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送货也不容易。
玉格苦恼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三姐,麻烦你跑一趟马大哥家,问他明儿可得闲,请他帮我们把面包糠送到佐领大人府上。”
三姐儿迟疑着看向陈氏和大姐儿。
陈氏道:“会不会不大好,这还没成亲呢,就这样麻烦人家,往后大姐儿……”
玉格解释道:“没什么不好,那是佐领大人府上,这样重的东西,估计能进到府里去,他去那一处,说不准会有什么机缘呢。”
大姐儿感激的看向玉格。
机缘不机缘的,知道她们家和佐领家的这份关联,往后马家也会高看她几分。
陈氏又犹豫道:“你大舅舅和姨母家的表哥……”
大姐儿抿着唇缓缓低下头。
“额娘,”玉格打断道:“我饿了,好吃饭了吗?”
“嗳,我这就去。”陈氏说着就要往灶房走。
“等等,”玉格看着她轻微发颤的手,叹气道:“额娘先歇一会儿吧,不着急。”
说完又对五姐儿道:“明儿你们送货的时候,告诉他们,若是他们能到咱们家里来取货,就是十九文一斤。”
五姐儿道:“就几两的买卖,能多几厘钱?谁愿意跑这么远。”
玉格笑道:“这几天是这样,但往后就说不定了。”


第37章 、新安排
次日送完货收完款,玉格又调整了自家的经营策略和人员分配。
面包糠虽然算得上一种源头食材,但还没有推广开来,所以他们还需要去各处宣传推销,二姐儿不善言谈,显然是不合适的。
另外,薯条极受官学里的学生喜欢,豆浆和油条也是物美价廉的早餐,并不一定要跑到什么大市街,所以玉格打点好胡同口的官兵,又托官学对面的茶铺老板和官学里的东海多看顾后,就让二姐儿一个人在官学对面专卖豆浆油条和炸薯条。
官学离家里不远,官学生的作息又是很固定的,如此,在官学生们上课期间,二姐儿还能回家里歇着。
与此同时,卖的吃食单一了,陈氏她们也能轻松许多。
只是只玉格和五姐儿、六姐儿在外,陈氏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所以把三姐儿和四姐儿也指派了出来。
玉格便让性格更沉稳活泼些的三姐儿同五姐儿、六姐儿一道跑内城,自己带着安静内敛的四姐儿跑外城。
如此忙碌了四五天后,便到了二十九日,这是这个月最后一次往佐领府上送冻牛乳,并且结算银钱的日子,同时也是月底还钱行十两银的倒数第二天。
玉格和五姐儿、六姐儿两个盘腿坐在炕上,三人中间堆了一座铜板山。
“呼!”六姐儿如临大敌般挺直身板重重呼了口气。
五姐儿也绷紧了小脸,几个深呼吸后,对着六姐儿郑重的点了点头,而后……
“一、二、三……”
玉格手肘抵在腿上,手撑着下巴笑了起来,“日日都数着的,有必要再数一遍吗?这铜板都要被你们摸平了。”
六姐儿小手啪的打到玉格身上,皱着眉严肃道:“你不要讲话,一会儿数乱了。”
“好。”玉格好脾气的应下,仰面躺到炕上,由着她们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数。
“数好了,一共是六千四百五十文钱。”
六姐儿道:“明儿佐领府上能结二千八百文钱。”
五姐儿接道:“那就是九千二百五十文钱。”
六姐儿又道:“二姐那边一日也能有一百多文钱呢,两日就是两三百文钱了,就是不知道明儿能卖出去多少面包糠。”
五姐儿道:“那就有九千五六百文钱了,要是明后二日能卖出去二十几斤面包糠,十两银子就凑齐了!”
六姐儿道:“就是差个几百文也没什么,额娘那边必定是有的,原就说好了,玉格一个月给九两银子,九两银子呢,真不少了。”
“而且这才用了十二三天!”
两人盘算完,相对着傻笑起来。
“阿玛和额娘他们知道了,一定也会高兴得不行。”
“下个月说不定咱们能挣二十两!三十两!”
“下个月就要过年了,咱们的生意一准儿好做,腊月二十七还有大集呢。”
“下下个月也不差,下下个月有元宵节,也是热闹的时候。”
“咯咯咯咯。”两个人说完,又相对着傻笑起来。
玉格也被她两逗笑了。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下个月佐领府上的冻牛乳和面包糠,一共能得四两六钱银子,二姐儿那边就算每日一百文,一个月三两银子,一共就是七两六钱,剩下的二两四钱,得卖一百二十斤面包糠,每日卖四斤倒是不难。
只是比起炸牛乳的暴利来,这些到底都赚得太少太慢了,尤其开春后,她们没法子再卖炸牛乳,到时压力就会比较大了。
不过有一点五姐儿和六姐儿没说错,从下个月二十七到下下个月元宵,这样热闹喜庆的日子,是最好做买卖的时候,不能错过了。
“等下个月,就把面包糠的买卖交给额娘和大姐,她们在家边做边卖,也好把握存量一些,咱们三个再想别的法子。”
六姐儿凑上前来,眼睛亮晶晶,“咱们做什么?我正觉得往后在家卖面包糠,有些闲得没劲儿呢。”
玉格伸手推开她的脑袋,她可不觉得闲。
“后天再说,先睡觉,等还了这个月的银子再说。”
这个月是最仓促,也是最辛苦的一个月,后面就会越来越好了,当然,挣钱就还是会辛苦。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终于月底了。
这一日,多尔济特意请了休沐在家,又期待又紧张的看着玉格。
其实,他大可不必担心,玉格脸上虽是微微笑着,看不出什么,可五姐儿和六姐儿两个站在玉格身后,已是笑得像两朵花儿一样。
玉格交给多尔济一个不算大的荷包,多尔济打开,里面竟都是碎银子。
“这?这些都是佐领府上赏的?”
平民百姓可少有用碎银的,只是赏银就接了十两之多?那二姐儿每日摆摊赚的那些钱……
多尔济的呼吸收紧,佐领大人竟这样看重玉格?不,不不,是皇上,皇上竟然这样看重玉格。
玉格摇头,“不是,这些是我到钱行去换的。”
玉格说着笑了起来,“也是到钱行去换钱,我才知道,如今钱贵银贱,九百多钱就能换一两银子。”
见玉格果真拿出了十两银子,陈氏几个心里彻底放松下来,皆是笑意盈盈,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五姐儿笑着插话道:“其实我也觉得铜钱比银子好用,铜钱价值几何清楚明白,既不用担心缺了斤两,又不用担心别人造假。”
六姐儿嘟嘴道:“在钱行拿钱换银子,钱行还要额外收钱呢。”
三姐儿笑道:“那不也比拿一万个铜钱去还钱便宜?”
六姐儿点头,那倒也是。
所以玉格把铜钱换成碎银,就是为了省钱?多尔济有些迟疑不解,“这里头,哪些是领的赏?你手里还剩多少钱?”
玉格略微想了想,大约明白了多尔济所思,她正想要好好说这事儿呢。
玉格扫了一眼金姐儿和银姐儿。
金姐儿触到玉格的视线,怯生生的低下头,抱紧了银姐儿。
玉格想了想,这事其实也不用瞒她们,毕竟这事若泄露出去,她若是不好了,她们也难得好。
“阿玛额娘,这些都是做买卖赚来的,没有什么看重和赏银。”
“什么意思?”
玉格心里生出淡淡的厌烦,她其实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很讨厌同样的事情说两遍,正要强压下烦躁解释,五姐儿转身关上房门,和六姐儿你一句我一句的将事情摊开说明了。
五姐儿道:“玉格说,这不叫骗,咱们说的都是真的,至于别人要怎么想,咱们也没法子。”
六姐儿嘻嘻笑道:“玉格说,这叫春秋笔法。”
多尔济和陈氏几个俱是听得愣住,“那你还敢应一个月还十两银子?”
六姐儿道:“可是这不是还上了吗?这才半个月不到呢。”
五姐儿道:“玉格说了,不答应,人家就要怀疑了,大约也是为这,玉格才把铜钱都换成了碎银,只是没想到这铜钱和银子的兑换比例是一直在变的,倒叫咱们捡了个便宜。”
六姐儿笑着接道:“玉格说,这叫意外之喜。”
说完,姐妹两相视一笑。
玉格心底那点子浅浅的烦躁,就这样在姐妹两一人一句的解释中消弭平息,脸上也重新带出笑来。
“原来如此,”多尔济又是高兴又是怅然,握紧手里的荷包,看着玉格很是感慨道:“难得玉格儿这样仔细,连这样的细微处都思虑周全。”
玉格道:“阿玛快去还钱吧,和小舅舅那边也解释一下,同连叔或是旁的人来往,不能带出傲慢来,既然认了亲戚,就要当作真正的亲戚走动,否则就是结仇了。”
多尔济点头应下,自出门去还钱。
玉格转身看向低着头,还在愣神儿的陈氏,“额娘,额娘?”
陈氏神情呆滞,玉格唤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有些恍惚的应了句,“嗯?什么?”
玉格轻轻皱眉,“不是额娘叫我留一会儿,说有事要同我说吗?”
陈氏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她是这么说过,但陈氏嘴唇嗫嚅半晌,又含糊道:“其实没事,也没什么事。”
玉格等了一会儿,眉头皱紧,转瞬又松开,道:“那正好,我有件事想同额娘和大姐说。”
玉格让大姐儿几个都找位置坐下,先对二姐儿道:“这几日二姐那边做得很不坏,往后摆摊车的事就交给二姐,我们几个就都不管了,二姐做一个账目出来,只月底的时候,把账目交给我就行。”
玉格话还没说完,二姐儿就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哪行啊,我不行的。”
玉格对二姐儿也对陈氏劝道:“左右只有那么几个字,不难学,再说二姐往后要嫁人,也是要当家理事的,这些正经该学起来。”
陈氏点头,“玉格说得对。”
二姐儿微微红了脸,“那也该大姐呢,大姐……”
陈氏先不赞同道:“大姐儿年后就要嫁人了,哪好再抛头露面的?”
二姐儿又慌慌的道:“那、那还有金姐儿,金姐儿今年也十五了。”
陈氏阖着眼当没有听到,这银钱买卖的事,她哪里放心交给一个外人。
六姐儿皱起眉头,对二姐儿心心念念想着金姐儿,满肚子不高兴。
三姐儿四姐儿几个对视一眼,也只当没有听到。
玉格接着二姐儿前头的话茬,“大姐这边,我还有别的安排。”
几人都凝神看了过来。
玉格道:“往后面包糠的生意就由额娘和大姐操持,这账就由大姐来做,既不用出门,也练了本事,一举两得。”
大姐儿点头应好。
陈氏嘴角抿出笑,眼底闪着水光,“我的玉格总是这样,处处妥帖。”
三姐儿坐起身子笑道:“那我和四姐儿呢?”
四姐儿虽没有说话,不过眼神也带着询问。
陈氏张了张嘴,想说三姐儿和四姐儿明年就要选秀了,也不好抛头露面,这几日也是情况特殊,但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没说什么。
玉格将陈氏的神色瞧进眼里,对三姐儿和四姐儿笑道:“三姐和四姐的针线活最好,还是在家做针线,不过我要的东西比较多,时间上也有些赶,所以两位姐姐若是做不过来,就帮我请一些绣娘帮忙绣,这请哪些绣娘,工钱如何,绣活如何分配,以及布料针线的花费,就都托付给两位姐姐了。”
三姐儿原本听说只是做绣活还有些失望,一听到后面这一长串事,顿时生出无限的兴趣和干劲儿来。
“还是做荷包么?你要用多少荷包?都要些什么料子什么花样的?”
玉格笑着摇头,“不是荷包,嗯,不全是荷包,这事儿有些复杂,晚点我同二位姐姐慢慢说。”
三姐儿余光扫到屋子里的金姐儿,笑着坐了回去,“好,一会儿我和四姐儿去寻你。”
玉格笑着点点头,端起茶碗喝水。
听着各人都有了安排,六姐儿憋不住了,扯住玉格的袖子摇晃,“还有我呢?我和五姐呢?”
玉格被她晃得洒了些水,笑着无奈的道:“那你先说说,你有什么长处?”
六姐儿两手捧脸,极其厚脸皮的凑上前道:“我长得好看,我可爱。”
三姐儿掩唇咯咯笑了起来,“你这脸皮,是要双手托着才托得住的。”
众人都忍不住笑得七倒八歪。
偏六姐儿一点不害臊,只缠着玉格要活儿干,还振振有词道:“这都是玉格说的,玉格说的,我和五姐这样的年纪最是可爱的时候。”
“好吧,”玉格笑着摊手,“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你和五姐儿就卖可爱去吧。”


第38章 、吓病了
依着玉格的安排,一家人有条不紊的各自忙碌起来,偏偏这关头,陈氏病了。
且一病就病得极为凶险,还是风寒。
一个日日在家,日日在灶房上头忙碌的人,感染了风寒。
玉格拿着大夫留下的药方,看着陈氏和大姐儿。
陈氏昏昏沉沉的躺在炕上,人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嘴里喃喃的,不知在呓语些什么。
大姐儿低着头咬着唇,满脸的自责内疚,不敢和玉格对视。
“大姐总得给我个解释,额娘怎么突然就病得这样厉害了?”
玉格的语气并不严厉,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大姐儿的声线却颤得连不上线,然尽管如此,她还是咬着牙道:“就、就是天气冷,就、就受了凉。”
二姐儿在外摆摊,三姐儿和四姐儿都在东厢忙碌,时间紧任务重,她们简直一刻也不得闲,连晚上也是要点灯忙的,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听说陈氏病倒了,也只是过来瞧了一眼,见大夫看了病留了药,又急急去忙了。
是以此时,东梢间里除她们外,只有五姐儿和六姐儿在,不过大姐这模样,此事明显另有隐情,五姐儿和六姐儿对视一眼,也只不说话。
双方正僵持着,金姐儿端了一碗药进来,小心的喂给陈氏喝。
玉格的视线从大姐儿身上落到陈氏身上,又从陈氏身上落到金姐儿的手上。
因为冻疮而红肿的手指,衬着灰白泛黄的陶碗,实在是显眼极了。
她记得,从她开始做买卖后,陈氏和金姐儿就不再出去给人洗衣服了,之后,她又给她们买了冻伤膏,两人日常都在灶上忙,堂屋和睡炕也都是烧着火的,她这手……金姐儿是个聪明有心思的姑娘。
玉格转身看着大姐儿,既觉匪夷所思又笃笃定的道:“额娘又带着金姐儿出去给人洗衣服了?”
大姐儿身子猛地一颤,沉默半晌,最终幅度极小的点头,“额娘,额娘不让我说。”
“为什么?”玉格皱眉,“为什么突然又去给人洗衣服?”
“是家里有了什么旁的开销?还是别的什么?出什么事了?”
大姐儿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啜泣着起来,“额娘都是为了我!”
玉格皱眉不解。
大姐儿自责不已,“我做被子,那羽绒被,做好了,毛总往外头钻,额娘原本说,说等还了银子,就和你说,让你帮忙,另外买棉花来,可是,没想到咱们家就没有赏银,都是你辛辛苦苦挣的,额娘说,没有让没成年的弟弟给姐姐准备嫁妆的,你给我打了柜子,又买了布,不好事事都要你操心,就说这棉花,她给我买,都怪我。”
玉格转身看向五姐儿和六姐儿,六姐儿往后跳了一步,忙摆手道:“别看我,我和你住在东厢,如今又要练什么滑板,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玉格又转身看向大姐儿,“就因为这个?你们两个一起做着面包糠的生意,二姐也不是会瞒着额娘的人,她难道不知道你们这两处的收益?”
大姐儿点头,“知道,额娘比我和二姐儿还要上心,日日都要过问的。”
“只是,”大姐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我瞧着从你说了没有什么看重和赏钱的事后,额娘就忧虑得很,像是在……害怕。”
“害怕?怕什么?”
玉格大感荒谬,这前后的因果荒谬得甚至让她想要发笑。
大姐儿摇头,“我也不知道。”
想了想,大姐儿又道:“大约是怕别人知道了上门催债,也可能是怕佐领府上不要咱们家的炸牛乳和面包糠了,家里还不上钱,所以想尽量的多攒些钱。”
大姐儿看了一眼低垂着眸,面无表情看着陈氏喝药的玉格,嘴唇动了动,到底不敢再隐瞒什么,低声道:“二姐儿那处用的油,额娘也叫她三日才换一遍了。”
玉格慢动作般缓缓抬头。
关于陈氏的害怕恐惧,五姐儿也有些自己的猜想,她道:“我觉着,额娘是不是因为外头的人说了不好的话,才忧心成这般呀。”
玉格转头看向她。
六姐儿一愣,忽的重重点头道:“对!外面的人说得可难听了,说咱们家欠了一屁股债,往后从二姐到我,再到你,都说不到好亲啦,还说你往后,额,不读书也不练骑射,没有出息,一辈子只能做个下贱的商贩。”
“呸!”六姐儿叉腰啐道:“他们才是下贱又没出息呢!他们有本事,他们一个月能挣、不,半个月,半个月能挣十两银子?”
六姐儿气愤得像只烧沸了水的茶壶,五姐儿在旁边从容点头,对,她想说的就是这个来着。
所以,玉格眉头皱起,陈氏是担忧她的前程?担忧得生生病了?
或许真是如此,陈氏的身体底子不算差,至少比金姐儿是要强上许多的。
玉格的眉头渐渐松开,一种无力感却从心底慢慢升起。
“我不是说过吗?家里一个月只用出一两银子,旁的,余下的九两也好,你的嫁妆也好,二姐的嫁妆也好,我来想办法,我不是说过吗?”
从前,她或许还想着让她们知道,她们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要爱自己,要有自己的主意,别把希望都寄托到她身上,可后来,她已经不怎么奢望了,寄托就寄托吧,只求她们能对她坦诚些,别偷偷的瞒着她,做什么牺牲奉献的事。
家里头她说话的份量越重,她要顾的事就更多,没法子兼顾家里的大事小情,她们这样的奉献精神只让她觉得累。
玉格闭了闭眼,“我先去给额娘抓药。”
大夫只留下了一副药,一副药只能吃一天,若是分成两天,浓度低了也就没什么效果。
五姐儿和六姐儿忙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如今家里走得开的,就她们三个。
五姐儿和六姐儿一左一右的走在玉格身侧,时不时看看她,又不时脑袋后仰,隔着玉格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好了,”玉格没有看她们,只瞧着前方道:“我没事。”
两人瞬间收回脑袋,齐齐看向她。
小眼神明摆着都不怎么相信。
玉格突然笑了起来,五姐儿和六姐儿一愣,顿时又脑袋后仰,交换眼底的惊骇。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话,”玉格笑了一声,五姐儿和六姐儿又收回脑袋看向她,
玉格慢声道:“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三人走到德济堂药铺,德济堂门脸不大,开在阜成门附近,主要为城外来求医的病人诊治,医术还算过得去,收费也并不太贵,生意很不错。
远远的,三人就听到德济堂里有些吵闹哭啼声,不过三人并没有放到心上,毕竟药铺最多这样事。
贫穷和疾病常常是对双胞胎。
但走近后,三人却发现,这哭啼声的源头,竟像是有些眼熟。
“呀,是他!”六姐儿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第39章 、采冰人
是她们头一回逛西四牌楼的时候,在阜成门外看到的跌入护城河里的那个采冰人。
此时他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一个妇人跪在他身侧伤心的啼哭着,朝着药柜的方向不住请求,紧挨着妇人的还有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也哀哀的流着眼泪,陪着母亲一起给人磕头。
四周其余的人,或是戚戚,或是不耐,或是无动于衷,总之皆是冷眼旁观着。
到德济堂看病抓药的,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自家还有人病着,无论善是不善,都没有余力帮扶他人。
药铺的掌柜也是摇头叹息,顾自招呼别的客人。
这样的事见得太多了是其一,其二是帮了这一家,别家帮还是不帮,总有更苦的更难的更惨的,名声传出去,都来他这一处,他这生意还能不能做,他也有家要养,有口要糊。
六姐儿的惊呼惊动了正哭嚎着的妇人的注意,妇人膝行着转向她们的方向,连抬起头来看一看都来不及,就先磕了好几个头,“求求您,求求您们救救孩子他爹吧,求求您!”
妇人说完抬起头来一瞧,见只是三个孩子,脸上划过抹绝望之色,身子瘫软了下去,捂着脸放声恸哭起来。
六姐儿着了急,忙劝道:“嗳嗳,你别哭了,哭也没有办法不是。”
“唉,”旁边一人开口劝道:“我早说了,你要救他,只有把你闺女卖了,你瞧瞧拖了小半个月,病得更重了,唉,如今卖闺女的人也多,你这估计都卖不上什么价,唉,但至少买几副药应该是够的。”
妇人的哭声更悲更痛,却还是摇头,“不,不。”
小女孩流着眼泪攥住妇人的衣角,哭着求道:“娘,你把我卖了吧,娘。”
“不,不。”妇人死死的抱住小女孩,只流着眼泪不住的摇头。
那昏迷着的男人也像是有意识般,口齿不清的嘀喃着,“不,不卖。”
六姐儿看得心底酸酸涩涩,悄悄的红了眼眶,看向玉格有意想说什么,但又忍了回去。
他们家也是没余力帮别人的,为了能在过年的时候多挣些钱,玉格向小舅舅借了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连着玉格手里的两贯钱都被玉格投进了新买卖。
因为本钱少,有一样生意,玉格还上门请了郭木匠入股。
为了省钱,玉格连着十几日没有踏出房门一步,日夜不停的画了改了无数图纸,三姐和四姐熬油点灯的做女工,绞尽脑汁的安排采购和活计,生生把上个月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掉了回去,熬得脸色蜡黄,眼下青黑。
如今额娘又病了……
卖面包糠和二姐摆摊的钱是不能动的,玉格说她们如今已经足够冒险了,这几处的钱绝不能动,要留着还这个月的债。
六姐儿憋回了要说的话,可心里却闷闷的难过得慌。
药铺里又进来了别的客人,妇人抹了抹眼泪,稍微振作了精神,又对新进来的客人求道:“求求您可怜可怜,帮忙救救孩子他爹吧,我们不白要您的钱,我还有两个儿子,他们在城外采冰,我们会挣钱还您的,求求您了!”
来人面无表情的绕开了步子,妇人并不痴缠,抱着女儿低着头无声的落了两滴泪。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客人进来,妇人忙磕头求道:“求求您救救孩子他爹,我们一家为奴为婢报答您。”
来人挥了挥手,也避开了妇人。
先头劝妇人卖闺女的那人再次开口提醒道:“嗐,你在这处能卖给谁去?去找人牙子吧,赶紧的。”
妇人紧紧的抱着女儿,抬起头问道:“我们一家可能卖在一处?”
那人摇头,“这可不好说。”
妇人咬了咬牙,道:“我们不要钱,只求能治好孩子他爹,只求一家能在一处,有口饭吃就行。”
那人惊了一下,却依旧摇头,并劝道:“你真是、痴!你这话,唉,人家先哄了你签卖身契,等你卖给人家了,别说转手把你们卖了,就是不给他治病,让他病死了,你又能如何?听我的,还是卖了闺女,给你男人治病吧,实在舍不得,以后想法子赎回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