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樱看着晕过去的王玲玲,毫不在意。
田二叔听王樱这样说,就帮着把王玲玲架到驴车上放平。乡下人不知道什么低血糖,但是王樱既然说没有大碍,那就是没有大碍。
经过刚才那一出,现在王樱说什么田二叔都信。
驴车吱吱呀呀的上路了,田二叔这会儿是宁肯慢一点也不愿意再跟刚才一样颠簸。
“王樱啊,你刚才那一手是从哪儿学来的?”田二叔赞不绝口,“看着比咱们公社的赤脚大夫还厉害呢!”
王樱心里早就有了准备,这会儿瞎话说的格外顺溜:“我娘原先还在的时候教过我一点,还有炮制中药。”
原主的娘可是大队上的赤脚医生,早些年周围几个大队上谁有点毛病都是先来找原主的娘看一看。不是大毛病都不用去卫生所,整几个土方偏方就得。
果然,田二叔又是吃惊又是激动:“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前些天咱们公社要招赤脚大夫,挑了半天也没在咱们大队挑上人。你要是早说你会,不就能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王樱装作为难:“田二叔,那不是我还有点想头……想着自己能考个大学。现在……唉,不说了。”
田二叔在大队这么长时间,哪里能没听过关于李春娟克扣王樱的风言风语?这会儿看王樱低着头,像是很难过的样子,也跟着心疼。
要么说没爹娘的孩子惨,她还是个丫头,被大伯母苛待了也不敢往外说。原来王樱亲娘在的时候这丫头还会出来玩,这几年干脆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田二叔下定了决心,等他一会儿回去,就跟大队长田有福说一声!得叫有福去一趟王家!这次要不是王樱机灵,他家的小石头估计都要留不住。光是为这个,就得给人家丫头撑个腰!
还有那李春娟,成日里东拉西扯,一个大队里数下来,就属她嘴巴最碎,天天巴不得躲到各家的床铺底下去听听别人的墙角。把自己家的王玲玲跟王耀宗养的皮子白白,跟城里的小孩一样。倒是把人家烈士子女养成蜡黄样子的瘦麻杆,对得起王樱每年的二十块钱和二百个工分吗?
驴车到了大队上,王樱不等车子停稳就下了车,二柱和小石头赶紧扑上来,抱着王樱的腿不撒手。
王樱无奈对田二叔说道:“我先把我姐扶回去,田二叔你不还得去还驴车?也记得跟石头爹娘说一声,就说小孩的喉咙得养一养,这几天记得做点软和的给孩子吃,喝水不要喝太热的。”
田二叔应了声,看王樱瘦瘦弱弱,却把王玲玲扶的格外稳当:“行,那你小心点,回去了之后也赶紧吃点好的休息休息,今个也是劳累你了。”
石头那个瓷实样子,能一直不间断的按压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吃点好的?王樱心里冷笑,今个她得送大伯母一顿好的才对。
王樱把王玲玲扶回了家里,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别人问起,王樱就说王玲玲是不小心晕过去了,含含糊糊的,反倒叫更多人想看热闹。已经有好事的去找李春娟了。
果然,等王樱把王玲玲扶到床上,给自己弄了一碗灵泉水正喝着的时候,大伯母李春娟一路疾跑回来了,伴随着她标志性的大嗓门。
“我的玲玲啊!我的乖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扭头看见王樱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喝水,李春娟的怒气简直要冲破房顶。
“三丫!你给我滚过来!你倒是说说,你姐是怎么了?!怎么你好端端的回来,玲玲反而有事?!”
这话说的,仿佛王樱没出事就是什么大逆不道了一样。
李春娟抄起拌猪食的棍子就要往王樱身上招呼,不管是不是王樱的问题,先揍一顿解了气再说!
王樱伸手挡了一棍子,忍不住“嘶”了一声。
就算是提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么不讲理的李春娟还是叫她难得生了点气。
要知道,作为一个医生,王樱是很少生气的,毕竟做医生的要是气性大,很容易把日子过成武打片。
但是站着挨打实在不符合王樱的性格。
王樱扫了一眼屋外,王家这地理位置,左右两边的邻居都离的远,要等到人来估计还得一会儿。
反正王玲玲还睡着,王樱气性一上来,干脆抢了李春娟手里的猪食棍子。
李春娟手里一空,心也跟着停跳了一瞬:“三丫!你要造反是不是?!”
王樱拿着猪食棍敲敲地:“大伯母,你这话说的,你打我是天经地义?我不想挨打就是造反?你是哪门子的土皇帝?革命怎么没给你家的皇位给革了?”
李春娟听她一口一个土皇帝,心脏都要跳出来:“三丫!你瞎说什么呢!”
王樱在院子里扫了一遍:“大伯母,时间比较急,咱们晚点时间再拌嘴,你眼睛瞪大了哈。”
李春娟没听明白,但不妨碍她看明白了,王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简直叫她差点撅过去。
只见王樱乒乒乓乓,把家里的搪瓷脸盆,木桌子,大水缸,窗户纸挨个捅了一遍……
猪食棍不趁手,王樱还换了个火钳子,搪瓷脸盆捅了个大洞,窗户纸捅破,水缸拿石头砸烂……
李春娟整个人都要疯了,她觉得王樱也疯了:“三丫!!!!”
这一嗓子吼的远,王樱灵敏的听觉瞬间派上用场,脚步声逐渐密集,显然是冲着这边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樱把火钳子和猪食棍塞进李春娟手里,自己则是挑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半躺着。
捂着胳膊上被打到的地方哀哀哭泣:“大伯母,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第6章
王樱的眼泪说来就来,配上瘦弱的小肩膀,红红的眼眶,还有尖尖下巴的小脸,整个人诠释了什么叫可怜。
李春娟握着火钳子和猪食棍,还没有散去怒气的脸上满是茫然。
不是,你砸了东西,你还哭?
我才想哭啊!
搪瓷盆,玻璃窗户,水缸子,吃饭用的木桌子!
那玻璃窗户可是她花了十块钱才安好的啊!
还有那水缸子,家里吃水全靠着那水缸子。
李春娟“嗷”一嗓子哭出来,一边哭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棍子钳子就往王樱身上扑。
“你个小贱人!克死亲爹娘的丧门星!不要脸的赔钱货!命里带衰的王八蛋!我的搪瓷盆啊!我的水缸子!我家的大桌子啊,这都是我给我们家耀宗置下的家业啊……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王樱你个贱人,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李春娟心肝疼啊!疼的她五脏六腑跟着移了位。
这年头谁家不是抠抠索索的过,上工一年到头连个十块钱都难挣到,经常一家子忙里忙外一整年,才能添一个搪瓷盆或者大水缸。
王樱这个小贱人,今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把家里唯二的搪瓷盆子打破了一个,水缸子也砸了一个。还有家里的玻璃窗户!那可是稀罕东西啊!家里四间房只有两间才有的玻璃窗啊!结果王樱把四间屋子的玻璃窗和窗户纸全捣烂了,一个都没剩!
李春娟这会儿杀了王樱的心都有了,猪食棍子朝着王樱身上劈头盖脸的往下砸!火钳子也往王樱头上招呼!
王樱一边哭着往后退,一边嘴里喊着:“大伯母!我不敢了不敢了!”
心里暗叹,好家伙,她这一下子可是把人刺激狠了,瞅瞅这下手的狠劲。要不是她躲得快,火钳子都要上脸了!
不过这样的困境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王樱快要缩到房子边上时候,有人已经冲到了最前面。
来人年纪不大,一把抓住李春娟乱挥的火钳子,顺势就给了李春娟一脚。
李春娟“哎呦”一声倒在旁边,王樱顿时松了一口气。好悬李春娟的火钳子就给她戳个窟窿了,不过好在李春娟刚才被气的神志全无,打人没有章法,她还躲得巧妙。身上除了被猪食棍敲出来的一点淤青就没什么了。
这人给李春娟踹个大马趴,又赶着上来扶王樱。
王樱哀哀哭泣,脸上还没掉下去的泪珠叫人不忍。
李春娟心里的委屈别提了,她倒在地上,干脆也不起来了,哭的一脸鼻涕眼泪,混着地上的泥土,脸上全是黑色的印子,嗓门还尤其大:“王樱你个小贱人丧门星……”
一连串的辱骂,几乎是用尽了李春娟的平生词汇量。
赶在前后脚来的大队长田有福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他身后紧跟着王家两边的左邻右舍,还有来看热闹的人。
也是这时候不是农忙,秋风起的带着凉意,来看热闹的人一大串。
李春娟径自骂着,王樱则是嘤嘤嘤哭泣,被人扶起来之后还在哭泣的间隙道了一句谢。
踹人的是村里的民兵,叫田大树。刚才就是他跑的最快,看见王樱挨打,一时怒气上头就给了李春娟一腿子。
不过他还算是有点理智,没敢踹太狠。这会儿把王樱扶起来,再看王樱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惊恐害怕,心里对李春娟的厌恶就更多了一层。
田有福进了王家的院子,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看到院子里这种情况,忍不住窃窃私语。
“李春娟下手够狠的啊,瞅瞅这屋子砸的。”
“怎么就是李春娟砸的呢?就不能是王樱砸的?”
“你长那俩窟窿眼是出气使的啊,没瞅见王樱那丫头都被打成啥样了?”
“就是!刚才你们来的晚,我可是听见李春娟说今天要把王樱打死在这儿的。”
“啧啧,这女人啊,手跟心都够黑的。”
“可不是……瞅瞅这院子里的东西,总是没少克扣人家,还要打死人,也不怕人家爹娘来找她。”
……
李春娟看到一群人涌进她家门,仿佛是找到了靠山,往地上一躺,嗓门更大的嚎哭:“都来瞅一瞅看一看啊,我好心给她吃喝,这个丧门星是怎么报复我们的啊!把我家里的水缸盆子都砸了个遍!我还活什么啊!我不活了!”
李春娟躺的低,还没看见田有福在人群中,只以为是左邻右舍听见了声音来凑热闹。这下子更是死命的哭,翻来覆去说王樱砸了家里的东西还要她的命。
田大树把王樱扶到田有福旁边,在李春娟的嚎哭背景音里,把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叙述了一遍。
“大队长,我刚才确实是有点冲动,但是您是没看见,我要是不踹她一脚,那火钳子就能把王樱的头给戳破了!”
田大树没觉得自己有错,李春娟一个人高马大的,对上王樱个细麻杆,谁能相信是王樱敲碎了家里的物件?依他看,就是李春娟打王樱打的没掌握好准头,砸了东西之后干脆发泄在王樱身上。
田有福和众人的想法都一样,不管物件怎么样,总归不是王樱砸的,她一个细弱的小姑娘,除了挨打还能干什么?
倒是李春娟,刚才口口声声要打死人的话可不止田大树一个人听见。
田有福当了多年的大队长,自然有他的处事方式。这会儿他先是让人去把李春娟的男人王永顺给叫回来,李春娟脑子不清楚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这会儿连人都没看着还在那儿嚎。田有福就是收拾她,也得当着她男人的面,省的被人说他欺负傻婆娘。
还有王永顺,长那么大年纪是喂狗了吗?
纵然王樱是个孤女,田有福也知道没了爹娘的女娃子肯定不会跟以前一样过的那么好,但是他以为的就是这两口子心里有点小九九,明面上不敢对王樱怎样。谁承想这人要是坏了心肠,那真是脸面尊严都能往水里扔。
把人家烈士子女苛待成这样,也就是王樱性子软,要是小姑娘一个烈性,把事情掀开到公社那里。别说王家夫妻俩了,他这个大队长也得跟着吃瓜落!
纵然这样,田有福这会儿也是脸上无光。
他这个大队长,不称职啊!
他单以为这两年给王家夫妻点好处,这俩人能看在大队的面子上好好照顾王樱。毕竟王樱年岁也大了,王家又住的偏,他没事不好上门来。托付给别人吧,也说不过去,大队上王家是外来户,王樱又没有外家,算来算去就只有王永顺两口子能照顾。
他今年还给王家拨了一头小猪崽,拨猪崽当天几乎是明示王永顺这是看在王樱的面子上,王永顺也是拍着胸脯保证说会照顾侄女。
就她妈这样照顾的?
田有福这会儿心里的怒气已经攒到胸口了。
“去!叫王永顺赶紧给我滚回来!”
“跟他说,他要是跑慢一分钟,一会儿我就通知民兵过来给他拷走!”
田有福都不敢看王樱身上的伤,小姑娘叫李春娟打的衣袖都破了,但是围过来的人没一个心思歪掉的。只是因为王樱太瘦了,破开的衣袖里面的皮肤,又黑又黄跟个树枝子一样。上面除了刚被抽出来的一道血痕,还有一些青紫痕迹。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
“去,给李春娟的嘴巴塞了!”
刚才凑过来的还大多数是男的,这会儿怕是因为消息已经传开,不少妇女老人也都跟了过来。
老人心软,妇女们更是。看见王樱好好一个小姑娘,今天上午还老老实实跟在堂姐身后去镇上,这会儿就已经被人打成这副可怜模样,心里别提有多厌恶李春娟了。
当即就有妇女从灶屋里头摸出一条不知道用来干啥的脏布条,直接团吧团吧塞进李春娟嘴里。
“就这还是当人家大伯母的,黑心烂肚肠的玩意儿!”
“呸!什么脏东西!”
大队上跟李春娟最不对付的桂花婶,直接就拽着李春娟开骂。
“你也是个当妈的?对着侄女儿这么不干人事?不怕下去跟人家爹娘没法交代?!”
田有福听她说的路子不对,赶紧往回拨:“什么地下天上的,咱们唯物主义,不信那一套。”
桂花婶泼辣,这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听进去,一个劲儿揪着李春娟骂。
李春娟脑子还懵着,这不对啊!是王樱砸了东西,家里这些东西,哪个不是花钱买的?凭什么这些人张嘴就骂她?
不过这会儿她什么都申辩不出来了,嘴被堵的严严实实,只能眼里冒火,看着王樱被一群妇女围在中间关心。
王樱这会儿也收了眼泪,一直哭也不是个事,她还有苦要诉呢!
还不等她酝酿好,就看见田二叔一瘸一拐的来了。
田二叔急的一头汗,刚才他就是把小石头送到有福家里的空,转过脸就听见有人说李春娟要把王樱打死了,这才忙不迭赶过来。
他直觉今天这事跟昏迷的王玲玲有关。
可这赖王樱什么啊!王玲玲是被小石头卡住的糖块弹出来砸晕的,他眼睁睁瞅着!
田二叔瘸着腿,上来就要找田有福说话。
王樱:得,看来她今天真的是只用嘤嘤嘤了。
第7章
田二叔气都没喘匀,就跟田有福一通解释:“有福啊,玲玲晕倒是因为今天石头被糖块卡住了,王樱给小石头把糖块压了出来,正好弹到玲玲不知道哪个穴位了,所以她才晕了。跟王樱没关系!”
田有福被突如其来的田二叔的话糊了一脸,但他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你说小石头叫糖块卡了?”
田有福三十五岁上头才得了这个小儿子,家里老大现在已经十好几岁了,整天除了气人什么都不会,就这个小儿子还算懂事可爱,这会儿一听就急了。
田二叔赶紧解释清楚:“小石头好好的呢,王樱跟着她娘学了点医术,及时把糖块弄出来了……有福啊,你可得给永顺两口子说清楚,不干王樱的事,怎么能打人呢?”
田有福迅速把事情联系起来,只觉得脸上都是烧的,合着这叫个什么事?
王樱救了他儿子,王玲玲自己倒霉晕了,反而叫李春娟以为是王樱害了王玲玲,给人家小姑娘打成这样……
“……王樱啊,叔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叔能做主的都会给你做主的。”
王樱可没觉得自己能理所应当接下别人的歉意,首先她不是原主,穿过来这几天她也没有为王玲玲一家奉献过,就连挨打也就是刚才那几下,李春娟还被踹了个大马趴呢,也算扯平。
其次,原主的做事风格在王樱看来并不可取。就算原主不像她这样,但她顶着烈士子女的名头,根子正的很,哪怕是直接去大队长边上晃悠几圈也行啊,单看田有福有错就能直接道歉,想来但凡看出点端倪也会敲打王永顺一家。
明明那么多的方式方法,原主愣是一个都没采用,居然真的每天都在家里干活,活生生把自己给憋屈死了。
王樱脸上还是胆怯愁苦交杂的表情,这个时候再不抓紧时间诉诉苦,把原主受的委屈说一遍,她就真是个傻子了。
不过诉苦也要讲究的,只见王樱怯怯问道:“有福叔……我想把我爹娘的房子卖给大队……大队要不要?”
田有福一时仿佛还没听懂王樱什么意思:“什么?”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等王樱哭着诉说李春娟的苛待了,怎么小姑娘反而提起来要卖房?
王樱仿佛是被吓了一跳,又赶紧补充:“有福叔,我想把房子卖了,或者大队给我换一个棚子住……只要不是牲口棚就行。”
别说田有福了,周围的人也不能理解。
“樱丫头,你可别是想错了什么吧?这是你爹娘留下的房子,你住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要了?”
“就是啊,你有这两间房,往后想招婿还是想嫁人都方便。”
田有福也跟着劝:“你是怕你大伯母还欺负你是吗?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跟你大伯说,你的房子跟他家没关系,安心住着就是。”
可怜见的,估计是小丫头被大伯母吓的,不敢跟这家人挨着住了。
王樱:“不是的……我就是觉得……”
“我现在不上学了,又没有收入挣不来工分……大伯母说我闲在家里白吃干饭……我想着把房子卖了,凑点钱还给大伯母……”
王樱心里门清,原主那么唯唯诺诺,一个是性格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李春娟一家子不停地给她灌输错误的念头。
李春娟成日里就是指使原主干活,动不动就说原主什么都没有,除了两间房子,平日里吃喝都是靠着她大伯。
原主不知道自己的补助能领到十八岁,还真的以为李春娟说的都是实情。李春娟不敢拘着原主不让她上学,但是每次上学之前都要吓唬她,说是她的学费都是王永顺出的,所以她要好好孝敬他们一家子,还装模作样弄了个本子说是记着原主花了多少钱,以后要还。
再加上王永顺把李春娟顶在前面扮黑脸,他则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原主面前“送温暖”。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原主每天都在自我拉扯。总是纠结于对大伯母的怨恨和对大伯的孺慕。
现在换了王樱来,王樱一接收原主的记忆就知道原主的补助金有问题。不管是什么时代,对烈士子女,集体总是会给予很多帮助。尤其原主还是一个没爹娘的,这种孤儿,大队上肯定会一直照顾到成年,哪里会按照她上学不上学来算呢?
李春娟两口子的话其实就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果然,田有福闻言就十分诧异:“你欠你大伯母的钱?大队上不是每年给你二十块钱还有二百个工分吗?”
这可是当着全队的面说的,不少人都知道。
大队上的工分是一个五分,二百个工分就是十块,加上就有三十块钱。虽然王樱不上工,但是大队的粮食是人四劳六,不上工也有一点粮食分,这么算下来,王樱的日子不可能难过。更别提还有王樱的亲娘留下来的东西,虽说做赤脚医生不让收钱,但药钱肯定是要给。这么些年下来,她家人口少,也能落下不少吧?
地上被塞了嘴的李春娟心神俱颤!
刚进门,气还没喘匀就把这话听进耳朵里的王永顺,也差点没站稳。
完蛋了!他就耽搁这么一会儿,大队长都已经查到了钱和工分的事情了?!
还不等王樱回答,王永顺赶紧满头大汗冲到最前面打圆场。
“没有的事!三丫啊,你大伯母就是满嘴胡说的!大伯怎么可能问你要钱!你是大伯的亲侄女,大伯应分照顾你的!提什么钱不钱的,大伯拿你当亲闺女看的。这几年上学虽然说是花的多了点,但大伯能承担的!”
大队上的人对王永顺还是信任的,毕竟有李春娟那个作妖婆娘在,大家天然的同情王永顺。尤其王永顺平日里也不是个偷奸耍滑的人,谁家有事都能伸把手,在大队上还算是有点好名声。听到王永顺这话一出,有些人的天平瞬间就歪斜了。
“听永顺这意思,莫不是王樱在学校里花钱花多了?”
“没准,王樱那学校在镇上,东西多贵呢!指不定就是这丫头花超了,所以管永顺两口子借钱。”
“一年三十块……够能花的啊。”
……
王樱在心里发出“果不其然”的感叹,要么说这位大伯才是狠角色,一两句话就能把矛头对准她。反正钱已经花了,她要是现在斤斤计较让大队长查,纵然最后把场面翻过来,也难说清。而且对方还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李春娟,说他毫不知情。
人设是不能丢的,但是王樱也不会顺着对方的意思走。
王樱:“大伯,可是去年大伯母就把我的烈士子女证拿走了,说是大队上不给我发补助了啊。而且……前年的补助,大伯母说是你身体不好要吃药,我都借给大伯母了。”
扯钱是吧?那就先掰扯下这个补助的事情。
王永顺脑壳都炸了,瞪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李春娟,妈的,这死婆娘,说了多少次,左右邻居虽然离得远,但是打人也不能打狠了。万一这丫头哪天跑出去叫别人看出来什么,他们一家子别说是占好处了,以前吃的都得吐出来。现在可好,这死丫头竟然是要抓着补助的钱不放了!
“三丫啊……大伯真是对不住你……你大伯母,唉……是我没管住她。什么烈士子女证的事,我都不知道的。你的补助是给到成年,我让你大伯母把钱转交给你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王永顺眼见糊弄不过去了,索性把事情全栽李春娟身上,反正不干他的事。李春娟给没给,这事情就留给俩人扯皮了,左右坏不到他身上。
王樱能放过他才怪,这个大伯整天缩在女人背后,有好处时候就是他的,有问题就是李春娟的,简直叫王樱不齿。
周围的社员们或许有看不清的,但是田有福显然不是。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永顺,没等王樱说话就把事情揽过来:“钱和工分的事情,咱们一会儿说,拿了王樱多少就给人家补回来多少。先掰扯掰扯你老婆打人的事。”
看李春娟那个顺手的样子就知道,以前只怕也是这样打王樱的。田有福就想看看,这两口子还有什么跌破下限的举动。
说到这个,王永顺没了词,钱和工分还能糊弄一两句撇清自己,打人这事可是板上钉钉了。
“三丫,你大伯母就是糊涂……都怪大伯不好,平时就忙着上工,忽略了这些事。”
除了承认还能怎么办?王樱身上的伤就是铁证。不过这事也不冤枉李春娟就是了。
王永顺承认的干脆,道歉也道的利索。
这个档口,要是王樱还抓着不放,显然就有些过了。社员们同情她是真的,但是如果王樱计较太多,这些人又会觉得她这个人太刻薄。
王樱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大伯,我不怪你……但是我的烈士子女证,能还给我吗?”
第8章
有田有福盯着,王永顺忙不迭答应:“行行行,我这就去拿!三丫啊,大伯对不起你,往后大伯肯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可别怨恨大伯。”
王永顺赶紧冲进屋子里去扒拉证件,这一冲,有人觉出不对劲了。
“咋永顺两口子是住以前永福两口子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