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宗沉默。
一开口,冷空气似乎要进入他的胸腔。
冰得刺骨,难受。
冻得他哑口无言。
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他僵直地站在原地。
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孟听雨挂了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徐朝宗深吸一口气,却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狠狠地将手机一砸,顿时原本就用了很久的手机早已四分五裂。
孟听雨的心情也没有很好。
徐朝宗让她很恼火。男人远比女人更加绝情,同样的情况如果发生在她身上,她想他会比她冷漠千百倍,他会用更令人难堪的方式告诉她,他们之间绝无可能。但真正令她在恼火之余,甚至有点悲哀的正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她以为徐朝宗是不一样的。
在她提出离婚时他的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如果在重生后,他接受了他们没有可能这件事,大刀阔斧地改变未来,专注事业,她甚至能跟那个在婚姻中失望了很多次的自己轻声说一句,没有关系,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努力过了,这也怪不了谁,是你们之间不再合拍合适。
可现在徐朝宗的种种行为都在告诉她,他也可以失控,他也可以跟很多普通男人一样,为了某个人辗转反侧费尽心思。
那么,那个努力又失望过那么多次的孟听雨,算什么呢?
他不是做不到,只是他不愿意那样做,他觉得不值得。
可是,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她了,那两年里她去过很多地方,踏过山川,她读了很多书也见了很多人生百态。什么才是爱?爱而不自知,不是爱,爱意无法让对方感受到,也不是爱,爱意无法给对方带来欢欣快乐,更不是爱。
孟听雨垂下眼睫,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她也不是世界的中心。
她过去的男人,也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普通男人中的一员罢了。
没什么不能释怀的,在离婚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决定,如今,对她,对他,不过是戒断反应罢了。
冷静理智如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也会放手的。
徐朝宗硬生生地把自己折腾到发烧。
晚上,他在外面站了很久,等回了宿舍后匆忙洗漱,直挺挺地躺在床铺上,难受的情绪,失去她的事实,无一不是在折磨着他,等到第二天一大清早,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睡衣都被汗水浸湿,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额头,迷瞪瞪感觉有些发热,却没有力气出门。
出门很麻烦,要刷牙洗脸,要换衣服。
累了,重生几个月以来,这一刻的他筋疲力尽。
手机也被他砸了个稀烂,就算还是好的,他也不知道能给谁打电话。
只能躺在床上,任由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又陷入了沉睡中,这一次,他做了个梦,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一年,他正处于创业初期,事情繁杂,除了提供技术维护以外,他也需要应酬。那会儿一些老板根本就不把年轻的创业者当人看,他们的想法跟心思甚至有点儿变态,就喜欢折腾人,由此来找到一丝优越感,他们明明没太大的想法要跟他们合作,却喜欢看人出洋相,还是会叫他们一起喝酒,不止如此,还要灌酒,直喝得人意识涣散吐了,他们才开心。
那时候,他碰上了一个老板,就很仇视他们这种名牌大学出来的创业者。
话里话外都在讥讽他们,就算赶上了好时代能读书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打工,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他也被灌了很多酒,回到出租屋后就倒下了。
那时候孟听雨也还在找工作,两人感情很稳定,蜗居在那间小屋里,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自小父母娇惯,从没吃过一点苦,也不太会照顾病人,他勉强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她的泣颜,他脸色苍白,却还是伸手为她擦拭眼泪,沙哑着声音哄她,“真没事。”
她还是一边哭,一边给他测量体温,“差点酒精中毒了,你还在发烧。”
她背过身去,骂了他几句,“不能喝就不要喝,真要住院了才没人照顾你!”
他勉强笑了一声,“看到我给你打包的帝王蟹没,吃了吧?”
“谁还惦记那个!”
“海鲜不能过夜吃。”他说。JŞĜ
她被气到,拧了他一下,却放轻了力度,后擦了泪起身,“你这两天只能吃流食,我给你煮了粥,我去看看,你就躺着,要是不舒服喊我。”JŜԍ
“嗯。”徐朝宗闭眼,又安慰她,“真没事,我心里有数,我能喝到什么地步我清楚。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想到什么,他又乐了,“胡总松口了,说给我们投资一点。等过几个月,我说不定能攒好首付,不过买不了多大的房子,要不再等等,我保证,最迟最迟明年年底,咱们能上车大房子。”
她气得跺脚,“少说话!快休息,谁要大房子啊,我就要你好好的。”
徐朝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整个寝室只有他,另外三人都回家了,隔壁寝室也快没人,这一刻世界静谧得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反手捂住眼。
眼睛太胀痛。
当年他们那么好,怎么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他从来没想过要跟除她以外的人携手并肩。
那么她呢,想过跟他以外的人白头到老吗?他们也会约会,也会牵手拥抱亲吻吗,就像他们当年那样。
孟听雨睡到中午才起床,已经错过了盛韬的邀约短信,只好再商量,将看电影改到晚上,这样气氛也更好。
等她洗漱好,在上学补课的章一鸣居然来了。
他也当这里是自家,将书包一甩,大喇喇道:“舅妈,我妈给您打电话了吧,今儿我在您家吃,也不用做什么硬菜,我吃排骨鸡翅就好!”
孟听雨嘴角一抽,“你还真敢点菜。”
章一鸣嘿嘿一笑,要去孟听雨房间,“姐,我用下你电脑,我感觉我八百年没上网了,你说我爸妈怎么想的啊,直接把家里的网给断了。这日子我过不下去!”ɈȘǤ
孟听雨跟着进了房间,“没几个月你要高考了,还有心思上网啊。”
章一鸣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开了电脑,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今天可真是我的好日子,晚上不用上自习,等下我还来吃饭,姐,我用你电脑啊。我感觉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我这么辛苦,瞧,徐老师都生病请假,我放学后都不用赶回家补习了,快乐!”
孟听雨微微一怔,“生病?”
章一鸣嗯了声,想起什么,又道:“哎,我这不是庆祝的意思啊,就是能松口气我有点开心。姐,你别教育我——”
孟听雨笑了下,却还是伸手推了他的脑袋,“好好学习,别天天想着打游戏。”
第39章
徐朝宗发烧的事, 只在孟听雨心里掠过一丝涟漪后,又归于平静寻常。
午饭后,孟听雨跟章一鸣一起出门前往公交站。
章一鸣耷拉着脑袋, 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 “高三生是不是就是欠这个世界的啊?大学生放假了, 没几天小学跟初中生也要放假,就我们是留守学生呗,姐,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多变态, 腊月二十七才开始放假啊!等初七又要返校上课,这日子不是人过的, 畜生都比我过得好!”
孟听雨瞥他一眼,“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说不定你以后还会怀念高三呢。”
章一鸣惊恐地看她,“我又不是受虐狂!”
“好好学呗。”孟听雨语气轻轻, “老生常谈, 你又不是给姑姑姑父在学, 再忍几个月就好。”ɈȘĜ
孟听雨要等的那趟车来了, 她跟表弟挥手,抬脚轻快地上了公交车, 又回头叮嘱,“注意安全,别为了赶时间横冲乱撞。”
章一鸣有气无力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约会吧。”
他都快羡慕哭了。
大学生过得这是神仙日子啊,这么早就放假不说, 还可以谈恋爱, 家里人还都允许。
孟听雨找了个座位坐下, 盛韬很贴心,安排见面的影院也在离她家很近的商场,坐公交车也就三四个站。她到的时候,盛韬已经买好了电影票,见到她,他迎了上来,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的帆布包,帆布包上的涂鸦跟他的气质格格不入,非常喜感,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就要有时时刻刻帮女朋友拎包的自觉。
“买的是三点半的票,人会少一点,等我们看完电影差不多五点半,正好能一起吃个饭。”盛韬又问,“可以吧?晚上一起吃饭?”
孟听雨看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拉了拉他的手,“先说好,我不想吃火锅了。”
盛韬爱火锅爱到痴迷。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每天都吃火锅。
盛韬失笑,凑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不吃火锅。”
现在不过才两点左右。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半小时,两人决定去负一楼的超市逛逛来打发时间。这个点超市的人也不多,盛韬推着购物车,带着孟听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保健品专柜,导购见盛韬多看了几眼,反应很快地热情招揽,“帅哥,要不要看保健品,看了不亏哦,今天做活动,明天就没有了!”
盛韬迟疑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孟听雨挽着他的臂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帅哥,你想给谁买呢,是自己吃,还是给家里人买?”导购员没忍住,多看了他身旁的孟听雨几眼,满面笑容,“帅哥好有福气哦,女朋友真漂亮,你们两个人特别般配。”
孟听雨前世这种话听多了,已经免疫。
盛韬却很喜欢听别人这样说,一下子卸下心防,“谢谢。我是想给我爸买。”
导购员:“那你爸爸应该也有四十多岁了吧?”
“嗯。”
导购员大力促销,“那我要推荐你买蛋白质粉,特别好,还有,给父母再买一套鱼油,可以预防很多心血管疾病的,这是我们家销量最好的,都供不应求,好多回头客呢!”
盛韬自然很心动,“吃了真的对身体好吗?”
“那当然,你不信我,也该信电视上说的啊,专家都说吃这个好!”
导购员将蛋白质粉跟鱼油吹得天花乱坠,要不是克制着,只怕要说出可以预防百病这种话了。
孟听雨见盛韬就要被忽悠着花一千多块买下一堆保健品时,终于没忍住,伸手掐了他一把。
盛韬吃痛,侧头看她,“怎么了?”
孟听雨微微一笑,“我想吃草莓,快点走啦,晚一点草莓都不新鲜了。”
导购见生意要飞,赶忙道:“草莓很多的,都是早上才上的,不会不新鲜。”
孟听雨不理她,看向盛韬,轻哼一声,放开挽着他的手,自己转身往别处走。
盛韬还是头一回见她这般,哪里还顾得上买什么保健品,对导购员抱歉一笑,飞快地推着购物车去追她。
导购还在后面呼喊:“哎哎哎!帅哥,你还买不买啊!明天就没有活动了哦!”
盛韬追上孟听雨,还在疑惑纳闷,但首先做的就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现在就去买草莓。”
孟听雨这才多云转晴,看向他,叉着腰,微微得意,“那我问你,你哪里错了?”
这……
盛韬卡壳了,但他反应很快,马上道:“我应该先给你买草莓的。”
孟听雨白了他一眼,“你跟我说,你干嘛想着给叔叔买保健品。”
盛韬犹豫了几秒,叹了口气,语气也担忧起来,“我爸可能工作太忙了,这次我看他瘦了好多,以前穿着正好的大衣,现在都松松垮垮,今天早上还跟我妈说让她把皮带拿去再打个孔,皮带都松了。”
“是生病了吗?”孟听雨关心问道。
盛韬摇头,“没有,可能就是出差的时候没休息好吧,他太累了,我懂事以来就没见他歇过。”
“这样啊。不过我还是不建议你买这里的保健品。”孟听雨说,“就算要吃,也得医生来推荐,这种保健品吃多了对肾脏有负担的,我看你恨不得马上就掏钱买下,所以才把你拽走。你真不放心,就让你爸爸去医院检查,或者看你家有没有认识的医生,让医生来推荐我觉得会更好一点。”
盛韬的冲动被打断,这会儿再听孟听雨的话,也清醒过来了。
是的,刚才他差一点就要掏钱买了。
他应了声,笑道:“真是感谢你,去买草莓吧,给你买几斤让你吃个够。”
两人去买了草莓,孟听雨又拉着盛韬来了零食区。
盛韬见她扔进购物车里的都是她不爱吃的零食。
比如什么盐焗鸡爪鸡蛋,比如什么夹心饼干之类的。
孟听雨不爱吃零食,之前盛韬还给她买过几次,她很少吃,都是分给了宿舍另外三个人。
盛韬觉得稀罕,问道:“你不是不爱吃零食吗?”
孟听雨拿了把山楂片扔了进去,回道:“给一鸣买的,他胃口大,光吃饭吃不饱。”
盛韬闻言,推着购物车的手倏然收紧,这一刻,他的表情很不自在,语气也变得干巴巴的,“你是去姑妈家吗?”
如果不知道徐朝宗是章一鸣的家教老师,那他肯定不在意这件事。
他有时候都想,要不他去给章一鸣当家教吧,他免费不收钱,可这话说不出口,显得自己好像很跋扈一般。
他甚至希望孟听雨最好别再去姑妈家,这话更不能说,光是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一圈,他都会为自己的小肚鸡肠忏悔不已,很有负罪感。
孟听雨还在选零食,“不是啊,最近我姑妈姑父都很忙,没空给一鸣做饭,一鸣就来我家吃。”
她买了包旺仔小馒头要取笑章一鸣,回头对盛韬说,“你高三时也很能吃吗?一鸣现在一顿饭吃两碗饭,他还跟我说每天上课都饿,我怀疑他是饕餮转世。”
盛韬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可他的心情他的担忧,他的自尊心令他没办法将这些说给听雨听。
他怕说了以后,他跟听雨之间会有一个隔阂。
就这样吧,别让她知道,她只要不在意徐朝宗,就好。
燕大男生宿舍里,徐朝宗艰难起床后,洗漱一番去了校园内开的药店买了退烧药。
现在这身体才十九岁,机能素质几乎处于巅峰时期,一颗退烧药吞下去,到了傍晚时分烧就退了。精神也好了很多,没去管四分五裂的手机,拿着钱包坐车出去,来到手机店,随意挑了个价位中等的手机,在店主帮他换卡时,他想起一桩事,陷入了愣怔中。
那十八年里,几乎是有十年时间吧,他从来没用过新手机。
他对手机也没什么要求,能接打电话发短信就好。
所以,一般都是她换新手机,将她的旧手机再淘汰给他。
后来,在应酬场合上,别人也会故意开他玩笑,因为他的手机看着不像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用的。
别人都是黑色手机,他是白色的,有一次他忘记收拾,手机背面还贴着几颗水钻。
有的话听多了也挺烦的,尤其是别人调侃的什么妻管严,很令他生厌。
因为那些人的调侃是带了些轻视的恶意。
他不愿意在应酬场合上被人如此笑话,从那以后,他没再用她的旧手机,都是让助理去购置。
刚换好卡重新开机,顺便下载了一些软件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妈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熟悉而又陌生的乡音传了过来,“朝宗,你张婶家的闺女都放假了,你学校放假了没?”
徐朝宗嗯了声,“我还有点事,要晚点回去。”
徐母有些失望,却还是说道:“那你要晓得早点订票,越到腊月底票就越难买的。”
“好。”
正准备挂电话时,徐父抢过手机,热切地对儿子说:“朝宗,你还是早点回来晓得不,你堂哥马上就订婚,回来热闹热闹!”
徐母也要抢电话,洪亮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吃席可以,可千万不能松口当什么伴郎,朝宗,这伴郎不能当太多次了会影响姻缘的!”
徐朝宗颇有些无奈,“知道了,等我回家再说。”
七点钟,徐朝宗在售票窗口排了好久的队终于买到了回家的车票,一张卧铺票。
对他而言,真的很陌生了。
无论是坐火车回家,还是回老家过年,都是记忆中特别久远的事了。
后来,他越来越忙,年味也越来越淡,他父母也都不愿意来燕市长住,两老都是念旧的人,适应不了燕市的气候,也离不开土生土长的老家。在重生前,他其实有几年没回去过年了,工作太忙,员工可能有七天假,老板是没有的,那几年过年,他都是跟着孟听雨回孟家,匆匆吃一口年夜饭后又离开。
他骤然记起,一直到他们离婚时,孟听雨每年都会抽空回他老家一趟,带他父母去省医院检查身体,顺便给他们置办一些大件。
不可否认的是,她对他的父母都很好很贴心,以致于在他们离婚时,他每天都会接到父母的电话,他们让他去央求她,到后来可能知道离婚这事无可挽回,他们开始对他破口大骂,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话里话外都是他有几个臭钱后就飘了,竟然敢如此怠慢家庭不善待妻子。
徐朝宗捏着那张卧铺车票,在这冬夜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台出了故障的DV机,现在这台机器不知道是被什么人修好了,再次重启。
第40章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重生前孟听雨在大学毕业后就没有过这样长的假期。成年人的世界, 即便是休假,工作也是如影随形,根本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假期中。
现在她发现自己好像也不能像十八岁那样享受寒假了, 她的事情也不少, 期末考成绩全部出来, 比她想象得要好一点,差不多也够上了学校评奖学金的门槛,至于到底能不能评上,还得开学后问问老师。
除此之外, 她还跟馨铃公司设计部的人对接上了,对方是服装学校毕业的, 两人很聊得来,孟听雨埋头在家里做手工,十个里总有那么三四个她很满意, 发给对方看, 对方也很喜欢。ͿSĢ
在对方姐姐的科普之下, 她隐约能感觉到, 是赵铃特意给了她机会。
就比如她做的这些小饰品,难道馨铃设计部的那些人想不到吗?而且她做出来并发过去的东西里, 十个可能最后用上一个在新款上已经非常罕见了。
对方姐姐每天都在哭诉:【要死了要死了,我画的图又被领导打了回来,领导评论:你是道士么, 为什么画符。】
可对于孟听雨来说,一个季度出那么多新款,哪怕最后只用她的一个创意, 她一年的各种花费也都绰绰有余, 所以她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天天跟对方姐姐互相鼓劲打气。
对方姐姐还提到了年会:【听雨你一定要来!我们的年会特别精彩,悄悄说一声,我们部门还要表演节目哈哈哈!最令人期待的就是抽奖了,赵总跟方总都很大方,哪怕运气再差也能抽到超市购物卡,还有,每次年会赵总都会邀请很多朋友客户来,反正还挺涨见识的啦。】
馨铃公司的年会是在正月十五以后,孟听雨想着时间还算充足,跟李虹君约了一起去逛街置办行装。
算上考试周,孟听雨跟李虹君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两人都很开心。
她们都是学生,预算有限,而且那样的年会也没必要穿什么正装,两人去了商场一家女装店买了冬天穿的毛呢裙。其实也没买什么,但不知不觉地,手挽着手一边聊天一边乱逛,五六个小时就过去了……
正好到了饭点,她们来到一家餐厅点了简餐。
李虹君还挺兴奋的,孟听雨偶尔会摁亮手机看看有没有消息。
几次下来,李虹君也注意到了,她问道:“是在等盛韬的电话吗?”
这话一出,李虹君才察觉出不对进来,“是呢,今天一天下来都没看你接到他的电话,这是怎么回事,以前我跟你一块儿吃饭,他少说也要打两个电话来的。”
孟听雨摇了摇头,回道:“他可能有事吧。”
李虹君试探着问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像盛韬这样黏人的男朋友,哪怕她们逛街时他只打一个电话给孟听雨那都很罕见了,这次可是好几个小时都没来电!
这可太稀奇了!!
“没有啊。”孟听雨笑着看她,“不过的确,这两天他电话少了很多,我们约好去游乐园,他又临时有事。”
一直到孟听雨回了家,才接到了盛韬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中,他语气疲倦,却还是带着笑声,“跟李虹君逛街开心吗?都买了什么?”
孟听雨低头看着脚边的购物袋,语气轻柔和缓地说,“买了一条裙子,还买了一双小短靴,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嘴唇起泡很痒吗,那应该是唇炎,我给你买了一支药膏,听说很好用,下次见的时候给你。”
那头沉默了几秒,好像一下子垮了下来,声如蚊呐,“听雨,我好想你。”
孟听雨一顿,她感觉盛韬有些不对劲,以她对他的了解,应该是跟徐朝宗没有关系。
如果是因为那点事,盛韬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从来不是一个脆弱的人,情敌的确会刺激他,但绝不会令他如这般丧气消沉。
现在的他给她一种好像很无助的感觉。
“我也很想你。”孟听雨小心地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好像是她出现了幻听,她隐约听到盛韬哽咽了一声,但没等她辨别清楚,很快他又语气恢复自然地说,“明天晚上我去找你,我想起来还没给你买新年礼物呢。”
孟听雨几次想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然而都被他不着痕迹地带了过去。
跟盛韬认识几个月,她也算了解他,他炙热也真诚,但同时,性子里也有固执的一面。
他不想说的事,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他也不会说。
孟听雨只好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明天见哦。”
盛韬非要听她再说一次喜欢他想他,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徐朝宗回了家。
他有些不太习惯,在他的记忆里,他后来给父母换的是独栋别墅,装修也是按父母的审美装得富丽堂皇。
现在他们家还位于老旧小区,屋子面积不大,也就两室半一厅。
徐父徐母很高兴,眉梢都带着喜色。夫妻俩忙前忙后,就想让儿子在家里舒舒服服的。
一家三口难得这样坐在一起吃顿饭。
徐母絮絮叨叨地跟儿子说着家常话,“咱们楼下的王姨,她女儿今年生了,是个好漂亮的小姑娘,白白胖胖的,你王姨高兴得不得了,还送了好多喜糖喜蛋过来。”
徐朝宗微微怔了一怔。
其实那几年里,父母也很着急抱下一辈。他对孩子也没有很喜欢,相反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哭闹还挺心烦,孟听雨不想太早当妈妈,她也担心会影响到她的工作,头几年的时候,她对工作很有热情,也不怕吃苦,到后来遇到一些事后,整个人沉静了许多,但那时候他们也都商量好了,起码得等他们三十岁以后再考虑这件人生大事。
那时候,他想的是,他要给妻子和孩子创造最好最好的物质条件,如此才没辜负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但他父母包括岳父岳母就很心急,岳父岳母还好,他父母私底下催过他几次,他都敷衍了过去,只说工作忙没精力要孩子。
到后来,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想的,竟然怀疑他身体有问题,很委婉地提醒他,如果身体有不舒服要尽快去看医生,不能讳疾忌医。
他才听清楚这背后潜台词。
当时他气得牙痒痒,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自己忍了。
回去后跟她抱怨,她被逗得不行,拉拉他的手,故作认真地问,那,徐先生,要不要我出一个正式文件跟爸妈证明你一点问题都没有呀。
他咬牙切齿地,算了吧,让他们误会去!
虽然他的父母非常喜欢她,但涉及到这种事,他也得多留个心眼,催他总比催她好,怀疑他也总好过怀疑她。
他确实不太愿意在工作之余还要去处理什么家庭矛盾。