,但是陛下面前,说哭就哭,这是为什么?”
“假哭好哭,真哭,有什么哭的必要?”李蓉说着,叹了口气,“而且,被人看见,多难堪。”
假哭哭得再惨烈,那也是假的。
真心哭出来的时候,哪怕只落一滴眼泪,也容易被人扎在心窝上。
“话说你问这个做什么?”李蓉突然想起来,只道,“你觉得我说这话可妥当?父皇不会多想什么吧?”
“这倒不会。”
裴文宣替李蓉梳好头发,将梳子放到一遍,扶正了歪了的簪子,随后道:“殿下不用太过担心,陛下会听进去的。”
“你怎么这么有信心?”李蓉颇为奇怪,裴文宣笑了笑,却没多说,他想了想:“不过,现下要担心的,怕是陛下能不能找到将我塞进吏部的人。”
李蓉听裴文宣的话,便明白他的意思。
以柔妃之谨慎,她要让塞人,自然会做得天衣无缝,查来查去,都很难查到她头上去。
如果找不到柔妃串通吏部的证据,要让李明相信李蓉的话,怕是有些难度。
李蓉想了片刻,裴文宣见李蓉在想办法,便提醒道:“找不到证据,可以制造疑点。”
“疑点?”
“之前华乐带过谢家的白玉兰簪,这件事已经让陛下对于他们与世家的关系起了疑心,如今你又说柔妃勾结世家陷害我,纵使没有证据,但依照陛下的性格,怕也会开始有所怀疑。这时候殿下何不添油加醋,给陛下多几个怀疑的理由呢?”
“有了怀疑,”裴文宣提了紫砂壶,给自己倒茶,“陛下肯定还是要保住柔妃。可他一保,心里就对你多几分愧疚,一切都顺利了。”
“好。”
李蓉点点头:“此事我找阿雅商议一下。”
裴文宣应了一声,李蓉察觉他情绪似是低落,不由得关怀道:“你看上去好似很不高兴?”
“倒也没有。”
裴文宣笑了笑:“殿下不必太过敏感。”
“裴文宣,”李蓉凑到他面前,盯着他,“我都给你把官挣回来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殿下为我出头,我自然是高兴的。”
裴文宣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只是我一想到,殿下虽然哭的是假的,但说的话却都是真的,我心里就有些难受。”
“什么话?”
李蓉有些茫然,裴文宣继续道:“殿下,我不知道我想得对不对。”
裴文宣说着,单膝跪在李蓉面前,他抬手握住李蓉的手,垂下眼眸:“一个人能哭出来,无论真假,必然都是因为有着伤心事。”
“殿下有很多伤心事,只是从不对我说。”
第105章 算计
李蓉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 听到裴文宣说这话的时候, 居然莫名其妙的,心里就酸了一下。
只是她觉得这样的情绪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将手从裴文宣的手里抽出来,起身道:“多大的岁数了, 还谈这些?矫情。”
说着,李蓉站起身来:“我去找阿雅, 你先多休息吧, 太医说了,你这些时日太过操劳了, 多睡会儿吧。”
“我同殿下过去吧。”
裴文宣跟着李蓉起身, 李蓉正要说话,就听裴文宣道:“早去早回,一起就是了。”
李蓉见裴文宣意志坚决, 便知他应当是有事要做,她也不再阻拦,点了点头,就同裴文宣一起去了督查司。
上官雅早收了李蓉的话,正在调查着此次吏部调任里拟名单的官员, 李蓉到的时候,上官雅听着下面的人报告了情况,等李蓉和裴文宣进来,上官雅忙站起来:“殿下, 驸马,你们怎么来了?”
“我来问问情况。”
李蓉进了屋中,同裴文宣一起坐下来:“如今父皇要去查将裴文宣调入吏部侍郎位置的人是谁,你如今可有头绪?”
“方才我已经让人将此次吏部调任主事的人都已经看了一遍,目前并没有查到可疑的人。”
上官雅皱起眉头:“他们既然敢做,怕就是有备而来,如今事后来追查,不太好查。”
“如果查他们账目往来呢?”
李蓉皱了皱眉头:“他们不可能白白给柔妃做事吧?”
“查账,是可以查。”
上官雅斟酌着道:“可无凭无据,也不搜府,这种内账,目前怕是拿不到。”
上官雅说的也是现实的难度。
如果说接触的人里找不出可疑人员来,要查出是谁决定了裴文宣调任一事,就十分困难。
上官雅难查,李明怕也难查。没有提前盯着,回头来查人,就是难事了。
“是我大意了,”李蓉轻敲着桌面,“该把吏部上下的人都盯着的。”
“殿下说笑了,”上官雅给李蓉倒茶,“别说根本想不到他们居然会把驸马往上拱,就算想到了,我们也没这么多人,顶多盯几个重点的人物罢了。决定吏部五品以上官员升迁的官员有七个,咱们也不可能全都盯着。”
上官雅一面说,一面打量着李蓉和裴文宣:“事儿就这么个事儿,现下殿下打算怎么办?”
李蓉没说话,她摩挲着茶杯,似在思量。
裴文宣看了李蓉一眼,直接道:“直接找证据,不好找,但陛下,是需要证据的人吗?”
上官雅有些茫然,李蓉解释道:“父皇多疑,如今我既然告了华乐,他心里其实早就有想法。我们不需要铁证,需要的,只是证明他心里想法的蛛丝马迹。”
上官雅没说话,她思索着,裴文宣缓声道:“送他一个,就好了。”
“我明白了。”
上官雅定下心神,只道:“你们觉得,如果说苏家大公子和吏部左侍郎夏文思一起招妓被参,这个证据,足够陛下去确信他心中所想吗?”
苏容华是肃王的老师,一向不问朝政,在完全找不到到底是谁安排裴文宣进入吏部的情况下,苏容华突然和夏文思一起招妓被抓,就引人遐想了。
李蓉思索着皱起眉头,裴文宣果断应声道:“够。”
说着,裴文宣抬眼看向上官雅:“只是不知道,上官小姐,如何做到此事?苏大公子虽然顽劣,但向来远离朝堂,鲜少结交朝臣,更别提在这种风尖浪口,和能决定吏部侍郎位置的左侍郎一起招妓。”
“这我有办法。”
上官雅抬手,直接道:“既然驸马还在御史台,那就刚好,我现在先去找人,将事情确定下来。我负责制造让苏大公子和左侍郎一起招妓的事儿,怎么捅到陛下那里去,就是殿下的事儿了。”
“你先去办。”
李蓉果断道:“只要当真有这件事,我便能安排人告状告上去。”
“行。”
上官雅点头,她想了想,随后道:“殿下和驸马先去休息,此事我去安排。”
李蓉应了一声,便同裴文宣起身一同回去。
等出了门口之后,李蓉颇有几分不解:“你说阿雅会怎么安排?苏容华会听她的?”
裴文宣面色平淡,他双手拢袖,也看不出喜怒,只道:“您放心,阿雅小姐自己会安排的。”
两人走了之后,上官雅便让人去打听吏部左侍郎夏文思最近空闲的时间,然后她坐下来,给苏容华写了纸条:
“有事相求,愿酒楼共宴,望苏大公子赏脸。”
写完之后,她就让人给不远处办公的苏容华送了过去。
苏容华平日在督查司就是装装样子,打个哈欠睡个午觉,上官雅的纸条一送过来,苏容华便觉得找到了事做。他一看上官雅的纸条,就知道上官雅肯定是要请他向那些士子要诗词签名,他轻轻一笑,提笔回复:
何时何地?
上官雅见苏容华回复了,赶紧又写了纸条让人送回去:“你定。”
苏容华看着上官雅的纸条,他想了想,和姑娘吃饭,自然要在一个浪漫些的场所。
于是他大笔一挥,直接写上:
明日酉时,望灯楼
这望灯楼是京中男女约会之圣地,上官雅一看见这个地点就犯了难。
在这个地点安排被抓招妓,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但她若推辞,又怕让苏容华起了疑心。
苏容华这人万事不在意,但并不是傻,上官雅左思右想,只能回复了一句:明天见。
苏容华得了这回复,他看着上官雅清秀的字,轻轻低笑了一声。
上官雅这个姑娘,有意思,好玩,他闲来无事,逗乐一番,倒也让生活多了几分生机。
华京太枯燥,偶然来了这么一个鲜活的人,便让人忍不住侧目几分。
苏容华闭上眼睛,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竟然笑了起来。
酉时是大多数朝臣在外交际的时间,上官雅得了苏容华的确认,便将他的纸条和之前他送她的画像折起来,加上了一两银子,一起让人给夏文思送了过去。
等办完事后,上官雅便主动去了公主府,将她的安排和李蓉都说了一遍。
“明日酉时,我会提前将望灯楼的房间用苏容华的名字定下来,然后安排姑娘在房间里等着,只要两个人一来,就直接抓人。”
大夏律中,官员可以在舞会上交换舞姬,但不得在外招妓,只是这事儿不痛不痒,鲜少有人查管。
李蓉听了上官雅的安排,皱起眉头:“你用苏容华给你的纸条送给夏文思,苏容华可落了名字?”
“带纸的纸条没落,可画像落了。”
“你如何笃定夏文思会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