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福脸色越来越难看。
要命的是,王永顺回屋扒拉了一遍也没找到证件,急的是满头大汗。
王樱“贴心”的提醒:“大伯,是不是大伯母给放耀宗屋里了?”
对对对,王永顺一拍脑门,他媳妇有点什么东西都喜欢划拉给儿子,说不定就是把东西藏儿子屋里了。
王永顺扭身又进了一间屋子。
“……耀宗住的那间好像是以前王樱住的吧?”
周围人的心情微妙了起来。
王永顺在儿子屋里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见。再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心急如焚。
王樱:“大伯,要不你问问大伯母吧。”
李春娟这会儿两只眼睛正在冒火,但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她一样,没一个提出要摘了她嘴上的抹布。
这会儿王樱提出来,王永顺反而一口回绝:“不不,我上你玲玲姐那屋去看看!”
李春娟是个糊涂蛋,这会儿要是摘了她嘴上的抹布,谁知道她会抖搂出来什么要命的话!还是堵着吧。
王樱:“那也行,要不我也去我屋子里找找,说不准是大伯母已经还给我了。”
两个人分别进了另外两间屋子。
“……我瞅着王樱住的那间,好像是四间里最小的一间吧……”
围观的社员们这会儿心里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滋味了。
再看王家的院子,王樱家的两间屋子原本是西边的,王永顺一家的是东边的两间。现在拆了中间的院墙,反而是王樱住了最东边的一间小屋子。王永顺家本来垒的灶房是在东边,现在东边的灶房一副荒唐破败的样子,反倒是西边原本王樱家的灶房门口放着水缸坛子。
有好事的人直接窜到灶房门口去看,然后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的回来。
“灶房里头可有一条腊肉嘞!”
“还有半钵子的猪油!”
“墙角堆了好几个袋子!一看就是粮食!”
……
那头田有福也眼尖看见了一个搪瓷盆,这个搪瓷盆他有印象,是公社给王樱的,还是他从公社领回来交到王永顺手上的。
这会儿,这个搪瓷盆正靠在王玲玲房间的门口……
田有福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步流星冲着王樱住的那间屋子去了。
刚从王玲玲屋里找到了证件的王永顺,出门就看见田有福走过来,说话都有点结巴了:“队、队长,你这是、是要干嘛?”
田有福把王永顺推开,站在王樱房间的门口。
一推开门,田有福就沉默的像是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
屋里的东西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不说,墙角堆了一堆的砖头和烂木头是怎么回事?!还有王樱的床铺,上面的褥子都是破烂的不像样的,褥子上的布单子就是拿碎布条拼的……
王永顺恨不能锤自己一顿,怎么就忘记了这茬!
“队长……是我没注意到……”
这话王永顺自己都说不下去,前面吞了王樱的补助的事情还好说自己不知道,王樱住了这间房,他还说自己不知道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果然,田有福这会儿连他说话都不想听了。扭头就去推另外几间房的房门。
这一看,田有福差点吐血。
王永顺和李春娟住的房间里,桌子板凳都是好的,桌子上还放着大队给王樱发的搪瓷缸子。王玲玲的屋子里,大片的玻璃镜,看上去就不少花钱,还有一个梳妆台,看上去有点年头,被跟来看热闹的老木匠指认说是以前王永福在时候给他媳妇打的家具。还有王耀宗的房间,里面简直是打扫的跟城里人的房间也没两样了,床单都是新的,被子里头还是续的新棉花……
这下子,别说是田有福,周围人看王永顺的眼光都变了。
这么多的东西,总不能是王永顺挣下的吧?大家都在一个大队,这几年谁家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王永顺脸色烧的通红。
田有福连听都懒得听他狡辩,劈手夺过王樱的证件。
“行啊你,王永顺。花着侄女儿的钱,住着你侄女儿的房子,你还是个男人不是?”
王樱在屋里缩了一会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无辜。
王永顺被臊的说不出来话,周围的人也跟着义愤填膺。
田二叔住呸了一口:“丧良心的玩意儿,我说王樱怎么那么瘦呢,合着你们两口子缺德冒烟了!”
旁边的人也跟着指指点点。
“我说呢,我们家那口子说有次大早上看见王樱在河边洗衣服来着,我还不信,觉得永顺不是那样的人,现在看……没准李春娟就是把人当小丫鬟使唤呢!”
“旧社会的地主都没这么压迫人的,这两口子心真是黑透了!”
“我们家黑蛋跟王耀宗一个学校的,他之前还说王耀宗可阔气,在学校食堂吃,动不动就是白馍大肉的。”
“这种人就应该叫大树给他们逮起来!送到公社去关一顿!”
田大树绷着脸,要不是田有福在这里,轮不到他作主,他现在就想把李春娟跟王永顺逮回去!
王永顺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他前头还能狡辩,也是觉得王樱就是个小丫头,哄一哄吓一吓就完事了,谁承想能闹这么大,这些人还说要把他逮起来……
王永顺手都抖了,哀求一般看向王樱:“三丫,大伯是糊涂了,做错了事……”
王樱心里感叹,要么说这人比李春娟脑子好使,晓得这次怎么解决还是要看她这个苦主的脸色。不过王樱可不打算应承,好不容易把大伯一家子的脸面撕下来,她疯了才会给他做脸。
旁边的田有福更是看不惯王永顺,直接把王永顺推到一边去。然后使了个眼色叫几个妇女带着王樱去旁边说说里面的关系。
王樱一个小丫头,又让王永顺一家欺压了好几年,这会儿恐怕她还弄不清楚什么情况呢。
田有福当然知道这件事最后是要看王樱本人的意思来,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两口子欺压烈士子女,送去坐班房也使得。往小了说,王樱要是愿意网开一面也是可以的。
田有福叹口气,本来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是不希望王樱闹大,事情一闹大,免不了就要说他这个大队长不称职。看似是处理了王永顺和李春娟,但实际上也是他的污点。
可是……
田有福想起刚才田二叔说的,王樱可是救了他的小儿子的。而且如果不是为了小石头,今天压根就不会挨这顿打。
田有福下定了决心,不管王樱要怎么选,他都支持。哪怕是王樱说让民兵把人带走,他也不会说什么。
王永顺站在原地,只觉得胸口安了个风箱,一口一口全是寒冷的气息。
他现在知道怕了,生怕王樱一会儿哭哭啼啼的送他去坐班房。今天这一遭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他家里的名声砸在地上不说,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王永顺半边身子都是凉的,如果王樱把他们夫妻俩送去坐班房,那他家里的房子还留的住吗?还有耀宗,往后耀宗还能上学吗?
想到这些,王永顺心头发恨,眼瞅着王樱被一群妇女说的眼泪汪汪,却点着头,不知道应承了什么。
王永顺狠了狠心,奔向屋檐下,抢下挂在墙壁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往李春娟身上打!
“你个疯婆娘!都是你!我把家好好交到你手上,你倒是做出这种事情来!还哄骗我说是三丫自己说的要搬去以前玲玲住的屋子,你对得起三丫的爹娘吗?”
王永顺一边打一边哭,把李春娟打的在地上翻滚,院中的尘土也不断飞扬,两口子身上都是乱七八糟的黑印子。
田有福脸色更不好看了,田大树和几个年轻人上去夺了王永顺手上的鸡毛掸子。
王永顺哭的涕泗横流,跪倒在王樱面前:“三丫啊,大伯对不起你!对不住你爹娘!”
王樱在心里鼓掌,她早先猜的不错,要么说这个大伯是个能耐人,这撕下脸皮的狠劲,换个人来都未必能做到。
果不其然,周围立刻就有不坚定的人被王永顺哭软了心肠。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失察了一点,但摊上这么个老婆也是作孽。
王樱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是啊,坏的都是李春娟,好的就全落在王永顺身上了。
这会儿她要是揪着不放,说要让这两人被民兵押走,这些人就又该说她不顾念亲情了。
王樱摩挲着手里的烈士子女证,王永顺这样子,估计还是在打她房子的主意。
毕竟她现在十八,要不了几年就嫁了。
到时候这两间房子离王家这么近,她就是中间垒个十米高的院墙都防不住这一家子。
王永顺还在一边喋喋不休:“三丫啊,大伯不求别的,只求你给大伯一个机会,让大伯好好弥补你,大伯发誓,往后家里的一切都是紧着你!你的补助和工分,大伯都还给你!只求你别跟大伯生分了,你爹娘都不在了,大伯是真的想要照顾你的啊!”
照顾……
王樱改变了本来的打算,原主伺候这一家子好几年,补助工分还回来就够了吗?既然王永顺都开口说要照顾了,那她就给他们这个机会嘛。
而且王樱也明白,她一个孤女,没爹没娘的。哪怕把王永顺两口子都给送进去,她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就万事大吉了吗?
不可能的,有二百个工分和钱,还有两间房子在,她就是个肥羊。
“有福叔,我大伯看样子也知道错了。”王樱一张小脸显得格外稚嫩,“而且大伯说了,会把我的补助和工分还给我的。还要好好照顾我……”
田有福觉得王樱心太软,周围的人却都被王樱的善良给打动了。多好的姑娘啊,她大伯那样对她,她还不计较。
田有福又劝了几句,见王樱并不改主意,也无可奈何。
王永顺一脸的劫后余生,疯狂对着田有福下保证说要好好照顾王樱。
田有福一肚子的火气没发出来,这会儿趁着有人手在,干脆就按照王樱的意思开始收拾。
王永顺眼睁睁看着众人开始搬东西,有老木匠在,王樱家原来打的家什分辨的很清楚。一样样东西被搜罗出来,再放回王樱住的屋子。
田有福做主,让王樱住回西边的屋子,也就是王耀宗住的那间。再把王永顺两口子的屋子收拾出来,王樱表示那是她爹娘的屋子,她要留着。
得,这下王永顺一家子只能住回自家东边的两间屋子。这么一改,王樱的屋子最靠近的就是灶房了。
说起来灶房,田有福干脆就让大队上的会计来算钱,王永顺家用了王樱的补助,该是多少是多少,统统要还。
王永顺从屋里找出来家里现在有的十几块,还远远不够。
田有福干脆想了个办法,就是把王永顺和李春娟置办的东西作价,再问王樱要不要,王樱要,那就抵消一点,王樱不要的,就问大队上谁要,给换钱。
李春娟这会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这些都是她好不容易置办下的东西啊!都是给耀宗将来娶老婆用的!
王永顺也难受,不过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会儿他也不敢反驳,还要大声叫好,十分积极。
于是,王樱的屋子里渐渐多了一床新被子,搪瓷盆和搪瓷缸,她母亲在时候的妆镜,一条腊肉,半袋子玉米面,十几个鸡蛋,两只鸡……
王樱没一样是不要的,毕竟现在的东西多难置办呢,她能一下子得了这么些,怎么可能不要。
没多久东西就分利索,这一分,王永顺的东边两间屋子就不能看了,乱七八糟的屋子,连个像样的家什都没有。窗子都是破的,本来应该是他们家的那个水缸也被砸烂了,原本的灶房连火都不通气,连个锅都没有……
田有福一锤定音:“欠王樱的工分就从你们家直接扣了,还有,灶房你们自己垒。早就分了家的,照顾归照顾,没道理再去混人家小姑娘的吃喝。”
王永顺这会儿哪里敢说个不字,慌忙点头。心里纵然滴血一般,却还安慰自己,大头是王樱的两间房,再说了,等到时候王樱嫁出去,这些家什不还是他们家的?王樱总不能带着家什房子嫁吧?至于招赘,王樱哪里像是个能顶门立户的?今天要不是有田有福,她估计除了哭还是哭呢。
王永顺赶紧表态:“三丫,你放心,咱们分家了,往后大伯家只会照顾你,不会管你要东西的。”
王樱心说,你倒是要,看我愿不愿意给你呢。
不过这会儿倒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围来帮忙的人不少,王樱深知现在是她刷声望的好时候,干脆把分给她的猪油腊肉拿了出来。
“各位叔伯婶子都辛苦了,”王樱脸上写着羞涩,“我手里东西不多,这些吃的就当是我谢谢大家。婶子们要是不怕辛苦,就来我家灶房做点吃的,大家一块分一分。”
反正她也不会做饭,这些东西留着反而叫李春娟过来找事,还不如一次吃个干净。
第9章
那么多人看着,王永顺当然没办法做什么手脚,被田有福找来的会计更是铁面无私。一样样的东西算下来,两边就两清了。
王永顺心里怄的要死,却难免生出奢望。王樱分了那么多东西,她能守得住?这些人一走,这些东西迟早还是他的。单说灶房里那些粮食和腊肉,王樱能吃独食?
结果还不等王永顺反应过来,王樱就直接把东西拿出来了……
王永顺心在滴血,偏偏还要装大度:“三丫说的是,今天辛苦大家了,也耽搁大家,应该的。”
周围的人对王樱的观感简直是好到天上去了,这丫头,重情义啊!
马上有人回家去拿些土豆红薯的,准备给送过来。王樱拎出来的腊肉足有四五斤。这点东西招待人还是有点不够,各家凑点萝卜土豆的倒是够了。
有些多事的还嘀咕,觉得王樱这丫头傻大方。
谁家平白无故的请人吃东西呢?乡下人攒点东西多不容易啊。
就这腊肉,一天切一点,能一直吃到冬天!
还有那猪油,珍惜点吃,够一大家子吃上半年了。
这年月谁家不是这样抠抠索索的过日子呢?
但王樱不这样想。
首先,王樱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手艺,她的手艺属于进个厨房就能点炮的存在,撑死了就是蒸个鸡蛋做个水煮菜,别的是一点别想。用电饭锅蒸米饭都会夹生的人,这种柴火锅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所以家里这块腊肉,她根本做不来。
再有,王樱想也知道大伯一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吃香喝辣。
别的不说,屋里还躺着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堂姐呢。
王樱寻思着,就这一块肉一点猪油,放在这里,简直都能想到大伯母和堂姐的眼神和算计。
而且这次她的事情虽说解决的顺利,可是也有一点不好,就是把她的家底全漏出来给大队上的人看了个明白。
谁还能保证里头没有一两个坏心眼的?
不怕贼偷,还不怕贼惦记?还不如做个好人,把东西吃了干净。
王樱则是一脸的正气凛然,非说要答谢。
田有福也无可奈何,他怎么觉得这丫头脑子有点不好使?不过这也是给他提了个醒,往后看来还是得让自己媳妇多来看看,免得他们一走,王永顺一家又开始诓骗她。
不得不说,跟田有福一个念头的人并不少,光是田二叔和田大树都暗暗下定决心,田二叔想的是,到时候可以让二柱多来找王樱。田大树则想的是,这回就不说了,再有一次,他肯定是要回去跟公社那边告状的。
大锅灶开了火,腊肉处理好,因为人多,就干脆片成片,玉米面跟白面做成的切面条,煮面条时候直接下猪油,出来的面汤都带着油花。
各家的孩子都飞奔回去找碗,抱着碗吃面喝汤,上面还放几片腊肉,香的跟过年一样。
王樱一边吃腊肉面,一边思考现在的情况。
要说现在的生活的确是困难,但好在她所处的这个地方还算过得去。
首先是依山傍水,不像是西北那边,吃水用水都困难。又因为靠着山,大队上除了上工种地,还有自己的一片山林种果树,这些果树也是大队的一个进项。靠着这些,生产七队的日子其实还不错,吃饱吃好不容易,但饿肚子也很少。
背靠的大山简直是个宝藏,早些年困难时期,大山靠外的地方都被人们给吃的差不多了,后来没几年又缓了过来,可见这里的生态环境之好。
王樱衡量着自己的本事,她会医术,在末世没有到来之前,她是一名外科医生。又因为家里的长辈是老中医,她也跟着学了一点中医。针灸推拿开药方,多少都懂一点。
后来末世来了,先是因为各种天灾,她逼着自己成了个多面手,什么外科产科小儿科,只要是能搭救的都跟着学跟着做,反而中间积累了不少实际经验。
不夸张的说,她现在应对一些普通病情是没有问题的。
王樱吸溜着碗里的面条,腊肉的香味没有那么霸道,反而是碗里的猪油面汤更吸引人一点,可是吃到嘴里的腊肉带着一股韧劲,越吃越香。
面条不是纯白面的,里面占比更多的是玉米面,玉米面的香味带着一点点甜味,吃的她心满意足。再喝一口面汤,更是觉得饱足。
这一顿饭吃的王樱眉开眼笑,也让王永顺一家恨得脑壳发蒙。
做饭打饭的妇女理都没理王永顺一家子,王永顺只能缩在屋子里不出去。李春娟嘴上的抹布还没被取了下来,涕泪横流还想闹,被王永顺抽的不敢吭声。
王樱那边吃完了面,心里还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她现在已经十八了,也不再上学,大队上给的工分和补助就到明年,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资产就只有家里这些家具房子,另外就是手里刚从李春娟那里抠来的几十块钱。
这点钱足够她支撑到今年麦收时节,那时候大队上就能分粮食。
王樱叹口气,这可怎么是好?她好不容易穿来这样的地方,她是怎么都不愿意饿肚子的。但是下地她也不擅长啊。
说来说去,还是要做回老本行。
不过在那之前,王樱看了看自己的瘦弱身板,还是先养养吧,等到养好了身体再说。就原主这个体质,她出去嚎一嗓子说自己能当医生都没人信。
当天送走了众人,王樱就给自己弄了热水洗澡,洗完澡冲回干净净的被窝,心里的满足就别提了。
李春娟把新被子做的厚实的很,一看里面就知道是续的好棉花,王樱把房门关好,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她是睡着了,隔房的李春娟和王永顺则是一夜都没睡。
李春娟被摘了抹布就要往外冲,头发乱蓬蓬的像是个鸡窝。
王永顺挡住她,眼里全是狠厉:“你又要干什么去?”
李春娟眼泪流了一天,又被抹布塞了这么久,嗓子都是干哑的:“我去找那个小贱人!看我不活活撕了她!”
她的东西!她的家当!她给耀宗置下的家业!
今天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小贱人装模作样,又是哭又是装的,恨不能扑上去把她的脸皮撕下来!
明明家里的窗户水缸搪瓷盆都是她打破的,到头来却仿佛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件事,还争着抢着给她做主。
李春娟委屈的不行,抓着王永顺就是一阵哭诉。
王永顺也是眉头紧皱,王樱砸了家里的东西?别说是别人了,就连他也不是那么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王樱砸的?不是你?”
李春娟更委屈了,她怎么可能砸东西?在她眼里,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是耀宗的!她砸自家的东西干什么?
王永顺听李春娟又是骂又是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心里的震惊就别提了。
待反应过来,他把李春娟冲出去的步伐堵的更加严实:“这件事,你往后不要提了。”
就算是提了又怎么样?王樱算着时间砸的东西,家里除了晕过去的王玲玲,谁也不知道东西是她砸的。
李春娟前头打人已经落了话柄,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没有人信。别人还会觉得她这人不诚实,故意往王樱身上泼脏水。
“往后记住,对三丫规矩点。”提起这个,王永顺心里的气还是下不去。
李春娟蠢,他是知道的。以前他也烦恼过,为什么李春娟这么蠢,全然不像永福媳妇那样,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不仅认字,还会点医术。
不过后来永福两口子先后出事,他就不这样想了。
蠢人也有蠢人的好处,李春娟被他哄着冲在最前面,他就可以留在后头捡便宜。
就如王樱这件事一样,如果不是李春娟这次打人打狠了,王樱现在还被攥在他们两口子的手里呢!
王永顺警告李春娟:“往后只准对三丫好,不准再跟以前一样。”
李春娟不服气:“凭什么!那个贱丫头她配吗?”
王永顺脑壳子痛,把道理掰开了给她讲:“她现在十八,你算算她还要多久就得结婚?你现在把她得罪了,她那两间房你不要了?你可别犯傻,好好对她。哪怕是面子上呢。只要王樱嫁出去了,家里这点东西还不是咱们的?”
李春娟不甘心,她想要王樱的房子,还想要王樱的钱,也想要王樱跟以前一样伺候他们一家子。
王永顺眉目一冷:“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要不是李春娟把人压狠了,这些东西以前确实有可能全是他们的。现在呢,房子和家具还能想想,至于让王樱伺候……
王永顺怎么敢呢!
不过王永顺的心口也挤着气,噎得他下不去。
“回头你也瞅着给三丫说人的事。她爹妈都没了,这种大事上还得是咱俩给拿主意。你也别光看眼前,多想想别的。”
王永顺心里恨王樱恨的不行,这丫头片子真是诚心跟自家过不去。
是,他们兄弟俩是早分过家。
但他兄弟不是没了吗?虽说没传回来讣告,但上战场还这么多年没音讯,十有八九的事。
早先王樱娘在的时候,他就明里暗里的说过好几次。
这房子该是他王家的,王樱一个女孩家,承继香火都没她的份!凭什么他兄弟留下的房子还得给王樱?
那可是青砖的房子啊!
王永顺不觉得自己是吃绝户占兄弟便宜的小人,反而在心里觉得是王樱娘俩不懂事。
真懂事的,就应该早点说明白把房子给自己。那自己还能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稍微照顾一下她们母女。
王永顺对着李春娟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回头你也盯着点,三丫这个脾气……得嫁个会疼人的,最好家里关系杂一点的。”
等嫁了人,整天忙着婆家的事,就没工夫再来跟自家找事了。
第10章
王玲玲不明白。
她只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家里已经天翻地覆。
睁眼就看见墙角堆了破转烂瓦的时候,王玲玲还懵着。
这不是三丫的房间?自己怎么睡到这儿了?
还不等她弄明白,李春娟就推门进来了。
门扇叶子吱吱呀呀,李春娟脸上带着两块青紫,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四五岁。
“二丫,你醒了?还晕不晕?”
“不晕……妈,我咋睡到这儿了?”
李春娟脸上愁苦,眼里愤恨。
“还不是三丫!你不知道,昨天……”
王玲玲心下大震,她娘以为自己是被三丫害的晕过去了,三丫又把家里的东西都给砸了,大队长来了,又给三丫撑腰把自家的东西都给三丫了,三丫现在捏着钱粮……
王玲玲被震的晕晕乎乎,差点就又要往床上倒。
李春娟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里带着刻毒:“这个贱丫头,生孩子没屁眼的王八蛋……”
王玲玲脑壳发蒙,忽然紧紧抓住李春娟的手臂,慌忙问道:“昨天三丫是故意找大队长来的?”
李春娟吸溜了一下鼻子,闷声说道:“那也不是……我也不知道大队长为啥来的,但应该不是三丫叫的。”
大队长来的时候,三丫刚扛着王玲玲回来,也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