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也不一定说只要能长久干的,因为要在这一个多月里做出够一间铺子卖的东西,要不少绣娘呢,所以做短工的也可以,只是优先选做长工的。”
“还有那个,我们家三姑娘也知道村里只剩下四个绣娘了,只要愿意去,都可以去,除此之外,还想请明叔帮帮忙,在别村再帮忙寻三个绣娘。”
四个绣娘都能去,自然不用再考虑让哪家去了,大家也都听明白了,这供吃供住还能拿工钱的活儿竟是能长远干下去的。
可是老家……家里还有田地。
铁柱低头伸手按了按怀里的荷包,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上前道:“我们家荷花可以,我们家就我和荷花,还有三个孩子,回村种地也挣不了多少钱,还不如留在京城,只要我们一家在一块儿,在哪里都一样,等大伙回村了,我就进城赁处房子,再找个活儿干,我和荷花好好干,总能养活三个孩子。”
铁柱因为要照顾三个孩子,又不会木工活儿,方才选人的时候一直很沉默,不过他这会儿说的这些话,也能听出他很有良心了,不然他完全可以现在就拿着钱带着孩子们进城去。
张高壮来前是听过吩咐的,这样的情况在三姐儿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只点头答应下来,“可以,三姑娘说你媳妇手艺好,人也肯干,求之不得呢。”
明叔见状,点头道:“等回村了,我帮你卖了田地,再托人给你把钱送来。”
铁柱连忙谢过。
除他之外,大牛和大妮家也当场定了留下,别的就说要再好好想想了。
因为要等立柱回来,同时要再挑三个绣娘,张高壮也没着急回城,打算在城外住一晚,毕竟那些个在外做活儿的人,晚上才能回来。
然而第二天,张家村庐棚这一片就被人围了。
“求求你们,带上我家……”
“还有我家……”
“我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
全部都是不知哪里听到风声,求着张高壮带他们一起走的人。
“哎哎哎,”还要张家村的人早有防备,护着张高壮一行人往外走,“哪有那么多活儿?没瞧见我们村还有这么多人留在这儿吗?”
明叔转头看着三个外村的绣娘道:“是你们家里往外说了?”
为了尽量不走漏消息,他还是特意挑的从他们村里嫁出去的姑娘。
三个绣娘忙摇头,“没有没有。”
明叔拉着脸,也没说信不信,只是道:“这样的好机会有多难得,不用我多说,等你们进城了,自己也瞧见了,人要自己惜福,才能有福。”
三个绣娘忙点头,“明叔您放心,我们知道了。”
“嗯。”明叔淡淡的嗯了一声,目送一行人走到城门处。
其实何止是三个外村的绣娘,本村的这回被选上的,瞧着一张张羡慕的迫切的脸,也深深知晓自己得到了多么好的机会,以至于一个个进城后,那架势比前头的绣娘们还要拼命十分。


第58章 、郝掌柜
“房子改好了?”玉格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才多久,从张高壮带了人回城,一共才不到五天吧。
而张满仓却觉得太慢了,“这要是在咱们村里,大伙一起干,五天都够修一座七间房的小院了,还是天气太冷了,哪怕屋子里都烧着火,也不好砌墙,好在只有东梢间那一处要砌墙的,茅屋是用木板搭的。”
原来如此,玉格点了点头。
张满仓又问,“少爷要去看看吗?”
玉格转头看向他。
张满仓挠着后脑勺干笑,“那个啥,那个……”
玉格了然,“觉得活儿做得挺好的,想让我去瞧瞧,然后说不定我就能瞧出什么新活儿,他们就能继续干了?”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少爷你。”张满仓傻笑道。
玉格站起身,笑道:“好,那就去瞧瞧吧。”
玉格带着张满仓走了一趟,这一趟果然又瞧出了不少新活儿。
“这些木工活儿都不难,我就不劳动郭叔了,你们跟着立柱哥学一学,需要的木料还是到郭叔那里买,旁的你们自己再琢磨琢磨,总之能做出我要的效果就行。”
几人自是应下不提。
而玉格瞧完新房子后也没急着回家,又带着张满仓在各大街市转悠起来。
“小少爷想要什么样的纸?”
掌柜的见玉格一连瞧了好几样纸后都不满意,干脆出声直接问道。
“小少爷,我们这处的纸品满京城里数,都算得上是全的,您瞧,这是开化纸,产自浙江开化县,这纸还有一个别称,叫做桃花纸,因为其纸面柔软洁白,常伴有一星半点微黄的晕点,正如桃花,因而得此名,这可是内供的纸品,不客气的说一句,宫里的皇上也用这纸呢。”①
然而玉格只是平淡的应了一声嗯。
掌柜看罢,对小二抬了抬下巴,很快小二从架子上小心的取出另一纸品。
这纸大约更有名头,只见掌柜的视线也转向了取纸的小二,然而玉格瞧着他两人这谨慎的架势,心里却不报希望了,她并不打算在纸张上头花太多的钱,如此成本就太高了。
果然,掌柜信心十足而爱之不尽的轻抚着新取下来的纸道:“这是从高丽进贡来的高丽纸,这可是正经贡品,满京城也没有几家卖的,真真是色白如绫,坚韧如帛,宜书宜画,这可是奇品。”②
玉格只瞧着那轻薄的厚度,摇了摇头。
“我想要厚一些,质地也硬一些的纸,价钱最好也便宜一些。”
至于这高丽纸是不是真的坚韧如帛,她没法撕一下试试,不过这价格倒是真比绫帛还要贵上三分。
听玉格如此说,掌柜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淡去,脸上还挂着笑,却淡漠得很,“原来小少爷是想买如厕用的草纸?那小少爷可找错地方了,咱们这处只卖书画用纸。”
玉格并不争论,只笑笑,转身打算另换一家。
张满仓却不愿自家少爷被这般奚落小瞧,梗着脖子道:“我们家少爷就是买来画画的,你自己店里东西少,倒怪起我们了?”
“满仓。”玉格出声制止。
掌柜的见状却没恼,反而拱手道了一句抱歉。
做生意就是要笑脸迎人的,他不该瞧着对方年幼,穿戴上又不显,就生了轻视之心。
“我酷爱纸,也自得于自家店里头纸品齐全,见小少爷都不满意,就、还请小少爷包涵则个。”掌柜的对着玉格施了一礼。
玉格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掌柜的不必在意。
掌柜的摆正心态后,态度又耐心恭敬了十分,“请小少爷再细说说,您想要什么样的纸。”
“其实也怪我一开始没说清楚,只是……”
玉格无奈的笑了笑,“我前面也看了一家,倒是一来就和人说了,只是还没说完,人家就让我自去别处买黄元纸去。”
掌柜的忙微微侧头压下笑意,这是哪一家同行,说话比他还损,竟都叫人去买黄元纸了,这黄元纸是什么东西,那可是用来做冥钱的。
听玉格如此说,掌柜的也越发好奇了。
“还请小少爷说说,小少爷到底要什么样的纸。”
玉格开始细细的说起自己的要求,“头一个还是希望纸张不要太单薄,质地能硬一些;第二个希望价钱便宜一点儿,我们需要的量特别大;第三个就是希望纸张颜色白净一点,我们确实要用于写字作画。”
掌柜的拧眉想了片刻,“您这第一条和第二条容易,第二条和第三条也不算太难,可偏偏这三条凑到一起就……”
听了这三条,掌柜的也有了猜想,“小少爷是要画扇面?”
玉格不说不是,也不说是,只低眉敛目,似是在认真听又像是想着什么。
掌柜的顾自往下说,“画扇面的话,多是用金笺、银笺、发笺、素纸和色纸。”
玉格突然抬头打断道:“敢问掌柜,那油纸伞用的是什么纸?”
掌柜的一愣,“油纸伞油纸伞,自然是用油纸。”
“不是,我是说在上油之前,用的是什么纸?”她也是听掌柜的说扇面才想起来,那伞面的纸不是更硬,而且还能作画。
掌柜的虽不解,还是回道:“皮棉纸。”
玉格笑道:“那我就要皮棉纸。”
掌柜的听她如此说,又笑了,“皮棉纸可多着呢,那宣纸就是皮棉纸,我方才说的开化纸和高丽纸也都是皮棉纸,除了这些外,还有单宣、夹宣、二层夹、三层夹等,还有按产地划分的河南棉纸、贵州棉纸、迁安棉纸等,好几十种呢。”
张满仓瞪着眼,已经听晕了。
玉格的眉头皱起,才刚生出的高兴散了,也差不多要听迷糊了,“我就要普通的,能满足我提的那三条的,您拿便宜的给我瞧瞧就是。”
掌柜的道:“听这么会儿,我虽不知小少爷要这样的纸做什么,但也听出了些门道儿,小少爷稍等,我给您瞧瞧库笺纸。”
掌柜的取出二尺见方一黄一白两种颜色的纸张,“这就是库笺纸,有黄和白两种颜色,纸质有厚薄两种,我给您拿的是厚的,这种纸常用来装订书皮,大户人家也有拿来做杂用的,比如用它包裹一些物件,这纸韧性极强,当然也可以用作书写,有人用它来誊写佛经,用五彩套写,写出来也颇为雅致美观。”③
玉格上手摸了摸,又拿起一张抖了抖,对它的质感和硬度还算满意,只是还是有些偏软。
“这个可以,还有没有别的?”
瞧见玉格终于点头,掌柜的心里有了谱,在推荐起来就便宜多了。
“还有十刀头,这是重单宣,厚度很不错,是可以用来衬托册页和绫的,还有……”③
最后,玉格在一大堆纸里头迷失了……
玉格苦笑着抬头,冲掌柜的道:“我得承认,您店里的纸品确实是极齐全的。”
库笺纸和素面纸、矾面纸都算符合她的要求,除此之外还有洒金、泥金、冷金、浑金、屑金、雨金、片金、银笺和色纸,这些除了价格贵外,更符合她想做的用途。
其实这里头好些纸品,她之前也瞧过,不过与此时拿出的这些厚薄度却是不同的,此时拿出来的这些都是用两三层或是四五层,甚至六七层纸粘合而成,于是乎在厚度和硬度上都满足了玉格的要求。
但是这价格啊,也跟着翻了好几番。
玉格笑着叹气摇头。
掌柜的却听得极高兴,“论价格的话,还是库笺纸最合适,不过我瞧小少爷更喜欢素面纸?其实纸品和笔墨一样,得用好的东西,才能有好心情作出好字画。”
见玉格犹豫不定,掌柜的接着道:“我觉着您买大量的便宜的纸,倒不如花同样的钱,买些好纸,千金难买心头好不是?”
玉格笑着瞧着掌柜,这掌柜不愧是能支撑起这么大家店铺的掌柜,对纸品娴熟不说,这谈买卖的套路技巧也一环套着一环。
她一早就说了要价钱便宜些的,偏偏他从库笺纸开始引,一个接着一个的,竟连洒金纸这样金贵的纸品都说出来了,也把她的底线一步步拔高了。
玉格道:“其实我想要库笺纸和素面纸,洒金、泥金、冷金、浑金、屑金、雨金、片金、银笺和色纸这些也都要一些。”
掌柜脸上的笑纹深深的陷了进去,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大主顾,于是主动道:“小少爷若是要得多,价钱上咱们也好商量。”
张满仓的神经紧绷起来,那什么金呀银的纸竟要二十文一尺!又不是真的金银,怎么比布还贵呢!
此时,张满仓万分后悔自己的多嘴,看掌柜的眼神,也像是看什么诱哄小孩的骗子奸商。
与之相反,掌柜的瞧张满仓却是带着些感谢的笑意的。
直把张满仓瞧得满心懊恼,偏又不敢再插嘴。
玉格冲掌柜的施礼笑道:“还没请教掌柜的尊姓大名?”
“鄙姓郝,名万里。”掌柜的笑着回了话,伸手引着玉格往里走,“咱们里面坐着慢慢说话。”
玉格笑着点点头,大生意是要坐下来慢慢谈的。
小半个时辰后,张满仓抱着一大叠各样纸品,一言不发的跟在玉格身后出了店铺大门。
直到走回棺材胡同,张满仓都没说一个字。
玉格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玉格以为他是为她制止他回应郝掌柜的事,笑道:“你也觉得我太没脾气了?不是我没脾气,而是,嗯,咱们没有什么凭仗依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间,法律也是不能给人公平的。
张满仓摇头,又点头,“不,不是为这个,我就是有些后悔自己多话,玉格少爷,咱们没亏吧?”
“亏没亏的……”玉格伸手划过各色纸品,抬头笑道:“亏应该不至于,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嗯,得想办法试一试。”
能多挣一点就尽量多挣一点,这一点她得向郝掌柜学一学。


第59章 、搬新家
二月上旬,新院子处已经完全按照玉格的要求改好,家具也全部搬入,绣娘们也要正式分开两处干活。
原本的五个绣娘中,大妮、铁柱媳妇和大牛媳妇都已经定下了,要长久在红福记做工,三姐儿便给她们换了一份长达二十年的契书,主要是签订了很严格的保密要求,而后便要了三人的尺寸,准备给她们一人做了一身工服。
在要搬家分开的时候,工服也做得了。
衣裳是夹棉裋褐,红上衣黑长裤,上衣和领口处还有腰带也是通体黑色,唯一的花纹在上衣的左胸上方,是一个黑色的连笔的“红福记”字样,三个字圆圆润润的,似是独立,又像是连成一体,“记”字的尾巴还带着一个小桃心。
再一人一双厚底黑色布鞋,小媳妇们一人一根红色木头簪子,姑娘家则是一条原先卖的红色长发带,皆在头顶盘了个干净利索的圆髻。
“真好看。”六姐儿瞧着换上衣服的大妮,然后看向玉格,她也想要拥有。
玉格示意她寻三姐儿,六姐儿转向三姐儿,被三姐儿笑着一巴掌拍开了,“别闹,我这儿忙正事呢。”
玉格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法子了,六姐儿叹气收回眼神,原本想要说话的陈氏见此,也不说话了,等三姐儿忙完再说。
三姐儿拍了拍手,示意刚换了衣服满身欢喜新鲜又有些不自在的大妮三人看过来。
“这是你们春秋两季的工服。”
大妮扯着衣摆,愣愣的看着她,完全不知反应。
大牛媳妇和铁柱媳妇则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
三姐儿笑道:“没错,夏天和冬天还另有两身工服,春秋的也还有一身,总要给你们替换不是?这工服不用你们给钱,算是店里送的,只是往后在铺子那边,都要穿着工服,好了,别的没什么了,给你们一天时间收拾东西,要出城的去寻张叔就行,进出城的钱,到时候从你们工钱里扣,好了,没什么了,都去忙吧。”
铁柱媳妇和大牛媳妇几乎是眩晕着进了西梢间,又出了堂屋,方才她们三个被独独叫到了堂屋,而后三姑娘又给了她们包袱,让她们到西梢间里头换衣服,这时换了新衣服,但旧衣服还是要带走的。
而大妮短暂的恍惚后,几乎是奔跑着回到东厢。
芳娘和小翠被她这大动静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刚要说话,先瞧见她身上的新衣服,不,不对,是整个人从上到下焕然一新。
“你、这、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芳娘话里的惊讶太重,屋子里的绣娘都抬头瞧了过来。
大妮咧嘴笑道:“不是买的,是三姑娘给的,这只是一身,还有一身一样的,还有两身夏天的,两身冬天的。”
大妮数着,嘴角都要咧到了耳后跟,朝着芳娘蹦跳过去拉住她的手激动道:“被吓着了吧,你不知道,我听说的时候也被吓着了,六身衣裳啊!六身!我长这么大都没穿过这么多这么好的衣裳!呜呜呜,给三姑娘家做长工真的太好了!”
芳娘半张着嘴,愣愣的看着大妮,又愣愣的看向后头进来的铁柱媳妇和大牛媳妇。
“真的白送?不要钱?就什么要求都没有?”
这太叫人难以相信了,其他绣娘也放下了手头的东西,围了上来。
铁柱媳妇把换下来的旧衣裳小心叠好,转身笑着回道:“也是有要求的,要求咱们去了新院子那边只能穿店里给的衣服。”
“这算什么要求啊!”大妮又哭又笑的道。
芳娘合拢嘴,心不在焉的拾起放在放下的羊毛毡,是啊,这算什么要求啊,她也恨不得有人这样要求她才好,要求她一辈子也愿意。
小翠见铁柱媳妇和大牛媳妇收拾自己做了一半的羊毛毡,心情复杂又奇怪道:“你们今儿不干活儿了吗?”
大牛媳妇笑道:“明儿我们就要去新院子那边了,三姑娘给了一天假,让我们收拾东西交代事情,我和荷花打算去城外和家里人说一声。”
大妮听此,忙道:“还有我,我也要去。”
说完又纠结的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怕出城弄脏了弄破了,可她又舍不得换下来,她很想穿着新衣裳去给她娘、给她二弟还有小妹都看看,她在城里过得好着呢。
大妮想着又红了眼。
铁柱媳妇上前轻轻揽住她,“好,咱们一起去,我打算就穿着这身去,你们呢?”
铁柱媳妇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笑着解释道:“我想铁柱瞧见了,也能更放心。”
大牛媳妇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我也穿这身。”
三人乐滋滋的收拾好东西,出门去寻张高贵,留下屋里的九个绣娘满腹心事,神思不属。
和她们有同样心情的,还有西梢间里的陈氏和大姐儿几个。
陈氏道:“三姐儿,这些衣裳钱,再添一些,都够买一个人了。”
二姐儿细声道:“大姐虽然陪了一个大衣柜,可衣柜里头装的也是旧衣裳。”
大姐儿忙摆手道:“我没有要嫁妆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的花销是不是可以省一些,家里毕竟还欠着债。”
三人和三姐儿说着话,眼神却时而看向玉格,似乎想着玉格能出来主持公道。
然而玉格却只站在一边,一副万事听三姐安排的模样。
三姐儿好脾气的挨个解释道:“额娘,买奴才得交不少税呢,雇工的话,什么丁税之类的,是她们自己去交的,而且这雇工的钱,又不是咱们一家出的,这都是铺子里出的钱,分红的时候得先扣除的,这样算起来,咱们也就出了一半工钱。”
“所以这衣裳的事,瞧着花的钱多,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多,而且人家买奴才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图人家生死都在自己手上,图个忠心和安心吗?咱们下这样的本钱,多少也能买回些感激和名声不是?”
“再有,就是一半的钱,如今也只付了一半的一半都不到,这才一身衣裳呢,后头的几身也得到季节了才能做不是?就这一身,如今也没花钱,咱们要的东西多,十几条被子,再有这么多衣裳,我和店家都说好了,年底结账,这会儿离年底还早着呢。”
五姐儿听得眉眼带笑,六姐儿就不含蓄多了,捧着肚子笑倒在五姐儿身上,“三姐都跟着玉格学坏了,尽会玩这样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儿的花样了。”
三姐儿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玉格也笑,并不在意自己被六姐儿说得好像是什么教坏人的存在一般。
四姐儿道:“说起来,有一件事我倒挺奇怪的,玉格正经写字的时候,字只能说,嗯,写得端正认真,可是我瞧那衣裳上的三个字倒写得很有些风格在里头。”
玉格握拳轻咳了一声,“这不一样,我那也不算写字,算是画吧,字横平竖直都是一笔写成的,我那都不知道添了多少笔了。”
六姐儿点头,这个她可以作证,玉格是捡了根鹅毛,慢慢勾勒了好久的。
眼瞅着话题扯远,屋外传来敲门声和金姐儿的声音,“乌合莫(叔母),芳娘她们说想见三姐儿。”
还陷在上个话题里,没怎么理清思路的陈氏回过神来,看向玉格。
玉格看向三姐儿,陈氏就也跟着看向三姐儿。
三姐儿笑着转身打开门,对金姐儿道:“麻烦堂姐帮我叫她们过来吧。”
不大会儿,芳娘几个都过来了,没别的,就是也想出城一趟,想回去和家里人再商量商量,三姐儿应了,玉格便叫满仓带她们去新铺子寻人。
她们几个略晚了一会儿,而大妮几个又是归心似箭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们紧赶慢赶的到了西四牌楼,得到的消息却是张高贵以及带着大妮她们出城了,没办法,这几个绣娘只好略等一等,等着张丰年交代好手上的事,带她们出城去。
趁着这会儿时间,芳娘提出想瞧一瞧新铺子。
张丰年皱着眉头,为难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张满仓却笑道:“大哥你忙,我领她们进去瞧瞧。”
说完,就打开门,领着几个绣娘进去。
“这一间就是咱们的铺子,现在只有柜台和货架,东西还没摆上来,不过只想想也知道摆上后会有多好看了。”
几个绣娘转头四处瞧着,铺子西边和北边都是一整排货柜,并不算太高,大约就到张满仓头顶的位置,最妙的是柜台处,这个柜台分上下两部分,上头的部分是整个从房顶上吊下来的吊柜,下头才像是普通的柜台。
但也仅仅是像而已,它的模样和上头的吊柜的形状是一样且对称的,不是简单的长条形,而是以一个折角长方形的模样,把通向后院的门围了起来,当然不是完全封闭的,两头靠墙处都留出了供通过的空隙。
张满仓解释道:“玉格少爷说门那样露在外头不好看,这样就融为一体了,你们站在正面瞧,是不是都瞧不出这柜台还留了个出口,哈哈,玉格少爷说,前头这个出口,是方便店小二瞧见外头的客人迎出来,后头的出口是方便店小二出来为客人介绍东西,没错,咱们这铺子里至少需要两个人来招呼客人。”
张满仓边说边引着绣娘往后走,“我给你们瞧瞧咱们这边的灶房,啊,也叫食堂,玉格少爷说,以后铺子里的人都在这一处吃饭,来来来。”
张满仓兴冲冲的带着人往西厢走,亲自示范给绣娘们看。
“入门就是大饭桌了,这大长桌就是坐十二个人都不挤,以后到了饭点,咱们就到这里来,看见这个灶台了吗,这里还有一块木板,等我娘把饭菜做好了,就会把这块木板放下来,把饭菜都放到这木板上头,咱们就一人拿一个大碗挨个打吃的,吃完了也不用洗碗,放着就是。”
“来来来,你们出来看这里,”张满仓又领着人到东西厢房和正房的夹道处,“这两头都做了洗台,是玉格少爷专门做给咱们洗漱和洗衣服的地方。”
“奇怪这洗台离井那么远,怎么取水是不是?哈哈,要不怎么说咱们少爷主意多呢,你们瞧着上头架着的大木桶,到时候每天早晚,我爹会往里头加满水,咱们打开这水龙头就能用水了。”
“对了,还有浴室,哦,就是专门洗澡的地方,虽然窄了点,但也做了这样的木桶,到时候水直接从头上流下来,别提多方便了。”
张满仓提了一句,就要迈步进正房,小翠却道:“我们能去瞧瞧吗?”
“啊?”张满仓挠了挠脑门,他原想着茅房那地方就算了的,“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挤,你们自己去吧,要上茅房的也可以随便方便一下,一会儿出城了就不方便了。”
张满仓指了个方向,示意她们自己去。
众绣娘都过去瞧了,这一瞧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些,这里的茅房都是干干净净的,虽说不大,可两个茅房连着那什么浴室都是独立的,竹帘子放下来就什么也瞧不着了。
芳娘还细心的发现,墙上高处挂着一盏油灯,不是她们踮脚就能够到的高度,而是哪怕张叔都要搭一个小杌子的高度,这样的高度显然不可能是让人上茅房的时候现点的,而是、怕是入夜后,整晚都亮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