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的语气跟神情都带着遗憾。
她其实挺看好盛韬的,毕竟就她挑剔的眼光看来,盛韬也是条件极好的,想到盛韬一家子都已经出国,她不禁为侄女可惜,也许真的是有缘无分吧,不然怎么才谈两个多月就面临这种事呢。
徐朝宗呼吸微微一滞,连带着翻相册的动作也顿住。
所以,这是盛韬拍的,送的?
“……”
孟丽珍想到徐朝宗跟盛韬的关系,忙问道:“小徐,那你现在跟小盛还有联系么?”
徐朝宗摇头,“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联系。
盛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但眼睛却没停,翻着翻着,目光骤然僵住,他一向记忆力极佳,很快地,他察觉出了一丝不对,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都没顾及孟丽珍疑惑诧异的神情,他僵硬而执着地将那本相册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如此重复了好几遍。
孟丽珍都被他严峻的面容吓到,“小徐,你……怎么了?”
徐朝宗跟被人抽去了七魂六魄一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傻了。
第47章
徐朝宗气息不稳, 五味杂陈的情绪在胸腹内翻腾灼烧,他几乎是趔趔趄趄离开的,非常失态。
孟丽珍跟章父面面相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脸莫名其妙。
夫妻俩还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只听到儿子的声音传来,“徐老师喜欢姐姐啊,你们还没看出来吗?”
章一鸣懒散地靠着墙,神情得意洋洋。
果然他是他们家的智商担当, 最早看出来徐老师惦记姐姐。
章父第一反应就是呵斥:“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他刚刚还问我姐姐现在有没有男朋友!”章一鸣大声为自己辩论, “都是男人,他要是不喜欢姐姐,他问这个做什么, 又不是媒婆要给姐姐介绍男朋友!”
都是男人……
章父瞥了儿子一眼, “你倒是了解。”
这话题有些危险, 眼看着要殃及到自己身上, 章一鸣赶忙说道:“这不是人之常情嘛,爸妈, 你们再想想,上次盛韬哥来家里吃饭,徐老师是不是不对劲。”
现在回想一下, 徐老师当时简直就是开屏的公孔雀。
盛韬哥也不太对劲,肯定是知道徐老师喜欢姐姐,两个公孔雀争奇斗艳!
孟丽珍回味过来, 意味深长一笑, 语气却很轻松自在, “喜欢听雨也很正常。”
“小徐嘛……”孟丽珍用挑剔的口吻评价,“也还行吧,不过比起小盛来说还是差了点。”
在孟丽珍这样的长辈看来,看男生,也要看他的家庭,那么,徐朝宗的家境的确是比不上盛韬的,这就落了下乘。
“不过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毕竟莫欺少年穷嘛。我们听雨又不缺人追,慢慢挑,肯定要挑最好的。”孟丽珍如是说。
章父还不太习惯,他是看着孟听雨长大的,在他心里,听雨还是个孩子呢,那天带男朋友过来吃饭他就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谁知道两人又分手了。
这会儿听着妻子滔滔不绝,他果断地,没有参与到这场讨论中去。
妻子作为姑妈可以去讨论侄女的这些事,他做姑父的也侃侃而谈,还是会有些越界,不太合适。
章一鸣被逗笑,“这话说得,在菜市场挑大白菜呢?”
“就是挑大白菜。”孟丽珍白了儿子一眼,颇有些得意地说,“当然是要挑水嫩新鲜又可口的,烂白菜倒贴都没人要,”她语气一变,严厉地说,“说的就是你,你赶紧给我学习去,高考要是考砸了我跟你没完,别让自己变成烂白菜!”
章一鸣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又回了房间。
徐朝宗从章家出来后,犹如无头苍蝇,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灰蒙蒙的,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在命令他不要去想那本相册:不要去想,不去想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徐朝宗,反省是最无用最懦弱的事,不是吗?
人一旦要去反省,必然是做错了什么事。
对于徐朝宗来说,承认自己做错了,真的很难很难。
可是,这具身体是十九岁的他,是还没被应酬场合的恭维以及事业上的成功带来的虚荣自负浸透的他,它残留的是清醒理智又谦卑的那一缕意识又在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你真可笑。
徐朝宗漫无目的,宛如游魂,最后他直愣愣地进了一家影院,随便买了最近场次的电影票。
这个点影厅的人很少,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心思自然也没在电影上,随着影片开始,影厅里光线昏暗,他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回忆那本相册。那本相册里的照片都出自于盛韬,从照片里的穿着来看,就知道是按他们认识的时间前后来排列的。
从头翻到尾,是看着一个眉眼沉静中带了一丝郁色的她,逐渐笑容变多也开心起来,好似挣脱了什么枷锁。
从尾翻到头……
徐朝宗拧着眉,呼吸不太顺畅。从尾翻到头,则好像是看着一个人从鲜活逐渐枯萎。
他不愿意承认,可她的变化从那一本相册中都能看得出来。
瞬时间,他喉咙艰涩。这是他不想承认的事,他知道在恋爱这方面,他不如盛韬那样体贴周到,可真正面临这个事实时,他还是闷痛难忍,那就是她跟盛韬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要开心得多。他更加不愿意去想,她是否后悔了,后悔当年来的是姑妈家认识了他,而不是去玫瑰园遇到盛韬。
她在后悔吗?后悔他们过去的十八年?
同时,他也想起来,他当年心动的原因。那天在姑妈家碰到后,他们两个人同行回学校,公交车上人很多,有个小女孩被妈妈抱着坐着,小女孩大概也无聊,居然唱起歌来——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瓜。
小女孩的妈妈怕别人烦,扯了她一下,她吃痛要哭起来,抬头正好看到了他跟孟听雨。
孟听雨冲小女孩笑了笑,居然跟着往下唱——风吹雨打都不怕。
“是不是这样唱的呀?”她眉梢带笑哄着小女孩。
小女孩瞪圆了眼睛,没想到会有人来附和自己,立马开心起来,“啊,姐姐,你好像跑调了,是这样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
他当时低头看了她一眼,公交车穿过车道,斑驳的树影交错,有阳光照射进来,正好照在她白净的脸庞上。
很难说得清他那一秒的感受。
但他确实想到了“美好”这个词。
再之后越接触便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他跟上个学期的盛韬一样,心情变得很好,也会去问同学哪里的餐厅味道好一点。可是随着感情渐深,他开始意识到,当有了女朋友后他要比以前要更加努力,明明每次他们去吃的都是物美价廉的米线煲仔饭,明明也没花什么钱,但他就是很着急。
恋爱后,两人有一次去泡温泉,路过了一片别墅区,那时候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天真又艳羡地问他,“徐朝宗,你说住在这里的人他们会有烦恼吗?”
他被她逗笑,看向那令人望而生畏的一幢一幢的别墅,以及守在门口神情肃穆的保安,无一不在向路过的人展示着,这个世界上阶级早已固化。
他问她,“你以后想住在这里吗?”
她还真就认真思索起来,过了片刻,才犹豫着问道:“可是一幢房子就两个人住会不会太大了点?晚上我会害怕,感觉太空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语气笃定地说:“不会的,我一直都在的,你别怕。”
可是,可是。
徐朝宗神色凝重,后来,好像很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她害怕吗?
这些年,她后悔了吗?
后悔了吧,所以才选择离开。
孟听雨最近很忙,空下来的时间偶尔会跟邵灵一起出去学习拍摄,用的是盛韬送给她的相机。
她这个人还是比较俗气的,学拍照并不是像盛韬说的那样去拍下她见过的山川湖泊,而是她突然想到,如果以后她要走传统纸媒这条就业路,那么,她最好还是学一点摄影和修图对她以后的工作也有帮助。最近董曼开启了空中飞人模式,用她的话说就是随时感觉自己要猝死,但孟听雨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相反董曼身上都是蓬勃的生机跟野心。
董曼今年三十岁,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兼职,从编辑助理开始做起,毕业后进了繁锦社成为人物周刊的编辑一员,凭借着超强的工作能力已经升职为了副主编。
听她说,今年过年她都没回老家,在社里加班到春晚结束。
孟听雨跟邵灵在学校门口道别,邵灵跟社团成员约好去吃饭,她要回宿舍将今天拍的照片导出来看看有哪里不好。
快到女生宿舍时,竟然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徐朝宗。
徐朝宗神色落寞,他站在一旁,孤零零地站着,有路过的女生回头看他一眼,疑惑又好奇。
孟听雨脚步微顿,他好像有了感应一般,抬起头跟她四目相对。
他们其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孟听雨想起他的时间越来越少,现在再见到,她突然发现,那十八年的种种,并不会因为时间倒带就消失,如果按人们说的,婚姻爱情都会变成亲情,那么某种程度上来说,徐朝宗也曾经是她的亲人。他们这样的关系,回不到从前,也做不成朋友,但真的当陌生人跟仇人也不太可能。
以后可能见面了会打一声招呼。
如果他不愿意放下,她不会去躲避,但也不会给任何回应。
孟听雨表情平静,甚至带了些真切的笑意,来到他面前,周围的一切都静谧下来,她轻声问道:“是找我有事吗?”
徐朝宗目光缓缓地挪到她的面庞,重生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真正地打量这一张十八岁的面容。
当年她是这个模样吗?
不是的。
当年的她满脸天真浪漫,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好像总是无忧无虑的。
而现在的她,虽然眉宇之间没了那一份沉郁,可身上那种快乐到要飞起来的喜悦,好像也被冲散得所剩无几。
就算他们都回到了十八九岁,但再也回不到当年了。
孟听雨很耐心地等他的下文。
徐朝宗悲哀的发现了一件事,在她的眼中,他看不到爱意,也看不到恨意。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宁愿她恨他,恨他明明求婚时婚礼上都保证过要待她如珠似宝,却将承诺抛在了脑后,他宁可她恨他厌他,都好过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
“对不起。”他垂眼,不敢去看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低声说道。
孟听雨反而一阵恍惚。
好像很久很久没听到他道歉了。
她依然笑着问他,“你是指哪件事?”
徐朝宗语气艰涩地道:“所有。”
“没关系。”孟听雨看着他,“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放下了。”
徐朝宗猛然抬起头凝视着她,瞳孔紧缩,似是非常介意她说“放下了”这句话,他盯了她几秒,眼睛像是被蛰了般,瑟缩逃开。
“真的没关系。”孟听雨想起什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还记得那一年燕市大暴雨吗?我一直都记着,那会儿我们在外面,回学校的公交都停了,也打不到车,我生理期不舒服,你背着我淌水走了好久。不止这一件,还有别的。所以,你知道我的,不用说对不起,没关系。”ͿȘɢ
她在心里说,你当年为我做过的种种,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也许曾经怨你、怪你,但冲着当年的情谊,今时今日我绝不恨你。
第48章
徐朝宗浑浑噩噩回到了宿舍。
四人间的寝室, 有一张床空着,那是盛韬的位置,现在新的室友还没搬进来, 也因为如此, 殷明跟王远博会将一些杂物堆积到书桌跟床铺上, 偶尔看过去的时候,会有一种盛韬这个人其实还没离开的错觉。
徐朝宗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
殷明从洗手间出来, 肩膀上搭着毛巾,见徐朝宗这般模样, 笑了声,调侃道:“徐朝宗,你怎么回事, 是不是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对不起韬哥, 搁这面壁思过呢?”
同住一个屋檐下, 他们也都能察觉到徐朝宗的变化。
现在的徐朝宗比起大一时, 多了一股能让他们接近甚至调侃的气息。
大一时的徐朝宗也很独,但他太忙了, 就算交流很客气礼貌,也总有挥之不去的疏离感,他们也只会把他当成普通同学。坦白说, 现在的徐朝宗有很多令人讨厌的点,比如总是无端地冷脸,像是谁欠了他五百万没还, 比如很有心机地想去挖室友墙角, 被戳穿后大言不惭、明目张胆得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很讨厌。
让人看了就想打他。
但是,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明显的缺点,会让人觉得他也不过如此。
他也没那么傲,也没那么强,不过也是普通的恶劣的人罢了。
徐朝宗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也没将殷明这话放在心里。
他永远也不会否认盛韬是一个好人,但那又如何,并不妨碍他讨厌甚至厌恶盛韬。只是他也必须得承认,盛韬给过孟听雨快乐,即便不是全部的功劳,但至少,他让她开心了。而这样的快乐,他应该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有给过她了,所以她在重生回来时,眉宇之间总是有着淡淡的漠然。
徐朝宗收回视线回到自己的位置,目光沉静地盯着他书桌上他列下来的计划书。
他对事业有冲劲,依然野心勃勃,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她不喜不悲地说“我已经放下了”的一幕,他的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可能被麻痹太久了,可能他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所以他跟很多卑劣蠢钝的男人一样,在刚失去时并没有太深的感受,可如今回忆起来,他真的能接受没有她的人生吗?
殷明没再管他,洗漱后就直奔网吧。
王远博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被徐朝宗吓了一跳。
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闯进了什么鬼屋或者灵堂。
徐朝宗浑身都被一股低迷情绪包裹着,王远博本来是不想管的,但宿舍里就他们两个人,他又不可能真当徐朝宗是空气。他甚至有种等下他进洗手间了,徐朝宗会流泪的预感。
王远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吧!
他认命地来到徐朝宗身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他:“要聊天吗?”
徐朝宗缓缓扭过头来,看向王远博。
王远博及时地提出交易,“有个bug帮我修复。”
徐朝宗看着王远博,僵硬地点了下头。
王远博拖过自己的椅子,做好了倾听的准备,谁知道徐朝宗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一旁的垃圾桶。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快五分钟后,王远博都受不了了,主动引出话题,“我琢磨着你也就是感情上的事能问人了吧?”
像学业或者事业上,他觉得徐朝宗就算遇到了问题,也不会向他来求助。
而且徐朝宗明显一副“苍天啊我爱情死了我也不活了”的厌世模样,除了爱情,应该也就没什么能让他变成这样了。
徐朝宗沉默。
这就是一种默认了。
王远博试探着问,“还是孟听雨啊?”
徐朝宗抬眸看他。
“也对,你现在满脸都写着除了她还能是谁,”王远博又苦口婆心地说,“你别看殷明整天损你,其实我俩都挺意外你现在这样,你以前什么事都不放心上,每天就是上课上班赚钱,现在……徐朝宗,我总觉得吧,如果一个人让你这样不舒服,让你变得都不像你自己,你不如就放弃了吧。”
放弃?
这个词钻入到徐朝宗的脑子里,他像是被恶心到了一样,甩了甩头,神情凝重却也坚定,“不可能的。”
他人生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个词。
如果放弃,他成什么人了?
他看向王远博,一字一句地,掷地有声,“我绝不会放弃,放弃意味着我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只要想一下,我就……”
他顿住。
王远博不太懂他刻骨的感受,顺着问道,“怎么。”
徐朝宗低着头,看向了从来都没戴过婚戒的左手无名指,“难过。”
王远博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两个字来。
大概是难过这类的情绪好像跟徐朝宗格格不入,徐朝宗走的也是横刀夺爱这一款的,骤然露出这般神情,王远博叹息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徐朝宗很忌讳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无能。
可是,王远博是他未来的朋友。
徐朝宗轻松地迈过心中这道坎,回:“我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就是因为没想好,才会有这样一番对话。
王远博思忖道:“孟听雨知道你喜欢她吗?”
徐朝宗僵硬着嗯了一声。
王远博又问了一个扎心的问题,“那她喜欢你吗?”
徐朝宗:“……”
他很想恼怒,很想自欺欺人说她喜欢,但实在也说不出口。他不会忘记她在离婚时说的那句话,他知道她说的全都是真的。
王远博干巴巴笑了两声,“好的,我懂了。”
“那么我们来总结一下。”王远博说,“你不只是她的追求者,你还是她前男友的同学跟室友。我是觉得啊,如果她要选谁当男朋友,肯定不会优先考虑你。”
似乎是怕徐朝宗听了真话会生气,他又连忙补充,“真心话都难听,你多担待。”
徐朝宗:“……”
他薄唇紧抿,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却还是忍耐着。
任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过去十八年里,他在孟听雨那里永远是第一顺位,她只爱他只看着他,现在他却要接受,他不再是她的第一位。
“你继续说。”徐朝宗沉重地吐出这样一句话。ɈŞǤ
“那我的建议是,等。”王远博跟他分析,“当然不是说让你默默等待,不让对方知道的等待那都是白忙活,你就让她知道,还有你这么个人在队伍后面排着队呢,等她哪天注意到了,心想咦这人还挺痴情的,要不给他个机会?那你就算成功了,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对,倦鸟归巢。”
徐朝宗抬眼看他,“你不会用词就不要瞎用。”
托“倦鸟归巢”的福,他及时地想到重生前王远博说的糟糠之妻。
也就是孟听雨不知道,她要是知道王远博这样形容她,她要生气。
“话糙理不糙。你听着肯定不舒服,那谁叫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呢,你除了等,你还能做什么?你难道还能强买强卖吗?”王远博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事没道理的,谁叫你非要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呢,这是你自找的。”
徐朝宗面色沉郁,顺着王远博的话想了想。
的确,是他自作自受。
谁也怪不了。
他看向眉目青涩丝毫不见未来那般沉稳的王远博,鬼使神差地说:“喝酒吗?”
王远博:完了,都要借酒浇愁了。
他起身,拿起外套,“走吧,你请客。”
像孟听雨这样的人,一旦处于空窗期,有的人就跟恶犬闻到了味儿一样前仆后继、一涌而上。
有每天给她送早餐的,有给她送花的,还有所谓的才子给她在广播站里念诗的。
套路之多,层出不穷。
孟听雨对这些人都不是很感冒。
倒是袁曜,借着公事也来找过她两回,跟她对接的人并不是袁曜,而且袁曜是设计部的重点人才之一,以后是可以直接升职为经理,而她都不是设计部的正式员工,他这属于跨级了。不过他也很有分寸,不会很唐突,连消息也不会经常给她发,来找她,都是为了工作上的一些小事,任谁都挑不出理来。
不过孟听雨对他也不感兴趣,她不太喜欢袁曜这一类型的,感觉的事说不好,就像她见到盛韬的第一面,她觉得可以试试,但第一次见到袁曜时就在馨铃公司的年会上,她压根就没考虑过他。
对孟听雨而言,第一眼非常重要。
时隔一个半星期后,袁曜又来了,他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她的课表,正好今天又是周五,她下午没课。刘琪倒是跟她吐槽过几次,但站在她的角度来看,袁曜并不难缠,他是最常见的那种男人。
袁曜在他擅长的领域也算是小有成就,他对自己的履历很自信,因此他绝不会做出任何不太体面的事来,他的“追求”都是进退有度,他也会审时度势,就比如他挑在今天来找她,也是想看看她的态度,如果她表现得挺开心,那他就会邀请她一起吃晚饭甚至看电影,如果她跟前几次一样,不冷不热公事公办,他在聊过几句后会自己找台阶离开。
孟听雨不敢说对应付这种人游刃有余,但也不会束手束脚。
因为她前世在职场上就碰到过很多像袁曜这样的“追求者”,也得益于他们,她才发现很多男人是没有什么道德底线的,他们明知道她已经结婚,却还是会邀约她。但同时,他们也算“理智而现实”,对于一切事物都会去计算付出成本,一旦察觉到收获不成正比,他们会立马抽身离开。
她估摸着,袁曜最多还会找她两三次,她只要继续不冷不热,他没得到他想要的进度跟回应,那他也就逐渐冷淡,寻找下一个目标。
“出来得太急,还没吃饭。”袁曜抬手看了腕表,对她笑,“说起来我好久没去过大学食堂了,听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孟听雨莞尔一笑,“当然可以。”
她带他去了燕大食堂,这个点人也不算多。
两人只随意打了几个菜,找了位置坐下,袁曜年轻有为,在他这个年纪他已经得到了很多,家里给置办了房子和车,事业蒸蒸日上,说是意气风发也不为过。但他还是有些挫败,从年会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他自认为做得也算明显,但就是毫无进度。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周围的人,比起这些年轻稚嫩也没什么经济能力的男学生,他觉得自己是有绝对的优势,为什么她就从来不会多看他一眼呢?
袁曜内心挫败,面上却不显,依然跟她聊着,“赵总收到了走秀现场的邀请函,应该会给我一份,听说当晚应该会有一些明星过去捧场。你追星吗?想不想一起过去看看?”
孟听雨不急不缓地喝着汤,抿唇一笑,目光清淡,“我应该没时间,最近有点忙,基本上都不出学校。”
袁曜神情微顿,却很快地平复下来,“恩,也对,跟你一比,我都觉得自己太过懒散,我大学时候就顾着去玩儿了。”
……
徐朝宗一路从宿舍气喘吁吁地跑来的。
果然到了食堂后,很快地就看到了孟听雨跟那个什么社会精英。ɈŠԍ
说来也是不巧,殷明都见过这个人两回,王远博也见过一回,偏偏他没碰到过,刚才还是王远博给他发消息说在食堂看到了那男人跟孟听雨,他才放下手中的活赶过来。
徐朝宗现在不敢抱什么侥幸心理。
当时孟听雨跟盛韬谈,他还不算太失态,是因为提前知道盛韬会出国,也知道他们两个人谈不长,可现在如果她跟一个他都不认识的人在一起,他上哪去找人算一卦这两人什么时候分手?
什么稳重,什么淡定,他都抛在了脑海,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后,他随意打了一点菜,只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一桌正相谈甚欢的两个人。
明明踌躇满志,明明就要冲上去,却在抬腿的那一瞬间犹豫了。
孟听雨已经慢慢地加快了速度,就是希望能早点吃完跟袁曜道别。
倒不是说讨厌这个人,而是真没什么好聊的,袁曜以为她对设计感兴趣,话里话外都把她当成了未来同事,聊的也都是跟设计有关的事,她之所以跟馨铃有合作,纯粹是误打误撞走了运气,在设计这方面,她既没基础知识,也没太多天赋,这个话题对她而言就略枯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